如果懸浮大陸就是荒原上第三方勢力的老巢,那麼,被封印起來的總不會是妖獸這種玩意吧?封印起來的,又究竟是一個群體,還是一個個體呢?
按照封印陣法的理論,封印陣覆蓋的區域越大,陣法越復雜,那麼封印起來的東西也就越強大。
就像湖心島對戮天、孩童等人的封印,清河道人不惜以天魔果控制的巨樹作為中樞,再以一位絕世強者的肉身鎮壓,還需黑鳥監管,才能封印戮天萬年之久…
而懸浮大陸的面積方圓百萬公里,白山疑似仙人的法寶,被封印起來的「東西」,其強大程度非想象所能及。
在原著作者的設定中,除了封印之物可以作為封印的載體,為了囚禁封印某些恐怖的存在,甚至能將小世界煉化成囚牢。
毫無疑問,懸浮大陸便是這樣的一個囚牢。
偏偏這里靈氣濃郁,奇花異草遍地,妖獸實力均不低…
顧涼垂下頭,觀察著開放得燦爛的地上星,這種花兒在冰晶地面上肆意生長,似乎不需要水和養分,更不需要光合作用。地球世界的常識並不適用于修仙界…她蹲了下來,提起一枝地上星,發現距離白山越近,地上星開放得也越大越艷麗。
顧涼見過的地上星不少,遮天湖試煉地、邪神殿、湖心島、青銅宮殿,只要一個稍微古老一點的地方,都有地上星的出現。
她可以肯定,沒有一個地方的地上星能比這里的更大更漂亮。
地上星需要被星辰照耀才能生存。沒有星辰之力,它們要麼徹底死掉。要麼永遠不開花。
顧涼望向冰晶地面以外的泥土,那些地上星比起冰晶地面上的花。明顯的營養不足,花枝瘦弱。
也許白山和冰晶地面,就是地上星需要的星辰之力,所以懸浮大陸的地上星能開放得比任何一個地方都要熱烈燦爛。不然的話,沒有別的理由解釋地上星為什麼能在沒有星辰照耀的地方開放。
顧涼很容易就想到了這點。
她將鮫綃小袋子從衣襟里拉了出來,翻出小玉瓶握在手中,果然能見到它正在發光,淡淡的星辰之力在玉瓶周圍流動,但這些匯聚而來的星辰之力並沒有像以往那樣被玉瓶吸收。
是無法吸收還是不願意吸收呢?
顧涼凝視著這只陪伴了她十多年的小瓶子。想到大巫師告訴她凝聚神魂的秘密,心思浮動之下,倒是拿出了從湖心島殺怪得來的黑晶。黑晶便是大巫師口中的魂晶,蘊藏著靈魂之力,最主要的作用就是修補和強大神魂。
小玉瓶里藏著衛澈的一縷神魂,只需要足夠多的時間和魂晶,他就能把神魂修補完整,然後意識重聚,借體重生于世間。
她要復活他嗎?
她想復活他嗎?
得到大巫師告訴她的秘密後。顧涼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經歷了那麼多,她已經不再衛澈在岩漿池的選擇是出于無奈,她更一切都是衛澈算計的一部分,包括他的隕落和她現在面臨的選擇。
臨死之前。他說︰再見,再相見。
他不認為自己一定會死。
而從他隕落到現在,顧涼對他的記憶不僅沒有因為時間而變得模糊。反而越見清晰。正常來說,這種情況是很難發生的。
顧涼無法將衛澈當成一個單純的來看待。
或許。她真的被衛澈種下了「情種」?
顧涼遲遲都沒有用到大巫師告訴她的秘密,她從「入世」之境中醒來。已經將自己對衛澈的執念斬滅,但是她並沒有就此讓衛澈從自己的記憶中模糊。
換一種說法,對顧涼來說,兄長顧弦肯定要比「死掉」的衛澈更重要,正常條件下,她會牢牢記住和顧弦相處的記憶,未必能清晰記得和衛澈有關的記憶。
事實卻是恰恰相反。
所以,顧涼完全有理由衛澈在她身上留下了什麼後手,他要借她的手復活。如果是那樣的話,她對衛澈的戀慕,究竟是真實的愛,還是虛假的算計?
顧涼感覺上有些厭煩,她很不喜歡算計,更不喜歡被當成棋子按照別人的想法走。將前因後果靜靜的思索一遍,她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看向小玉瓶的目光也漸漸趨于柔和。
握住瓶子,顧涼把小玉瓶收進丹田中,輕輕呼出一口氣,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險些就忘記了我自己本來的想法,陷入到我不希望見到的局面中去。」
她對衛澈的戀慕,真的那麼重要嗎?
就像某個人說過的,我喜歡你,和你有關系嗎?
顧涼的目標是「逍遙天地無拘束,縱橫六合我唯尊」,她要取代原著結局里顧天陽的位置,甚至比他更好。
憑什麼,她要拋棄自己的遠大目標,選擇和普通的女修一樣糾結于情情愛愛?
再說,被達摩克利斯之劍指著的自己,有那個條件風花雪月嗎?
顧涼微微笑了,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境在想明白之後豁然開朗,正式進入結丹期。如果真要留在這個牢籠大陸中,如果牢籠大陸是天道完整的小世界,那麼不用兩三年,她就能渡劫進入結丹期。
二十歲以內結丹,對她來說已經沒有太大難度,如果劇情君不再出來攪局的話,她現在立刻就能閉關沖擊結丹期。
畢竟,顧涼的修為已經跟不上她的心境和神識提升的速度,再這樣下去,她的身體將會因為配合的協調性而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心境提高,顧涼感到心情愉悅,暢快之極。她抽出火鳳劍,隨心所欲的舞動起來。
從心底里說。一個外表十一二歲的蘿莉舞劍不見得有多好看,吸引目光的卻是顧涼和自然環境渾然一體的流暢美感。
她屬于天生的修士。在上古、遠古也好,在如今這個天地元氣日漸枯竭的神荒世界也好,她都能輕松進入修行的狀態中,一舉一動,暗合天道的規則。
從某種程度上說來,現代社會和修仙界,顧涼更適合後者。
能被冥冥中至高無上的「執棋者」選為棋子,已經證明了她的不一般——那麼多人不選,為何執棋者偏偏就選了顧涼呢?
劍舞完畢。顧涼將火鳳劍歸回鞘中,神清氣爽之余,也感覺到自己修為的提升,已經隱約接近半步金丹的境界,再過一段時間大概就能沖擊半步金丹了。
除此之外,她似乎能更清晰的感覺到天地之間元氣的流動…在此之前,顧涼集中注意力,只能勉強捕捉到天地元氣的微弱波動。
修仙界中,元氣和靈氣並不一樣。
元氣是世界運行的根本。每一個成熟的大世界、小世界,必定會存在天地元氣,並且生生不息,它的級別比靈氣更高。
也可以說。元氣是天道組成的一部分。像顧涼的玉瓶空間,靈氣固然濃郁,但是空間中絕對不會存在天地元氣。因為玉瓶空間究根到底,它只是世界崩碎的一塊碎片。天道殘缺。
感覺到元氣的存在,顧涼便知道懸浮大陸是個完整的小世界。也許很年輕,也許正在走向毀滅。
幸虧沒有堅持將白山給滴血認主了,不然她的下場絕對很糟糕。
環視了一圈水晶地面外虎視眈眈的妖獸,顧涼目光閃了閃,以她的實力,甚至無法對付它們當中最弱小的一個。
妖獸和修士的實力劃分並不一樣,尤其是妖獸們經歷九死一生的天劫,成為能夠化為人形的六級妖獸。
六級是個分水嶺,六級以下的妖獸,可以理解為不堪一擊,修士們能以弱勝強越階殺敵;而六級以上的妖獸,單打獨斗之下,一般修士都不是它們的對手。
當然,衛澈、顧弦、趙一和林成志四人都不是一般修士,四人聯手,對付一只九級妖獸穩佔上風。如果換成一般的金丹修士,來二十個都不夠九級妖獸殺。
顧涼打算將自己的實力提升到半步金丹,不然離開白山和水晶地面的庇護,她根本就不能在這片大陸存活下去。
躲在空間固然能免除一死,但它終究是迫于無奈才會選用的最後一個方法。
給白山山腳下的李密飛了一只傳訊符,顧涼就地坐了下來,布下陣法開始修煉。懸浮大陸的靈氣濃度比起玉瓶空間有過之而無不及,在這樣濃郁的靈氣中修煉,修為增長的速度十分可觀。
龍貓什麼的,現在已經不在顧涼考慮的範圍之中,以它的實力、種族和身份,離開荒野輕而易舉,回到乾坤派駐地也不難。
至于洞府第五重天的丹道傳承,被困在囚籠中的顧涼暫時無法分心關注它。
不管和未來是怎樣,顧好當下才是人們最應該做的。
話說回來,懸浮大陸之外現在又是怎樣的一回事呢?
荒野上明月高掛,它似乎被固定在天空中,月光柔和的傾瀉下來,沒有一顆星辰在閃爍光輝。
祭壇上,只剩下空空如也的兩個陶杯,陶杯前,陣圖仍舊緩慢流動,但是它旋轉的方向已經變成逆時針,速度也慢了下來。
陣圖凝聚的漆黑柱子也消失了,不變的只有祭壇上站著的兩個大巫師,還有祭壇下的無數巫族子民。
荒野寂靜而無聲,人們沉默而麻木。
月亮沒有降落下去,太陽也從未升起,微風取代了冷風,送來蓬草的花粉和香氣,似乎時間在這里被按下了暫停鍵。
明月依舊,沒有一個人會抬頭去看它,因為白紙上漆黑的那滴墨已經被擦掉,白紙潔白無瑕。
被荒野天幕籠罩的某處,顧弦的龍貓和李密的兔子終于奔到一座山的山腳下,它們發紅的眼楮恢復正常,思維也恢復了正常。
龍貓身子拉長,瞬間恢復成萬毒獸的原型。它連一個不屑輕慢的眼神都吝于給予兔子,只是慢悠悠的從它身邊走過。目標山頂。
除了龍貓和兔子,第三只不屬于荒野的靈寵出現在山腳下。它是一只背長羽翼的白虎,一看便知道血統高貴。
如果顧涼在這里,她會認出這只靈寵,因為它就是和男主顧天陽簽訂契約的萌物神獸之一,強大的實力征服男讀者,萌萌的外表俘虜女讀者。
兔子的血統遠遠不如白虎和龍貓高貴,它爬山的速度是三獸中最慢最落後的一只,但是它並沒有放棄。
說完三只靈寵,再說這座山。
這是一座巍峨巨峰。山上寸草不生,看不見一只本土生物,只有無數栩栩如生獸雕,越往上,獸雕的實力越強。妖獸、魔獸、神獸、凶獸,只要稱之為獸,都能在這里找到獸雕的原型。
這座山,名為獸山,存在于世間無數獸類的記憶最深處。它是其它種族所不了解的存在——獸族的聖地。
龍貓敬畏的,只有這座山;它向往的,也只有這座山。
洞天福地中,距離修士們被光柱即時傳送走已經大半天。人們不知道消失的同伴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們是生是死。
這場意外驚動了洞天福地之外的各大勢力,沒辦法。被傳送走的大多都是門派中具有發展潛力的精英們,由不得他們不重視。
道家六大門派、魔門三千窟、佛家大明寺、妖族大妖山、兩大修仙學苑。這些頂尖勢力年青一代的佼佼者均被選中,從築基期到金丹期。無一例外,更有幾個元嬰修士也身在其中。
只有那些沒有進入洞天福地的精英們,才能幸免于難。
事情的發生毫無征兆,就連看守洞天福地某位被請來的半步化神,都說不出個原因來。
頂尖勢力們倒是有幾位化神老祖也在北原,詢問他們亦是沒有結果…不過將消息傳遞回門派後,魂殿表示弟子們的魂牌均沒有出現破碎,更有某些即將入土的老家伙發言說不要緊,人們總算放下了半個心。
也許他們被送到洞天福地中某個秘密的所在地爭奪寶貝了,反正洞府的異寶仍舊藏在第五重天,在第五重天開啟之前,沒人能得到異寶。
各大勢力開始清算自己被傳送走的弟子名單,覃鈺、柳如眉、裘洛貞等赫然在列,包括屬于散修陣營的甄絕色、柳如眉等。
像林成志、趙一、顧弦、趙媛伊、霍輕輕等人,也被光柱選中,無一例外他們都是年青一代最強者。
錯過了洞天福地的修士反而無心探尋洞府里的寶貝了,他們紛紛涌入洞天福地,一來二去,里面的修士不但沒少,反而越來越多。
修士們的飛行法器到達了洞天福地中的每個角落,除了那些標注「險地」的地方,就連位于東南方角落的葫蘆半島都被人搜尋過,但是沒有一人能發現被傳送走的修士跑到了哪里。
是的,葫蘆半島,就是顧涼地圖上顯示出來荒野所在的葫蘆半島,那里是一片沙漠,連根草都沒有。
荒城中,嚴霄也得知了修士們集體失蹤的消息,他並不意外。但是,當他知道不少築基修士也被卷入光柱之後,他淡定的表情瞬間龜裂了。
「呵呵,看到你變臉可真不容易。」坐在嚴霄對面,身著黑衣的修士語氣不帶起伏的笑了兩聲,听不出愉悅和揶揄,干巴巴得可以。
洞府和洞天福地同時開發,留在荒城的人也越來越少,就連嚴霄經常去的那間茶樓,小二也興沖沖的跑去洞天福地挖靈草了。
嚴霄也不得不搬出客棧,住進民宅中,現在,他是在民宅的客廳里和黑衣修士會面,沒有茶水沒有酒,飯菜什麼的都是浮雲。
兩人都不在乎,因為他們是在正正經經的談事情,關于荒城的秘密。
花了短暫的時間,嚴霄看似冷靜了下來,但他的眼楮里仍然寫著驚疑不定,略微按了按手腕上跳動的脈搏,這是他獨特的冷靜技巧。
「確定嗎?」。嚴霄問。
黑衣修士的坐姿十分規矩,他的動作和表情也端正無比︰「欺騙你,對我來說不存在好處。」
嚴霄的手指離開脈門,他已經徹底冷靜了︰「您想告訴我什麼?」
黑衣修士的五官都動了動,組成一個笑容,看著略僵硬︰「顧涼進了洞天福地,她應該也被卷入光柱中。」
嚴霄冷靜的情緒再起波瀾,心中有惱怒和震驚,他卻不敢表現出來,只是敘述道︰「您知道我在悄悄關注她。」
「你做過什麼,我們都知道,包括…」黑衣修士臉上僵硬的笑容不變,這讓他看起來更像一個傀儡人,「你和陸小圓之間不為人知的秘密。」
嚴霄心中的震驚稍緩,他垂眼道︰「如果,你們想將這次交易繼續進行下去,請停止對我個人的調查。」
黑衣修士還是那個笑容︰「你認為你有資格嗎?」。
跨越千山萬水,視角從北原轉移到中洲大陸。
夜幕已經降臨,顧天陽繳納了住宿費,領著鑰匙從客棧里出來,向城外半山的洞府走去。他的面容籠罩在遮擋神識的黑布中,原本高大的身材變得有些佝僂,身上只穿著凡人的布衣,腰間掛著那把普通的凡劍。
和不久前相比,現在的原著男主只有煉氣八層的修為,渾身上下籠罩著致郁的氣息,自從顧圓圓隕落後,他便是現在渾渾噩噩的度日。
中洲繁華,街道上人來人往,燈火通明,人群中既有修士也有凡人。
顧天陽忽然感覺到有注視的目光看過來,他側頭望去,卻沒有發現什麼,那里只有一個身穿白色僧袍的留發僧侶,正走進茶樓中。
不過是凡人,他感覺錯了嗎?
顧天陽無端端的感覺到有些危險,想到那些追蹤起來如附骨之疽般甩不掉的黑衣人,他加快了腳步往城外走去。
因為機緣巧合來到中洲,他可不願意自己的生活再一次被黑衣人所攪亂…想到黑衣人,顧涼她緊緊握住了自己的拳頭,指甲深深陷入肉中。
殺妻之仇,不共戴天!
僧侶走進茶樓中,聞到茶香四溢,恍惚間心中似乎閃過了什麼畫面,卻快得無法捕捉。他對茶樓小二們笑了笑,耳邊響起小二們尊敬的「老板」聲,走進櫃台後,僧侶開始看賬本算賬。
若顧天陽多看僧侶幾眼,他會發現,這個僧侶的容貌、氣度都與數年前陪同顧涼拜祭他母親的天之驕子完全一致。
茶樓不大,出入的人也不多,茶樓的匾額上,書寫著三個字——地上星。
中洲的夜晚帶著亮光,今天晚上看不見月亮,滿天星辰閃爍不定,淡淡的星辰之力被牽引而下,漸漸融入「地上星」三個大字,讓這三個字顯得更加樸實大方。
修士們人來人往,卻沒有一個人發現星辰之力竟會被一個匾額所引動,包括金丹,乃至于元嬰們。
若是細看,會發現這三個字出于女子之手,還是年齡不大,手上握力不足的稚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