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神荒世界年青一代修士中屈指可數的天驕人物,顧弦擁有屬于自己的遠見和謀劃,他可以看不起洞府第五重天的傳承,也可以看不起洞天福地里遍地開花的靈草,但他必須爭取一些東西。
例如,乾坤派的驕傲和顧家的名譽,還有一些外物,就像荒城的秘密,這是他無法、也不能置之度外的。
顧弦最初是為了顧涼而來北原,也可以說是天數,恰在此時,顧涼歷經死劫復生,他也遇到荒城的秘密。
于是,圍繞「荒城的秘密」,白蛇、大城主夫妻、二城主、荒城散修聯盟等編制了一張大網,試圖將顧弦網住殺掉,試圖將趕赴北原的眾多修士,眾多年輕高手們驅趕到某處,好獲得最大的利益。
偏偏在這時候,荒城異寶橫空出世,然後上古修士的洞府開啟,引來修仙界里無數人的瘋狂,這張本來就不怎麼結實的大網也因為遇到太多的魚,網破了。
本來就不清澈的水被攪得渾濁無比,人們都站在這灣小小的水潭里,大部分的人如散修們、小門派弟子們想淘金,小部分人如顧弦、嚴霄則在渾水里模著比金子更貴重珍稀的魚,還有人想著金子和魚都要到手。
因為一直都有人在暗中造勢,所以修士們大多都是只知道荒城洞府和荒城異寶,對荒城的秘密一無所知,包括林成志和趙一這些頂尖的青年高手。
顧涼剛開始的時候不清楚,後來也知道了一些,所以她花了大人情讓丹藥閣執事幫個忙。幫顧弦的忙,也幫乾坤派的忙。
嚴霄算計的也是這個秘密。但他最終還是按捺不住性子,想要親手鏟除顧涼這個不應該出現的變數。試圖讓事情的發展遵循他的思路。
于是他被劇情君利用了一把,出現在這里,然後功敗垂成。因為荒城的秘密從一開始就不是他能夠沾手的東西,即便他謀劃那麼多,也做了很長時間的準備。
顧弦沒想著金子和魚兼得,他盯著的一直都是魚,可他不知怎麼的就來到了這里,他也很奇怪很疑惑。
顧涼被顧弦說的話繞糊涂了,她眨了眨眼楮。腦子里思路兜了很多圈才找到點頭緒,看著兄長俊美的側臉,肯定說道︰「哥哥是從外面來的。」
自從洞府的第一重天開啟之後,幾乎整個荒城的居民都搬到洞府里住著,于是荒城這座佇立在大陸最北端條件最為苦寒的城池成了外面,洞府則是里面。
身為顧涼的兄長,顧弦很容易就听明白了顧涼的話是什麼意思,他輕輕的拍了兩下顧涼的瘦削的肩膀,說道︰「你在洞天福地里什麼都不知道。我進來之前,荒城的秘密已經傳得天下皆知…」
修士的五感遠超常人,顧弦對也沒有傳音入密,嚴霄听入耳中。他的臉色頓時煞白一片,不顧自己被樊籠禁錮著,他大聲喊著打斷了顧弦的話︰「不可能!這不可能!」
顧涼明明就在這里。為何事態還是失控了?
難道顧涼不是變數,她只是變數推出來的一張擋箭牌?
這不可能!
嚴霄強力將自己的頭扭過來。他死死盯著那對相貌相似的兄妹,眼楮里布滿血絲。啞聲說道︰「這不可能!他們,他們怎麼舍得!他們根本不舍得!」
荒城的秘密比洞府歸屬更重要,怎麼可能會傳得天下皆知!
顧弦一定在騙他!
但嚴霄知道,顧弦是個很驕傲很自信的人,他不屑于騙人,他也不會騙人。
顧弦將肩頭的長發撥到身後,淡淡看了嚴霄一眼,繼續對顧涼道︰「半個月前的荒城里,剩下三張獸皮古卷同時沖破封印,混亂之下,我只奪得一張,剩下兩張分別落入三千窟廖聖緣和青丘天狐一脈狐越的手中。」
「四張古卷合成一把鑰匙,荒城第一代城主留下的考驗也就此展開。我、廖聖緣、狐越都是獸皮古卷的主人,誰最先通過第一代城主的考驗,那麼誰就能得到鑰匙的認主。兩天前,我進入到考驗中,花費了兩天時間才參破第一道考驗,推開門準備迎接第二道考驗的時候,就進到了這里。」
顧弦簡單的解釋完自己出現的原因,望向嚴霄,神情冷漠的說道︰「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已經魂飛魄散的你都可以死而復生,荒城的秘密自然也能傳得天下皆知。我還以為你離開北原了,卻不想你居然跑來這里,想要將我殺掉。」
「嚴家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死而復生,他們沒有隱瞞,所有人都知道你被奪舍了,所以你現在不是嚴家的人了。嚴家的老祖宗也在荒城坐鎮,我想他應該不會介意我把你殺死在這里。不過你想將我的殺死,並且也真的拉弓射箭要將她殺死,所以你的性命不是我的。」
顧涼滿腦子的疑問,她知道荒城的秘密,但是她不清楚嚴霄的底細和秘密,此刻听得是滿頭霧水,她也不知道嚴霄為何要殺她。
嚴霄沉默的盯著地板,地板上畫著簡單而玄妙的花紋,地板上有他的那把薄刃無柄飛劍,他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下來。大勢已去,他也陷入樊籠之中,無法逃月兌,警惕戒備還有什麼用?
宮殿里很安靜,空曠寂寥是這里的主題曲,穹頂的星光灑落,牆壁上柱子上繪畫的花鳥魚蟲栩栩如生,仿佛要活過來一樣。巍峨宮殿中,靈石柱子、九件秘寶、穹頂星空共同構成了一座大陣,打斗過程中弄髒弄壞的牆壁漸漸恢復。
顧弦和站在宮殿中,他看著星光灑落後生動的花鳥繪畫,緩緩說道︰「這是個很長的故事,不過你們都不知道。那我給你們講述一遍。」
起因還是因為顧涼,若非顧涼在北原出事。顧弦不會提前來到北原,也不會在荒城遭到白蛇、荒城里大城主夫妻和散修聯盟的算計。
荒城位于北原最北的無人區。乾坤派遠在東洲,乾坤派勢力再強大,它也不可能將自己的手伸到以十方門為首的北原。
于是大城主夫妻和散修聯盟也有了算計顧弦的膽子,不過他們沒想著要將顧弦給做掉,只想給他個教訓,順便打劫一番這個從東洲而來的天才修士。荒城資源太緊張,能在這里的又都是十惡不赦的凶徒和狂人,窮得紅了眼,他們哪管顧弦身後是什麼人。
但顧弦不是好對付的人。所謂盛名之下無虛士,能夠以一己之力將乾坤派數萬年輕弟子壓得出不了頭,他的實力可不是吹起來的氣球,輕輕一戳就癟了。
顧弦狠狠地將挑戰的家伙們給揍得爬不起來,可荒城的居民也非良善,雙方在城里城外交戰了大概半個月,摩擦也越來越大。
而顧弦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荒城的獸皮古卷,這張古卷上記載著荒城的秘密,出土的時候驚動城池里所有的元嬰修士。若是它落在荒城三大勢力任何一方手上都無所謂。偏偏這東西落在外來者顧弦手中。
城主府和散修聯盟哪里肯讓獸皮古卷失落在別人手中,針對顧弦的一系列明殺暗殺就此展開,勢要奪回荒城的秘密。而白蛇恰在此時趁勢而來,密謀布局。以利益、騙局和謀害,令顧弦與城主府、散修聯盟徹底交惡,于是顧弦被元嬰們圍攻。重傷遁入極冰原。
在離開荒城之前,顧弦給顧涼發了一道劍符。
劍符很尋常。傳遞的信息很尋常,它落在顧涼手中。將顧弦得到的獸皮古卷也送到顧涼的手上。因為顧弦知道肯定能發現劍符上附帶的獸皮古卷,有方法將它藏好,也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辦事。
古老傳說中,荒城並不僅僅是一座城池,更是一方小世界,隨著無數年前第一代城主飛升,開啟小世界的鑰匙也隨之失落。但是每一任城主,都會將各種珍寶放入其中,于是小世界成了藏寶之地。
在拿到獸皮古卷之前,顧弦也是這麼認為的,當他將獸皮古卷上隱藏的秘密解開後,發現事實與傳說並不相似。
獸皮古卷便是第一代城主留下的鑰匙,它通往的不是小世界,而是一個鏡中世界。
鏡中世界也有一座城池,名曰蠻城。
蠻城是鏡中世界唯一的城池,也是第一代城主建立的城池,在蠻城之外,是混亂的異域,里面有大凶險,也有大機緣。
那麼,鏡中世界究竟有什麼值得嚴霄、顧弦等人算計呢?
用現代的語言來說,鏡中世界就相當于小說里的全息虛擬網游世界,修士們進到鏡中世界,可以鍛煉戰斗技巧,可以無限煉丹煉器不怕浪費,可以盡情戰斗不懼怕死亡的懲罰…還能探索鏡中世界,獲得某些對神魂,神識有用的東西。
對各大門派、各大勢力來說,鏡中世界就相當于一座練兵場,掌握了這座練兵場,在未來,他們就能獲得更多實力強大的修士和各種資源。
獸皮古卷是通往鏡中世界唯一的門戶,也是唯一的鑰匙,更是鏡中世界的地圖。第一代城主飛升前便將獸皮古卷被分成四份封印在荒城中,只等某日四張獸皮合而為一,鏡中世界便能再度開啟。
傳說中,第一代城主十六歲入道,一百歲飛升,便是因為他掌握鏡中世界,而鏡中世界,藏著飛升的秘密。
嚴霄蹲守空蕩蕩的荒城,暗中布局,對洞府和異寶的消息沒有絲毫動容,為的自然是獸皮古卷和鏡中世界。
很可惜,第一張獸皮古卷出現得太早,它沒有按照歷史的軌跡落入其他人手中,而是被顧弦拿到,獸皮上的秘密也被顧弦堪破。
顧弦很清楚獸皮古卷和鏡中世界的價值,這不是個人或者區區乾坤派就能獨吞的東西,所以他聰明的將完整的秘密告訴宗門和自己的師父顧惜雅,讓這個秘密成為乾坤派握在手中的籌碼。
但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在獸皮古卷破開封印之前。荒城的秘密竟在短短幾天的功夫里傳得人盡皆知。幾乎整個修仙界的大人物都趕來荒城,想要爭奪剩下三張獸皮的歸屬權。為自己或者為自己所在的勢力謀取利益。
搶奪古卷的過程很艱難,也許顧弦與鑰匙有緣。在場的化神修士不少,最後竟然是他拿到三張獸皮中的一張。加上先前得到的第一張,顧弦握在手的是兩張獸皮,可以說他就是鑰匙的半個主人。
听到這里,嚴霄面如死灰,他通紅的雙眼緊緊盯著顧涼,澀聲說道︰「變數!顧涼!你是不應該存在的變數!都是你!」
如果沒有顧涼,顧弦不可能提前來到北原,顧弦也不可能奪取了兩張獸皮!
按照歷史前進的軌跡。四張獸皮的歸屬不包括顧弦和狐越!
但歷史被更改了,都是因為她!
她就是變數!
「你不是顧涼!」嚴霄的語氣斬釘截鐵,他艱難望著顧弦,說道,「顧弦,她不是你!你的被她奪舍了!」
「顧涼早就死了!」
「你真正的早就死了!」
藏在心里最深處的秘密就這樣被戳穿,還是當著自己最信任的兄長的面,顧涼面上差點端不住要露出震驚的神情。
嚴霄知道她不是顧涼,難道他也是穿越的?
不。穿越者哪有嚴霄這樣混得慘兮兮的。
也許他是重生的可憐男配?
原著里沒有嚴霄這個人,就算有,他也是個小角色,連炮灰都算不上。
一個看過原著的讀者都能穿越到這個世界。那麼這個世界的土著重生復仇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顧涼心中猜疑不定,在很早之前,她便想過自己秘密暴露的後果。所以她現在並不慌張,反而端著一臉冷艷高貴盯著牆壁上被顏料涂花的牆壁。假裝自己不存在。
下意識的,顧涼並沒有思考自己秘密曝光後顧弦將會怎麼對待她。也許因為以前曾經慎密的思考過,也許是因為她顧弦不會對她做什麼…
顧弦沒有看顧涼,他低頭看著被樊籠禁錮趴在地上的嚴霄,神色冷漠的說道︰「我只知道,你一定是被人奪舍了。」
嚴霄轉移視線,盯著顧涼的眼楮,說道︰「你敢發心魔誓說你是顧涼,說你就是顧弦的嗎?」。
「你不敢!因為你是奪舍重生的!」
按照歷史的走向,顧涼這個名字根本沒有出現過,更別說得到顧弦的看重和寵愛,更別說成為五品煉丹師、與裘洛貞戰成平手!
他早該明白,早該戳穿她,在湖心島的時候,他就應該一劍將她的頭顱砍下來,那麼後來的事情也不會出現那麼多的改變!
說不定,顧涼也知道未來的走向,所以她抱上了顧弦的大腿!
想到自黑衣人處得來的資料,嚴霄身軀微顫,心中忽然有了新的注意,死死盯著顧弦說道︰「你知道嗎?她會毀了整個乾坤派和顧家!甚至毀了神荒世界!」
顧涼被嚇了一大跳,她看蛇精病一樣看著嚴霄,說道︰「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生病了沒吃藥吧?我怎麼可能毀了乾坤派和顧家,我怎麼有能耐毀掉神荒世界?」
嚴霄瞟了她一眼,垂眉看著地面上玄妙的花紋和那片薄刃劍,額頭上透出汗水,沿著他的臉滴落在地面上,只是片刻就蒸干了。
「顧弦,你敢不敢賭?」嚴霄沒有理會顧涼,他裂開嘴笑,露出一半白森森一半被鮮血浸透的牙齒,滿帶惡意,「你們顧家的人,將會毀了自己的家族,毀了自己家族棲身的門派。我以心魔發誓,若我說的話半句有假,立刻被天雷劈死。」
顧弦神情冷漠說道︰「若阿涼奪舍重生,她便不是顧家的人。你要拖延時間,做得也未免過于拙劣。」
他抬了抬手,側頭看著顧涼平靜說道︰「他要殺你,你將他殺了。」
嚴霄的身軀一下子僵硬了,他看著冰冷地面上古老玄妙的符文,汗水淋灕濕透了他身上的衣裳。
他听到了他想听到的話,出自于顧涼口中︰「哥,他似乎知道一些和我們有關的秘密,殺了可惜,還是留著比較好。」
嚴霄僵硬的身子才稍稍放松,卻听見顧涼漠然說道︰「他想拖延時間,廢掉修為便是。」
他剛想開口說什麼,卻感覺到自己的肚臍下三寸丹田傳來冰冷的感覺,緊接而來的是利劍刺入的悚然感覺和劇烈的疼痛。
嚴霄愕然睜大了雙眼,他望向自己的丹田,頭腦瞬間一片空白,也許一瞬也許很久,悲慟的感覺才遍布他的全身。
顧涼將火鳳劍抽了出來,劍身亮如秋水,清晰倒映出人影,劍尖染上了污血,最後一滴血正在滴落。劍尖下,嚴霄的法衣和道袍被刺穿,他的血從血洞里流了出來,淌落在地面上,漸漸消失,看著有點惡心。
同一時間,顧弦解開了加諸在嚴霄身上的樊籠秘法,他走向靈石柱子,緩聲說道︰「阿涼,你過來。」
顧涼慢條斯理的將火鳳劍插回劍鞘中,她踩過嚴霄掉在地上的那把薄刃無柄劍,清脆一聲響,這柄劍在她腳下碎成兩塊,就像嚴霄的心髒。
嚴霄已經不覺得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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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姬承認自己是個渣作者,丟臭雞蛋吧,她就站在這里,絕對不生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