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整件事情就這麼簡單輕易的解決了,過程幾乎不到一刻鐘,仿佛這是一件多麼微不足道的小事。
實際上,這件事只要一個處理不好,兩兄妹肯定要心生嫌隙,甚至分道揚鑣、反目成仇。
顧涼一連眨了好幾次眼楮,心中古怪,還是覺得有些細節要說清楚︰「哥,你不想知道我以前是什麼人嗎?」。
顧弦表現出來的態度很信任,這個過程也很順利,順利得顧涼以為顧弦是在欺騙她,有種恍惚的不真實感。
顧弦劍眉輕輕一挑,平靜看著自己的,淡然說道︰「你是我從小養到大的,親密無間,她在一件小事上騙了我,我難道要將她就地斬殺?」
顧弦看問題的角度很簡單,顧涼就像他養的一株茶花,但是長大了開花,才發現它欺騙了他,它是一株牡丹,根本不是茶花。
=.==左右都是自己辛辛苦苦養的花,他就喜歡這株花,至于它開的是牡丹還是茶花,這很重要嗎?
顧涼是孤魂野鬼也好,是個新生的靈魂也好,她始終都是他,不是他的敵人。對待敵人,可以一言不合出手滅殺;對待,她撒了一句謊話,他總不能一劍把她砍了吧?
至于顧涼的前世,有點秘密也是應該,她要不要告訴他,這是她自己的決定,她已經長大了。
顧涼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顧弦的這句話,她盯著顧弦衣服上刺繡的符文,細聲說道︰「我覺得這不是小事。」
說完話。顧涼很想甩自己一巴掌,被欺瞞的受害者顧弦都表示不願意追究了。她到底在瞎說什麼,還打算緊緊揪著這件事不放手?
顧涼心中思緒很亂。看到顧弦皺眉,連忙說道︰「我是說,你不想問我些問題嗎?畢竟,我奪舍了你的…」
顧弦盯著她的眼楮,用眼神制止了顧涼繼續說下去的念頭,緩緩開口說道︰「你知道我們的爹是個什麼人,顧家里,和我有血緣關系的人不知凡幾。但是,有資格做我顧弦的的人。只有你。」
「顧涼,你憑什麼認為隨便一個人都能做我顧弦的?」顧弦看著的目光有些冷厲,「我說這件事無須再提,你也不必再提起。」
顧涼被自己的愚蠢弄得面色都紅了,她垂頭盯著自己的鞋尖,乖乖巧巧的應聲答道︰「我記住了。」
終于知道被自己蠢哭的感覺是什麼樣的了,顧涼心中的小人默默寬面條淚,她的一世英名全都喂了狗,她一點都不想體會這種感覺。
顧弦望著的柔順黑亮的發頂沉默了一下。臉上的冷厲漸漸散去,他輕輕拍了拍的脊背,平靜說道︰「記住我的話,不要隨便找道侶。爐鼎也不能找。明白?」
哥哥你怎麼總是糾結于影子都沒有的妹夫,語氣還這麼鄭重…所以你是個活生生的妹控,總是擔心自己的被搶走。所以別的事情都是小事。
顧涼默默吐槽著,語氣沉重說道︰「我明白了。」
顧弦略微蹙了一下眉。本能覺得顧涼的回答得有些不太對,沒想到不對的因由。便很干脆的不去想,心神放到原本要說的事情上,重復說道︰「進入宮殿之前,你可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都和我說說。」
「沒有什麼不妥。」顧涼細細的將跨入白骨殿的細節推敲一遍,肯定說道,「我和李密站在白骨殿外,大門洞開,但是我們都看不到門里面是怎麼情況。跨入門的時候,也是什麼都看不清,眼前一晃就來到這里了。」
顧弦注意到穹頂灑落的星辰之力落在顧涼的身上,他仰頭望了望極高的穹頂。無數的星辰瓖嵌在穹頂上,仿佛真實世界中的一片星空,平靜而浩瀚,觸手不可及。
宮殿里沒有門,沒有窗,燈火通明,星光燦爛。宮殿極大,空蕩遼闊,除了中央的靈石柱子和九件秘寶,什麼東西都沒有。
不說出現得悄無聲息的嚴霄,顧涼踏入白骨殿,眼前景物倒轉,就來到宮殿中;顧弦過完第一道考驗,推門而入,也來到這里——在他跨過門後,那扇門幻象一樣消失了。
宮殿周圍的牆壁上都畫著壁畫,壁畫只有一丈多高,現在它們都被顏料涂抹掉,根本看不出是什麼內容。壁畫與壁畫之間,則是和地面同一材質的水晶壁,黑沉似乎透著星星點點的光,帶著神秘玄妙的花紋。
在壁畫上方,是彩色的花鳥魚蟲浮雕繪畫,星光照耀而下,浮雕繪畫仿佛活了過來一般,花草輕輕搖曳,蟲鳥一片寂靜。
「這是一片封閉的空間,按照陣法的走向看來,只能進不能出。」顧弦將宮殿掃視一圈,平靜說道,「除非將陣法堪破,不然我們都要困在這里。」
顧涼看著顧弦凝重的神情,問道︰「哥,這里該不會是你面臨的第二道考驗吧?」
宮殿沒有門,他們卻出現在這里,想要離開,得費心思將宮殿的秘密破解。
顧弦並不清楚自己出現在這里的原因,但他知道自己仍舊處在第一代城主的考驗中,這道考驗很復雜也很困難,但是他要想辦法破除。
顧弦搖搖頭,否定道︰「第一代城主給出的考驗不會那麼容易…再說,如果這是第二道考驗,那麼你和嚴霄都不會出現在這里。」
顧涼沉吟片刻,目光看向閉眼像是睡著的嚴霄,目露懷疑說道︰「哥,我都不知道我會來到這里,你說嚴霄是怎麼知道的呢?更重要的是,他是怎麼來的?」
她沒有殺嚴霄,也是因為心中有疑問需要解答。
顧弦撤開結界後,兩兄妹的都沒有避著嚴霄。顧涼的問題也落在他的耳中。感覺到顧弦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嚴霄睜眼看向兩兄妹。咧咧嘴笑了一下,他的嘴里滿是鮮血。這個笑容也猙獰可怖,帶著輕蔑和嘲諷。
他現在是凡人,除非兩兄妹想在雷劫的時候被劈得更狠一些,不然他們不敢殺他。修士殺死凡人,是要遭天譴的,這是天道的規則。
嚴霄很是無所謂,他已經變成啞巴,顧弦再有能耐,也不可能讓啞巴開口。這是顧弦自己弄成的局面。看到顧弦苦惱,嚴霄很開心,于是他咧嘴一笑,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棄之色。
顧弦卻是看都沒有他一眼,側頭看著說道︰「有些事不用追著問為什麼,有他無他,我們都能離開這里。斬草要除根,他想殺你,你剛才就應該殺了他。而不是廢了他的修為,留他一命。」
說完,顧弦便轉頭盯著九件秘寶,神色凝重起來。尋找著可以破局的關鍵。
顧涼秀眉微蹙,她神情復雜的看著嚴霄,思考著是否要將他殺掉。
被廢掉修為的修士也不是凡人。他們還能修煉壯大自己的神識,所以她現在殺掉嚴霄。根本不會遭到天譴,因為他們被殺掉也不會再入輪回。
顧涼走到嚴霄身邊。看到嚴霄露出驚恐畏懼的面容,稍微有些不習慣,她輕聲說道︰「殺人者,人恆殺之。你想殺我,事先就要做好被我殺死的準備。」
生命得來不易,活了第二次的顧涼很珍惜自己的性命,所以想要殺死她的人,她絕不會有放過的道理。
「你不入輪回,殺了你,不會遭受天譴。」顧涼淡淡說道,她伸手按在嚴霄的額頭上,施展了妙經神識篇的一門秘法,嚴霄修為被廢,根本無法反抗。
修仙界中有很多法術可以看到別人的記憶,當然,也有很多法門能將自己的記憶上把鎖,就像門派的劍法、功法等並不能被人強行查看。
顧涼施展的秘法很精妙,但是她並未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因為她的秘法剛剛展開,嚴霄的神魂就消散了,快得顧涼根本來不及察看他的記憶。
失去靈魂的身體心髒停止跳動,嚴霄軟軟的摔倒在地,帶著他的不甘心和憎恨就此死去,顧涼的疑問從今往後也再難得到解答。
顧涼盯著嚴霄已經靜止的面容,秀眉深深的蹙起,她順手用嚴霄的衣服擦了擦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跡,心中驚疑不定,有懷疑也有恐懼。
嚴霄也是個惜命的人,他不會自殺,那麼他的神魂為何會在忽然之間消散得干干淨淨?
答案顯而易見,嚴霄的記憶不能被她看到,所以在她施展秘術的時候,嚴霄死了,記憶自然也無從查看。
是誰不想讓嚴霄的記憶被她看到呢?嚴霄又究竟知道些什麼?
她和嚴霄都知道歷史的走向,她是修仙界里的例外,嚴霄自然也是。
她不能看到嚴霄的記憶,所以失去武力保證之後,嚴霄死了。那麼,當她失去武力保證後,有人想要看她的記憶,豈不是輪到她去死?
不,其實還是有區別的。
修士的記憶可以上鎖,若是冥冥中那位執棋者不想讓她看到嚴霄的記憶,大可給嚴霄意識海里重要的記憶加鎖,她一樣是什麼都看不到。
但嚴霄偏偏就死了,忽然之間神魂消散,元神也隨之湮滅。
也許是嚴霄被她弄廢,沒有一點用處,已經是棄子,所以必須死?
顧涼心里打了個寒戰,雙手涼得沒有一點溫度,包括她血管中流動的鮮血,也冰冷冷的讓人心驚。
她不敢多想,把嚴霄身上的芥子袋和空間戒指取下,手指落在他枯瘦蒼白的臉上,模索了片刻,揭起一張面皮,露出嚴霄真正的面容。
嚴霄的樣子和初見的時候相差不離,還是一張粉女敕的女圭女圭臉,表情很僵硬,似乎常年看不見陽光,泛著蠟黃。
顧弦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望著嚴霄露出來的真臉,他垂了垂眼,斂去眼內的情緒,冷聲說道︰「把他燒了吧。」
顧涼在湖心島里遇到嚴霄,顧弦也知道這件事,他還吩咐人將嚴霄調查一遍。對嚴霄的過往一清二楚,嚴霄是否是嚴霄。他比誰都清楚。
顧涼掐了法訣,銀白色火焰舌忝上嚴霄的身軀。異火威力巨大,兩兄妹還沒有聞到什麼異味,尸體已燒成一撮灰燼。
顧弦取出一個匣子將骨灰裝起來,打算出去後將這個匣子交還給嚴家,他說道︰「蓮花谷滅殺九級妖獸那天他沒來,就是那天,他被人奪舍,魂牌也隨之破碎。此人十分擅長偽裝,做事也謹慎。在修仙界中行走多年,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就是中洲嚴家的嚴霄。」
「我調查過他的底細,神荒世界里但凡出現什麼大機緣,此人必定也跟著出現。每次都有收獲,因此手段頗多,在同境界修士斗法中,連劍修都不是他的對手。」
顧涼回憶起乾坤派傳送陣邊上看到的女圭女圭臉少年,冰雪城這少年花了二十上品靈石只為住一晚,再想到湖心島上心狠手辣的斗篷男。說道︰「感覺上的確是兩個人,不過我猜出他的身份後,沒有多想。」
「下次若是遇到這樣的人,就算知道他們是誰。你也要裝著不認識。」顧弦說道,「我不明白他為何直到如今才對你下殺手,不過日後遇到這種情況。自己多注意點。」
顧涼想起湖心島自己詢問嚴霄的兩句話,目光看向地上的兩支鐵箭。冷汗刷的出來了,她低頭道︰「我記住了。」
顧弦沒有追問顧涼為何能兩次避開嚴霄的奪命箭。也沒有詢問她嚴霄神識受了重傷的原因,或者他以為嚴霄是重傷後才出現在宮殿里的。
因為嚴霄全力射出的兩箭連尋常金丹中期都未必躲得過,顧涼只是個連半步金丹都未到的小修士,避開兩箭殺招已經了得,再把嚴霄打得神識重傷,未免異想天開。
不過,就算顧弦拿這個問題詢問顧涼,她也不知道如何解答——霸道暴烈的紫火把嚴霄傷了就縮回去,顧涼只知道原本要射穿自己心髒的一箭被躲開,嚴霄是如何受傷,她一無所知。
顧弦在其它方面對也頗多疑問,不過不解釋,他懶得試探詢問。顧涼已經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訴他,顧弦感覺上甚是滿意愉悅,至于身上的各種小秘密,該知道的時候她自會說出來。
把骨灰盒收起來,顧弦低頭看著說道︰「你的修為不夠,在外面的為人處事也不行,真不知道你離開幾年都做了什麼去。若是再行走幾年,估計我只能看到你的一匣子骨灰了。」
顧涼羞愧說道︰「我沒有接觸到太多的人。」
「別找借口,知道自己哪方面不好,你就應該往那個方向努力。」顧弦面無表情訓斥道,「奪舍之前,你沒有接觸過人嗎?」。
顧涼斟酌了下,回答道︰「以前生活的環境很和平,從不喊打喊殺。」
尚秋家里是豪門,做的正經生意,和****並沒有什麼關聯,她連死人都很少見到,最多也就恐怖片里看看。
顧弦靜靜的看著自家妹子,想起小時候第一次出去做任務,半身染血回來,殺了個人也受了重傷,躺在床上半個月多才起來,小臉也煞白煞白的,成天都沒精神,那時候他還罵了她幾句。如今的顧弦依舊不能理解那個時候的為何恐懼,就像他不能理解顧涼一直都不怎麼願意殺人。
「這個世界,你不想殺人,便是被人殺。」顧弦沉默了片刻,冷冷說道,「你要學的還有很多。」
顧涼臉上的羞愧和心里都別扭都收了起來,低頭應是,虛心接受兄長的教誨。她的心理年齡的確比顧弦大,不過論起對這個世界的熟悉和適應程度,的確不如兄長,他教訓的也不是不無道理。
顧弦順手模了模的發頂,心生無限憐惜,冷硬的面容也溫和下來,和聲說道︰「我是你哥,但是你在外面行走,我的保護再多也有限,一切還得靠你自己。」
解決了嚴霄的問題,兄妹倆一致將目光放在靈石柱子外的九件秘寶上,宮殿中沒有其它有用的物品,想要離開,關鍵應該落在靈石柱子和九件秘寶上。
炙熱沙漠上,花費一個多月的時間,灰頭土臉的趙一終于從迷陣里走出來,他試著發了張劍符給好基友林成志,劍符沒能順利發出去,他和林成志被陣法阻隔了。
眯了眯眼楮,趙一罵罵咧咧的發動秘法,倒是發現嚴霄留下的氣息,循著氣息跟蹤,他在漫漫沙漠中找到了一座殘破的白骨殿。這座白骨殿和顧涼見到的白骨殿屬于同一版本,差別在于一座新一座舊,一座流淌著黃水河,一座孤零零聳立。
白骨殿在遠處看不到,非要走近了,才能看到它,走到它附近,灼熱的天氣瞬間就降溫了,靚麗天空也變得陰沉沉,陰風陣陣吹來,還能听到不知從哪里響起的嗚嗚鬼哭聲。
趙一心知自己踏入到另一個空間,他盯著白骨殿觀察片刻,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眼前一晃,輕微暈眩過後,趙一出現在一座空蕩蕩的宮殿中。宮殿輝煌壯麗,燈火通明,中央立著一根藍色的極品靈石柱子,柱子外,九件秘寶熠熠發光,沉沉浮浮,似乎隨時都等著被人拿走。
這座宮殿,和顧涼兄妹所在的宮殿一模一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