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天驕顧弦的威懾,三元界中,乾坤派諸弟子的處境越發不佳,幾乎被排斥于頂級勢力的圈子之外。
這種情況的出現不是偶然,甚至能用必然二字論之。
不說其它,北原荒城里大能洞府出世,各大勢力都是按照瓜分所得的資源派遣弟子過來,洞天福地的分配亦然。
在這樣的基礎上,乾坤派被遴選進三元界的弟子竟只有六合劍派、兩儀宗等門派的五六成,就連次一等勢力的人數都有所不及。
但凡有點聰明的人都知道,一個門派延續和繁榮的基礎就是門中下一輩的年輕弟子。乾坤派如此情況,它的沒落已經是大勢所趨。
顧弦沒失蹤前尚好,他是出了名的驕橫霸道,連化神期狐越都不怕得罪,其他人自然不會不長眼楮跑去招惹。
霍輕輕雖強,卻只是與趙媛伊齊名,鎮不住那些與她同境界的天才。如今謠言盛行,三元界里乾坤派的地位急劇下降,作為暫代大師姐,霍輕輕每日都忙得焦頭爛額。
不過,饒是如此,霍輕輕也沒有澄清流言,反是趁此機會建立自己在師弟師妹中的威信,將一盤散沙的諸弟子狠狠整治一番。
落在其他人眼中,很容易當成「霍輕輕忙著爭權奪利,連顧弦那都不給她機會上戰場奪戰功」,如此一來,他們更加堅信謠言是真的。
而大能交戰的意外後沒多久,修士們在戰場上看到與金丹中期魔物打得十分激烈以至于渾身浴血的顧涼。原本不信謠言的也動搖了。
「霍輕輕還真狠!顧弦是生是死還不知道呢,就把他弄到戰場廝殺了。那小姑娘好像是剛剛結丹沒多久,雖說戰力不低,但是去殺金丹中期的魔物,到底有些莽撞了。」這修士頗有些憐香惜玉。
旁邊一個黑衣修士冷笑︰「呵,你不知道顧弦的曾與裘洛貞打平手嗎?听說還是自主結的金丹,在劫雷還沒降下,就飛上去把劫雲給斬了,連化神前輩都被她驚得不輕。」
「什麼?這麼厲害?」
「顧弦這藏得真深!」
一句話砸下來,引來驚呼大片。
黑衣修士頗為自得。他壓低了聲音說道︰「顧涼被拘在煉丹房里煉丹煉了一個月。戰功排名都在一萬名開外,可謂少得可憐。好不容易出了意外,三元界靈草告竭,煉丹煉完了能上戰場。她自是可著勁撈戰功換寶貝。」
「原來如此!」圍觀者紛紛恍然大悟。嘆了一句道。「霍輕輕果然城府不淺,這一招真高,不動聲色就把顧涼的機緣弄沒了。」
黑衣修士賣弄了一番自己靈通的消息。出了不小的風頭。
但是半個時辰後,他就後悔得想把自己的舌頭割了,恨不得自己生來就是個啞巴。
狹窄陰暗的洞穴里,墨竹真君將手里提著的散修丟在地上,很是隨意布了結界,問道︰「顧涼真的飛上去把劫雲劈了?」
黑衣修士可不敢把自己抓到隱蔽處的人會是個善的,他垂著頭,眼珠子亂轉,口中卻老實說道︰「听說是。」
墨竹真君的聲音听不出喜怒︰「你覺得這可能嗎?」。
黑衣修士怯怯說道︰「晚輩…晚輩也只是听說…」
「听誰說的?」
黑衣修士咽了咽口水,很有預感自己說出答案後不論真假都會被殺,但他還是抱著最後的僥幸,說道︰「晚輩願下心魔誓,對前輩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斗膽請前輩不殺。」
「說。」墨竹真君只給了他一個字。
黑衣修士幾乎絕望,恐懼于搜魂的痛苦,他抖索著說出兩個名字,正欲跪下求饒,卻听得一聲微微嘆息,便失去意識倒在地上。
淡綠色的植物女敕芽悄然從黑衣修士的七竅里探出,它們扎根在血肉之中,在極短的時間內生長、開花、結果、枯萎,化作一顆晶瑩剔透仿佛綠寶石般的種子被墨竹真君收入掌中。
墨竹真君瞥了一眼地上裹著一層人皮的骷髏,轉身離開。
大約是對自己的實力太過自信,他並未注意到,在他轉身的剎那,洞中的人皮骷髏忽然變成了一段披著黑衣的腐朽枯木。看著墨竹真君的背影,這段枯木裂開的口子仿佛在嘲笑…
三元界戰場上每日都有修士隕落,黑衣修士的無故失蹤就如掉進池塘里的一顆小石子,只漾開淡淡漣漪便消失無蹤。
但是墨竹真君的打算也不是很順利,因為在黑衣修士這塊小石頭之後,也有一塊大石砸入池塘里。打亂了他的布置自是不提,還逼得他不得不低調行事,生怕自己的身份被揭露。
眾所周知,三元界里的修士基本上都是在洞天福地里被光束強行傳送進來。大半年以來,三元界里的修士只見少不見多,眾修也不再對外面的修士報以希望,只在水晶碑的機緣誘惑下努力拼殺。
但就在這個時候,外面的修士竟然進來了!
不是一兩個人,而是一群人!
對實力低不能搶到多少戰功、分分鐘還可能丟了自己小命的修士來說,生力軍的加入自是值得歡喜。對另一些修士來說,新來的修士分走不少戰功,自己能兌換的寶物豈不是要落了空?
從新來修士的角度上看,三元界這個秘境如此貧瘠,好處早已被搜刮干淨。戰功兌換榜是好東西,但是隨著戰線不斷推移,魔物也被誅殺得七七八八,能獲得的戰功只能說聊勝于無…真可謂滿懷一腔熱忱而來,好大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失望在所難免。
尤其是巨魔沒有被殺,修士不能出去,消息自然不能傳遞。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的事,符合條件的修士還在一批批地涌入…
魚檀對此樂見其成,身為主導戰爭大勢的軍師,己方實力呈現壓倒性的優勢,恰好可以在最短時間內將戰爭結束。
沒有高床軟枕可睡,沒有華服美食簇擁,沒有漂亮丫鬟調戲,沒有強大的侍衛保護,有的只是心高氣傲瞧不起凡人的修士,他真心受夠了這苦日子。
顧涼也很高興,因為進來的修士里有很多熟悉又久違的面孔,常沂和元靜她不是很熟悉,紀子悔、顧妍、顧成、顧星峰這些人可是久違的熟人。
顧涼的小院里,紀子悔看著表妹熟悉又陌生的眉眼,心中頗為感嘆︰「八九年不見,小涼竟然結丹了。」
出于各種原因,紀子悔如今只是築基中期的修為,要修煉到築基後期還需好幾年,這還是沒有遇到瓶頸的條件下。
「表哥沒有遇到自己的機緣,自是比我慢些。」顧涼嫣然輕笑,一邊泡茶一邊問道,「娘親舅舅一切可好?進來三元界之前,娘親還在閉關,她現在大概出關了。舅舅游歷了那麼久,現在回來了嗎?」。
「姑姑的修為還沒有穩固,她在門派里靜養,沒有來北原。爹大半年都沒有消息,還在那個小型秘境沒有出來,不過他留下的命牌完好無缺,想是沒有遇到什麼危險…」紀子悔對待表妹向來不缺乏耐心,不需顧涼多問,已主動把紀珊與紀寶的消息一一道來。
顧涼分完茶便坐下來,她托著下巴端視自己的表哥,側耳傾听他,唇角含著愉悅的笑。
紀子悔久不與表妹相處,轉眼間,表妹已經是個清婉柔媚的美人,他也是身量頎長的青年。在顧涼的專注目光里,他不由微紅了臉,拔高聲音說道︰「小涼。」
「嗯。」顧涼笑嘻嘻的應了一聲,卻沒有移開目光,而是看著紀子悔說道,「表哥和我說了娘親和舅舅,還沒說你自己呢。」
這個少年沒有長成原著里描寫的陰鷙狠戾,在她的刻意引導下,他與顧天陽並不存在太多的交集。
她的前路黯淡不明,紀子悔的前路又是怎樣呢?
顧涼想起原著里紀子悔的可悲下場,眼神不由得暗了暗。
紀子悔對顧涼素來是無條件信任,听得顧涼問自己的事,也沒有隱瞞地將自己的經歷簡單述說一番,倒是忘了被表妹盯著的不自在。
顧涼也把自己這些年的見識說了說,轉而問起正事︰「三元界是封閉的小世界,你們怎麼進來的?」
紀子悔頓了頓,語氣有些遲疑地說道︰「前些天,洞府第五重天的一個傳送陣被修復,我們就是通過它來的。」
「有什麼不妥嗎?」。顧涼問。
紀子悔微微蹙了眉說道︰「師兄師姐他們都沒有覺得不妥,但是我踏上傳送陣傳送進來的時候,感覺這個傳送陣確實和其它的傳送陣有些不同…不過,或許是錯覺也不一定。」
與他一起進來的修士當中,金丹真人不在少數,他一個築基修士,不可能發現金丹真人都不能發現的不妥。
「怎麼不同?」顧涼心念微動,她想到神秘世界里被恐怖光束融化的倒霉修士,緊盯著紀子悔追問道,「是覺得危險嗎?」。
她的來歷已經確定存在不小的問題,紀子悔看似尋常,實際是怎樣的,顧涼並不能肯定。
紀子悔看了看顧涼,心頭微訝,他不由仔細的想了想傳送的過程,搖頭說道︰「我的感覺不是很清晰,只是心里覺得古怪…」
他嘗試描述那種感覺,卻找不到正確的形容,只好作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