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諷的語氣在耳邊,溫暖晴卻垂眸看向離婚協議書,完整的心,在一點一點的被撕裂開來,痛的她不知如何是好。
「溫清朗,那我們呢?我們現在……要怎麼辦??」她把選擇權交給他。
說實話,她不甘心啊,不甘心真的被蔣諾兒和溫山,拆散了自己和溫清朗的婚姻;不甘心溫清朗愛上了別人,不過才兩年的時間嘛,是!是的,地球很大,一轉身就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人,各種比她好的女人……
可,他不是只愛她的嗎?!
我們……
溫清朗眼神有一秒鐘的僵窒,卻如暗空上的晦星轉瞬即逝,他看著她,只說了一句︰「以染回來了。」
簡短的五個字刺的她心死,溫清朗,你狠。
眼淚滾落在臉頰,但瞬間被擦干,溫暖晴點了點頭︰「我懂了。」
聲音,似是破碎。
「因為愛上了她,所以你從來沒打算找回你的記憶,是嗎?你預備和告別了,是嗎?」。拿起筆,她木然的問。
溫清朗嗓子一哽,久久,他低吐出一個字;「是。」
猶如晴天霹靂從腦門上劃破,下一秒,溫暖晴緊捏著黑筆,毫不猶豫的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下了名字。
雖然是溫清朗背叛了她,可她連怪都沒得怪……
她想怪溫山和蔣諾兒,最後才發現,心如死灰。
記憶被抹去,感情就輕易隨之覆滅。已讓她不知道「心」為何物。
在她落筆的那一刻,溫清朗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心髒竟然被什麼東西惡狠狠的剜著,疼的他當場臉色慘白。
那一邊,溫暖晴簽完以後,並沒有立刻放下黑筆,而是想起了他們剛剛結婚的時候。
那時候,多美好啊……
莫凡帥和譚之雅,她和溫清朗,死都沒有想到。最先分開竟然是她和溫清朗。
搖頭。再次想笑,奈何連笑,對此刻的她來說都有天大的難度。
心痛嗎?不,她溫暖晴是誰。她習慣了這個撥涼的人世。
心碎嗎?是。從她改名叫做溫暖晴的時候。她就把她的所有,都給了他,是他讓她重新燃起了對生命的熱情和希望。是他把她從地獄十八層拉上了美麗的天堂。
毫不客氣的講︰因為有他,她才得以重生。
否則,她這輩子可能也就只會一樣東西了,那就是︰仇恨。
她永遠都無法體會到人世間,愛的美妙……
如今,這個幫助她重生的男人,松了手,理所當然的,她從天堂摔了下來,摔回了她自己的地方。
為了他,去美國辭職的時候,她的上司說︰為了一個男人,放棄自己的事業,她會後悔的。
現在看著這份離婚協議書,溫暖晴捫心自問︰後悔嗎?
不。
她不後悔,即使結局竟是這樣。
下一刻,溫暖晴干脆利落的放下黑筆,抬頭看向溫清朗,她用微笑總結著這場夢︰「所以,從你回來之後,與我的恩愛,都是你假裝的?你並不是發自內心的因為愛我,你回來,其實是為了和我離婚,只是因為我燃起了別的女人無法燃起的欲/望,所以讓你把正事耽擱了下來……原來我只是你排解寂/寞的發/泄伴?你徹底的侮辱了我和溫清朗之間的愛情!」
溫清朗眸底的震驚一閃而過,這個女人有些過于堅強,听到她的話,他控制不住的往前邁了一步,想說︰不,還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它使我無法放開你。
終究……他沒把這句話說出口。
溫暖晴臉色雖然白的嚇人,可是她的眼神在看向溫清朗的時候,已經徹底沒有了以前的愛和柔弱,她像個怪異的冷血動物,繼續說︰「溫清朗,你說的對,你和曾經的溫清朗,的確是不一樣的!曾經的溫清朗,他愛我,不惜為我付出生命,不惜為我失去一切!!!而現在的溫清朗……他愛著另一個女人,為了她而回來和我離婚,愛她可以「以拋棄我」作為驚喜,送給她。所以,你不是我的溫清朗,我的溫清朗早就在兩年前就死掉了,從來沒有回來過。你是她的,你是白以染的!我就當,我就當……愛我的溫清朗從來沒回來過,他早就為了我,被管銘軒打死了,里面沒有隱情,沒有自私的陰謀,就只是為了我,為了愛,被人給打死了……
他愛我,我也深愛著他,並一生思念著他。是他,不是你。」
溫清朗再次被這番話所震撼,他掩飾不了,就那麼直勾勾的盯著說到最後,眼眶已經通紅的溫暖晴。
擦了擦眼尾的淚花,溫暖晴睜著水眸,如看陌生人的目光,看著溫清朗,說︰「溫先生,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我的孩子,不是你的,是我和曾經的溫清朗的,他們也不需要你去看望他們,更不需要你去做他們的爸爸。溫先生……」
她嘴角揚起了最美麗的笑容,即使眼前的視線,在漸漸的模糊,在溫清朗緊縮的瞳孔里,是她心酸卻瀟灑的樣子︰「我們再也不見吧。」
離婚協議書靜靜的躺在清澈的琉璃桌上,黑筆壓著「晴」字,那字上,本有一顆淚珠,無人看見。
溫暖晴走了,在走之前,她連看都沒有看這個房子一眼,更沒有再看溫清朗一眼,然而她知道,他一直在望著她,那道灼熱的視線,她認得出,並曾經深深的愛過的。
走出門,是葛海和韓章擔心的望著她,是白以染投來的好奇目光、
溫暖晴全部無視,這個房子以及這個房子里的人,她都不認識。來過,只當錯認了心愛人。
她走了,走的徹徹底底,走的瀟瀟灑灑,走的不留痕跡。
站在書房的窗邊,溫清朗幽深的眸子變得赤紅,緊緊的盯著即將出門的那道縴弱的背影,垂在身體兩側的大掌,毫不自知的緊緊攥成了駭人的拳頭。
他對她,是心疼……
他對白以染。卻是愛……
兩者。他不是一向分的清清楚楚嗎,所以,此刻有這種心痛的感覺,也只是因為可憐曾經被他愛過的她。和愛情無關!
溫暖晴以為這天悲劇的只有她一個。可是。她問上天︰怎麼那麼愛開玩笑的呢?
是的……
呵。
譚之雅,也離婚了,同一天。
「我啊。本來想讓你來安慰安慰我的呢,現在,看你的樣子,我不單單是收不到你的安慰,還要安慰你呢!」
譚之雅一身濕淋淋的,說是被那個女人給潑了,當時莫凡帥就在一旁,但,莫凡帥沒有出手幫她,而是冷眼旁觀。
之雅已經心灰意冷,直接甩手,說了一句︰「老娘不干了!你們莫家的兒,好像誰很想當一樣!屁——莫凡帥,我謝謝你曾經對我的照顧,我謝謝我自己……愛了你整整七年,連著這兩年,我謝謝我自己,我他媽的有眼無珠的愛了一個男人整整九年!!!!!我謝謝你,我謝謝我自己,以後,為了我們都能好,我們……再、也、不、見——!!!!!!!!!!!!!!!!!!!」
看著發燒的譚之雅,溫暖晴找到了退燒藥,喂她吃了下去,然後,幫她蓋了蓋被子,輕拍著她的胸口︰「睡吧,睡著了一覺醒來,就沒事了,我們一個人也能過的,對不對?堅強一點……」
人生就是這樣,你以為不會讓你失望的人,最後最讓你失望。
譚之雅看著比她的臉色還要慘白的溫暖晴,笑了︰「要不要我安慰安慰你?」
「別。」溫暖晴拍了拍臉,想把臉拍紅一點,她一邊說,「從這一刻起,我接受了溫清朗死去的事實,愛我的那個溫清朗,真的死了,已然兩年了,再大的悲傷也已經逐漸消耗殆盡了。」她仿佛忘掉了海邊別墅的……那個溫清朗,忘掉了和他的重逢,也忘掉了和他重逢後的一切,固執的留下那個最美好的溫清朗。
繼續說︰「之雅,你和我不同啊,自從得到他後,你就從沒失去過他。」
這句話,真是戳到了之雅的心里,她閉上了淚眼,躺進了被窩。
溫暖晴走出房間,並帶上了門,後面傳來擔心的詢問聲︰「媽咪,干媽還好嗎?」。
轉身,溫暖晴彎腰把溫深易抱了起來,她溫柔的刮了下他高挺的鼻子,慢慢的下樓,一邊說︰「再不好,也總會有好的一天。只是,易易,媽咪不想瞞你什麼,媽咪今天要告訴你一個壞消息,希望你可以接受。」
「什麼?」溫深易求知的看向她。
溫暖晴吞下難受人的酸澀,暗暗吸了一口氣,道︰「從今天開始,你沒有干爸爸了,但是,那不代表以後也沒有。」
「啊?可我就喜歡莫叔叔當我的干爸爸……」溫深易落寞的垂下了眸。
「那麼,從這一刻起,請我的寶貝,試著忘掉他。寶貝,對于不屬于自己的、還有得不到的東西,我們都該學著放下、忘記。」不放下,不忘記,又有什麼用呢?
溫暖晴失神了一會兒,然後,她柔聲說︰「在你的將來,可能還會有很多人,去過你的世界,隨即又離開了,這並不代表結束,而是代表另一撥人來到的開始,你知道嗎?只要不緊抓,未來就會為你敞開大門。」
「是不是未來還會再有一個干爸,取代莫叔叔?」溫深易說。
「是的。」溫暖晴驚訝于這個孩子的聰明。「你的干媽總有一天還會談戀愛,還會結婚的!!!!」
溫深易抱著溫暖晴的脖子,笑著說︰「媽咪,我懂了。」
溫暖晴扯了扯嘴角,她放下他,半蹲著,視線和他在同一個水平面上,臉色凝重。
「媽咪?」溫深易有些不安。
接下來,就听到他的媽咪平穩的語氣︰「寶貝。還有一個壞消息,媽咪不想瞞著你,因為你遲早都會知道,那就是︰你以後也不會再有爹地了。」
這一刻,她竟能正視溫清朗的死亡。
她灼灼的看著這張酷似那人的面孔,說︰「你的爹地離開了,去了一個天堂,明天,媽咪就呆你去看他好不好?」這兩年,她根本不敢去溫清朗的墓地。害怕觸景傷情。但其實,在家也時時傷情,心里有他,在哪兒都沒什麼區別。
「嗚哇——」聞言。溫深易一下子哭了起來。
溫暖晴眼眶也跟著紅了起來。她伸手模著孩子女敕女敕的臉頰。忍住眼淚說︰「哭什麼呀?媽咪本來早就該告訴你們的,可媽咪自己都不敢面對……別哭了,孩子。」
溫深易什麼話都不說。只是嚎啕大哭。
他傷心的哭聲,讓溫暖晴壓抑到現在的眼淚囂張的奪眶而出,心痛難忍,她緊緊的抱著孩子,靠在他小小的肩膀上,低聲的抽泣了起來。
樓上,之雅突然听到哭聲,立刻掀開被子,就走出了房間,正好撞到同樣听到哭聲出了房間的溫心樂,她看著溫心樂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楮,埋著兩只小短腿,跑下了樓,也跟著下了樓。
「媽咪,哥哥,你們哭什麼呀嗚嗚嗚……」看到媽咪和哥哥傷心的樣子,溫心樂心慌的佔在一邊,可憐兮兮的低下頭,跟著掉下了眼淚。
「暖晴……」之雅在一旁捂住嘴,不是不知道溫暖晴一直在壓抑,一直在壓抑。
溫暖晴沒有回答任何人的話,只是緊緊的抱著溫深易,閉著眼,撕心裂肺的、痛痛快快的大哭了出口!
像︰這是最後一次的哭泣!!
像︰要一次性哭走所有的愛和錯!!!
譚之雅在一旁默默的流淚,想起今天莫凡帥冷漠的眼神,她也慢慢的閉上了眼楮,眼珠一顆一顆的滾落在臉頰,她想︰怎麼自己和姐們兒的命那麼苦的呢?
呵……
早知道有今天,她寧願從沒去過民政局。
也許,從溫暖晴遇到溫清朗的那一刻就是個錯誤;從她見到莫凡帥的第一面,也是個錯誤,都是一些不該發生的錯誤。
溫清朗,莫凡帥他們,和她們,從來都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們就不該相遇……
「樂樂,我們再也沒有爹地了嗚嗚嗚……」溫深易轉身朝溫心樂走去,溫心樂一听這話,抱著溫深易就哭了出來,模糊不清的說,「那個溫叔叔不就是我們的爹地嗎,為什麼,為什麼……」
她哭的喘不上氣。
溫暖晴淚眼迷離的看著這一幕,她明白︰突然失去的感覺,很不好受!!!
心疼的別開眼,自己卻一把被譚之雅拉了起來,耳邊是之雅的責怪聲︰「溫暖晴,我看你瘋了,他們還那麼小,你和他們說了什麼呀到底……」
溫暖晴閉上眼楮,緩解窒息的心髒,好一會兒,才冷冰冰的道︰「我只是告訴他們一個事實,一個在兩年前他們就有權利知道的事實,那就是︰溫清朗死了。」
「你說什麼?」譚之雅有些不理解她的想法,愕然的看著她,「你不是說溫清朗沒死嗎,怎麼又……」
「不,他死了。」溫暖晴睜開雙眼,她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對之雅微笑,「他死了,在兩年前,他就死去了,我只是到今天才能正視而已。」
之雅退後,明白了,溫暖晴……否決了現在的溫清朗。
在她的心目當中,兩年前的溫清朗才是她的男人,她的愛人,而關于現在的溫清朗的一切記憶,全部被溫暖晴從腦子里刪除——
從今以後,再相遇,只會是陌生人,不會有任何感覺的陌生人,愛他,可又不愛他。
譚之雅說︰「謝謝你,溫暖晴,你的辦法……很好。」
從今以後,她也只記得、只愛那個和自己深深相愛過的莫凡帥,那樣,就會對現在的莫凡帥,無感。
直到,徹底遺忘他的那一天來臨……
「不要哭了。」她重新走到溫暖晴的面前,伸手擦著她臉上的淚痕,笑的蒼白,「還真要讓我安慰你啊?」
溫暖晴搖頭!
溫深易和溫心樂也哭完了,孩子,哭完了就想睡覺,之雅抱住一個,她抱住一個,一起上了樓,她听到自己因哭過而沙啞到有些丑陋的女聲響起︰「樂樂,易易,好好睡一覺,明天媽咪帶你們去看爹地。」
「好。」
「好。」
兩道悶悶的聲音不約而同的從懷里傳了出來,溫暖晴扯了扯嘴角,突然听到溫深易問︰「媽咪,走了一個爹地,應該還會再來一個爹地的,就像走了一個干爸,以後我們還會有干爸的,對嗎?」。
天!
之雅驚訝的射向溫暖晴,而被看的人,無奈的搖了搖頭,對這個問題,真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卻沒想到……
剛把孩子送到房間,之雅說了︰「對!你媽咪遲早會給你們兩個小東西重新找爹地的,到時候就把你們打扮成小花童,好不好?」
天!
溫暖晴伸手就揪了下譚之雅的胳膊,叱問︰「說什麼呢?」
「你不是听見了麼?!」譚之雅翻白眼。
溫暖晴揉了揉腫紅的眼楮,轉身離開,一點兒不想搭理這個倒霉閨蜜。
「好……」她背影一僵,嘴角抽搐個不停,這個溫心易,唉,嘆氣,走出了房間。
譚之雅跟著走出了房間,她拍了下溫暖晴的肩膀,卻沒看她,霸氣的樣子,仿佛之前那個失魂落魄的譚之雅已經徹底的消失了,「去天台喝酒,慶祝我們恢復單身!!!」
如果可以吼,她一定會選擇,把這句話吼出來,釋放所有的吼出來——!
溫暖晴看著閨蜜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喝?當然要喝了!恢復單身,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嗎?當然是了!!!!!
所以,她雙手揣著衣服口袋,跟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