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病來得比上次凶猛,也來得更加嚴重。
上一次夏秋是在睡夢中發病昏睡,而這次是在異常清醒的時候突然沒征兆的就暈倒了。
夏河在接到許誠電話的時候還在漢市開會,听到電話里男生低沉冷靜的聲音時,腦子卻一片混沌,掛了電話壓住心里的萬分著急,沉著地和各級開會領導說明情況,然後慢慢走出會議室直奔停車場。
幾個小時的車程,火急火燎地往隆市趕,一路上腦子里有各種各樣的念頭閃過。
要是夏秋出事了,怎麼辦?……
要是秋兒挺不過這一次怎麼辦?陳醫生說過只要有效控制不再發病就不會有生命危險,一直都注意著不讓她再有發病的危險,為什麼還是會這樣?
要是女兒就這樣不在了,那她……
夏河在趕回隆市的路上撥了一個電話,這個電話一般只會打進來,從來不曾從他的手機里打出去過。
嘟嘟……
良久電話那頭才有人接。
「喂?」
「喂……」
「有事?」
「……」
「……是不是秋兒出事了?……」
秋兒出事了,夏秋出事了……
「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
模模糊糊中夏秋看到了一個,她的樣子就是自己想象中的媽媽的樣子,她的眉眼,和自己那麼相似,可是,她為什麼在哭呢?……
是不是因為後悔丟下了我?是不是因為愧疚,因為自責?所以她才哭的那麼難過,哭得那麼難看……
「你不要哭,你為什麼哭?」想要開口問,卻出不了聲音,想要伸手去抹掉媽媽的眼淚,卻沒有力氣。
為什麼我都動不了?我怎麼了?……
哦,對了,剛剛我在學校,許誠在上面唱歌。
許誠……
許誠的臉也出現在眼前,他的好看的眉毛緊緊地擰在一起,嘴巴緊抿著,漆黑的眼楮一點光彩也沒有。
許誠,你怎麼了?你不要難過,你沒有爸爸,沒有了媽媽,還有我們啊,我們還陪著你,我會陪著你……
方芳?還有江助,你們怎麼了?為什麼這樣看著我?方芳,你為什麼在哭呢?你有兩個好好看的梨渦,它們只能在笑的時候出現哦……
唉,我怎麼了,為什麼感覺那麼累,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為什麼這麼累……好累啊……我想睡了……可是是誰在叫我啊?那個聲音……好熟悉,又好陌生……那個聲音……
秋兒,秋兒,秋,夏秋……
是李慕啊,你來了啊?……可是我看不見你,我想要睜開眼楮,可是眼皮不听我的話,它們不願意動,我也不願意動了,我感覺好累,一直追著你,你從來都不回頭看我一眼,等我一下,我真的好累了,李慕……
爸爸,女乃女乃,我好累,你們在哪?……
夏秋昏迷了一個多星期,在病床上高燒不退,整個人一直迷糊著不停地囈語,在她昏睡的世界里,她好像過得很痛苦,不住地流淚,怎麼叫她都叫不醒,人燒的糊涂,只怕會傷到腦子。
在夏秋從急救室被推出來開始,夏河就守在她床邊寸步不離,幾天幾夜都未合過眼,後來實在是累的不行了,才在大家的勸說下在夏秋旁邊的病床上合衣躺著睡下了,換成許誠坐在床邊守著。
這里的大家,自然是指許誠和夏秋的同學們了。
丁慈在第二天一大早就接到了方芳的電話,學期的最後一天,夏秋卻病倒了,這學期好不容易解開了自己心結,和夏秋又重歸于好,可是因為學業逐漸繁忙起來,大家聚在一起的次數用手指頭都能數出來,而且一中也開始實行晚自習規定,更是沒有時間,一學期以來和夏秋見面的次數不多,不過也沒夏秋有什麼不對勁啊,反倒覺得她比以前更加有活力更加開朗,更加愛說話了。
原本準備早上回清河的,在寢室收東西的時候接到電話就趕到醫院去了,在血液科住院部樓下踫到了也才剛的何明,還有趙雅琪。
幾個人跟在夏河後面在血液科跑上跑下,拿藥的拿藥,叫護士的叫護士,請醫生的請醫生,買飯的買飯,幾天下來也沒出什麼亂子,大家的一顆心都系在夏秋的病上,彼此都沒多說什麼別的話。
趙雅琪在醫院待了一天就走了,現在是開始放暑假了,可是她卻還有很多課要上。
丁慈還有何明和江助在等到夏秋情況稍微穩定了就一起回清河去,因為開學之後就要升高二了,現在的寢室不能再放東西,要搬出去,等到開學分好了寢室再搬回學校,所以就把各自的東西放回家。
方芳本來要回自己家,但是不放心夏秋,就留了下來,畢竟夏秋是個女生,只有許誠和夏河在的話還是有很多不方便的。
在夏秋暈倒的當天晚上,除了夏河急匆匆地趕到醫院,他還帶了一個人,那是一個,年紀應該和夏河差不多,從她的長相不難看出來,她是夏秋的媽媽。
方芳對夏秋媽媽的事情並不是太清楚,江助也知道的不多,他們並不知道夏秋從未見過自己的媽媽,所以也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倒是許誠似乎是認識她的,在見到她跟著夏河一起出現時,臉上竟是一臉怒氣和怨懟,一雙拳頭緊緊地握著,直直地站在急救室門外,睜著一雙被憤怒沖紅的眼楮,低聲說了一句,「邱阿姨,你來了!」然後就沒再多說什麼。
听到許誠叫她邱阿姨,大家也都跟著叫她。
可是她卻在夏秋被推到重癥病房,醫生說明雖然沒有生命危險,還需要多加看護觀察之後,在夏秋病床邊看了一眼就哭著走了,沒有再回來。
這件事只有當時在場的人知道,江助從夏河還有許誠的反應上大致猜測,他們應該是都不想要夏秋知道她的媽媽來過,于是告訴方芳不要多說。
夏秋這場病病的轟動,除了被夏河瞞住的女乃女乃,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她是在全校師生眼前倒下的,人的好奇心是藏不住的,雖然是放假,但也就只是幾天,在晚會上暈倒送醫的人是高一三班的夏秋這件事,還是傳遍了整個學校。
幸好,電視台在直播晚會時,及時掐斷了信號源,否則夏秋可就成為全市焦點了,要是等她醒來知道了,都不曉得她會怎麼辦才好,她一直是一個有事藏在心里的人,要是自己不想讓外人知道的事,一下鬧得滿城皆知的話,她一定是會非常郁悶失落的吧。
而且,夏秋,她似乎並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的是什麼病。
她不想說的理由,還有多少呢?她不想告訴的人還有多少呢?
有沒有包括他呢?有沒有包括李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