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夏河欲言又止，深深嘆了口氣。電話那頭的夏秋好像並不想多說，話題也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爸爸，你這段時間回來嗎？」。夏秋沒去過問夏河沉重的嘆氣聲，語調輕快地問著。
「嗯，過幾天我要回來，請了長假去給你辦手續。」夏河理了理心情，既然女兒不願意多提，就當做沒有發生好了，想起接到邱琳電話時，她在電話里聲淚俱下地控訴著，又不停地說著抱歉對不起，心里當即就想掛掉電話回隆市去找女兒，怕她出什麼意外，沒想到邱琳掛掉電話之後夏秋就打了進來。
「什麼手續呀？高考報名都已經好了呀，所有資料都已經交上去了，身份證我和哥哥上個星期也已經拿到了。」听到夏河說要辦什麼手續，夏秋有些奇怪。
「出國的手續，我給你和許誠一起申請了去英國的大學，我跟你們班主任聯系好了，你們在川中的所有材料他會給到我，等我回來，你們跟我一起去辦護照和公證。」
「什麼？」夏秋以為自己听錯了，爸爸在說什麼？出國的手續？誰要出國了？什麼時候出國？
「前段時間你們班主任聯系我，說你現在的成績想要考一個理想的大學很有難度，爸爸不想讓你有過多的壓力，也不希望你因為學習累到了，所以就找人給你和誠誠申請了英國的大學，手續差不多了，等高考……」
「爸爸，我沒說我要出國，我不去。」
夏秋很少有這麼強硬的時候，從小到大，無論要求她做什麼，她即使再不願意都是會去做的，夏河被她堅定的語氣打斷，一時語塞，自己確實沒想到事先問一下她，只是問了問許誠她現在的學習狀況，可是，這件事並不是什麼壞事，申請的那所大學比國內的一般一本類都要好許多，怎麼不去？
「秋兒，這所學校很好的，你肯定喜歡，你……」
「爸爸，我不想去，我可以考上大學，這段時間，我一定盡力學，可以嗎？」。不同于剛才的強硬，夏秋的聲音有些軟下來，似乎帶了些懇求的意味。
「秋兒，誠誠和你一塊去，他會陪著你，爸爸也會經常去看你。」夏河以為夏秋是怕自己一個人，擔心自己不能適應國外的生活，繼續解釋著。
「……爸爸，一直以來，都是你說什麼我就去做什麼，你說要我一直待在家不要出門，我就一個人天天待在家，你說要我轉學到清河，我也就轉學到了清河，你說許誠要到我們家里來，要當我的哥哥了，我也就把他當成哥哥，爸爸，現在你說要我出國去上大學，我是不是也就得二話不說就去呢？」
夏秋平靜地握著手機，靠著邊上的牆，已經上課了，整個學校都特別安靜，只有附近教室里傳來的講課聲，在樓梯轉角說話，可以很清楚地听到回聲，許誠就站在旁邊，背靠著牆，卡其色的單薄外套蹭了些白色的牆灰。
夏河在電話里沉默了半秒，從夏秋生病開始，到現在這快兩年多的時間，她好像長大了很多，速度是自己完全沒有預料到的，一直把她當成還未長大的小女孩，看來自己是太忙了，忙到忽略了女兒的改變，忙到無暇顧及自己已經成年的女兒心理的變化。
「……秋兒，就做你自己想做的吧……」夏河慢慢說了一句。
「謝謝爸爸，爸爸，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夏秋在听到夏河的話時，臉上泛起了笑容，語氣又恢復了輕快，開心的沖著夏河說。
「嗯，你也是爸爸在這世界上最好的女兒！」夏河微笑著回了一句。
夏秋從小就愛對人驕傲地宣稱自己的爸爸是這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每每听到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夏河心里又是自豪又是愧疚，憂喜參半。
「爸爸，我要去上課了，不跟你說了，再見！」說完，夏秋就掛上了電話，笑著抬起頭看著站在旁邊的許誠，「哥哥，走吧！」
許誠同樣笑著點點頭，剛才安靜地很，夏秋和夏叔的通話听得一清二楚，早就知道夏叔另有安排，只不過沒想到是要出國，听到他說這話的時候，自己也是有些發懵，其實還有一些私心，希望夏秋能夠答應，但是夏秋堅決的態度注定這件事是不可能了。
拍了拍身上的牆灰，許誠看著夏秋哭腫的眼楮，笑著問︰「你不想出國是因為他嗎？」。
夏秋一愣，他？
哦……他是指李慕吧……
「不是呀，我就只是不想出國而已，你在想什麼呢！」夏秋沖著他翻了翻白眼，不滿地嘟起嘴來。
「不是？那為什麼不想？我陪著你還不好啊？別人還想不來呢！」許誠覺得心里沒來由的一陣輕松，笑著伸手捏了捏夏秋的臉，剛才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在臉上干透了，捏著她的臉有些繃住了，「去洗把臉吧，小心變成大花貓。」
夏秋沒理會他，抬手模了模自己的臉，剛才還好，被風一吹，感覺臉都僵住了，教室在三樓的中間，走廊盡頭才是洗手間，要去洗手間的話還得經過教室，本來上了課還不回教室就已經膽大包天了，難道還要囂張地走過教室去洗手間？
「不去不去，就這樣吧，誰看呢。」夏秋胡亂抹了一把臉。
「你先回教室。」說著許誠小跑了兩步往洗手間去了。
「你干嘛呀？」夏秋高聲叫了一句，但是現在正上課呢，自己聲音引得經過的教室里看的目光，趕緊捂住嘴低下頭加快腳步往教室去。
到教室門口的時候，周杰正在講台上寫板書，看到夏秋站在門口沒等她喊「報告」，就點了點頭示意她進去，探了探身沒看到她身後有人，疑惑地轉過頭去繼續寫。
「夏秋……你……」夏秋走進來沖著正看著自己的江助笑了笑，坐到了他身後的位置，方芳一見她坐下來就湊低聲叫了她一句。
「我沒事呀。」夏秋揚起一個笑臉回她，不過臉真是被眼淚糊住了，笑都笑得挺累的。
「進來！」方芳還想說些什麼，就听到講台上的班主任說了兩個字，抬起頭看見許誠提著一個粉色手帕走了進來，班上幾個女生也抬起頭看著他笑。
「拿去，擦把臉！」許誠走到自己座位上揚手把手帕扔給夏秋，轉身坐了下去。
許誠天天揣著一個粉紅色手帕這件事，夏秋自然是知道的，很自然地結果手帕擦了擦臉上干掉的淚痕。
「許誠怎麼用個這麼娘的手帕？」方芳看著被夏秋擦著臉的那個粉色小手帕，詫異地問道，「現在還有男生帶手帕？」
「嘿嘿，誰告訴你我是男生了？」坐前面的許誠听到她問怪笑著轉過臉來，說著伸手繞到身邊江助的胳膊下，挽住他的胳膊，「助助，你快告訴她真相吧！」
……
江助沒理會他，任由他挽著，推了推眼鏡，繼續抄班主任在黑板上的筆記。
和他當同桌也是當朋友兩年多的時間了，不像以前不熟悉時覺得他古怪的感覺，現在早已習慣了他不按常理出牌的方式，也習慣了他時不時拿自己打趣，有時候看著他為了夏秋做了那麼多，想想夏秋和李慕，甚至會替他不值，男生的友誼大概就是這樣，話不多，心卻暖。
方芳一頭黑線地看著眨眼嬌笑的許誠，「你又來了……」
「嗯哼！」講台上的周杰刻意清了清嗓子。
許誠笑著轉過頭去，手依然挽著江助的胳膊沒放。
「……」夏秋已經解決完臉的問題，一臉鄙視地沖著許誠的背影翻了翻白眼，和方芳對視了一眼，收起手里的手帕，各自回頭開始抄黑板上的筆記。
牆上的倒計時被撕掉了一半，撕掉的殘頁參差不齊，張牙舞爪地好像在說︰「快了，快了，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