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太飽了，蛋糕待會再吃吧！」
所有人都圍著亭子里的圓桌坐了下來，丁慈把蛋糕放在了桌上，江助把一袋子啤酒也放在了桌上。
「唉，真倒霉，好好的突然下雨了！」何明拍了拍腦門上的雨水，剛才跑過來的時候，一只手遮在方芳頭上，一只手遮在趙雅琪頭上，現在兩個手臂全都濕漉漉的，一抹全是水。
「擦一下。」趙雅琪從斜背的布包里拿出一包紙巾，遞給何明。
「謝謝，謝謝。」何明接過紙巾，抽出一張擦手臂上的雨水。
「你怎麼像只猴子一樣，老是上躥下跳。」丁慈鄙視地看了眼拿著紙巾擦著胳膊的何明。
「那你怎麼像個瘋婆子一樣，瘋瘋癲癲？」何明自然不甘示弱，又抽出一張干淨的紙巾繼續擦。
「哼！」丁慈一看到何明對著趙雅琪傻兮兮地笑就沒來由的生氣，听到他搶白也不想多說了，只覺得一陣氣悶，說也說不出來。
「唉……還想等巡邏的走了放煙花呢，現在好了，放不成了。」方芳兩手撐著下巴，困在桌子上。
「怎麼買了這麼多酒？」李慕才發現剛才一直放在一邊的袋子里全部都是啤酒。
「好不容易考完了，難道不來個不醉不歸？」丁慈笑著從桌上袋子里拿出一罐，「來，慶祝我們的解放，慶祝我們全部都邁入18歲，成年萬歲！」說著拉開拉環，仰頭喝了一口。
「好！我不會說什麼，只是感謝大家今天陪我過生日，感謝高中三年有你們，感謝夏秋，感謝丁慈，感謝許誠，感謝……江助！」方芳笑著站起來，打開一罐啤酒舉在半空中。
「方芳，為什麼不感謝我啊……」何明委屈地站起身，把手里濕掉的紙巾放在桌上拿起一罐啤酒。
「你有什麼好感謝的？」丁慈放下手中的啤酒，把袋子里的一一拿出來，先遞了一罐給許誠，「趕緊的，快拿了。」
許誠沒做聲，站起身默默地接過了，拉開拉環，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跟夏秋說︰「秋兒，你不能喝酒，就別喝了。」說著攔丁慈遞給夏秋啤酒的手。
「沒關系的吧，只喝一點點應該不會有什麼的吧？我還沒喝過酒呢！」夏秋伸手輕輕推開許誠，從丁慈手里接。
「秋秋，你就別喝了，這樣，讓李慕替你喝你那一份，李慕，怎麼樣呀？」丁慈斜著眼笑著問站在夏秋旁邊的李慕。
「秋兒，還是不要喝，我這里有水，你就喝水吧！」李慕把夏秋手里的啤酒拿，彎腰從背包中拿出一瓶水。
「你喝酒嗎？」。幾個人分啤酒的同時，何明微彎著腰低頭問坐在石凳上的趙雅琪。
「可以。」趙雅琪點點頭，站起來從桌上拿起一罐。
「江助，你最會了，你說幾句話唄，什麼祝酒詞什麼的。」丁慈沖著江助揚揚手。
「啊？」何明一听夸張地啊了一聲，江助最會？這是怎麼說的，他這個悶葫蘆怎麼會是最會的？
「啊什麼啊，誰讓你出聲了嗎？」。丁慈沖何明翻了翻白眼，接著笑著看向江助，「快呀，方芳生日，快說點什麼唄？」
哦……原來如此啊！
何明也不是一個笨蛋，鬧是鬧了點，但看其他人都是一臉心領神會的笑容，以及方芳略帶害羞的臉，就能猜出個七七八八了。
唉，怎麼美女都喜歡別人，不喜歡我呢？
何明抬手模了模脖子後面，會不會是我長得太黑了？
「你在干什麼？」趙雅琪見他搔首弄姿的，以為他哪里不對勁，輕聲問了一句。
「啊……啊？沒事沒事……」何明轉過頭看向身邊已經站起來的趙雅琪，嘿嘿笑了笑。
「……」趙雅琪看了他那張黑黑的笑臉一眼，沒再。
「助助，至于要想這麼久嗎？我手都要舉酸了。」許誠放下啤酒，伸手攬住身邊江助的肩，把嘴湊向他的耳邊，「有話就得馬上說。不要像我，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一直沒的江助，微低著頭，眼鏡有些下滑到鼻尖了，在許誠靠過來講話的時候抬起手推了推。
「你們倆又說什麼悄悄話呢？」方芳也放下了啤酒，笑著問正對面舉止親昵的兩個人。
「你想知道？」許誠听到她問回過頭來，歪著嘴笑道，「讓我們家助助來告訴你。」
李慕早看明白了現在的情況，微笑著沒，輕輕把手中啤酒的拉環拉開。
「啪嗒」酒罐應聲而開，夏秋微側著頭看他指節分明的手握著啤酒，李慕感受到夏秋看過來的目光，也微側著頭看向她，倆人對視了一眼，默契地笑了出來。
現在的情形，大概是有人要告白的情形了吧。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
在大家都默默等待著江助說些什麼的時候，江助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站在正對面的方芳，語調緩慢地把《鳳求凰》一字一句地念了出來。
真不愧是江助啊……
完全沒想到他居然會用司馬相如追求卓文君時的方式來告白，所有人都驚呆了，怔怔地看著臉色越變越溫柔，語氣越變越溫和的江助。
同樣沒有料到的當事人方芳也是愣神好久，公園本來就沒人，下起了雨連巡邏的人都不願出來了，在滴滴答答地雨聲中，只有站在對面的人發出的清晰冷靜的聲音，每一個字沒一個詞似乎都很難听懂，但卻又好像被雨水潤過之後，柔滑地听到了心里，立刻變成一灣溪流，在心間流淌。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七十二個字，字字清楚明白，毫不掩飾的屬于少年郎的愛戀從一向沉悶的江助口中說出來，顯得更加的熱情痴狂。
在江助說完最後一個「亡」字的時候，方芳睜大眼楮怔怔地看著他。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他有特別的感覺的，可能是那一年雪夜晚上和夏秋還有丁慈聊心事的時候才猛然發現的，但是這種感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真的記不清了，畢竟自己也都還沒弄明白怎麼就會喜歡上坐在前面這個沉默寡言，總會讓人誤以為他是個書呆子的人。
所有人都沒，江助的目光一直放在方芳身上，回想整個高中，自己都沒有認認真真地看過對面的女生，不是不想看不願看，而是害怕，害怕多看一眼就多**一點，意料之外的感情不屬于一個高中生，合格的高中生理應安心于學習，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上，可是可是，這世上最難以控制的，就是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不一樣的感情了吧。
許誠如此，李慕也是如此，沒有說出來的丁慈如此，夏秋……更是如此。
作為這群人中最沉悶最理性化的人太久了，久到膩了，為什麼不趁著今天，放肆一場？
「咳咳……」許誠率先打破了沉默，拿起酒來，「助助，你這樣是要嚇死誰嘛？」
「……江助……」何明張大了嘴巴，「你在說什麼啊？……」
「……沒文化真可怕！」丁慈撇撇嘴，嫌棄地看了眼何明。
「是《鳳求凰》，琴曲，求愛的。」趙雅琪低聲給何明解釋。
「求愛？」何明驚訝地聲調都變了，「江助，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夏秋看著何明像听到了驚世奇聞的表情默默笑了笑。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夏秋抬起頭偷偷看向微笑著沒出聲的李慕，他正抬起手來喝了一口手中的酒，喉結因為吞咽上下動了動，因為酒的澀味嘴巴抿了抿。
「方芳……」江助一直在等方芳，卻沒等到，站在對面的女生眼神看過來一動沒動，卻好像並不是在看自己，她齊耳的頭發兩邊都被別到了耳後，露出整張臉來，因為沒有笑容，本就白皙的臉頰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更白了。
我這樣……是不是嚇到她了？
「方芳？」丁慈詫異地搖了搖像是被設了定身術的方芳，被自己喜歡的人這樣熱烈的告白了，怎麼是這樣一種反應。
「噗嗤……」
在大家齊刷刷的目光注視下，發呆不出聲的方芳被丁慈搖了一下，撲哧笑了出來。
「……」
「瘋了瘋了……」丁慈搖搖頭無語地看著捂著嘴笑得渾身顫抖的方芳。
「方芳，你……？」
「哈哈哈……原來我長得這麼美的？我都不知道啊……」江助剛一出聲，就被哈哈大笑的方芳打斷了，「江助，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害我以為你討厭我！」
方芳停下了笑，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兩個好看的梨渦對江助眨了眨眼，每次跟他，沒講幾句他要不就走掉要不就一聲不吭把話題終止，從來也不睜眼瞧人一下，還以為自己長得太難看入不了他的眼呢……
「我怎麼會討厭你，我只會喜歡你！」江助一本正經的肅聲道。
「放過我吧，一個夏秋就已經夠了，能不能不要讓我想吐。」何明搖手大呼起來，一邊彎著腰作嘔吐狀。
「我看你是又吃多了想吐吧？」丁慈皺著眉沖著這個不解風情的人說了一句。
「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來吧！干杯！」方芳開心地拿起酒瓶，舉在半空，對著大家，「可能今天是我這一輩子最開心的一天，可能以後我們不能再像今天這樣聚在一起，可能有一天我們會相隔好遠，甚至變成陌生人，可是現在，我們是我們！」
我們是我們……
除了夏秋舉著一瓶水，所有人都舉起酒來。
我們是我們，是最青春的我們，是互相愛著的我們，是有夢想的我們，是無可替代的我們，真好！我們還是我們……
2009年6月8日雨還未停，酒還未盡，人都還在，夏天也還沒離開。
我們的高中，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