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發生的事,加上生病沒什麼胃口,夏秋簡單的喝了一碗白粥之後就躺在床上休息了。
護士剛才進來拔了針,現在病房里安安靜靜的,只有冷氣微弱的風聲。許誠不知道從哪弄來一本書,學起了江助的樣子,坐在病床邊上看書,夏秋的手機放在一邊充電,為了避免夏河和邱琳擔心,他們都沒有打電話說她生病的事情,畢竟醫生說了沒什麼太大的問題,觀察兩天燒退了就可以了。
太陽落了下去,這家醫院就在住的那棟小樓附近,因為靠著海邊,所有的樓層都比較低,剛才在醫院里看到幾乎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病人,這里差不多是這個小島上供以老人家養病調養的地方。
夏秋住在住院樓二樓從樓梯口數起的第三個病房,前面兩個都是空的,因為許誠特意和住院部的醫生說需要一個安靜的病房,所以就比較偏一點。
可是這也太安靜了,窗戶的隔音效果不知道是很好,還是樓外真的沒什麼人也沒什麼聲響。
夏秋躺在床上閉著眼楮,覺得時間走得太過緩慢,以至于好像躺了整個世紀卻還是沒有睡著一樣,她偷偷睜開眼楮朝坐在床邊低頭看書的許誠看。
許誠微側著身坐在一邊,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側臉,不同于李慕天生帶著自然卷的短發,許誠的頭發根根直立,又短的可憐,夏秋總覺得他和自己的頭發過不去,稍微長一點點,他就立馬去剃回刺頭。都說頭發黑粗的人脾氣也是不好的,想起剛才的情形,夏秋覺得是不是反了?難道李慕剛才和許誠互換了一下靈魂?
盯著他的側臉看了一會,夏秋突然,許誠僅僅是坐在那手里捧著書,眼楮雖然也是看著書的,但絕對沒有真的在看,因為從開始到現在,她都沒听到過他翻書頁的聲音,自己看了他一會,他也依舊一動也不動,雙眼低垂著正對著翻開的書,好像眼珠轉都沒轉一下。
「哥哥?」
他在干什麼呢?怪嚇人的……
夏秋出聲叫了他一下。
這聲音不大,而且病房里過于安靜,這一聲「哥哥」好像融進了安靜的空氣中,只細微地流動了一下。
許誠卻像是听到了洪鐘似得,手微一抖把書合上,猛地抬起頭,轉看著夏秋,「怎麼了?不舒服嗎?我去幫忙你找醫生。」說著站起來抬腳就要走。
「哥哥……我沒事,我是想說你在干什麼呢……」夏秋見他跟受了驚嚇似得,手一伸拉住他的衣角。
「在看書啊。」她力氣不大,稍一掙月兌就可以走開,許誠卻任她拉著,往回移動了兩步。
「有人看書都不用翻頁的?」夏秋故意拆穿他,這幾天他都像是有什麼話要說卻又不說,這感覺很不好,有什麼話就說唄,藏著掖著的干嘛呢?
「我看得慢。」許誠伸手拉開夏秋拽著他衣角的手,把它放回被子里,重新坐了下去,「你趕緊睡吧,打了針要睡一覺,病才會好的。」說著給她把被子蓋好,病房里冷氣已經調的很高了,要不是夏秋嚷著熱,早就讓人關了,即便這樣還是要多注意點,感冒再加重了就不好了。
探了探她的額頭,剛才護士給量過了體溫,應該是沒再燒了。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說呀?」夏秋被他用被子蓋得嚴實,只露出小小的頭在外面,她圓圓的大眼楮看著他轉了轉,「昨天你說你……」
「昨天我想媽媽了,但是你說的對,以後你爸爸就是我的爸爸,你媽媽也就是我的爸爸,還有女乃女乃,也是我的女乃女乃。」許誠在她話還沒問出來就搶先說了一句,接著拿起剛才放下的書重新攤開,「快睡吧,我看書了。」
夏秋的話停留在嘴邊,昨天你說你不想當我哥哥,到底是為什麼?這句話沒問出來,他卻給了答案。
原來真的是我猜的那樣呀……
許誠……想他媽媽了……
唉,許誠太可憐了……為什麼老天爺總是這麼不公平呢?
在所有人都告訴夏秋許誠是個可憐的孩子,要她多謙讓他照顧他的時候,夏秋是不服氣的,他到底哪里可憐了,整天捉弄她嘲笑她,有事沒事就挖苦她,明明是我可憐一點好不好。
可是和他相處的時間久了,在一起的日子越來越多,習慣了他對人對事的方式之後,在所有人都不再和她強調許誠有多麼可憐的時候,夏秋卻開始為他的命運悲愁起來,尤其是現在自己重新有了媽媽之後,這種帶著溫馨幸福的感覺萌生在心里之後,更加的為許誠擔憂。
他是多麼的孤單呢?
在以前還沒和我們在一起的日子里,他一個人是怎樣面對自己的爸爸媽媽都不在身邊,甚至算是拋棄他的情況的呢?
夏河和邱琳也是會照顧他的這件事,夏秋也不是不知道,但是這種即使旁人待你再如何好,都不及和自己的親生父母安穩生活的感覺,夏秋也是理解深刻的。
也就這短短幾日,她就體會到了以前從未有過的來自媽媽的關懷和愛護,那種感覺真的和其它所有的感覺,都是不一樣的。
許誠,他是不是想念他媽媽還在的時候了呢?
一整晚再沒有旁的話,夏秋在暗暗思忖了一會之後,因為藥力的困意襲來,便沉沉睡去了。
許誠一直坐在一邊,看著不翻一頁的書看了很久很久。
李慕來的時候許誠下去給夏秋買早餐去了,看了眼自己提的早餐,李慕沖正看著他的夏秋笑了笑,走了進來。
「我還以為你們都還在睡,所以給你們帶了早餐。他們一大早去看日出了,現在還沒回來,應該待會會看你。」李慕一邊說著一邊把手里的早餐放到夏秋架起的小桌板上。
「要他們別來啦,就要了,別因為我都白來啦。」夏秋說著臉上閃過一絲遺憾的神色,眼楮聚起了亮光,手肘抵著桌板一手撐著臉看向李慕,「日出好看嗎?」。
長這麼大還真沒看過日出,以前小時候被夏河帶到山里去玩,他們大人在山上都是去調養生息的,晚上打會牌了之後第二天都是睡到自然醒,那個年紀的小夏秋對要去看日出也沒什麼概念,反正書里不都說了日出是個什麼樣子了嗎?
李慕看著夏秋亮著光的眼楮,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你沒去呀?」夏秋移開手詫異道,「干嘛不去?」
「我懶,不想早起,來,先吃早餐了。」
李慕沒多說什麼,只是沖夏秋溫和的笑了一下,把已經放在桌上的早餐袋一一解開。
夏秋看著面前一堆的早餐,想著剛才李慕說其他人都還沒回來,心里想著難道李慕是為了給我送早餐,所以就沒去嗎?他怎麼可能會是一個貪睡的人……
想到這里,夏秋暗自為自己的生病而懊惱,唉,我真是個沒用的人……
「秋……?」李慕看著夏秋幾欲抓頭的樣子也是好笑,「再這樣皺著眉小豬就要變成老太婆了。」
「嗯哼……」听到他開著玩笑,夏秋也並不為他說自己是小豬而不開心,反倒更加自責。
為什麼總是旁人來照顧我體諒我,而我卻把事情弄得一團糟呢?許誠是,李慕也是……
不是想好要做一個不讓旁人為我擔心,不再讓關心我的人替我難過為我苦惱的人了嗎?
我真是真是真是太沒用了……
夏秋沮喪地接過李慕遞給她的筷子,夾了一個小籠包氣惱地塞進嘴里。
「嘶……燙燙燙……」
完全沒注意還是燙熱的湯汁,夏秋猛地咬了一口,被嘴里迸濺出來的湯汁燙的連連擺手,又不好吐出來,只得微張著嘴含著。
李慕連忙抽了紙巾一手托在她嘴邊,「趕緊吐出來。」
夏秋含著嘴里的小籠包,表情痛苦地搖搖頭,「你買的不好浪費的。」
一邊用拿著筷子的手放在嘴邊扇了扇。
「傻丫頭,趕緊吐了,燙破了嘴,我買的其它的你都吃不出味道了,不更是浪費?」李慕被夏秋的話說的心里一動,滿臉寵溺地看著她,催促她趕緊吐出來。
夏秋忍著嘴里的熱度,趕緊飛速地嚼了兩口急忙咽了下去,「沒關系的,只要是你買來的,就一定好吃的。」
外面的溫度也上來了,這海島只要一出太陽,走在路上就像是被碳烤的魚,走兩步都是滿頭大汗,曬一會就得滿身焦黑了,許誠提著剛買的早餐回來正看見夏秋對著李慕傻笑。
你什麼時候也能對我說這樣的話,也能看著我這樣的笑呢?
應該是不可能吧。
許誠轉過身,提著手里的早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