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查不出病因,醒來後也就身體有些虛弱,主治醫生就開了幾天的葡萄糖和維生素一類的營養針劑,並將她轉到了5樓的普通病房,說是輸完三天的量,復查沒什麼其他問題的話,就能出院了。
反觀賀擎東,右胳膊原就傷的不輕,這一開裂,沒個十天半個月,怕是好不了。只不過依他以前的性子,哪里會為這點皮外傷就乖乖住院?
然而這次,卻大跌賀遲風的眼鏡,如果他有戴眼鏡的話。
實在是因為佷子以前給他的印象太過剛強,似乎就該像此前那樣——受傷後自己拿碘酒、傷藥往傷口上隨便一撒,那才叫正常。
而今,一貫剛強的風格突然轉換成——不僅乖乖接受醫生、護士的各種叮嚀,還大敕敕地賴在病床上、每天按部就班地吊針、服藥,讓他沒法不懷疑某人的動機。
可無論他怎麼套()話、怎麼威逼利誘,佷子都不睬他,不僅不睬他,還以聒噪為由,將他趕出了病房。
賀遲風氣得腦門充血。
聒噪?這是該放在他身上的形容詞嗎?要是被他那些學生听到,都該哭了。
他可是知道自己在明江中學的名聲的,黑面神嘛,雖然和他的膚色不怎麼貼切,但他並不覺得這個綽號難听,相反,聒噪一詞,才叫侮辱人哪。
賀遲風氣歸氣,最終還是體貼地合上了病房門,提著早上帶來的保溫桶準備回家。妻子今天休假在家,說是要炖個藥膳雞湯給臭小子補補,一會兒還得送。
驀地,他腳步一頓,身子一閃,避到了樓梯間,只露出半個腦袋,蹙眉望向走廊那頭。
那丫頭……不會是來探望自家那個沒良心的佷子的吧?要不要上去把她拉走呢?怎麼說自己也是她的老師,豈能眼睜睜看著她羊入虎口……
轉念一想,對方再邪惡,那也是自己的佷子,親佷子!做叔叔的,這麼拆人姻緣不好吧?
腦袋里「幫理」和「幫親」兩打起了架,等他再凝神望時,走廊上哪里還有那道嬌小的身影,怕是早就進病房了。
賀遲風原地站了會兒,最終還是放心不下,提著保溫桶,悄悄折回302病房,貼著門板,偷听起里頭的動靜。
禾薇是來道別的。
她今天中午出院。
禾父下樓去送小學校長了,禾曦冬跑前跑後地辦理出院手續去了,禾母這會兒正在病房收拾要帶回家的物品。
她掛完最後一瓶點滴,左想右想,覺得還是應該上來和他告個別。
雖說醒來後的第二天,她就和家人一起專程上來道過謝了。可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她的救命恩人。更何況,她還欠著他一個機緣呢,心頭的愧意怎麼也揮之不去。
只是短時間內,憑她現有的條件,怕是幫不了他什麼,只能等以後找機會了。但誠心誠意道聲謝、再道個別,還是能做到的。
「那個,你傷口愈合地怎麼樣了?」禾薇小聲地問。
原本是跟著父母喊他「賀先生」的,可被他犀利的眸光一掃,下意識地就想改口,可「大叔」會不會把人喊老了?「哥哥」一類的,又感覺怪別扭的,囁嚅半天,只好拿「那個」代替了。
黑亮的眸子與病床上的人對了一眼,就飛快地移開了視線。
沒辦法,對方氣場太足,她不敢直視,只得假裝看左上方的輸液瓶。
這一看,嚇得她條件反射、迅猛無比地撲向他床頭,找到床鈴後拼命地按,直听到走廊外的護士台,傳來「302病房呼叫」、「302病房呼叫」的電子音,才松開床鈴,拉起他的左手臂,找到滴管的流量控制器,這一看——
「咦?你,你已經關掉了哦?」
話音剛落,病房門被推開了,听到呼叫的電子音後爭搶著趕的三五個護士,以及原本就貼在門板上听動靜的賀遲風,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
禾薇趴一般地壓在賀擎東身上,兩手捧著他的左胳膊,下巴因扭頭的動作,剛好懸在男人的特征性部位上方;賀擎東則微眯著眼,神情慵懶地靠在床頭,像是很享受她此刻的服務。
搶著來拔針的護士們驚得目瞪口呆,賀遲風則是徹底黑了臉。
禾薇也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動作看上去有多曖昧了,頓時尷尬得不行,手忙腳亂地趕緊從人身上爬起來,誰知過程中撞到對方的右胳膊,一聲吃痛的悶哼聲傳到她耳里,羞愧得她差沒鑽到床底下去。
相比其他諸人驚的驚、羞的羞,賀擎東的心情卻出奇的好,右胳膊傳來的痛倒是真的,只不過這點痛,本來是可以完全忍住的,他卻放任自己的本能,低呼了出來,果然不出他所料,小妮子的兩頰,羞得都能滴出血來了。
他就是想讓她愧疚。雖然這樣的心思,略顯齷齪、上不了台面,但他還是忍不住做了。
事實上,在她進來之前,他就點滴掛完了,也正因為她進來了,所以沒急著按床鈴,只是關掉了控制器,就怕護士一來,她臉皮子薄,說完想說的就轉身走人,那他豈不是白耗了這麼多天在醫院?
賀擎東一向是個行動派,一旦瞅準目標,即刻出擊,不達目的不罷休。
這也是他為何能在短短五年里,不僅從普通士兵升至三級士官,還通過了特行部隊的考核、儕身為外界眼里極為神秘的組織——特行隊的一員。
這些榮譽,沒有一分是仰靠京都賀家得來的,全憑他自己一步一個腳印穩穩摘下。
是以,軍營里知道他是賀家長孫這個底細的人不少,卻沒一個人敢小瞧他。他賀擎東絕不是去軍營走走過場的紈褲二世祖。
你的心跳都達200了,確定沒問題嗎?
正尷尬的禾薇,被突然冒出聲的系統君嚇得嗆到了口水,連咳了好幾聲才止住,這麼一來,臉頰漲得更紅了。
「我,我就是來和你道個別,沒其他事,那個,我下來挺久了,我媽找不到人會著急的,先,先走了……」
她閉了閉眼,一鼓作氣說完此次下樓的目的,又朝賀遲風說了聲︰「賀老師再見!」就往門口沖,卻被早有預料的賀擎東一個挺身、扣住了她的手腕。
「嘶——」
唯恐傷口再度開裂,他用的是左手,卻忽略了左手腕上還留有沒拔出的針頭。
這麼一拉一扯,針頭從腕上月兌落,還劃破了鄰近的表皮,血絲大量滲出。
看呆眼的護士們這才反應,紛紛上前幫忙。
禾薇被他扣著手腕,走不月兌,也不敢動,只得這麼僵立著看護士給他止血、包扎。
賀遲風別開頭,對佷子自傷的愚蠢舉動,表示不忍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