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薇喝酒之前被賀擎東喂了個甜甜圈,然後才捧著酒杯,一口酒、一口菜的吃了起來,表情愜意地讓賀大少可恥地硬了老二。
好在燈光是橘色的,又喝了點酒,俊臉潮紅擱其他人眼里也屬正常。
梅榮新第一次喝到這種酒,砸吧了幾下嘴,有感而發︰「如今這生活真是幸福啊,想梅子上初中那會兒,家里窮得連頓肉都吃不起,那會兒一心盼著閨女出人頭地、找個好工作,將來賺錢吃大肉,哪里想過會有現在這麼舒逸的日子,不但天天能吃上肉,還喝上了這國外來的酒……」
梅子听她爹提起過往,不禁紅了眼眶。
禾薇抽了張紙巾給她,笑著說︰「梅叔這是在憶苦思甜呢。」
「對對對!就是憶苦思甜。」梅榮新見閨女被他幾句話給說哭了,哪里還有傷春悲秋的心思,趕緊地給閨女夾了塊梅菜焐肉,討好地說︰「你不是說爸做的梅菜焐肉好吃嗎?現在天天做給你吃都沒問題。」
梅子眼淚還沒擦干淨,忍不住先笑了︰「天天大肉還不得吃膩啊,到時胖的連路都走不動了,別人問這是誰家的閨女啊、胖的都成豬了,爸你別不會扭頭不認我吧?」
眾人都哈哈大笑,梅榮新眉頭一挑,認真道︰「干啥不認?要我說還是胖點好,瞧你瘦的,你們幾個也是,看你們吃的那點量,小雞啄米似的。難怪沒到飯點就喊餓,照我說……」
得!家長同志巴拉巴拉地開始大批判。
賀擎東好整以暇地吃著菜,不時幫小妮子剝剝蝦、剔剔骨。投喂的相當愉快。
梅榮新好久沒喝的這麼暢快了,連帶著話語也多了不少,從家長里短一路嘮到閨女的將來,最後拍著賀擎東的肩膀豪氣沖天地說︰「下回等幾個孩子考上大學,咱再好好喝它一頓。到時我出酒,我老家屋後的大杏樹下埋了兩大壇女兒紅,原本是想等梅子出嫁了再喝的。不過如今這年頭,考大學不比嫁人容易,反正有兩壇子。等梅子考上大學,先取一壇子出來,咱喝它個不醉不歸……」
幸而他拍的是賀擎東的左肩膀,要換成右肩膀。因為連著尚未痊愈的右胳膊。還不得給拍疼了。
要知道,梅榮新的手臂力量還是相當驚人的,許是因為腿腳不便的緣故,做活全靠一雙手,久而久之,兩只胳膊被他操練的肱二頭肌鼓得老高。體弱的人要是被他這麼一拍,被拍散架了都有可能。
禾薇歪著頭看著賀擎東吃吃直樂。
賀擎東寵溺地瞅準她腦門輕輕彈了一下,然後轉頭對梅榮新說︰「那就先謝過梅叔了。到時梅叔贊助女兒紅,我來提供場地。吃的喝的玩的應有盡有,讓他們好好松快松快。」
「那敢情好!來!最後一杯,咱一塊兒干了!」
圓圓幾個听說高考完了還有一場美酒宴等著他們,都笑咧著嘴舉起酒杯︰「干!」
……
一頓飯吃到星子滿天。
梅子見她爹喝高了,決定留下照顧他。
本來還想和他說說那份調查報告的,可如今這副醉態,還是算了吧,等明兒酒醒了再說。
「薇薇,你們幾個結伴一塊兒走,穿馬路點哦。」梅子把老爹攙扶上里間的床,轉回來送禾薇幾個。
禾薇朝她揮揮手︰「行了,你甭管我們了,關了店門早點休息吧。對了,明天我和圓圓要出去玩,晚上不回來睡了,你要是回宿舍,記得鎖門啊。」
梅子點點頭︰「知道,你和我說過一遍了。那我不送你們了,路上。」
送走禾薇等人後,梅子折回店里,拉下卷閘門上好鎖,然後合上門板,把大燈關了,只留了盞昏暗的小燈,輕手輕腳地洗了把臉、泡了個腳,然後走到里間搭地鋪。
說是地鋪,其實就是一床榻榻米啦,是禾薇幫她在網上買的。
一米寬、十公分厚的軟墊榻榻米,鋪在她爹那張單人床邊的地上,把整個里間撐得滿滿當當。
梅子洗漱完換好睡衣鑽進被窩里,雙手枕在腦後,望著灰撲撲的天花板,想著到底是攢錢買房好呢,還是先給她爹安裝假肢好。
如果真要給她爹找個照顧的話,還是安雙假肢更好些。不管怎麼說,直立行走總歸比長年累月地坐輪椅上行動方便吧。
可安了假肢,買房計劃就得延後了。雖然便宜的假肢萬把塊一副的也有,可一分價錢一分貨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她不希望她爹裝了假肢之後,成天還要為這里不舒服、那里不痛快的煩惱攪得生活作息紊亂。
她曾向醫生打听過,她爹這樣的情況,最好安個六、七萬一副的假肢,再加上林林總總的檢查、調試費,兩副假肢裝下來,少說得要個十五、六萬。這在海城偏離城中心的住宅區,夠給一套五、六十方的小區房付首付了。
說到底還是得攢錢啊。
梅子翻了個身,逸出一聲輕嘆。
「閨女?」
梅榮新不知啥時候醒了,茫然地從床上坐起,問︰「怎麼在床上了?他們都走了?很晚了嗎?」。
梅子被她爹這副傻兮兮的樣子給逗笑了,撈過外套披在身上,從被窩里爬出來扶著她爹坐好,然後跑到外間用溫水調泡了杯蜂蜜水,端到里間喂給他爹喝。
這還是禾薇教她的法子,說是酒後喝點蜂蜜水能解毒,免得酒精在肝髒里沉積,時日久了容易患酒精肝什麼的。
她听後就記住了,過年回家時,問蜂農買了不少純正的土蜂蜜,給禾薇、夏清也帶了,好東西要分享嘛。何況蜂蜜這東西,她們女孩子平時泡點來喝喝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老爸,我看你是喝高了糊涂了吧?薇薇他們早走了,我都躺下好一會兒了。」
「是嗎?」。梅榮新一口氣喝完閨女特地給他沖泡的愛心蜂蜜水,赧然地撓撓頭,翼翼地問︰「沒在你同學跟前出丑吧?早知就不喝那麼多了。」
「這會兒才想到這個是不是太晚啦?」梅子把杯子放回外間,鑽回被窩忍俊不禁地說︰「不過老爸,你喝高之後唱的那段京劇,薇薇他們都說挺有專業範兒的,圓圓還幫你錄下來了,等我下到自己的MP3里,回頭放給你听啊……」
梅榮新囧地老臉都紅了,可憐兮兮地問︰「又唱啦?」
他一喝高就愛唱京劇里那段《霸王別姬》,這幾乎已是身邊一干親朋好友眾所周知的事了。
「嗯哼。」梅子忍笑忍得好辛苦。
「咳,除了唱,沒出其他丑了吧?」
梅子眨巴了幾下眼,說︰「嚷著要伺候算不算啊?」
梅榮新驚愕地嘴巴張成了圓。
「哈哈哈哈……」
梅子見她爹一副恨不得扶牆撞一撞的後悔狀,再也憋不住了,拍著身體兩側的榻榻米放聲大笑。
梅榮新這才反應過來,好哇!他這是被自己閨女給調侃了。
頓時老臉漲得通通紅,吭哧半天,才指了指閨女,沒好氣地說︰「你一個姑娘家,說這樣的話羞不羞啊?」
梅子笑得眼角沁出淚花,邊抹邊說︰「唉喲老爸,你逗死我了!不過說真的,你要真有了意中人,我是不會反對噠。所以你不用擔心,也甭東躲西藏的,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大男人做事必須干脆利落嘛!」
梅榮新一臉嚴肅地道︰「什麼有不有的!小孩子家家的管這些做什麼!管好你自己的學習就行了。」
可惜,臉上的紅暈和帶顫的音調,生生讓他凶巴巴的語氣打了個大折扣。
梅子嘿嘿笑了兩聲,倒是沒再就著這個話題說什麼,主要是記起了另一樁事,斂起笑意,從枕頭邊的書包里拿出那份調查報告。
「爸,我和你說個正事兒啊。不過在說之前,你得答應我,不論你多生氣,都不許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啥事兒讓你這麼嚴肅?」梅榮新納罕地看了她一眼,上半身往閨女方向挪了挪,「大半夜的,你拿作業出來干啥?」
「哎呀總之你先答應我!」
「行行行!答應你答應你!說吧,到底啥事兒啊?」
梅子見她爹應允了,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一鼓作氣地將調查報告上關于鄒紅杏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梅榮新听後的第一反應和他閨女一樣,又驚又怒。
鄒紅杏居然存了那樣的心思?這還了得!
還有那些個工友,說到底自己根本沒那個義務幫他們落實工作、安頓住處,無非是看在他們當年結伴去看望過自己,這才想著能幫一把是一把。可梅記的生意雖然紅旺,可畢竟是薄利多銷的小本經營,哪用得了那麼多人啊。
可饒是如此,他還是能幫一分是一分,一直都有替他們留意合適的工作,還隔三差五地邀請他們聚餐喝酒。
店里空間小,人多擠著不舒服,他就花錢請他們到外面吃。總想著大家都是老鄉,又曾在一個工地里干過活,他出事那幾年,他們也曾上門探望過幾次,所以寧肯自己省著吃、省著穿,也不會在他們跟前小氣。(未完待續……)
PS︰二更到~不算太晚吧?(*^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