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薇剛到家沒多久,陪爹媽聊了會兒天,眼見著天快黑了,禾母套上圍裙奔進廚房去炒菜,禾父背著手看兒子蹲在大行李箱跟前一樣一樣往外掏禮物,嘴里笑呵呵地問︰「怎麼又帶這麼多東西回來啊?給你的錢夠花不?」
「不是買的,是姥姥和賀爺爺他們送的。我不收,他們還生氣,只好都帶回來了。」禾薇說著,打開另兩個旅行袋,指給老爹和兄長看︰「喏,還有其他人送的,我這趟去京都,收獲可大了,結識了不少新朋友。」
「朋友多好啊。」禾父滿心贊成,可低頭看到旅行袋里那些包裝精美的禮物,不由問︰「你有沒有回送人家啊,沒的話多難為情……看你每趟去都大包小包地回來,咱家這便宜佔大發了。」
沒等禾薇說,禾曦冬把玩著手里一個造型別致的京劇臉譜順嘴道︰「薇薇沒送也沒事兒,趕明我開學了備點禮+.++物給他們帶過去也一樣。」
禾曦冬的錄取通知書在他從麗城回來之前先一步寄到家了——京都大學的金融專業,九月七、八號報到,比禾薇遲幾天開學。
禾父禾母原本想送他去的,被禾曦冬給拒絕了。說是要沒去過京都,這趟肯定讓他們送,可正月里不是剛盡興玩過一趟麼,九月份家里事情又多,沒必要這個時候再跑一趟。況且他已經知道學校在哪兒了,就算學校沒有安排學生會干部在機場接機,他也丟不了。禾父禾母拗不過兒子。只好隨他去。
「對!」禾父覺得兒子這主意好,連連點頭︰「薇薇你知道你干姥姥還有賀爺爺喜歡什麼不?回頭和你媽商量著備點,讓你哥報到了帶去。禮不在重。心意才是最要緊的,你這麼多東西提回來,咱們一聲不吭地收下那可太難為情了。」
禾薇笑著應下了。
干姥姥很喜歡吃她娘自己曬的筍干梅菜,干姥爺和賀老爺子則喜歡那蛇酒,每天晚上都要喝一小盅。前者好辦,筍干梅菜她娘年年曬,可那蛇酒就不好辦了。趁開學前去禾家埠看望爺女乃,順便讓二伯再留意留意,有的話。好讓兄長給倆老爺子帶一壇去。
禾母在廚房快炒了兩道小菜,又從冰箱拿出閨女愛吃的糖醋蘿卜和酸黃瓜。灶上的火筍老鴨湯小火煲半天了,隨時能吃。一家四口五道菜,差不多了。于是探出頭喊道︰「薇薇。怎麼還蹲那兒忙哪,趕緊沖個澡,開飯了。行李慢慢整就行了,那東西又不會跑。」
「我這就去。」禾薇把大行李箱交給兄長收拾,自己提著小行李箱回到臥室,拿上睡衣和浴巾,正要去衛生間沖澡,手機響了。
「到家沒?」
剛接通。就傳來賀校官含笑的問詢。
「早到了。」禾薇彎著眉眼說道︰「航班沒延誤、路上也挺順暢,干爹接上我們到文欣苑。比上趟去機場快多了。」
「小叔他們都在呢?」一想到小叔一家能隨時隨在他未來的丈母娘家蹭飯,賀校官不免有些吃味。
「沒,干媽一個同事的閨女考上了大學,今晚請客,他們把我送到家後,坐也沒坐就去了,不過約好這周日上我家聚聚。」
每次听她軟噥細語地說上一堆話,賀擎東的心就莫名地踏實,輕笑道︰「說到這個,你哥不也考上大學了,打算怎麼慶祝?」
「估計先請校長、老師吃一頓,然後去禾家埠辦幾桌。至于外公外婆那邊,因為辦酒席多少要隨禮,我外婆那邊的親戚,平時又不怎麼喜歡走動,我媽的意思是,先問問他們,要真不樂意,就不請他們了。」
要擱以前,禾薇是不會和他說這麼具體的,但現在嘛,她想通了,既然他把她納入了賀家的一份子,有事沒事就和她嘮賀家的事,那她也沒必要再那麼見外了。
對她的變化,賀擎東最有感覺,琢磨著是不是這就是老爺子說的情緒變化?想了想,試探性地問︰「這幾天沒出什麼事吧?還是听誰說了什麼?」
「沒有啊。」禾薇見他一時半會沒有掛電話的意思,索性把行李箱打開,側著頭夾著手機邊打電話邊往衣櫥掛衣服。
「真沒有?」
「沒……哦,我看到你保險櫃里那個荷包了,那些東西又不值幾個錢,干啥放保險櫃里啊,還佔位子……」
賀擎東心里一動,隱約捕捉到她前後變化的原因了,低笑了一聲,說︰「寶貝,你該不會是在感動吧?所以今天特別熱情?」
禾薇︰「……」熱情你個頭啊,本姑娘哪兒熱情了?
話是這麼說,但她也覺察到自己的變化了,今天的她,確實和他特別有話說,不由俏臉一紅,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說道︰「我要去吃飯了,不和你說了。」
正好,禾母在外頭喊開飯,也不算是找借口了。
賀擎東收起手機,失笑地搖搖頭。如果真是他猜的那樣,那他就放心了,不過這樣的小妮子還真可愛,回頭有時間再逗逗她……
……
一家四口和樂融融地吃過晚飯,禾薇回到房間繼續收拾行李箱,收拾完了拿上睡衣去衛生間沖澡,晚飯前和賀校官嘮了幾句,結果還是沒來得及,只好放飯後了。
洗完澡出來,听到兄長在房間喊她,于是隨手拿了塊干毛巾,擦著還在滴水的濕發,來到兄長房間,「哥,你找我?」
「給!」禾曦冬從書桌抽屜里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小錦盒,笑眯眯地遞到她手上。
禾薇擱下手里的毛巾,打開一看,竟是一塊色澤晶潤的碧玉佛。
「喜歡嗎?我听賣的人說︰‘男戴觀音女戴佛’,我就給你買了個玉佛。」禾曦冬在一旁說。
禾薇笑著謝過他。又說︰「這值不少錢吧?這玉看上去挺好的。」
「不貴,至少比這邊的玉石專櫃賣的便宜多了。我回來後特地托同學鑒定過,一模一樣的東西這兒的專櫃要賣兩萬出頭。我在麗城買一萬都不到,後悔沒多買幾塊。」禾曦冬一臉後悔狀。
禾薇听到最後一句,不由樂了,「你想倒賣哪,還多買幾塊……」
「別說,要是有時間,還真有這個想法。淘來的價上添個三五百,保準人搶著要。可惜要去京都讀大學,還是不折騰了。」
主要還是手頭的零花錢夠充足啊。想他要是初一那會兒,再忙也折騰,這麼好的收益,不賺多可惜。
不過禾薇卻覺得玉石生意的風險還是挺大的。她是有系統加持。所以即使不看玉石、光是握在手里。通過系統君也能知道這東西的優劣,可禾曦冬不一樣,完全靠眼力鑒定。眼力這東西,就很難說得準了,一個走眼,很可能把本錢賠光。
于是勸道︰「哥,玉石生意投入的本錢可不少,正兒八經地做起來沒你想象的簡單。還是算了吧,我看還是撿漏最劃算。」
禾曦冬聞言噴笑︰「你這丫頭撿了幾次漏口氣倒是大了。誰不知道撿漏最劃算啊,那也得有漏撿啊。」
禾薇嘿嘿干笑︰「我就那麼一說嘛,有漏撿自然最好了,沒有也沒事啊,你把專業課學精一點,日後炒股分分鐘進賬。」
「得,你少給我戴高帽,炒股我還得跟你學呢,也不知你這丫頭腦袋咋長的,什麼不研究研究股票……」禾曦冬用力揉了揉妹妹的頭,爽朗笑道︰「不過托你的福,你哥我這兩年攢了不少私房錢,所以這玉佛你也甭不好意思,收下收下。」
「那我就不客氣啦,謝謝哥哥。」
禾薇笑著將玉佛放回小錦盒,準備帶回房間鎖到書櫥抽屜里去。
「不準備戴嗎?」。
看到她的舉動,禾曦冬疑惑地問。
「太貴重了,等長大點再戴吧。」
貴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胸前已經有一枚血珀吊墜了,而且上頭還夾著個鉑金指環,再戴個玉佛看著不倫不類啊。
未免兄長繼續念叨,趕緊轉移話題︰「哥你有沒有給爸媽還有楊老他們帶禮物啊?不會光給我帶了吧?」
「哪能啊,我給媽買了個翡翠鐲子,給爸買了套紫陶茶具,給師傅師母買了茶餅還有木雕擺件,另外還買了扎染披肩、犛牛干巴、鮮花餅、野生菌、天麻啥的,只要是特產都買了,行李箱塞不下特地郵寄回來的……」
禾曦冬列舉了一堆之後接著說︰「我看那扎染披肩挺不錯的,回頭你去挑挑看,有沒有喜歡的花色。吃的我都放儲藏間了,你自個兒拿去。」
「好。」
兄妹倆熱絡地嘮了會嗑,直到禾母在客廳喊「吃水果」,才笑嘻嘻地出去。
禾母切了個西瓜、洗了盤荔枝,一家四口圍坐在茶幾旁邊吃邊聊。
「對了薇薇,我和你爸後天要去趟梅龍橋,張燕吃對象飯。」
對象飯是梅龍橋一帶的舊風俗,也就是男女雙方自個兒相中意之後,把對象帶到家里給長輩過目。長輩要是沒意見,接下來就是訂婚飯、結婚酒。
「燕燕姐有對象啦?」禾薇訝然,不過想想也是,她那個年紀,又是在小鎮上,確實可以談婚論嫁了。
「听你外婆說是她自個兒找的,不是本地人,在鎮上也沒房子,你大姨他們原本不同意,可架不住張燕她自己喜歡,這個年紀再不落實也不是個事兒,好在你大姨就她一個閨女,家里也不是沒房子,就打算等兩人定下來之後,把鎮上那套房空出來給張燕做婚房,他們倆口子搬到村里老房子去。」
「村里老房子?就是那間離外婆家不遠的夯土房?那還能住人嗎?」。禾薇無語,「而且大姨丈單位在鎮上,住到村里上班怎麼辦?」
「就是。」禾曦冬也說道︰「大姨家現在那套房子我去過,我記得有三個房間啊,大姨和大姨丈干啥還要搬出來?就算男方沒房子,住到女方家來,也完全住得下啊。我們家以前那麼小的房子都住呢。我看張燕就是死要面子。哦,結婚要房子,男方給不起,就讓娘家出,也不想想她爹媽今後住哪里……」
禾母抬手在兒子敲了個手栗子,笑罵道︰「怎麼說也是你表姐,張口閉口張燕的,沒大沒小。」
「那也得讓我尊敬得起來啊。」禾曦冬撇撇嘴,抽了張紙巾擦擦嘴,說︰「張燕已經完全被大姨慣壞了,這對象飯沒準也是她出的主意,什麼讓你和爸過去掌眼,我敢打賭,你和爸就算真對男方不滿意,她也不會听你們的,根本就是讓你們蝕紅包才去的嘛。」
「行了,吃對象飯掏紅包天經地義,又不是讓你出,你生哪門子氣呀?」禾母好笑地白了兒子一眼,然後又說︰「我和你爸心里有數,其他人包多少,我們就隨多少。反正你大姨他們一直以為我們還在還貸款。」
這倒是。兄妹倆相視一笑。不走動也有不走動的好處,外婆那邊的親戚,到現在還以為他們家開的鋪子只夠過日子、住的房子還壓著幾十年貸款。除非是對象飯這類「只進不出」的好事才找上門,一般的往來都斷了。不過他們不主動,禾薇一家也樂得清靜。
吃完水果,一家人就散了,各回各的房間,誰也沒把剛剛的話題放心上,都以為張燕的對象飯就是蝕個紅包的事,誰知隔了一天,才發現還真被禾曦冬這張烏鴉嘴料中了。
禾父禾母從梅龍橋回來,臉色難看地帶回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消息︰張燕的對象,竟是當初租住在禾家對門、後來因為騙婚事跡曝光、被警方抓進牢里服刑的男鄰居。
呃……
禾薇吃驚地和兄長對視一眼,怎麼會這樣?這世道難道真這麼巧?
「那對象飯取消了?」禾曦冬突然有種爆笑的沖動。
禾母嘆氣道︰「哪兒啊,我和你爸一看是那人,馬上找你大姨、大姨丈,結果他們倒是信了,可張燕……唉……死活不肯取消,說什麼相信那人改過自新了,老家的媳婦在他坐牢那陣子離婚了,現在的他一無所有、落魄的很,要是她也不拉他一把、選擇放棄,那他就真的完蛋了巴拉巴拉……完了還說我和你爸嚼舌根,好好的喜事被我們倆一攪晦氣得對象飯也吃不痛快……你們說這都是什麼事啊,搞的好像我和老禾在害她似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