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姬想了想道「她很喜歡私下找我。」
王小明道「呵呵,你們本就是好,她找你,這有什麼不對嗎?難道你們以前很少?」
薄姬搖搖頭「不是,是跟以前不同,她現在找我,都不是真心找我,而是……」
王小明懂了「而是為了打听我們這邊的一些事情。」
薄姬點點頭「嗯,就是這樣,而且她時不時的冒出一些我听不懂的話來。」
王小明一愣。
薄姬道「比如有一次,她說,她的一生都要活的高高在上,決不允許有人再左右踐踏她的人生。」
王小明心中很不是滋味,沒錯,王小明的確左右了她的婚姻,關于這一點,王小明現在後悔了。
王小明看著薄姬,溫和道「你有喜歡的人嗎?」。
薄姬一怔,`.``有些嬌羞的搖搖頭。
王小明道「如果有,無論是誰,我都會依你,絕不會干涉半分。」
王小明的話薄姬不會懂,她呆呆的看著王小明,點了點頭。
咸陽的天牢,可謂銅牆鐵壁,守衛森嚴,陰暗潮濕的走廊上,五步一守衛,十步一火把,在這里就算是一只蒼蠅進來了,也休想再出去。
走過長長的走廊,到了盡頭就是一堵密不透風的石壁,石壁上沒有機關可以開啟,只能對上暗號以後,由里面的人打開,方可進去。
趙高帶著一大堆人趾高氣昂的來到這里,牢頭諂媚的陪在他身側伺候,看見石壁,趙高皺皺眉,冷哼了一聲。
牢頭趕緊道「公公別急,我這就讓他們打開。」
于是用手在石壁上叩了起來「咚咚咚……咚咚……咚!」
里面立刻傳來一個渾厚的男聲「敲啥敲!有病吶!暗號!」
趙高火冒三丈「我暗你老母!給勞資打開!」
里面立刻傳來「暗號對上了,開門!」
然後就听「轟隆隆」一陣沉悶的聲響,石壁緩緩開啟。
趙高一行人驚得差點連下巴都月兌臼了。
牢頭立刻拍馬屁道「公公真乃神人也!第一次來我們天牢,就輕松破解了我們的高級暗號,小的對公公的敬仰,真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猶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趙高鐵青著臉,一耳光扇過來「滾犢子!」
石壁開啟之後,趙高帶著人繼續朝前,走了幾十步,然後就是一處石階,順著石階往下,趙高一連下了三層,才終于走到底。
這里便是天牢中的死牢,關在這里的人都是被判罪大惡極之人,只要來到這里的人,都只會有兩種結果。
要麼在這里處死,要麼拉去市集處死,總之肯定會死。
而李斯就被關在這里。
牢頭帶著趙高他們來到死牢的最深處,在一個陰暗的牢房里,趙高看見了李斯。
此刻的李斯已經是一身囚服,頭發胡子凌亂,臉上還有些瘀傷,顯然這里的人對他不怎麼客氣。
地上冰冷潮濕,唯一能御寒的就是一堆雜草,而李斯就困縮在雜草堆上,因為寒冷,單薄的身體有些微微發抖。
趙高看在眼里,隔著柵欄發出嘖嘖嘖的嘲諷聲。
李斯听到動靜,翻過身子,望了過來,然後他便看見了一臉奸笑的趙高,李斯的臉色鐵青。
趙高佯裝一臉怒意「太不像話了!李相國乃是我多年的生死之交,你們竟然讓他忍受如此寒冷!」
牢頭吶吶道「公公的意思是……給他加……」
「兩床棉被」還沒說完,趙高就冷聲道「兩捧干草。」
牢頭一听,奸笑道「公公放心!我一定加,一定加!」
李斯明知趙高是來羞辱他的,他轉過了頭,不去看趙高小人得志的嘴臉。
趙高冷笑一聲,道「都愣著干什麼,都給咱家擺上吧。」
「是!」十幾個隨從應聲答道。
牢中有一個長長的台桌,一個隨從擺好長椅,鋪上一張華麗的椅墊,趙高舒舒服服的就坐下了,緊接著,剩余的人就將手中的籃子打開,將一疊疊山珍海味擺上了桌面。
趙高冷笑道「李相國,明天就是你的好日子了,咱家看在相交多年的份上,特地來給你送行,賞個臉,出來陪咱家喝兩口?」
李斯不答腔。
趙高尖笑起來「看來李相國是不肯賞臉了,啊哈哈哈……」
笑過之後,趙高陰冷道「可惜咱家還非要你賞臉不可!」
李斯嗤之以鼻。
趙高冷冷道「如果你現在不肯出來陪咱家喝兩杯,我敢保證,明天你的兩個兒子會死的很不痛快!」
李斯的面上現出痛苦之色,他清楚趙高的手段,他可以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李斯雖然已經無力救自己的兒子,但他希望他們能走的平靜一些,于是他起了身,走出牢房,來到長桌前,與趙高對坐。
長桌很長,所有的菜肴都擺在趙高面前,李斯的面前空有一幅碗筷,連一碟醬油作料都沒有。
所有人都嘲笑的看著李斯,李斯面無表情,不怒,不卑,不亢。
趙高笑道「李相國別誤會,咱家絕不是讓你出來喝西北風的,啊哈哈哈」
趙高又道「我跟李相國乃是多年同事,感情之深厚堪比管鮑之交,對了,李兄,你還記得三年前的那個夜晚,咱們的約定嗎?」。
李斯一聲冷笑,心中悔恨至極。
三年前,始皇帝駕崩的那個夜晚,趙高幾番巧舌如簧,讓他鬼使神差,最終變節,于是他與趙高一起發出假詔,害死了長扶蘇跟大將軍蒙恬。
當時趙高曾對他承諾,將來富貴,二人平分共享,但是等到秦二世登基,大局已定之後,趙高便立刻開始打壓李斯,以至于終于有了今日。
趙高查看李斯的臉色,笑的更加得意了「看來李兄還記得,嘿嘿,放心,我是不會食言的!」
趙高指著一個正在替他剝基圍蝦的奴才道「這些蝦我要與李相國平分,呃……這個這個……呃,從中間切開,蝦尾全部給我,蝦頭全部給李相國!啊呵呵!」
周圍的奴才們迸發出一陣嘲諷奸笑「公公您真是太公平了,太仁義了!」
然後那個剝蝦的奴才便將一碟剝好的蝦頭端到了李斯面前,皮笑肉不笑道「相國大人,您慢用!呵呵……」
李斯雖然心中惱怒已極,但是正所謂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遭犬欺,他除了忍下,已經別無他法。
趙高見李斯不動筷子,又戲謔道「嗯?你不喜歡吃頭嗎?哎呀,你早說嘛!咱兩誰跟誰,有什麼不好說的,來來來,我吃頭……」
說完趙高夾起一個剁椒魚頭到自己碗里,然後道「來來來,剩下的都給李相國!」
一個奴才立刻端起剩下的湯油剁椒遞到了李斯面前,一臉嘲諷的道「李相國,賞臉嘗嘗手藝嘛!」
李斯終于了,他冷著臉看著趙高,淡淡道「有意思嗎?」。
趙高大笑起來「你問我有沒有意思?啊?哈哈!好!問的好!我就來跟你好好說說,究竟有沒有意思!」
趙高突然收起笑臉,朝著奴才們大吼一聲「都給我滾出去!」
趙高的一聲尖吼,嚇得一眾狗腿子一哆嗦,連忙一溜煙的全滾出去了。
然後趙高一股掌風飛出,面前的十幾個盤子立刻乒乒乓乓的被拂到了李斯面前,趙高抓起椅子,拖到了李斯面前,放下,自己就一**坐下了。
「來,咱們邊吃邊聊。」
說完夾起一塊紅燒肉遞到了嘴里,嚼了幾下後,吞進了肚里。
李斯冷著臉,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雞丁,放進了嘴里。
趙高陰冷的看著李斯,李斯不看他一眼,也不跟他,只是不停的慢慢吃著東西。
他是個聰明人,他很清楚,這個時候跟趙高,只會是自取其辱。
他以為這樣,趙高就找不到機會羞辱他了,但是他錯了。
趙高仰躺在舒適的長椅上,冷聲道「你知道你錯在哪里嗎?」。
李斯喝了一口湯,道「知道,我不該信你的鬼話,跟你一起謀害了長,先皇對我不薄,讓我從一個執筆小吏做到了位極人臣的相國之位,而我卻跟你同流合污,毀了先皇開創的大好河山,這都是報應,李斯不敢叫屈……」
趙高臉色一沉,勃然大怒,幾乎是咆哮起來「不對!你錯是因為你仁義,怯懦!只不過卻是假仁義!真怯懦!」
李斯的臉微微顫抖。
趙高抓起一只酒樽,仰頭一飲而盡。
然後惡毒道「我最看不慣的就是你那張道貌岸然的嘴,整天將忠君愛國的為臣之道掛在嘴邊,如果你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忠君愛國,那當初就不會因為長與你有隔閡,而跟我聯手,對他痛下殺手!說到底,你不過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而已!」
這番話,酈食其也曾對李斯說過,現在趙高又說出來,李斯就再也不能騙自己了,原來稍微有點眼光的人,都能看穿他那虛偽的嘴臉。
趙高的表情越發激烈,他仿佛是在宣泄,看的出他看不慣李斯很久了「明明都已經趟渾水濕了鞋了,你丫的還想走回頭路!長在時,你不講忠君愛國,跟我同流合污,等到胡亥那小王八蛋登基,我邀你一起架空那小子,公分天下,你丫的又來跟我將忠君愛國了,一天到晚跟勞資唱反調,天天上奏折勸誡那小王八蛋勤政愛民,整頓朝綱,當了碧池還想立牌坊,假仁假義,你特麼有病哪!」
李斯的嘴角顫抖著,他想找出點什麼話來反駁,好讓自己看起來不是他嘴里說的那麼虛偽不堪,但是他發現,趙高的話竟是如此有理,他竟然找不到話來反駁。
趙高的話戳中了他的深深隱藏的痛點,李斯現在的感覺就像是大街上被人抓住的小偷一樣,羞憤難當。
但是他從趙高的話里還是捕捉到了一點,他立刻就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你剛才稱皇上為什麼?」
趙高冷笑道「我叫他小王八蛋啊,怎麼,不好听?那叫他癟犢子怎麼樣?」
李斯的心里冒起一股寒意,看來趙高這次是真的打算篡位了。
趙高冷哼一聲「你以為我跟你一樣迂腐?不,你錯了,我趙高生來卑鄙,並以此為榮,我從立那小鱉孫當皇帝的那一刻起,就不是為了什麼忠君愛國,我是為了我自己,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要不是有你掣肘,我特麼早把他廢了!你現在一定很後悔吧,要知道,要誅你九族的聖旨可是他親自發下的哦!」
李斯的心里防線終于崩潰了,趙高說的都對,盡管李斯總是讓自己以一副道貌,不畏強權的忠臣模樣示人,但實則他的內心是迂腐,怯懦。當自己的利益受到損害時,他就背主棄義,痛下殺手,等到自己的利益得到滿足時,他就又想博個仁義的虛名來為自己虛偽的嘴臉貼金,他在秦二世跟趙高之間不停斡旋,結果是一心玩樂的秦二世嫌他不識趣,而一心篡位的趙高惱他成了絆腳石,到頭來,他自己將自己逼到了孤立的處境,他如今的下場,可以說是早就注定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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