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欣面如死灰,被押送到範增面前,然後一個黑衣人從後一踹,被五花大綁的司馬欣頓時跪在了地上。
然後一臉驚駭的看著範增,他不明白,為什麼範增會出現這個地方。
範增發出「嘖嘖嘖」的嘲弄的嘆聲「你是想回咸陽搬救兵?」
司馬欣雙眼露出駭色。
範增冷笑道「看來是了。」
司馬欣強作出一絲鎮定「久聞項羽手下的範謀士,神機妙算,未卜先知,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看來……我是回不去了。」
範增突然迸發出一陣狂笑「啊哈哈……」
他的笑聲很尖銳,司馬欣感覺到了一種壓力。
範增笑過後,陰沉道「你就這麼想回去?」
這不是廢話嗎?難不成還想呆在這里挨刀不成。
司馬欣望向陳余,他與陳余當年也有過一些接觸,他對陳余露出了一絲祈求的眼神,只可惜,陳余視而不見。
他的這一動作沒有逃過範增的眼楮,範增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司馬欣絕望了,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的結局。
可是範增卻遲遲沒有下令動手,反而道「你想活嗎?」。
司馬欣一愣「這能由得了我?」
範增道「當然,如果你想活,我就可以指給你一條活路,而且活成人上人!」
司馬欣的面上有了渴求,對生的渴求,這個世上沒人願意死。
範增道「你們被困在這鬼地方太久了,消息都不靈通了,看來有很多事,你們都還不知道,不要緊,我來給你們科普一下。」
「第一,秦二世死了。」
司馬欣大驚,這可能嗎?
「第二,李斯跟趙高也死了。」
司馬欣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驚詫來形容了。
「第三,現在的秦王已經換成了子嬰。」
司馬欣月兌口驚呼「那條趙高身邊的哈巴狗!」
話一出口,頓覺失言,若範增所言屬實,那剛才自己這句話可是會要了自己的命的!
範增嘲諷道「對啊,就是那條整天跟在趙高**後面,搖尾乞憐的哈巴狗,這樣的人都居然能當上秦王,只能說,大秦現在真的是沒人了,就在他登基沒兩天,武關就被攻破了。」
司馬欣的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武關一破,大秦就只剩下堯關一道天險,但是,王小明大軍一路上披荊斬棘,先後破了函谷關跟武關,那堯關又能撐得了多久?
範增對著司馬欣,冷毒道「大秦……完了!」
司馬欣一抖,渾身的毛孔都放大,汗毛根根豎起,表情已經木然了。
範增假裝嘆了口氣道「不會有人給你發救兵的,你回去也只會被冠上個敗軍之罪,然後拉到菜市場處決,我這樣說,你還要回去嗎?」。
司馬欣呆呆的說不出話來。
他在仔細的琢磨著範增的話,他跟著章邯這麼久,他從章邯那里明白了一個道理。
沒人會憐憫一條沒有了價值的哈巴狗,更別說推心置月復了,唯一的解釋只有一點,那就是這條狗還有用。
司馬欣不再一味的驚慌,他打起精神,讓自己鎮定了下來,他清楚一點,趁著自己還值點錢,那就千萬不能賤賣了,否則等到自己不值錢的時候,那就真的是一文不值了,而自己也就一無所有了。
司馬欣沉著道「你需要我做什麼?」
他的反應讓範增刮目相看。
範增也不拐彎抹角了「幫我說服章邯投降,讓他倒戈,帶著天下諸侯,繞道咸陽。」
司馬欣吐出兩個字「好處。」
範增道「超過你想象。」
司馬欣一愣。
只見陳余取出一幅地圖,是一副秦國地圖,放在地上攤開。
然後悠然出劍,只听「唰唰唰」三聲,地圖被一分成三。
司馬欣一臉不解。
範增道「秦國故土,咸陽以北之地,你與章邯,董翳,三人共分!」
司馬欣又是渾身一震,只不過這次不再是害怕,而是興奮,他的眼中閃著貪婪的目光。
範增看在眼里,得意道「看來我們的交易談成了。」
司馬欣沉聲道「還有一個問題。」
範增臉上閃過一絲不悅「還有什麼問題?」
司馬欣道「項元帥肯讓章邯投降嗎?」。
範增道「這是老夫的問題,你不必操心,還有其他問題嗎?」。
司馬欣道「在我眼里,其他問題……都已經不是問題了。」
範增,陳余,司馬欣對望一眼,齊聲大笑起來……
章邯孤立在一座山頭,眼看著山下的諸侯聯軍,如潮水般層層疊疊,將自己包圍,自己除了死守待援,已經無路可逃。
司馬欣是他唯一的希望,現在他在等著這個希望回來。
一聲通報,章邯轉過身「何事!」
傳令兵道「司馬將軍回來了。」
章邯面色大喜!司馬欣終于回來了!
可是當他見到司馬欣時,他的滿臉欣喜頓時化為烏有。
司馬欣的確回來了,但是,他是一個人回來的,沒有帶回一個援兵,也沒有帶回一石糧草,不僅如此,司馬欣還受了重傷。
由董翳跟士兵們攙扶著來到他面前。
章邯連忙道「究竟怎麼回事?」
司馬欣頓時哀聲痛哭。
「大秦,無救矣!」
此言一出,場中軍士們皆面色驟變!
章邯立刻叱道「都退下!」
軍士們惶恐不安的離開,只留下了章邯三人。
章邯警惕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司馬欣嚎啕大哭「末將……末將……差點就回不來了。」
接著就將自己並不存在的咸陽之行經過講出。
他自稱回到咸陽,便听聞李斯相國已經被趙高處決了,他連忙去找秦二世,秦二世卻只圖自己享樂,根本就不見他。
他在宮門外苦等一晝夜,沒有等到秦二世的接見,卻等來了趙高派出的殺手!
他拼死逃月兌,走小路逃了回來。
司馬欣編了一個天大的謊,但章邯卻深信不疑,章邯的心沉了下去。
司馬欣道「將軍,不會有援兵來了,項羽攻上山來之時,我等必身首異處,倘若僥幸得勝,他日回咸陽復命之時,亦同樣逃不過趙高的魔爪,將軍……」
後面的話司馬欣沒有說出口,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意思已經說的夠明白了。
董翳已經徹底懵了,同樣顫聲道「將軍!需早做決斷啊!」
章邯仰面朝天,悲憤的嘯道「先帝明鑒!臣已經盡力了!」
之後,三人痛哭成一團,司馬欣暗中露出一絲冷笑。
項羽手持長槍,巡視軍中,此處已經是山腳,處在了秦兵弓弩手的射程之內,英布連忙勸項羽「元帥,此地太過危險,元帥不可久留啊!」
項羽冷哼一聲「將士們都不懼死,我項羽又何懼死!為滅暴秦,披堅執銳,將士們可以死,我項羽也可以死!」
項羽的話極大的鼓舞了士氣,隨著一聲令下,項羽身先士卒,率領士兵一擁而上,山上的秦軍被逼上絕路,只能拼死一戰,巨大的滾石伴隨著火流矢呼嘯而下。
楚軍士兵視死如歸,一往無前,踏著同伴的尸骨,引吭高歌,怒發沖冠,瞪著血紅的雙眼殺了上去,一時間,廝殺哀嚎不斷,青山被染紅……
這一戰從正午一直殺到了黃昏,殘陽如血,照著平息下來的戰場一片慘烈,蕭索。
項羽挺拔的身影立在一塊突兀的岩石上,他的左肩受了傷,護甲也有幾處地方的精鐵月兌落了。
為了奪取這個山頭,楚軍損失了五千軍士,代價不可謂不慘重。
望著凌亂散落在山野的尸骨殘骸,項羽的嘴角顫抖著,他與章邯交戰已經一年了,他第一次感覺到了疲憊。
巨鹿之戰後,他本以為章邯的死期不會太遠,但他掙扎了這麼久,卻幾次反口狠狠的咬了項羽。
隨著一聲輕咳「咳咳」,項羽轉頭看了一眼,只見範增出現,然後緩緩立在項羽身側。
範增看了看項羽,緩緩道「你受傷了。」
項羽卻道「亞父有事?」
範增沉聲道「有,我有幾個問題想問羽兒。」
項羽道「亞父請問。」
範增道「羽兒想不想入主咸陽。」
項羽冷哼道「當然。」
範增又道「那羽兒想不想成為天下霸主,分封天下,四海臣服。」
項羽的眼楮暴射出渴望的目光。
他回了範增四個字——夢寐以求!
範增的心里有把握了。
于是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你還想不想再見到虞姬?」
這次項羽的臉色已經不再是激動渴望能形容的了。
範增遞上一封錦書,項羽疑惑的接過,打開一看,頓時怒不可遏!
這是章邯送來的降表。
項羽恨聲道「他想活命,沒有可能!」
範增嘆了口氣「昔日我遇項粱公時,與項粱公煮酒而談,項粱公酒過三杯,想起故國遭暴秦踐踏,光復無期,便涕淚齊下,慟泣不止,老夫為之感動,便決心出山助項粱公一臂之力,這才有了跟羽兒的父子緣分。」
項羽默默的听著。
範增道「除滅暴秦,光復大楚,你的祖父項燕,叔父項粱,天下的大楚子民都想做到,可是楚國至今滅亡二十四年了,誰又做到了?羽兒,只有你,現在天下就擺在你面前,只要你肯答應章邯投降,天下就唾手可得!」
項羽猶豫了,一邊是刻骨之恨,一邊是大好河山,究竟該如何抉擇。
範增道「你的心能容下整個天下,怎就容不下一個章邯?」
項羽痛苦道「因為我恨!」
範增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冷毒「那就殺!只有殺戮最能平息仇恨,你想殺多少就殺多少,一直殺到你滿意為止!」
範增回復了章邯,項羽同意了他的歸降,並對他,董翳,司馬欣三人許下列土封王的重諾。
令他們速速到楚軍軍營面見項羽,當章邯帶著董翳,司馬欣來到楚軍軍營,見到項羽,三人便跪下謝恩,痛訴趙高罪行,項羽一臉冷沉,當眾允諾既往不咎。
到了夜晚,項羽單獨約了章邯到了一處峽谷高地,高地下是秦軍降卒的營地,此刻無星無月,天地暗黑一片。
章邯心中有些不定,他不懂項羽此舉的目的。
但是隨著四周山坡火光四起,章邯就懂了,于是面色驟變,慘呼一聲「元帥!……」
火流矢萬箭齊發,淋了火油的燃燒著的枯藤火球,從各個方向奔騰而下,下面的秦軍營地瞬間成為火海,睡夢中的秦軍身上帶著火,呼喊著,哭喪著,慘叫著,紛紛逃命,可是沒跑幾步就轟然倒地,僥幸逃到山坡的秦兵還未從驚慌中反應過來,就立刻被聯軍士兵拿長戟釘死,二十萬秦軍降卒就這麼被大肆屠殺著。
章邯頹喪的癱坐在地上,項羽臉上露出仇恨得到宣泄後的滿足。
他轉過身對章邯道「他們必須死,他們是替你死的,恭喜你,你可以活下去了——雍王!」
章邯老淚縱橫,喃喃道「雍王……」
這個國王得來的代價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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