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蒼眼神微黯,想到過去的種種,緊繃的指尖夾斷了手上的香煙。
果然如黑緒海所說,只要參加party,就可以看到那抹亮麗的身影。
她自在悠游于男人之間,嬌俏的面貌有多樣神情,可愛的、性感的、挑逗的、知性的……依不同的男人而有不同的模樣,就是未曾看過他最熟悉的害羞靦腆。
他所熟悉的她,會不會只是其中一個面具?
四目相對的機會不是沒有,但她總是淡淡的將眼神移開,偶爾,他可以自她那雙秋水麗眸中瞧見了著急。
而他始終沒有任何動作,也未曾主動去接近過她,他通常立于party的一角,犀利的眼瞳默默的觀察著她。
月蕾覺得煩躁極了。
他們發現了彼此的存在,但從不曾打招呼更別說是寒暄了,但他如磁鐵般如影隨形的視線,總是冷冷的定在她身上。
她知道有些男人十分輕視像她們這種拜金女,她猜測他也是,因為常跟他一起出現的黑緒海就是只講求門當戶對、思想八股的男人!
說穿了,她努力的想找名金龜婿嫁,不就是對他的反擊!
雖然他的父母曾經狠狠的羞辱過她,但她知道他是真心愛著她的,她的不告而別,她的消失蹤影,與他斷了所有聯絡,她的心里對他充滿了愧疚。
就算當時他們彼此相愛,可等到他要選擇終身對象時,他還是會選擇門當戶對的名門之女。
她只是他愛情的過客,只是第四任女朋友,所以他們交往的事他從不曾告訴過父母,但當他與富豪之女交往時,卻是大刺刺的公諸于世。
二十歲之前不能交女朋友,說不定只是一個推托的借口。
那一刻,她醒了,同時為了證實自身的價值,她積極的尋找優質的對象,想在他之前將自己風光的嫁掉。
她會送紅帖到黎家,證明她也有躋身豪門的價值。
可是他已經回到台灣了,他已經在世界上闖出了名號,他的身價更是斐然,而她,依然只是平凡的女孩,他們之間的距離比六年前更遙遠。
早知道當年建築公司的老板跟她求婚時,她應該要答應的……
早知道當年不該甩掉唱片公司的總裁……
早知道上個月不該一腳踢掉連鎖餐廳的大老板……
小藍曾經問過她,這麼多出色的男人愛她,她也如願釣到金龜婿了,為什麼無法點頭下嫁?
當時的她啞然。
為什麼?她也不清楚。
她總是有辦法從喜愛她的男人中挑剔出難以忍受的缺點,她無法真正平心靜氣的與之相處,她甚至感受不到快樂情緒。
「不是只要是金龜婿就好了嗎?誰沒有缺點,忍一下或妥協就好了嘛!」小紫曾經如此質疑。「你到底要的是什麼呢?你是否早就忘了初衷?」
初衷?她的初衷是什麼?
她是為了證明她的價值,所以這個男人必須比黎蒼更出色。
她恍然大悟著急的拒絕是因為他們在她心中,遠遠比不上他。
或許他們財力勝過他,但沒有他的才華;或許他們的溫柔勝過他,但沒有他的貼心;或許他們的外型勝過他,但沒有他不羈的氣質……
就是因為不夠完美,所以她才不要他們。
可如此完美的男人,真的找得到嗎?
什麼時候,她的心,才會因其他人而動呢?
意興闌珊的中止了與眼前男人的交談,此刻的她完全失了應酬的興致。
站在舉辦party的飯店大門口,一陣冷風襲來,她輕輕顫了下,拉攏大衣領子,自包包內拿出手織圍巾圍上。
好冷。
自那天下午,她從不曾感覺溫暖過……
順利找到新工作的月蕾,這次如願以償得到秘書的職位。
新老板是一個年近四十,妻子已在三年前過世,無子女,寡居的鰥夫。
這三年來,心情一直平靜無波的老板在面試時,對她驚為天人,當下就錄取她成為董事長秘書,想盡辦法努力的追求她。
這是一名好對象。她清楚。
由于兩人年紀差了十四歲,故老板對她十分疼寵,就算她耍任性、擺架子,他也不以為意,花束、珠寶等各式各樣昂貴的禮物不曾缺,就只為討美人歡心。
然而老板做得再多,她的心還是不為所動。
這樣下去,說不定黎蒼都已經跟富貴千金結婚了,她還是在party場合流連、在工作場所追尋,抹著濃妝、挺著腰桿,賣弄色相,直到人老珠黃。
是否心動重要嗎?喜不喜歡重要嗎?被愛比愛人還重要啊!
于是她答應了老板的追求,願意與他交往看看,若彼此情投意合,說不定明年就踏上結婚禮堂了。
她即將揚眉吐氣!
在當初看不起她的黎家人面前揚眉吐氣。
從此,party上,再也看不到美麗的她。
將桌上的文件分門別類,月蕾拿起檔案夾,走入董事長辦公室。
「董事長,這些文件麻煩你簽名。」
老板,也是她的男朋友,京躍貿易的董事長胡城旭未移過文件,反而握住柔荑。
「只有我們兩個在的時候,叫我的名字。」
月蕾微微一笑,「現在是上班時間,董事長,我不想被人說閑話。」
「你的原則真嚴苛。」胡城旭輕嘆了口氣。
只要在辦公大樓內,月蕾嚴格要求他要守分際,這點堅持她絕不妥協,讓他又愛又恨。
說來兩個人都是大人了,可是交往到現在都快一個月了,他也只牽過小手,連臉頰都未親過,更別說那張鮮女敕欲滴的粉唇,他還不知道嘗起來是什麼滋味。
他猜測,她說不定還是個處女,所以才會這麼矜持!
每次當她靠近他的時候,身上那股微甜的馨香總是將他撩撥得幾乎快冒汗了,只能觀望不能親近,真是把他折磨慘了。
這星期日,他們就交往一個月了,他一定一定要吻上她的唇!
「這個星期天有展覽,要不要一起去看?」胡城旭提出邀約。
「什麼樣的展覽?」
「雕刻展。」胡城旭將邀請卡抽給她。
瞧見以雪白珍珠紙封成的信封,左下角印上灰色草書字體的邀請卡,月蕾心頭一凜,無須拆閱就知道是誰的雕刻展。
是他。
當她替胡城旭整理信件的時候就發現到這張邀請卡,指月復拂過「黎蒼」三個字,竟不由自主的輕顫了。
「好。」她點頭,「那就麻煩你過來接我咯。」
胡城旭心中大喜,「沒問題!」
走出董事長辦公室,抱著文件夾的她胸口充斥的不知是緊張還是期待,她終于可以挽著金龜婿出現在他面前了。
今天的月蕾特別主動。胡城旭欣喜于這一點。
一到展出石雕展的美術館,月蕾即親昵的挽著他的手,酥胸緊貼著他的上手臂,教他體內的雄性荷爾蒙幾乎勃發。
先參觀過室外的石雕,再進入館內的展覽室,在一尊名為「墮落」的石雕旁,她瞧見了主人。
「我們過去跟他打聲招呼吧。」未等月蕾回應,胡城旭的腳步已往黎蒼方向前進。
「黎大師!」胡城旭揚聲喊。
正跟前來參觀的賓客聊天的黎蒼回過頭來,第一眼見到的不是胡城旭,而是月蕾。
見她的手緊挽著身邊的男人,黑瞳倏地緊縮。
原來這就是她這陣子未曾再參加party的主因?她已經釣到了理想的金龜婿?
第一天的邀請者,通常都是頗有身分地位的企業家或政治人物,第二天之後才開放一般民眾參觀。
將邀請名單交給助理處理的他,不清楚她身邊的男人是誰,但既能收到邀請卡,身家必定優渥。
黎蒼身邊的助理悄聲在他耳旁簡短敘述對方的身份。
「胡先生,你好。」黎蒼的手與胡城旭的用力一握。「很高興你來。」
「謝謝你的邀請。」胡城旭開朗的笑。
「請問這位是……」黎蒼的目光堂而皇之的落在月蕾臉上。
她看上去有些緊張,即使笑容甜美,仍掩不住輕顫的嘴角。
「這是我女朋友,叫靳月蕾。」他轉過頭對月蕾道︰「月蕾,跟大師打聲招呼。」
「黎大師,你好,很高興能來參加展覽,大師的作品果然不同凡響,獨樹一格。」
突然要她開口,在他面前就是會心神不定的她,贊美的語氣十分客套。
打一走進展覽場,她就心神不寧,即將面對面的事實遠勝過她所預料的沖擊度,周圍到底放了哪些展覽品,雕了什麼模樣,幾乎未入她的眼。
「我很好奇,靳小姐看出哪些地方不同凡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