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沈清纓出生二十年後,第一次的戀情,慘淡結束。
然而事情還沒完,劈腿風波結束後,學生會長競選開始白熱化起來,她無可避免的得遇上牧紫聿,辯論會的時候更是被他毫不留情的攻擊得體無完膚,毫無招架之力。
她心里對他充滿愧疚,好幾次找機會想跟他解釋,但他對她不理不睬,偶爾相遇也視若無睹,神情比看一個陌生人還冷漠,讓她想說的話都還未到唇瓣,就黯然吞回。
甚至她還听說,他交了新女朋友了,是用科系的系花,外型十分甜美可愛,個子嬌小的她依偎在他身邊小鳥依人,與他十分相配。
是她的優柔寡斷害了自己,怨不得任何人,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獨自躲在被窩里哭泣,悲憐夭折的戀情。
競選結束,牧紫聿以遠超過第二名兩百票之距而高票當選,曾被劈腿風暴緋聞纏身,甩的還是大眾情人牧紫聿的她,早失去了在女生之間的人望,以最後一名墊底。
開票結果公布的時候,她人在系會辦公室,早就心里有底的系會成員們,看她的眼神十分不諒解。
在緋聞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已是無法撤換候選人的時候,他們早知結果一定會落選,心中的氣此時不發更待何時!
「搞什麼,竟然選在學生會長競選的時候搞出緋聞,把名聲都弄臭了!」系副會長惱道。
「有人太受歡迎,我們有什麼辦法!」系會公關長冷嘲道。
「對不起!」清纓除了道歉,無第二句話可說。
「她本來就不想贏,要不然也不會劈腿劈到牧紫聿身上!」跟敵人在一起,有沒有搞錯!
「不是的!」清纓急忙辯解,「我不是因為這樣才……」
「就算真跟牧紫聿交往,至少他還有點用處。別忘了學生會成員是學生會長指定的,女朋友一定會受邀加入,這樣對系會也有好處,預算還可以多爭取一點,結果最後竟然選擇沒用的江科諭!」系會長不悅的嘖了聲。
「對不起!」清纓頭霍然抬起,「可我要澄清一下,江科諭不是沒用,他現在也很努力在學習空手道……」
「少在這邊講你跟你男朋友的肉麻事!」系總務長火大的丟下手上的財務報表,砰然聲響震呆了清纓。
「麻煩你出去好嗎?看到你就煩!」
「對不起!」清纓含著滿眶淚,低頭快步走出系會辦公室。
剛步下階梯,就見在季往她的方向直奔而來。
「我剛听說你被叫去系會辦公室听開票結果?」在季急問。
開票結果公布在學校的網站上,只要有電腦跟連線,任何人都可以在同一時間知道最後結果。
「嗯。」清纓點點頭。
見清纓眼眶紅腫,在季胸口一把火起,「他們是故意的吧!把你叫去,好在競選失敗的時候數落你。」
「他們花了很多心思宣傳我,輸了是我的錯,不能怪他們。」
「你真的是……」在季真不曉得該罵她還是安慰她。「若是別人受到欺侮,你會忙不迭為對方出頭,可是當你受到欺侮時呢?你就不會為自己反擊嗎?」真是個濫好人!
「錯是在我身上,我要反擊什麼呢?」清纓搖搖頭,「反正事情都過去了,接下來應該會風平浪靜了吧!」
現在只要等下個月學長畢業,她就可以從江科諭的女朋友這個身分解月兌,還她自由身了。
「那江科諭那件事呢?他故意在報刊上制造出你劈腿的丑聞,你不也原諒他了?」
「我揍他一頓了。」她幽幽道︰「還有那個新聞社的朋友。」
籌畫的是那個新聞社的朋友,江科諭本只想讓兩個人之間的事公諸于世,沒想到那個新聞社的朋友擅自加入她跟牧紫聿的照片,還加了聳動標題,直指她劈腿,害她成了公憤人物。
「你真的是太好說話了!」在季嘆了口氣。「要是我,哪會管那個姓江的死活,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算什麼男人啊!」
「別說了!」她不想再听這些煩心事。
木已成舟,再說什麼都是多余,就算再氣再怨,那個人都不會回到她身邊了。
「好啦!」在季為了寬解好友的心煩,熱切的建議,「這樣吧,我們明天去淡水走走,吃阿給、吃鐵蛋,好不好?」
「你男友呢?」
「明天放他一天假!」
「他應該不想放假吧!」就她所知,這對情侶黏得很。
「偶爾也要喘口氣啊。」在季擺了擺手笑。
每次她看到在季與黎川靜甜甜蜜蜜的走在一起,心頭就發苦發澀,而在季好似也察覺到她的心情,後來幾乎不在她面前與黎川靜同時出現了。
她明白她的貼心,也想著不該再讓她擔憂了。
「不然我們一起去吧!」她努力笑得開朗,「我不介意當電燈泡。」
「沒關系啦,就我們兩個。」在季焉看不出來她笑得勉強。「有時也要姊妹一起出去玩啊,我可不是那種有異性沒人性的家伙。」
「我知道。」她一直很關心她。「那就我們自己去吧!」
「不然我們再去木柵動物園吧!」
「那是兩條不同的路線耶!」她不會混在一塊兒了吧?
「是嗎?」在季吐了吐舌。「不然去士林夜市,就這麼決定了!」
六月十號是羅勒大學舉行畢業典禮的日子,學長一畢業之後,她跟江科諭的約定就失效了。
而他或許是練武練出興趣來,雖然已無協議,他仍持續上道館練習。
這一天,練習完後,滿身汗的江科諭走來她面前,手上的毛巾有些無措的擦拭頸上的汗。
「什麼事?」她問。
「要不要……我去幫你跟牧紫聿說,我們之間的交往只是權宜之計?」
看他充滿愧疚的眼,清纓心頭縱使對他的自私仍存有不滿,但此刻,她選擇原諒。
「不用了,他知道的。」
「喔……對,他是知道的!」他憶起第一次要求她當女朋友時,牧紫聿也在現場。「既然他知道,為什麼還要跟你分手?」
因為她選擇了他。
在那同時,等于告訴牧紫聿,他不是她喜歡的人!
她懶得告訴江科諭她的委屈,都已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木已成舟,說這些有用嗎?
清纓僅是苦笑,未再搭理,走了開去。
舉行完畢業典禮之後,學生會長執行交接,同時其他的學生會成員也一一受到邀請,僅剩下內務副會長尚未敲定。
上完第六堂課的投資學,清纓接下來就沒課了。
整理了一下包包後,她拿出手機想打電話問一下在季今天下午的安排時,突然听到其他同學一陣騷動。
「那不是學生會長嗎?」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他有修我們學系的課嗎?」
同學的議論紛紛傳入她耳中。
學生會長……牧紫聿?清纓的心立刻怦怦亂跳起來。
她在慌什麼啊?想想自己都覺得好笑。
那個人跟她已經沒關系了,而且人家都交女朋友了,根據以往的經驗,他每次與她偶遇,哪次不是視若無睹,連個正眼都不給?而她竟然還會心存他是為她而來的妄想?
對于自己的自我意識過剩啼笑皆非的清纓一時之間忘了要打電話給在季一事,將手機扔入包包內,快步走出教室。
才來到門口,一個高大的個子擋住她的去路。
抬眼,好死不死的,竟然是他。
他的視線剛好向下,與她對個正著。
她該說「借過」,或者說「請讓讓」,但她的舌頭像打了結,一個字也彈不出口。
自學生會長選舉過後,她就不曾再遇見過他了,短短的時間,卻彷佛過了數年,眼前的男人既熟悉又陌生,唯一不變的是他始終能牽動她的心。
或許是彼此對視沉默太久,其他同學開始竊竊私語,雖然她听不清楚他們講了什麼,但她心知肚明絕對與她「劈腿」一事有關。
緋聞的男女主角相遇,她是加害者,而他是無辜的受害者,當選舉一結束,開票成績揭曉時,她听到很多幸災樂禍與冷嘲熱諷的聲音。
她能做的,只有把自己當成埋入沙中的鴕鳥,假裝什麼都不知情。
就像遇到他時,也要假裝不認識……
收回眸光,她低下頭,嘴里囁嚅著「對不起」,想自他身邊通過,可那縫隙太窄,她無法在不踫到他的情況下強行走出。
她見他似乎沒有讓路之意,只好選擇走入教室,改由後門離開。
如同逃走般的狼狽身影突然被拉住了。
她愕愣回頭,見抓著她藕臂的人竟是他,令她吃驚的小嘴微張。
「什……什麼事?」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抓住她。
以往他不是都對她不理不睬,看她的眸光與陌生人沒兩樣嗎?
「你改變得真多。」黑眸深幽,似在忖度。
「改變什麼?」沒來由的一句,她自然不解其意。
他抿著嘴,想他一站到教室門口,就見她是低垂著頭將手機放入包包,再以同樣的姿勢準備離開教室。
周圍的同學見她要走,也沒個人同她打招呼,她像是透明人一般,徹底被忽視。
他還記得,當她第一次在他面前「伸張正義」時,有多少女同學聲援她。
他猶記得,她這人熱心又愛管閑事,受到不少的同學愛戴,常看到她忙得團團轉,要不是因為這樣,系會也不會推舉她出來競選學生會長。
可所有的好名聲在鬧出緋聞之後,如脆弱的玻璃跌成了碎片。
選舉的票數只有少少的十五張,可謂是歷年來最低,更可顯示連同學系的都不支持她。
「現在,沒有人需要你的保護了吧?」
聞言,清纓小臉頓時漲紅。
他抓著她,是為了嘲諷她嗎?
她現在與昔日完全沒得比,別說沒人需要她的保護了,就連好朋友也僅剩下在季一個人了。
她很想假裝不在意的回應,可這話由他口中說出來,特別的刺痛她的心。
她不敢開口,怕一開口眼淚就會掉下來,她不想裝可憐,更不想被他以為她在裝可憐,他是最大的受害者,她沒資格在他面前委屈。
掃了一眼室內看戲的同學,他將始終不敢正眼看他的女孩扳過身來,長指勾起下巴。
「你來幫我的忙,擔任內務副會長一職。」
此話一出,眾人驚聲四起,清纓更是難以置信的瞠目結舌。
他非常的憤怒。
「你最好老實招來啦,到底誰才是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