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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到了十二點,一直處于昏迷狀態的沈梅突然抽搐起來,她猛的睜開了眼楮,發出一聲慘叫,接著,剛才還凝而不散的黑氣,開始以更快的速度往脖子以下的部位蔓延而去。
趙兵飛快的出針,可這一次,居然沒有任何的作用。
沈梅的雙目暴睜,她似乎清醒了許多,拼命的叫道︰「沒用的,沒用的,趙兵,你答應過我,一定要照顧好琳琳,還要幫我救出秦戰,你答應過我的!」
她的聲音顯得很急促,似乎下一刻就會死亡。
趙兵不知所措,眉頭緊鎖,在心里,他已經放棄了一切,可他又不甘心,很不甘心。
沈梅殺過他,按理說面對自己的對手,他不會有絲毫的心軟,可這一刻,看到秦琳,趙兵就覺得心如刀割。
那是秦琳唯一的小姨,是她今天最親近的人,可自己卻幫不上忙,自以為自己醫術高明,平時瞧不起醫院那些醫生,可這一刻,趙兵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除了眼睜睜的看著沈梅一點點的走向死亡,他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秦琳哭得好傷心,她的心也痛到了極點。
沈梅似乎想要拉住秦琳的手,可她已經忍受不了這種痛苦,毅然的咬毒自盡。
有黑血順著她的嘴角流下,她的眼神開始渙散,瞳孔毫無焦聚,可她的眼神中,還殘留著一絲解月兌和留戀,直到死的那一刻,她還看著秦琳,眼楮久久的沒有閉上。
她死了!
秦琳哇的一聲,卻只哭到一半,便昏死。
陸佳從樓下沖上來,趕緊扶起秦琳,同樣傷心難過到極點。
「把她扶回房間。」趙兵對陸佳道。
然後他走到沈梅的床前,伸出手,將對方的眼皮抹了下來,喃喃的道︰「我答應過你的事情,一定會辦到,我以我的生命起誓,我一定會辦到。」
沈梅的一生是悲慘的。
短暫的童年或許是快樂的,但很快就被人抓了去,從小被洗腦訓練成殺手,殺人無數,淪為別人賺錢的工具,後來終于知曉了自己身世,卻是出了狼窩又進了虎穴,而且那是一只殘忍毫無人性可言的惡虎,她成了毒人,被控制住身體,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好不容易有了一絲生活的希望,卻因為親情而無法刺出那一刀,最後慘死。
而秦家,除了秦琳之外,一家人幾乎全部死去。
至于秦戰,想要用自己的死換回兄弟的生,最終卻沒有死,可那種活法,還不如死了來得痛快。
想到秦戰,趙兵的心就痛得無以復加,暗自在心里發誓,一定要救出自己的兄弟。
接下來幾天,趙兵代替秦琳處理沈梅的後事,骨灰盒拿回來了,秦琳在火葬場默默的流了半天的淚,數次昏迷不醒。
幾天之後,秦琳終于平靜下來,卻變得沉默不語,她的心已經傷透,她看似活得好好的,心卻幾乎死了。
眼看著親人一個個離她而去,她卻沒有任何的辦法,她恨蒼天對自己不公,恨這個世界許多的人,可她只是一個弱女子,什麼事情也辦不成。
按照秦琳的希望,趙兵陪她一起回湖南老家。
她老家就在湖南某個村莊,那里以前很窮,她的父親似乎也不是那個村莊的人,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在當地安了家,後來又帶著一對兒女到了天海。
再後來,他死了,留下秦琳一人。
當年的一場車禍,奪去了秦琳父母的生命,骨灰也安葬在湖南老家,這些年她也沒有機會回家看看,這次正好送小姨回去,讓一家人團聚。
趙兵自然會遵從秦琳的想法。
他其實現在很忙,但他不想秦琳傷心。
秦琳現在的情況很不好,只要她能開心起來,可以高興起來,趙兵願意付出一切。
坐在飛機上,秦琳把小姨的骨灰緊緊的摟在懷里,一路上都不曾放手過。
幾個小時之後,飛機降落在長沙機場,兩人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秦琳的老家周家村。
大概幾個小時之後,車子經過一路的顛簸,終于來到周家村。
站在村口,趙兵有些皺眉。
這個村子似乎真的很窮,許多人住的還是瓦房,平房都很少見,到處炊煙裊裊,村子後面是一座大山,那山趙兵似乎相識,只是一尋思,他就知道這山是真的見過,在沈梅那張照片上見過。
秦琳默默的走在泥濘的小路上,趙兵提著一只包跟在後面,兩人一前一後進入村口。
現在正是晌午時分,許多村民都在村口曬著太陽。
落後的山村就是如此,大好時光,都會在這里閑聊度過,所以才會如此的窮。
不過留在村子里的,老人和孩子居多,也有一些中年人,一看都極為老實。
看到他們進村,這些人都傻傻的看著他們,眼神中有些許驚艷,在他們看來,兩人便是金童玉女組合,可讓他們感到有些奇怪的,還是秦琳手中的骨灰盒。
秦琳沒有理會這些人,她現在心情不好,誰都不想搭理,她已經好幾天沒有與趙兵說過一句話了。
路過一家已經破敗坍塌的土牆房子時,秦琳停了下來,駐足看了半響,似乎想起了許多的事情。
她離開家的時候還很小,但她依然記得,這里曾是自己的家。
「這是我們以前的家。」秦琳幾天以來,說了第一句話。
趙兵正要接話,秦琳卻又了。
「我們的童年都在這里度過,我們一家人那時候很窮,可我們很快樂,但現在,他們都不在了,把我拋棄了!」秦琳的眼圈開始泛紅。
趙兵住嘴。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好在秦琳沒有繼續呆在這里,只是嘆氣,然後走向屋後。
一些村民開始議論紛紛,在一位五旬左右的老漢的帶領下,一群人一起跟了過來。
他們實在很好奇,不知道趙兵和秦琳這對一看就是城里人的年輕人究竟要做什麼。
越跟越近,終于,他們直接綴在趙兵的身後。
趙兵停了下來,咳嗽一聲,秦琳便也跟著停下。
兩人看著眼前這些村民,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
為首的那位老漢訕訕一笑,問︰「你們要做啥?」
「這是我秦琳,她家就住在這里,不過她們一家都搬到了天海,這次回來,是想把小姨的骨灰安葬在這里。」趙兵解釋道。
「秦琳?她姓秦?」老漢一愣,立即雙眼一睜,失聲道︰「你是琳琳?」
秦琳也是一怔,看著老漢,有些糊涂。
「你認識她?」趙兵問。
老漢連連點頭︰「琳琳,你忘了,我是你大根叔啊,我是周大根啊,我以前還抱過你呢,那時候你還小,你不記得啦?」
秦琳想了一會兒,眼神漸漸亮了,然後她點點頭,道︰「記得,我能借你的鋤頭和鏟子用一下嗎?」。
她的聲音中透著淡淡的傷感,並沒有多少驚喜。
周大根身後的人又開始低聲議論。
「哎呀,琳琳,你是想把你小姨葬在你爸媽身邊嗎?」。周大根眼神有些怪異的問道。
秦琳點頭默認。
擺擺手,周大根長嘆一口氣︰「你還是先別去那里了,你們家那塊墳地,已經被周大海給買了,听說過幾天就要來遷墳,那地方他看中了,他要修祠堂。」
「是啊,琳琳,你還是別去惹周大海了,他可是有錢有勢,和鎮上的人關系好著呢。」
「對對對,琳琳,你也別去惹他了!」
大家開始七嘴八舌。
秦琳的臉色一變。
趙兵皺眉道︰「他買了?找誰買的?」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他說是找村委買的,反正我們也不知道,周有志當了這麼多年村支書,什麼事情和我們商量過啊,再說琳琳家已經搬到天海這麼多年,一直沒有人回來過,所以——」周大根解釋道,听得出來,他對那周大海似乎很不滿意。
「我們都不知道的事情,自然就作不得數了。」趙兵很強硬的道。
秦琳又道︰「可以把你們的鏟子和鋤頭借給我嗎?」。
沒有人,似乎沒有人想要去得罪周大海。
「你們都害怕這個周大海?」趙兵看出不妙,皺眉問道。
沒有人。
這個問題似乎不需要回答。
「他很霸道?」
還是沒有有人回答。
趙兵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現在都什麼世道了,你們居然會怕這種人,有錢就了不起嗎?你們不借,我自己去鎮上買!」
「我借!」周大根臉色漲得通紅,似乎忍不住了,道︰「我早就看那家伙不滿意了,強買強賣,拆別人家祖墳這種缺德事都做得出來,這種人就該天打雷劈!」
「大根叔,隔牆有耳哦,要是被周大海知道了,他會找你麻煩的。」有人小聲提醒道。
周大海的也跟在身後,聞言,嚇得臉色煞白,責怪道︰「你老糊涂了吧,你管什麼閑事啊,那周大海是好惹的嗎,走吧,回家了,哎!」
「怕什麼怕,咱們兩口子無兒無女,他有本事就來找我,我還不信他敢把我打死不成,就算是死了,我也得為秦家人說句話吧,你也知道我們以前和他們家關系有多好,現在別人走了,女兒回來了,就翻臉不認人了?去,把鋤頭拿來,今天我就豁出去了!」
周大海一頓咆哮,看得出來,平時老實巴交的他,估計心里壓抑了很多年的怒氣在這一刻全部暴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