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兵皺眉。
這話他不喜歡听,感覺很不吉利。
「你為什麼要來這里,要知道,這里條件很艱苦。」趙兵沒有責備洛冰,只是有些心疼的道。
洛冰終于回過神來,她看著趙兵,然後慢慢的將頭繼續靠在趙兵的肩膀上,喃喃的道︰「我喜歡這里,而且我又能去哪里呢?」
趙兵心里更痛,卻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不管你到哪里,我都會找到你,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一定要找到你。」
趙兵像是在賭氣。
洛冰道︰「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找到我,其實我也不是在逃避,有時候我在想,我其實很貪婪,永遠得不到滿足,有一種女人,她們無所謂結果,只在乎曾經擁有,我做不到,還有一種女人,為了愛,可以放棄一切,不在乎世人的流言蜚語,我也做不到,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女人,我渴望愛,我想為我愛的人生孩子,但我卻無法去面對那些指責我反對我的親人和,因為我知道,她們是為了我好,我被你迷住了心竅,再也無法逃月兌,我不後悔,從來都沒有後悔過。」
把洛冰摟得更緊,趙兵嘴唇哆嗦,卻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在心里無比自責。
他無法給洛冰一個承諾,因為有一種承諾,本身就極不負責任,透著虛偽和自私。
那樣的承諾,讓趙兵說不出口。
他撫模洛冰的隆起的肚子,問︰「快生了吧?」
「還有一個月就是預產期了。」洛冰笑了起來,模模自己的肚子,道︰「你知道嗎,我們的寶寶很聰明,我估計他一定是遺傳了你的基因,有時候他會很調皮,我唱歌給他听,彈琴給他听,我還會給他講故事,你故道嗎,他會有反應的,雖然他還不能,也不能和我交流,可我似乎真的能懂他在說什麼……」
夕陽終于落下了山,天邊的紅雲慢慢變了顏色,變得有些昏暗,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
天快黑了。
洛冰說了許多話,那是她從不曾對他人說過的,她只想說給趙兵听。
她講在這里的生活,講村長一家,以及村里人對她的好,講孩子們的認真的渴求,講學生們的懂事和體貼。
她講了很多。
趙兵不曾插話,他只是靜靜的听,與她一起回味這山村的生活。
兩人走回學校,李俊梅又來了,就在操場邊上等著,一見了趙兵,她的臉上就有濃濃的敬意。
從洛冰的嘴里,她已經知道,這修路的錢,都是趙兵出的,甚至村子里會有藥材種植基地,也是趙兵一手促成的。
洛冰是村民們的恩人,被人視若觀世音菩薩一般。
趙兵同樣被村民們感激。
恩人到了,李俊梅自然很激動。
她丈夫叫劉濤,前幾天從天海回來了。
劉濤是個老實人,不過在天海那樣的大城市呆得久了,總會變得精明,多多少少會少了一些質樸。
坐在火坑旁,劉濤正在抱怨。
「他也真夠過分的,讓我們等這麼久,我都餓死了。」
劉村子拿起吹火筒,狠狠的敲在劉濤的腿上,很認真的罵道︰「你個狗東西,趙先生可是咱們村子的大恩人,要沒有他,這路能修起來?要沒有他,這藥材種植基地的好事能落在咱們頭上?你這個沒良心的家伙,我看你以後也甭去天海打工了,就在家里,種植藥材,還能照顧家,你不在家,你可是辛苦得很!」
從小被父親打罵怕了,劉濤訕訕一笑,道︰「爹,我在天海做服務員做得好好的,干嘛要回來啊,你不知道,咱們老板可是有權有勢得很,來我們場子里唱歌的客人可大方了,我每個月都能拿到好幾千的小費,加在一起,才會有七八千的工資,這麼好的工作,你讓我放棄,這可不行!」
「對了,你說你在KTV,我看電視上說,那里面可亂了,你可不能學壞了。」劉村長叮囑道。
每個月七八千,一年下來就有近十萬的收入,劉濤花去一些,每年還有七八萬的純利潤,這份收入,在村子里不算低了,劉村子也舍不得,于是沒有再繼續要求兒子回來。
劉濤笑道︰「爸,你就放心吧,肯定不會學壞,不過咱們場子里,有時候是真的亂,上次來個人,就把咱們的包廂都砸了好幾個,天海啊,那可是大都市,藏龍臥虎,厲害的人多了去了!」
正說著話,李俊梅帶著趙兵和洛冰進門了。
劉村長趕緊招呼兩人過來烤火,而劉濤則是愣愣的盯著趙兵,眼楮瞪得老大。
「你,你,你,是你?」
劉濤下意識的驚呼。
趙兵一怔,看著劉濤,總覺得有些眼熟,可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踫到過。
「這位是劉大哥吧,我是趙兵,洛冰的男。」趙兵自我介紹,笑著與劉濤握手。
劉濤的表情極不自然,卻透著興奮和激動,也不利索了︰「別叫我劉哥,叫我小劉就行了,你這樣會嚇壞我的。」
「咦?」趙兵奇怪的道︰「你這話從何說起。」
劉濤欲言又止,趕緊搖頭︰「沒什麼,沒什麼。」
劉村長有些好奇,皺眉道︰「你別咋咋乎乎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認識。」
「我們是認識——」劉濤趕緊住口,有些害怕的看了趙兵一眼。
趙兵的記憶力還是不錯的,這麼一提醒,他突然就想起了。
看著劉濤,趙兵笑道︰「劉大哥在天海打工?」
劉濤連連點頭︰「是是是。」
「KTV?」趙兵又問。
劉濤嚇得一哆嗦,訕訕一笑,又點頭︰「趙哥認出我了?」
趙兵點點頭,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你見過趙先生?」劉村長有些吃驚。
劉濤也不隱瞞,道︰「是啊,趙哥上次來我們場子里消費過一次,我見過他。」
他可不敢說,上次來砸場子的就是趙兵。
不過他心里,可是驚滔駭浪。
他在山口組那個場子里做事,趙兵砸場子的時候,他正好還給趙兵送過酒,當時趙兵多囂張啊,鬧出的事情可夠大,事後,他也慢慢了解了趙兵的一些來歷。
雖然不清楚,但也知道一些。
而知道那一部分,已經讓他驚為天人。
在他看來,趙兵和他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可他萬萬想不到,這才沒隔多久,他竟然有幸和趙兵一起吃飯,趙兵還稱呼他為劉哥,這讓他興奮的同時,又忐忑不安,總覺得眼前的趙兵,太溫和了,和天海那個囂張狂放的趙兵完全就是兩個人。
在村民眼里,洛冰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劉濤剛回村子時,也曾有過心動,男人嘛,這很正常。
但從此刻起,他再也不敢有任何想法。
敢打趙兵女人的主意,他覺得純粹就是找死的節奏啊!
世間事,原本就充滿了偶然和巧合,比如趙兵和劉濤竟然認識,這就是巧合。
因為這一層關系,劉濤對趙兵可是敬畏加交,熱情無比,他覺得和趙兵能一起吃飯,那就是天大的榮幸。
吃飯的時候,劉村子對李俊梅道︰「明天請馬六也來吃頓飯吧。」
李俊梅道︰「我剛才都請過他了,可他不來。」
「他就是這麼客氣。」劉村長嘆道。
趙兵晚上吃得不多,酒也喝得很少,完了之後,便帶著洛冰回到學校,今晚有他在,李俊梅自然不用照顧,這讓劉濤倒是開心雀躍不已,從天海回來,他就憋了好久,一直沒有機會和自己好好睡覺,今晚,他倒是有機會了。
「你先休息,我去看看馬六。」
趙兵讓洛冰先躺下休息,自己準備下去看看馬六。
洛冰點頭道︰「我先看一會兒書,你去吧!」
「好。」
趙兵笑了笑,下樓,走向保安室。
保安室里,馬六坐在那張簡易的飯桌前,一盤豆腐,一盤青菜,一碟花生米,幾片香腸,另外倒是放了一壺酒裝的白酒。
他沒有動筷子,似乎就是在等趙兵。
趙兵拉了條凳子坐下來。
馬六倒酒,兩只飯碗當作是酒杯,端起酒碗,趙兵道︰「來,我敬你!」
兩人一飲而盡。
都是格外的豪爽。
撿了粒花生米扔進嘴里,趙兵道︰「這里條件不太好,有沒有覺得委屈?」
馬六看了趙兵一眼,挾了一片青菜放進嘴里,慢慢的咀嚼,過了一會兒,才道︰「她還挺著大肚子,比我更辛苦,再說,對我而言,這也不算苦,比以前過的生活,已經好了很多。」
趙兵搖搖頭,嘆道︰「我總覺得對不住你。」
「我還是你兄弟嗎?」。馬六皺眉。
趙兵一愣,很認真的點頭︰「當然是,否則,我就不會把你放在這里了。」
馬六難得露出一絲笑容︰「有你這句話,就夠了,來,我敬你一碗!」
兩人再次一飲而盡……
「首領,你還記得以前的事情嗎?」。
兩人沉默的喝酒吃飯,慢慢的,馬六似乎就有了幾分醉意,突然開口問道。
趙兵道︰「當然記得,那次在法國,要不是你來得及時,可能我都掛了,你救過我的命。」
「你同樣也救過我的命,而且不止一次。」馬六搖頭道︰「而且,我家人出事,都是你料理的後事。」
「你那個時候被那些家伙關起來了,生死未卜,我不料理,誰料理?再說,我們是兄弟,你的家人,也就是我的家人。」趙兵沉聲道。
馬六無言,倒酒。
「來,再來一碗。」
「你行嗎?」。
「你知道,我平時不喝酒,除非是自己兄弟,我們已經很久沒有一起吃過飯,今晚,我想喝醉。」馬六道。
趙兵笑道︰「好,那你就痛痛快快的,敞開了喝,必須喝醉!」
兩人一碗接著一碗,繼續喝酒。
過了一會兒,趙兵突然道︰「對了,錢我已經打到你的賬戶上了,你有空查一下。」
「我已經很久沒有查過了,我說了,我拿著錢也沒用,再說,這里有錢也用不出去,你要用,就拿去用,反正我也沒查過。」馬六端起酒碗,與趙兵踫了一下。
趙兵無奈的笑道︰「可那是你該得的。」
「我的命都是你給的,所以,我當年就說過,我這條命是你的,所以,我的,就是你的。」
趙兵一怔,心中有些感動。
端起酒碗,他倒了一碗酒,遞給馬六。
「來,再喝!」
這頓酒,喝到很晚,最終還是馬六醉了。
好在馬六醉了也不會胡說八道,他只是滑倒在桌子下面,像死狗一般。
趙兵搖搖頭,將馬六扶到床上,幫他月兌了鞋子,蓋上被子,關好門,這才走出保安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