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薇也不是故意要下顧氏的臉子,只是她就看不得這人把眼珠子瞪在她的生意上,出的好主意也就罷了,可偏偏是些不著理的,著實讓人惱火。
不過顧氏有這樣的想法也是正理,畢竟誰都想做獨家發售的生意,但秦如薇知道,想要做一個吃不完的蛋糕,就必須要合眾力,這樣才能常做常有。諸如現代的連鎖加盟店之類,那是同一個老板嗎?不,只是同一品牌,多個老板,但拿大頭的,卻是總部。
和顧氏有一樣想法的還有季掌櫃他們,得知秦如薇買了鋪子,拐彎抹角的探問,就怕秦如薇要取回經營權做獨家發售。
「想來是我這人看著太不實誠,唐四少才不信的我。」秦如薇故作傷心地道︰「即便唐四少不信我,總也能咱們立下的契約吧?這可不是說毀就能毀約的。」
唐冶一愣,亟亟的解釋︰「我自是信得過秦姑娘的,也沒那個意思。」
卻不料這話一出,就見她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不由一怔,苦笑道︰「秦姑娘真愛說笑。」
秦如薇噗哧輕笑,道︰「也是逗你玩兒。」話鋒一轉,又道︰「我卻也是說真的,慶記是我魅妝合作的第一人,自是不能毀約的,唐四少請放心。」
唐冶松了一口氣,道︰「如此我便放心了,說實在的,如今慶記所出售的胰子就有三家出的,屬魅妝賣的最好,利潤也最高,我們是慶記是希望一直合作下去的。」
秦如薇聞言笑道︰「那是魅妝的榮幸。」
這時,季掌櫃走了進來打斷二人的話,興奮地道︰「早前姑娘所帶來的薏仁胰子,效果是出奇的好,如今已經斷貨,不知姑娘什麼時候再送貨?縣里的鋪子已經接了幾張訂單。」
唐冶驚訝地看向秦如薇,她卻淡定的端起茶盞,顯然的,這是意料之中。
「這種胰子的制作時間本就二三等的長些,一時半刻是沒法做出來的,故價格高便是這個原因。你放心,我到底是做生意的,有貨自然會送來。」
唐冶和季掌櫃交換了一個眼神,前者道︰「秦姑娘好手藝,胰子這工藝向來隱秘,所以這出貨的渠道也是隱秘,我們慶記也是近幾年才取得中間人才搭上線。倒是不知,會這工藝的就在身邊了。」
這可是在試探了。
秦如薇淡笑不語,端起茶杯輕抿一口茶。
唐冶眼神一閃,心下了然,細長的鳳眼發光,這猜測沒錯,那些胰子真的是眼前這個女子作出來的,她看著才十七八的樣子。
到了這份上,秦如薇既沒說不也沒承認這胰子是自己做的,因為她知道,這瞞不住,猜到就猜到唄!
秦如薇放下畫著花兒的精致茶杯,笑道︰「時辰不早,我也要去鋪子那邊看看,無事我便先告辭了。」
唐冶站了起來,道︰「請便。」便引了路,卻是要親自送出去的意思了。
秦如薇微愣,道了聲謝走了。
帶著秦一來到鋪子,那劉兄弟已經將最後一匹舊布搬到木板拖車上,那是準備賤價賣出去的,見秦如薇來了,道︰「你來得正好,這鋪子我都清好了。」說著又把一串鑰匙遞給她︰「這是鋪子的鑰匙。」
秦如薇接了過來,掃了一眼也沒放在心上,她肯定是要里里外外都重新換上新鎖的,所以這鑰匙可有可無。
劉兄弟將那塊舊牌匾也拆了下來,模了一把上面的灰塵,嘆了一聲,又看了鋪子一眼,轉過頭,拉著板車走了。
秦如薇看在眼里,搖了搖頭,現在不舍又能如何?從前都干嘛去了?
有人經過,探頭看︰「咦,這布莊不做了?」
「不做了。」秦一回了一聲。
那人哦了一聲,嘀咕道︰「又破又舊,早就該關門了。」頓了頓又問秦一︰「你們是新主人啊?這鋪子將來要做什麼呀?」
「將來你來看看就曉得了。」秦一賣了個關子。
那人輕嗤,擰著酒壺往巷子深處走去。
擰著沉甸甸的鑰匙,她走進空蕩蕩的鋪子,嘴角微彎,從此以後,這鋪子的主人就是她秦如薇的了。
她這里模模,那里看看,腦中在規劃著要怎麼整修這鋪子。
「小姑,這天色還早,不如咱們也清理一下吧?」秦一已經動手將一些被前面主人丟棄的東西給拾起放在一邊。
秦如薇看了看外頭的天色,便點了點頭,姑佷倆捋起袖子開始整理,丟棄的丟棄,有用的便留下,直干到下晌才回十里屯子去。
秦一趕著牛車經過村頭,不經意的瞧見一個人,不由一愣,停下車對秦如薇道︰「小姑,你看那小子是不是黑將軍的那個小子?」
「什麼黑將軍的小子。」秦如薇嗔笑,順著他的手指看去,眉一挑。
那邊,一個穿著粗布衣裳趿著草鞋,肩上背了個包袱的小子正側著臉對著兩個嬸子問什麼。
「哎,秦家妹子,找你的哩。」那個嬸子高叫一聲。
那小子轉過頭來,赫然就是黑將軍的前主人趙鐵柱。
見了秦如薇,他撒丫子的跑過來,秦如薇有一剎那覺得,可真像黑將軍跑的樣子呀。
趙鐵柱很快就跑到跟前,黑亮的大眼看著秦如薇,問︰「你是不是要收我做長工?我來了,你還要不要人?」
秦如薇挑眉,一笑,問道︰「怎麼這個時候才來?」
趙鐵柱眼神黯然,略略垂頭,道︰「前些兒,我女乃老了,在家守孝。」
秦如薇一怔,斂了笑,道︰「節哀順變。」
「沒事。」趙鐵柱抬頭,呲牙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道︰「我女乃都很老了,她老人家是去天上享福了。」
秦如薇微微一笑,拍了拍身邊的一側板車,道︰「上來吧,家去再說。」
趙鐵柱忙的跳上了車。
待幾人走了,那兩個嬸子才收回視線,道︰「哎,我才兒沒听錯吧?那小子說是來給秦妹子打工的?」
「可不就是。這打啥工呀?喲,莫不就是料理那幾塊地?」
「不中吧,那地種得了什麼,還不夠給工錢的,你看會不會是蓋房子?听說那地是要蓋房子的。」
「過些時日就知了。」
那廂,秦如薇也問了趙鐵柱好些問題,家里有什麼人,什麼年歲,都在干什麼?他都一一答了。
趙家還有個老爺子,趙父趙母,兄弟則有六個,肚子里還有一個,他是家中老大。
「家里窮,早就想出來了。」趙鐵柱道︰「所以別說狗將軍,連我娘肚子里的弟弟,怕也是要送人的份。」
秦如薇沉默,這古代可沒什麼避/孕一說,古人晚上沒消遣,尤其是農村里,為省油燈蠟燭,早早就上chuang歇息,這早睡早那啥。于是,孩子一窩一窩的生,生出來養得了就養,養不了就送人,有殘忍一點的,怕是直接滃死,還不如不生呢。
勉勵了幾句,牛車就到了秦如薇的小院,像是嗅到趙鐵柱的氣息一般,黑將軍撲到門板上狂吠起來。
「是黑將軍嗎?」。趙鐵柱有些激動。
秦如薇一笑,掏出鑰匙打開門,黑將軍就撲了出來,直接撲到趙鐵柱身上。
趙鐵柱不提防,被它撲倒在地伸出長舌舌忝著臉,不由咯咯地笑,一人一狗耍得好不歡喜。
「嘖,真是白養你了。」秦如薇搖搖頭。
趙鐵柱偷看秦如薇一眼,喝止了黑將軍,緊張地道︰「它自小就跟著我一道四處跑,有時候還跟我睡,所以……」
「沒怪你,進來吧。」秦如薇進了院子,趙鐵柱也想跟著,但見秦一搬車上的東西,忙的扔了包袱,跑道︰「秦大哥,你趕了車也累了,歇著罷,這些東西我搬就成了。」說著就搬過他的東西進院子。
秦一看著自己空空的雙手,再看趙鐵柱的後背,雙眉皺起,但他也沒歇,而是轉身去搬其它東西。
秦如薇見趙鐵柱乖覺,不禁一笑,小子挺機靈的,她轉過身,看著自己的兩個屋子,皺起眉來。
伙計來了,問題也跟著來了。
她這個院子,不過是兩間屋子,要怎麼安頓趙鐵柱?
她扭頭看了一眼正在忙活的趙鐵柱,此時已過了清明,天氣也沒冬日那般寒冷了,所以趙鐵柱也只是穿了一件薄春衫,兩只袖子捋到臂彎處,露出黑而結實的肌膚。
「秦大哥,那個重,讓我搬。」
他今年十三的年歲,半大的少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聲音粗噶,說句不好听的就是鴨公喉,也是小大人了。
而自己,今年十七,雖然活了兩世加起來也是個中女了,但在這里,還只是個十七的丫頭,和一個半大少年住一個院子,妥當嗎?
村里人別的本事沒有,捕風捉影的本領那是極高強,孤男寡女共住,哪怕你清清白白的,總會讓人生出些旖/旎來,可別忘了,在古代,十三歲娶妻的少年可不是沒有。
秦如薇很想不為名聲所累,但入鄉隨俗,她是不是要避忌一些?
「啥時候才能隨心所欲的活著?」秦如薇露出一個苦笑來,心里卻下定了主意,回頭再去買一個丫頭來,反正鋪子家里也是要人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