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只能狠下心,「我失憶是因為受傷,至于恢復記憶……我對三年前的事情沒有興趣,所以你可以走了。」
楊立誠怎麼會那麼听話,非但沒走,還將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似笑非笑地看著慕容鋒,「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就放心了,她已經快要被我追到手了,你在這個時候恢復記憶,對我而言真的不是什麼好消息。」
快要……追到手了?
慕容鋒的手悄然握成了拳頭,腦袋飛速運轉起來……他要怎麼樣才能讓顧晚晴拒絕楊立誠?
然而,方法還沒想出來,這些日子以來顧晚晴和楊立誠的點點滴滴卻先浮上了他的腦海。
顧晚晴對他越來越客氣疏離,卻和楊立誠越來越親近,她可以和楊立誠說說笑笑、一起吃飯,這樣是不是真的……喜歡上楊立誠了?
如果是真的,解決了任妍姍的事情之後,他該怎麼辦?去和顧晚晴坦白,求她原諒,還是……假裝什麼都沒想起來,成全她和楊立誠?
光是想到後一個選擇,慕容鋒的心髒就已經一陣撕裂一樣的疼痛。
可是他給顧晚晴的痛,又何止這個程度?如果顧晚晴真的已經喜歡上楊立誠,真的已經徹底忘記他,他難道不應該忍痛放手?
慕容鋒眼底的一切都沒有逃過楊立誠的眼楮,然而楊立誠什麼都沒說,笑笑,離開了。
一出病房,楊立誠又想起了顧晚晴剛才還在迷迷糊糊地狀態中,叫出慕容鋒的名字……
他知道,無論慕容鋒怎麼傷害過顧晚晴,顧晚晴記下來的,也始終只有慕容鋒的好,她永遠不會叫出他的名字。
顧晚晴心心念念的,始終是慕容鋒。
兩個決定,慢慢地在楊立誠的心里形成,有些痛,他卻又突然覺得很輕松……
再回到顧晚晴的病房時,楊立誠已經把所有的情緒都收拾好,臉上掛著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淺笑。
顧晚晴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掃了病房一圈,「我怎麼回到博愛醫院了?」
「你傷得太嚴重了,所以,慕容琳將你送了回來,我當然也跟了回來。」
「那……我是被誰救出來的?」顧晚晴問。
「還能有誰?」楊立誠聳聳肩,「警員!」
顧晚晴很難形容那種復雜的感覺,有感激,更多的卻是……失望。
昏迷的時候,她明明很清晰地感覺到了慕容鋒,感覺到了他給的安心感覺,可原來……一切都是幻覺。
「別想太多了。」楊立誠說︰「好好休息,有我在這里陪著你,放心睡吧!」
顧晚晴搖搖頭,「你也回去休息吧。」
楊立誠沒有執意留下來,點點頭,「有事按護士鈴。」
「嗯。」
目送著楊立誠離開後,顧晚晴並沒有馬上睡著。
她在夜色中睜著眼楮,腦海中……滿是慕容鋒。
當時的感覺太真實了,如果那真的只是幻覺,那她寧願永遠不要醒過來了,她無比地貪戀那樣的溫暖和安心。
就這樣想著,不知道多久,困意又重新擊中了顧晚晴,她閉上眼楮,沉沉地睡了。
凌晨兩點多的時候,顧晚晴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從楊立誠離開後,慕容鋒就一直沒有睡著,他知道這個這個時間點是人的睡眠最深的時候,不容易醒過來,所以他來了。
他腳上的傷比顧晚晴嚴重,走到顧晚晴的病床前並不容易,可是站定後,看著顧晚晴熟睡的樣子,他忘了所有的痛。
顧晚晴睡著的樣子,和他記憶中別無二致,還是顯得那麼恬靜,讓人忍不住想把她擁入懷里好好呵護。
可是現在,他連伸手撫模她面頰都要翼翼,生怕把她驚醒,無法解釋他為什麼會深夜出現在她的病房?
沒錯,他不該出現在這里的,在還沒查清楚任妍姍的意圖前,他要和以前一樣冷漠地對顧晚晴,理智告訴他應該這麼做,只有這樣顧晚晴才能安全。
可是再清醒的理智都抵不過洶涌的思念。
三年了,明明和她說好,他會很快回來,可這一走,便是三年,她足足等了他三年。
那時的她有多無助多難過,身邊明明有個一心愛著她的楊立誠,但她對他的太深,所以選擇一直等待。
好不容易回來了,他給她的,始終都只有傷害。
曾經,他以為他在顧晚晴身邊,扮演的是呵護她一生一世的角色,可最終,他卻是傷她最重的那個人。
他只要閉上眼楮,就會想到他朝著顧晚晴開的那槍,以及那之後,她死寂絕望的眼神、麻木地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的樣子。
想到這些,他怎麼能睡得著?
趁著她熟睡時,他在她臉上落下了輕輕的一吻,他多想這一吻就不再放開她,可是,不能?還不是時候。
呆了好一會兒,慕容鋒終是不舍的離開病房。
接下來,慕容鋒打給了院長,讓所有人必須保密,他救了顧晚晴的事,不能夠被傳出。
這些事當然也傳到了謝雲的耳朵里,她去看慕容鋒的時候,也問過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慕容鋒只是說,「顧晚晴好不容易對我死心了,我不希望這件事再影響到她,讓她想太多,更何況我和任妍姍快要結婚了。」
謝雲只是無奈的搖搖頭,沒多說什麼。
于是,大家都了,並且一致認為慕容鋒對任妍姍用情極深,否則不會這麼做。
楊立誠打探消息的手法很巧妙,自然而然也在「無意間」知道了這件事情,卻並沒有和其他人一樣了,搖搖頭,笑意耐人尋味。
顧晚晴什麼都不知道,甚至連慕容鋒就住在她隔壁的病房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每天凌晨兩點的時候,都有人悄然潛入她的病房,看著熟睡的她,更不會知道她的每一次呼吸都牽動一個男人的心髒,引來他無聲的巨痛。
就這樣,一個星期的時間了。
顧晚晴的腿已經恢復了不少,拄著拐杖已經能自如地走動了,她的心情明顯好了不少,時常一個人跑到醫院的花園里去靜坐。
偶爾楊立誠有空的時候,會陪著她,兩人有說有笑,醫院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是一對,甚至有不少人對顧晚晴表示了羨慕。
起初的時候,顧晚晴會去解釋,但最終沒人會。
最後,顧晚晴放棄了解釋,越解釋越曖昧。
當然,他們肩並肩地走向花園的畫面,看在別人眼里更加曖昧。
至少看在慕容鋒的眼里是這樣的。
慕容鋒病房的位置很好,可以看到醫院的整個花園。
已經十幾天的時間了,他的腿也恢復了不少,不用拄拐也可以站穩了。
每當听見顧晚晴離開病房的動靜,他都會起床,走到窗口旁邊站著,不用多久,他就可以看見楊立誠扶著顧晚晴,出現在他的視線里。
每每看到這些,都會讓他心如刀割。
「我快要把她追到手了」楊立誠的這句話,這些天來一直在他的耳邊縈繞著,看現在的狀況,就算他不願意,但事實好像就是這樣的。
顧晚晴已經不再找他,不再惦念他,她心里的那個位置,已經慢慢地被另一個人填滿。
一想到這些,慕容鋒的心底就被一股劇烈的刺痛攻佔,好像有人拿著鑿子,要把他的心髒鑿穿一樣。
同時,他還要面對楊立誠。
他的手術是楊立誠做的,作為他的主治醫生,楊立誠會時不時就來「關心」他,且會在不經意間透露今天他和顧晚晴都做了些什麼。
每當這個時候,慕容鋒都要把手藏進被子底下。
不是因為已經緊緊握成拳頭的手不敢讓楊立誠看見,而是怕自己的拳頭會忍不住揮到楊立誠的臉上,他想毀掉他唇角洋洋得意的笑,已經不是一天兩一天的事情了。
然而就算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慕容鋒也不得不和任妍姍演戲,假裝很期待他們的婚禮,許諾給任妍姍一個美好的未來。
他完美地掩飾著心底的痛,不讓任妍姍看出分毫,否則所有的隱忍都將付諸東流。
然而一向聰明的慕容鋒卻不知道,楊立誠所做的一切都是故意的,目的,無非就是解開心中的疑惑,慕容鋒到底有沒有恢復記憶?
一段時間的故意下來,楊立誠基本已經確定了,慕容鋒在找顧晚晴的過程中,恢復了記憶,否則,他的眼神不會出現那麼大的變化,他沖破了催眠的桎梏,記起顧晚晴了。
得出這個結論,楊立誠並不意外,意志薄弱的人才容易被催眠,慕容鋒絕對不是那種人。
而任妍姍之所以會給他催眠成功,是因為當時慕容鋒重傷,意識模糊。
他也慶幸自己做出那兩個決定,否則,接下來,他也需要痛苦很久。
做了決定,雖然也很痛苦,但也伴著快樂,因為只要心愛的女人是幸福的,他願意選擇退一步,看著她幸福,但是接下來,他必須要做一件事,不為別的,只為了顧晚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