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雲一大早就去小區附近的銀行,把寧致遠昨天給她的兩萬存進去,假如他今天就拋棄她,那這筆錢還夠她支撐一陣子,因此每一分錢都是珍貴的。
她打開錢包,昨天孟琪雅賞給她的那兩張紙鈔還在里面,平平整整,世界上真有骯髒的錢和干淨的錢之分嗎?都是漂亮的粉紅色,有何區別?薄雲嘆口氣,這兩張鈔票今天可以交課本費,換幾本書,一頁頁讀,好好學,以後安身立命,謀一份差事,掙更多的錢。
文浩然在八點半的時候如約而至,今天是開學報道的第一天,他覺得趕早不趕晚,早點安頓,選個好床位,熟悉一下校園環境,和輔導員、學長學姐套套近乎,比在家里賴著強。
他不讓薄雲動手,把大包小包的東西都堆到貨車里面,這輛小面包車是他們家進貨用的,不太干淨,不過薄雲不計較,能有車代步已經謝天謝地了,哪里會挑三揀四呢。
沒上大學之前,她對大學生活有許多美好的憧憬,但高考之後巨大的家庭變故,狠狠擊碎了她的夢想。現在對她而言,N大的牌子只是未來的飯碗,而非享受青春的象牙塔,她只求無風無浪地混到文憑。閑暇時間再也不指望能參加什麼社團活動之類的,但凡能擠出空閑來,她得去看望療養院的母親,還要伺候寧致遠那座「冰山」。
N大在新生報道日慣例由高年級學生擔任志願者,迎接新生。文浩然已經大三,校園里熟得很,早就打听到薄雲考上的會計系分配的宿舍,他先把車子開到附近停好,陪薄雲去辦入學手續。
薄雲驚喜地在商學院的迎新處看見以前高中的一個學姐蔡覺秋,忙打招呼。
蔡覺秋一看是薄雲,很親熱地擁抱她,她小時候也跟薄雲的母親薄楓上過鋼琴輔導課,對薄楓母女一直心存好感,而薄楓重病後癱瘓的事,她雖然好幾年前就隨父母搬家,但也听說一二,深感同情。
她把薄雲拉到一邊僻靜處,輕言細語地問候︰「薄老師情況怎麼樣?」
「我媽她……還行,正在恢復中,血壓一直控制得不錯,我相信她會康復的。」薄雲堅強地說,這些積極的話其實也是她對自己的鼓勵。
「那就好。」蔡覺秋有心要好好照顧薄雲,不拿她當外人,直接問︰「那……你現在能繳清學費嗎?如果確實困難,可以找民政局辦一份貧困證明,找輔導員申請緩交,然後等一陣子申請助學貸款。像你這樣的情況,無論如何都是符合困難學生條件的。」
薄雲心中感激,握著她的手說︰「我已經湊齊了,今天就可以繳費。」
「你沒用銀行轉賬啊?」
薄雲有點臉紅︰「我帶了現金。」
「哎喲你真是孩子氣,學費加住宿費大幾千呢,丟了怎麼辦?趕緊的,去財務處把錢交了才心安!」
文浩然已經幫薄雲把開學的各種材料領齊全,陪著她去交學費和住宿費。她從雙肩包的夾層里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里面厚厚一疊百元現鈔,工作人員機械化地放進點鈔機,薄雲死死盯著那台沒有感情的機器,每一張都沾著她的眼淚。
這是她的賣身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