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晚膳時間,和往常一樣,尚軒獨自一個人坐在飯廳內,不過這次他沒有匆匆扒了幾口飯就離去,他瞪著牆上的壁氈,不自覺的傻笑。
「少爺,老爺的電話。」德媽當然也發現少爺今晚似乎特別高興,笑容總是莫名其妙就掛在臉上,但奇怪歸奇怪,德媽還是比較喜歡這樣的少爺。
尚軒接過電話,「喂,爺爺,有事嗎?」
「嗯!听你的口氣很輕快,心情很好啊!」祁雷銘為了栽培這個孫子花費了不少心思,尤其他現在又正值叛逆期。
「我遇上一個小女孩,很聰明,而且不會做作。」
祁雷銘當然知道尚軒是藉此抗議他幫他介紹名門淑媛,不過他只是不希望孫子老是形單影只,沒半個朋友是很寂寞的。
「听你這樣說,你很喜歡她,是你的女朋友嗎?」
「不,她太小了,才國二。」
「小?有些女生到她這年齡就偷嘗禁果了。不過,我倒想瞧瞧她。對了,我听說你把保鏢阿強趕回公司,是真的嗎?」
尚軒臉一沉,「爺爺,我不喜歡被保鏢驅前跟後的,更討厭沒有隱私。」
「這跟隱私有什麼關系?近來綁匪猖獗,有個人跟在你身邊我才安心嘛!」說完,祁雷銘嘆口氣,尚軒的脾氣可比石頭還硬呢!
「可是——」
「好啦!明天阿強就過去保護你,我會請他離你十步以上,就當讓爺爺放心,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尚軒想再說話時,電話傳來「嘟嘟……」的聲音,祁雷銘掛電話了。
品芹睡足了一個下午,慵懶的從樓梯蹦蹦跳跳的下樓。
瞧見坐在紫羅蘭色沙發上的父母,她一雙眸子全亮了起來。
「爹地,媽咪,你們二次蜜月回來啦!好不好玩?」一雙手直模著美臻的肚子。
美臻一雙美目含嗔,「寶寶,你在干什麼啊?!」寶寶是品芹的小名,這是因為品芹的皮膚女敕若嬰兒才得名的。
「看媽咪肚子里有沒有小寶寶嘛!爹地,你跟媽咪到底有沒有很努力的幫我生個弟弟或妹妹啊?」
何祥騏揉揉女兒的短發,「你啊!少胡言亂語,瞧你瘋成這副德行,我們哪敢再生什麼小弟弟、小妹妹,有你一個小惡魔就吃不消了。」
晶芹嬌滴滴的笑,整個人窩進母親的懷中,「我是小惡魔,不過,我是媽咪的小天使,最喜歡媽咪了。」她在美臻頰上「啵」了一下,「媽咪,你有沒有帶禮物給我啊?」
「就知道你一張小嘴那麼甜,一定有企圖。」美臻捏了下女兒的俏臉,「在我們房間的小皮箱內,你自己去瞧瞧吧。」
「哇!謝謝媽咪,謝謝爹地!」語畢,她急匆匆的沖上樓梯,跑到一半又想到什麼似的奔下來,將身子懸在沙發椅背上,「媽咪,明天八點我去朋友家玩好不好?」
美臻挑挑眉,她這女兒要嘛就邀同學來家里玩,不嘛就跟同學去逛街,「怎麼想去同學家玩?」
「他家近嘛!就在半山腰啊!」
「半山腰?」在清境山莊,通常越接近半山腰,房價就越高,尤以祁氏所買下的別墅,佔地千坪。何祥騏驚訝地挑眉問道︰「你要到祁家玩嗎?」
「爹地,你怎麼知道?!告訴你哦!祁尚軒很帥!比爹地你還帥。」
何祥騏在法律界也算是數一數二的金牌律師,在幾次的商界聚會中,祁雷銘曾帶著唯一的孫子出來亮相過。不可否認,祁尚軒白白淨淨,頎長、壯碩的身材穿上西裝,多了份爾雅氣質,是個標準的豪門貴公子,而且據他所知,有幾位貴婦也有意將女兒嫁給他呢!雖說祁尚軒只有十七、八歲,但是富豪之家最注重的就是後繼有人,所以年紀輕輕就訂婚的大有人在,何況女兒嫁進鉅富祁家,自個兒也多份光榮。
「丫頭,你喜歡他嗎?」
品芹偏著頭,「喜歡是喜歡,不過我可不敢跟他太接近,我們學校有好多女生都當他是偶像呢,鈴鈴也是!」鈴鈴是品芹的死黨。
「想不想當他的女朋友?」美臻打趣的問。
「媽咪,你想到哪去了啦!不理你了,我上樓了。」雙頰酡紅的品芹不依的奔上樓。
何祥騏則皺著眉,這小丫頭讓他滿擔心的。
祁氏別墅光外觀就夠讓品芹咋舌的,隨著尚軒的帶領,她進人大廳,法式大沙發典雅、莊重,潔白的三角鋼琴擦拭得亮晶晶的,地毯則以波斯的花樣圖案為主飾,品芹心想,皇宮也不過爾爾吧!
但她倒是有個疑問——
「怎麼有那麼多空花瓶?你們不喜歡插花嗎?」
尚軒打一進門就看著品芹東模模西踫踫,一臉好奇,就像現在,品芹抱住旋轉樓梯旁的大花瓶,似乎想測量它有多大,一張俏臉都快黏上去了。
不想告訴她,她抱的是唐朝的彩繪花瓶,他喜歡看她自自然然的模樣。
「後花園的玫瑰沒那麼多,有的插有的不插很丑,所以干脆不插了。」
「哦。」品芹踏上用玫瑰石砌成的旋轉樓梯,「可不可以上樓參觀?」
「上去吧。」他推著品芹走上樓。二樓的起居室有個方型酒吧,布置多采幾何流線圓形,梯型藍綠色的吧台設計新穎,品芹坐上閃電造型的黑色高腳椅,望著各種不知名的酒類。
「祁尚軒,你會調酒嗎?」
「你想喝啊?」尚軒走進吧台,「我無聊的時候倒也鑽研了一些。琥珀迷情,好嗎?」
「琥珀迷情是加些什麼東西啊?」她好奇的將身子趴在吧台上,看著尚軒利落的倒著酒。
「龍舌蘭酒、鳳梨汁、柳橙汁,其中以龍舌蘭酒為主,是金黃色的,味道苦中帶甜。喏!嘗嘗看。」他將一杯顏色鮮艷的酒放在品芹面前。
品芹一雙大眼楮骨碌碌的轉啊轉的,打量酒杯半天後,小心的端起來啜了一口,「很清涼!很好喝。」她憨笑著。
尚軒柔柔的接過她捧著的酒,「邊走邊喝吧。」然後扶著她下椅子。
「可不可以看看你的房間?」
「怎麼,什麼時候對男生的房間那麼有興趣了?」
「我這叫突擊檢查,你的房間如果很髒亂,那代表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瞧你說的!走吧!我的房間在三樓。」他們通過一扇彩繪玻璃走上三樓。
樓梯的盡頭是扇黑棕色的門,上面還刻著麒麟,栩栩如生。
「為什麼要刻這種非龍非鳳的吉祥物啊?!人家不都說望子成龍嗎?」品芹指著門。
「大概是龍太難刻了吧!」老實說,尚軒不知在這扇門出入了多少回,但對門上的雕刻根本沒什麼概念,直到品芹提起,他才發現那是只麒麟。
推開門,品芹原本要說的話梗在咽喉,良久,才自喉間輕嘆一聲。
「老天啊!這……就你一個人住嗎?」她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這兒少說也有上百坪,眼楮沒看到的不算。
「對啊。」尚軒倒沒多大的反應,只不過對品芹的反應感到訝異,「怎麼了?」
品芹不能言語的搖搖頭,眼楮直瞪向床旁的珠簾,一條條由天花板垂至地板的珠鏈更增加了臥室的神秘感,陽光從落地窗射進來,使一顆顆珠子射放出迷離的光芒。
品芹深怕打破一切的幻夢,躡手躡腳的拉開珠簾——是一具古典的四柱大床,床上鋪著繡工精美的床單,冥冥中增添了神秘感。
品芹由珠簾的另一端走出去,入眼的是兩扇法式的琺瑯門。她二話不說地坐在米杏色的長毛地毯上,把鞋子、襪子月兌掉,一雙蓮足踏在長毛地毯上,臉上情不自禁地露出興奮的神采。
「品芹,你在做什麼?」對于她的動作,尚軒只是一臉的不解。
品芹低頭看看尚軒腳上的休閑鞋,「你把鞋子月兌掉就知道了。」
光著腳?就算在自個兒房內,要他光腳除非躺在床上,不過他倒很好奇品芹到底在笑什麼。月兌掉休閑鞋光著腳丫子踏在長毛地毯上,有種騷癢的感覺,很舒服。忍不住,尚軒蜷起腳趾感受其間的舒暢。
「品芹——」正當他想告訴品芹他的感受時,品芹自我模索的走出落地窗,站在法式陽么口上。
兩根白淨的柱子是陽台莊嚴、剛毅的所在,而站在這里,可將山下的別墅完個納入眼底,登高望遠的澎湃心情油然而生。
感覺上自己真的好渺小喔!
「很美吧!從這里不只可以看見山,你家就在那里!」尚軒語氣肯定的指著遠處的白屋頂。
「是啊!好漂亮。」
「你還沒見過太陽下山的情景,千萬道光芒全映射在山頂的雲上,有紅的、紫的、金色的,像個仙女舞著彩帶呢!」
「這里為什麼不種植爬藤類植物?讓它們盤旋在這兩根柱子上,如此一來不更符合你所形容的浪漫景象?」
經品芹這一講,尚軒心中一凜,像個仙女舞著彩帶?他怎麼會告訴她這種可笑的形容詞,可能是她天真純然的氣息帶給他如此的遐想吧!
品芹走進室內,研究的直瞧著壁上一幅畫,畫上有個穿著十九世紀宮廷式小禮服的男孩,他約莫六、七歲,一雙水靈靈的眼楮清不可喻,法式繁復的領結配上一襲紫黑色的騎裝,及馬靴,在他身上,品芹看見幸福、歡樂。
情不自禁的,品芹伸出手指想模。
「別動那幅畫。」這一聲吼叫讓品芹雙肩一顫,雙手連忙收到背後,她嚇到了。
尚軒也明白自己的吼聲嚇著了她,「對不起,這畫上回擦了層藥水,是怕它氧化。」
「喔!」品芹驀然發現自己好笨,這種價值不菲的畫怎能隨便用手踫?
突的,她看看畫,又瞧瞧尚軒,掩不住驚愕地大叫︰「這是你?!」她指著畫中的小男孩。
尚軒聳聳肩,「小時候畫的。」
「可是——」品芹倏地吞下即將說出口的話,本來她想說不可能的,畢竟畫中的男孩如此熱情,神態中是抹忸怩,可能是不習慣靜靜坐著被畫吧!但眼前的他,先不提他的眼神,光他的吼聲就有股令人怯步的威嚴。
「怎麼了?」瞧她只說了開頭,尚軒頗擔心把她嚇壞了。
「沒什麼,我肚子餓。」她依舊笑靨粲然。
尚軒吁口氣,拿起電話,按個鍵,「德媽,你馬上端午餐來我的房間,還有何小咀的。」掛上電話,一轉身就瞧見品芹痴笑著,「怎麼了?」
「有人叫我何小姐!從沒人叫我小姐!」
尚軒忍不住想笑,看來這小妮子也挺想長大的,對小姐這稱呼直兜在心底。「不然他們叫你什麼?」
「修女常插著腰叫我何品芹,同學叫我品芹、芹芹,爹地、媽咪叫我寶寶。」
「寶寶?小名嗎?」
「嗯。」她點點頭,很自然的坐在地毯上,「爹地、媽咪喜歡捏我的臉頰,說我的皮膚很女敕,像小寶寶,所以就把我的小名取寶寶。寶寶、寶寶的喊,害我都長不大。」
「寶寶?挺可愛的小名。」而且很適合她長不大的調皮模樣。
「哼!」她不理尚軒的昂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