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紹棠哥，你的手要不要緊？要不要去醫院？」三個人一走出酒吧，金卓毅便擔心的問著。
鄒紹棠看了下自己的手。「沒事，回去熱敷一下就好了，倒是紹翔，你的臉還好吧？」
鄒紹翔模了模自己的臉頰。「應該沒事，不過大哥，你怎麼會來這間酒吧喝酒，而且還跟人家打架，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只是心情不太好想喝酒，正巧經過這間酒吧，就進來了。」打了一架之後，鄒紹棠覺得心情似乎好一點點了。
「心情不好？可是你不是才有了新戀情，難道這麼快就和新女友吵架了？」孫可瑩替她的朋友來找他要簽名時，順便告訴他這個新消息。
鄒紹棠苦笑了下，他不知道和惟喬之間算不算吵架，如果是吵架，還可以和好，事實上在他和惟喬的交往期間，他們別說吵架了，連斗嘴也沒有，可是如果兩人是真的在交往，可以說他們的戀情很甜蜜，但她卻只是為了贖罪，才會乖乖順從他的意思……
「大哥，你真的和新女友吵架了？！」鄒紹翔再次問道。
「不是吵架，我們算是分手了，所以，別再提了。」既然知道那個小女人不愛他，他們還有辦法再在一起嗎？
「大哥，為什麼這麼快就分手了？」
「別問了，我要回去了，你們呢？」
「我們也要回去了。」金卓毅代為回答，剛剛這麼一鬧，希望不會有人拍下照片才好，此時他收到保鑣傳來的訊息，表示處理完畢，沒問題了，他這才放下心來。
鄒紹翔擔心的看著大哥。「大哥，你別回公寓了，今天先跟我們一起回家，我跟卓毅可以陪你喝酒解悶。」
「我這個樣子回去，會嚇到爸媽的，我還是直接回公寓吧。」他的西裝外套毀了，襯衫的領口也被扯破了，袖口也是，說起來，這似乎是他第一次跟別人打架，工廠那次是為了救人，所以不算。
「大哥，不然這樣好了，我跟卓毅一起去你那里，陪你喝酒或者聊天都可以。」鄒紹翔仍舊不放心。
大哥從小就是個優等生，做什麼都很厲害，也是他的偶像，才不會隨便跟人家打架，可見他的心情真的很不好。
鄒紹棠知道弟弟是在擔心他，這小子其實很貼心的，不過他不確定惟喬今天還會不會到公寓找他，想了想還是拒絕了。「紹翔，謝謝你，不過我真的沒事了，我回去了，你們也快點回家休息。」
鄒紹翔看著大哥離去的背影，擔憂的低聲道︰「卓毅，大哥不會有事吧？總覺得他那個樣子，比羅瑤君過世時還要糟糕，居然還在酒吧里跟人家打架，他就那麼喜歡那個新女友嗎？既然這麼，又為什麼要分手？！」
「我想紹棠哥應該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會有所克制。」紹棠哥一向很穩重，今天他會跟人家打架，他也真的嚇了一跳，難怪紹翔這麼擔心。
「有時候我覺得大哥太過壓抑自己了，這樣突然暴走，多可怕。」
「大概只是一時心情不好，應該還好，倒是你，我不是叫你好好待著嗎？」有他和兩個保鐮處理就夠了，他跑去湊什麼熱鬧，幸好他沒事。
「他是我大哥耶，我怎麼能袖手旁觀！」鄒紹翔模著被揍的臉頰。
「我的臉好痛，有腫起來嗎？」剛剛他怕大哥會擔心，故意耍帥說沒事，但其實好痛。
金卓毅看了下。「看樣子明天應該會腫起來。」
「不會吧，我明天要拍雜志封面耶。」
「所以我不是讓你待在原地，好了，快點回家處理，希望不要影響明天的拍照。」金卓毅警戒地看了下四周，確定沒有人注意他們，也沒有人跟拍，立刻走到馬路旁攔了輛計程車。
鄒紹棠回到公寓後，發現空無一人，他可悲的自嘲，怎麼，難不成他還期望惟喬今天依然會過來嗎？不管怎麼樣，她至少要來跟他道個歉，說她不該欺騙他的，不是嗎？
他心情沉重的跌坐到沙發上，環視了屋內一圈，這才驚覺屬于她的東西並不多，看來她真的做好隨時要離開的準備。
這算哪門子的贖罪，要讓他心情有所改變，陪他吃飯聊天，他還可以理解，但親吻和上床呢？她是傻乎乎的，但就這樣把整個人都奉獻出來，會不會太夸張了？今天如果對象不是他，換成其他男人，她也會這麼做嗎？想到這兒，胸口那把好不容易稍微平息的怒火又燒了起來。
鄒紹棠看著紅腫的手背，想起羅瑤莉打惟喬的那一巴掌，打得不輕，惟喬不知道痛不痛？羅瑤莉那個女人，有什麼資格打她？而惟喬就那樣傻傻的被打，完全不還手，要不要那麼笨？可是他管這麼多做什麼，不過就是幾個小時的時間，他和那個小女人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他起身，神情疲憊的走回房間，此時此刻，他只想好好睡一覺，不再多想。
兩個星期後——
沈惟喬提著親手做的料理，來到了羅家，她在門口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按下門鈴。
今天她是來跟羅爸、羅媽說再見的，只是她不確定他們是否還願意見她，她猜塔莉姐應該已經跟他們說了她和鄒大哥的事。
是羅媽媽來開的門，羅媽媽依舊對她露出溫和的微笑，讓她很感動。
進入客廳後，沈惟喬把保溫盒放在桌上。「羅爸、羅媽，今天我是特地來向你們告別的，我要離開台北，也許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來探望你們，請你們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
羅家兩老驚訝的面面相覷，羅母問道︰「惟喬，你要去哪里？你的咖啡店怎麼辦？」
「咖啡店的生意不太好，剛好房東也想要賣房子，我上個星期已經將咖啡店收起來了，我的兩個好朋友決定要回台南老家發展，我打算跟他們一起去。」
那天，在鄒紹棠說了再也不想見到她之後，她哭了一整夜，而好友亞琪則陪在她身邊，然後亞琪問她，要不要跟他們一起回台南。原來梁康文決定辭掉台北的工作，回老家接手餅店，而亞琪打算跟男友一起回台南，自從殺狗那件事情之後，他們這對麻吉正式升格為男女朋友。
她本來還在考慮，不過兩天後，房東來找她，說了想要賣房子的事，她想了想，最後決定把店收起來，跟著好友一起回台南。
上個星期，她一直都在忙收店的事，直到最近幾天才比較有空，來向羅爸和羅媽說再見。
「你要去台南？可是瑤莉不是說你和紹棠在交往嗎？」羅母想到二女兒某一天回來，很生氣的說了一大堆，他們這才曉得惟喬和紹棠交往的事。
「羅爸、羅媽，對不起，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待在鄒大哥的身邊，我只是舍不得鄒大哥心情低落，想要陪著他而已，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取代瑤君姐的位置，是真的，只是沒想到後來我們兩個會交往……可是，我們已經分手了。」沈惟喬簡單交代了一下事情經過，不想兩位長輩有所誤會。
羅父看著她，嘆了口氣。「惟喬，其實就算你跟紹棠交往，也沒有對不起我們，你根本不需要道歉，雖然瑤莉說你故意把瑤君和你哥哥的事告訴紹棠，好讓紹棠討厭我們羅家人，但我跟你羅媽媽都相信你不會做那種事。」
瑤君第一次帶惟喬來他們家，那個時候惟喬好像剛上大學，看起來很乖巧，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一直都沒有改變，所以他們很相信她。
「羅爸、羅媽，謝謝你們願意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把瑤君姐和我哥的事告訴鄒大哥。」她感動的回道。
「不過惟喬，你真的要離開台北嗎？」羅母舍不得，這孩子這兩年多來，一直陪在他們身邊，他們也幾乎把她當做自己的女兒看待。
「嗯，咖啡店已經整理好了，我現在住在好朋友那里，大概這個月月底，我就會跟好友們一起去台南了，羅爸、羅媽，請你們一定要好好保重，如果還有機會再來台北，我一定會來探望你們的。」說著說著，沈惟喬忍不住紅了眼眶，但她強忍住淚水，不希望兩位老人家跟著難過。
最後，沈惟喬再次替哥哥向他們道歉後，離開了羅家。
羅家兩老坐在客廳沙發上，心情同樣很沉重。
其實惟喬並沒有做錯什麼事，那個時候她也失去了唯一的親人，應該也很痛苦傷心，卻還是拼命的向他們道歉，安慰他們，他們可以從失去大女兒的傷痛中走出來，嚴格說來還真多虧了她，那孩子真的善良又乖巧，況且也不能把所有過錯都怪在沈杰身上，大女兒若是不愛他，也不會又跟他復合，只能說一切都是命，怪不了任何人。
羅母看著丈夫。「老公，我覺得我們該面對現實了，我們欠紹棠那孩子一個道歉，當年對他隱瞞了許多事，其實我們早該跟他說清楚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為了保住瑤君的名譽，卻傷害了紹棠，我們的確該向那孩子說聲對不起。」所有做父母的都有著私心，但這一次他們確實做錯了。
鄒紹棠不知道羅伯父、羅伯母怎麼會突然來公司找他，但听到他們說是為了當年瑤君和沈杰的事，專程來向他道歉，他真的訝異不已。
「伯父、伯母，你們不需要向我道歉，其實關于瑤君和沈杰的事，我之前就已經知道了，當年我母親曾找私家偵探調查瑤君，我回台灣後沒多久，那個私家偵探找上我，要我給他錢，不然他就要把當年瑤君和沈杰的丑聞爆料給媒體。」鄒紹棠已經決定把事情放下，說出來，只是因為希望伯父、伯母也能釋懷。
羅家兩老很吃驚，他們並不曉得後續還發生了這種事。
「瑤君和沈杰都已經過世了，再去報導以前的事，只是讓活著的人傷心難過罷了，所以我讓對方寫下切結書，付了他一筆錢，買下所有資料和照片，也銷毀了。」
「紹棠，對不起，當年我們不該隱瞞真相的，是我們做錯了。」羅父懊悔的道，這孩子已經知道他們對他做的事了，卻沒有生他們的氣，反而一心顧念著他們的心情，相比之下，他們真的太自私了。
「伯父，我剛剛說了，你們不需要向我道歉，其實我也有錯，我的工作太忙了，沒有時間陪瑤君。」鄒紹棠覺得自己也得為這件事負責任。
羅母一直對于沒有福氣去擁有這麼好的女婿而覺得遺憾，現在則是感慨萬分，紹棠從未責怪任何人，反倒還把錯攬在自己身上，這孩子就跟惟喬一樣，心地這麼善良。
「紹棠，之前我听瑤莉說你和惟喬在交往，是真的嗎？」羅母很清楚女兒的個性，她不希望是因為女兒的關系，害得紹棠和惟喬分開了。
「之前我跟惟喬的確在一起，不過現在分手了。」
「因為她是沈杰的妹妹嗎？」羅母又問。
「不完全是，她跟我在一起，只是為了要替她哥哥贖罪而已，我覺得像是被她玩弄了。」鄒紹棠當然也知道那個小女人不是故意這麼做的，但是她的做法卻傷害了他。
「紹棠，我相信惟喬不可能對你做出這種事的，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羅母替惟喬說話，「那孩子一直覺得她哥哥做錯事了，因此拼命向大家道歉，她還說自己沒有資格跟你在一起，我听她說話的語氣，我感覺得出來，她其實很喜歡你。」
羅父也幫腔道︰「紹棠，如果你真的和惟喬交往，我和你羅伯母都會祝福你們的，所以，如果有什麼誤會，兩個人好好講清楚，別讓惟喬離開台北。」
「她要離開台北？」鄒紹棠詫異反問。
「怎麼，你不知道嗎？惟喬的咖啡店已經收起來了，她說她決定跟她的好朋友一起去台南，以後可能就在那邊生活了。」
「這些我都不知道。」鄭紹棠沒想到沈惟喬居然要離開台北？她說要去台南……是跟著丁亞琪他們一起去的？
不過他也不需要去在意，兩個星期以來，那個女人連打通電話向他道歉都沒有，這不就再次證明，她會跟他在一起，就只是為了替她哥哥贖罪。
羅家兩老想著，感情事還是得由兩個年輕人自己處理，再加上怕打擾到他工作，沒待多久就離開了，臨走前，他們再次為以前的事向他道歉，並希望他過得快樂。
傍晚六點，鄒紹翔結束唱片錄音工作，坐上金卓毅的車準備回家吃晚餐。今天可是父母的結婚紀念日，禮物他前幾天就已經準備好了。
停紅燈的時候，鄒紹翔看見前面路口有個認識的人，待綠燈後，他馬上要金卓毅將車子開過去，他降下車窗，笑著打招呼，「嗨，恐龍妹，好久不見了。」沈惟喬愣了下才反應過來。
「鄒紹翔？」她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他。
「幾年不見，你好像又變得更瘦了，而我則是變得更帥了，呵呵。」鄒紹翔露出了花美男偶像的迷人招牌笑容。
能把這種話說得這麼理所當然的人，恐怕就只有鄒紹翔了，看見他，讓她想到了鄒大哥，她想問他最近好不好，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恐龍妹，要我幫你簽名嗎？」
「不用了。」她並沒有很想要。
「嘖，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不懂得欣賞美男。」鄒紹翔沒好氣的道，「看你的表情，怎麼，又想問我大哥的事嗎？」
「鄒大哥最近好嗎？」沈惟喬還是忍不住問了。
「不太好。」
「他怎麼了？」她神情緊張的馬上追問。
「我大哥前陣子好不容易有了新的交往對象，誰知道很快就分手了，我大哥因為心情不好，去酒吧喝酒，還跟人家打架呢。」
「鄒大哥跟人家打架？他有沒有受傷？」鄒大哥向來沉穩，怎麼會做出這麼失控的舉動？
「恐龍妹，你到現在還是很喜歡我大哥喔？！」鄒紹翔沒想到她的感情這麼堅定。
沈惟喬真的很想痛罵他一頓，他怎麼就是搞不清楚狀況？她沒好氣的再次問道︰「鄒大哥到底有沒有受傷？」
「那已經是兩、三個禮拜前發生的事了，就算當時有受傷，現在也已經好了，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他的心情看起來還是很不好。好了，我不能跟你聊了，我要趕回去吃飯，再見了。」
沈惟喬看著鄒紹翔所坐的豪華車子離開，一臉擔憂，一直想著鄒大哥跟人家打架的事，還有，他心情很不好。
一定是因為她吧，她騙了他許多事，他才會這麼生氣又失望。
沈惟喬從沒想過事情會演變成這樣，現在她該怎麼做才好？去找鄒大哥，他若生氣、心情不好，就罵她好了，因為她的確不該騙他。
當她想從皮包里拿出手機，打電話給鄒大哥，這才想起手機昨天送修了。
而同一時間——
鄒紹棠開車離開公司後，回家前，他先繞去雙魚座咖啡店，果真大門深鎖，連招牌都拆了。
原來惟喬真的把店收起來了，為什麼？因為已經贖完了罪，覺得沒有必要再經營咖啡店，也沒有必要再待在他身邊嗎？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來這里，確認過後，不是只會讓心情更不好嗎？
不過，她真的要離開台北嗎？
一旦離開了，以後想要再見面，應該不容易，也許他們之間，就這樣結束了。
然後呢？就像很多電影的最後結局，多年後再相見，她已經結婚生子了？盡避只是想像，他的心卻是很配合電影情境似的感到不舒服，甚至是惱怒。
明明他就比任何人都還要喜歡那朵小野菊，可是，他不要她是為了贖罪才待在他身邊，他寧願選擇放開她，如此一來，那朵小野菊才會一直燦爛笑著，不是嗎？望著空蕩蕩的招牌鐵架，他這才想起，之前他就一直想問她，為何要將店名取做雙魚座？她並不是雙魚座，雖然他是，但在她開店之前，他們並不認識，想來取這個名字也不會是為了他。
罷了，在這里想這麼多也沒有用，一切都已經結束了，鄒紹棠又再次深深望著店面一眼，這才驅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