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夜里貓兒的叫聲響起,是蘇以薇最快樂的時光,感覺很像偷情,雖然她從來不知道偷情是什麼樣的滋味,但想必很興奮、很甜蜜,像她現在這樣。
「不是叫你不要天天往這兒跑嗎?」
雖然伍丹陽天天來,但是並未次次現身,有時只會在窗邊的幾案上留下一株花,她不解,曾問他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他說,一見到她就舍不得離開,若是天天都纏著她不放,很容易出事。她自動解讀成他擔心被府里的侍衛發現,可是內心又隱隱覺得,他說的出事是指見不得人的那回事。
「一日不見你,我就放心不下。」伍丹陽很不喜歡大公主府,明明處處都有侍衛巡視,看起來卻一點人氣也沒有。
「你當我是孩子嗎?」她在二十一世紀活了近三十歲,如今這個男人不過二十歲,她卻覺得自個兒在他面前是個小女生。
「你不是孩子,你是我的女人。」
他的愛情宣言總是很霸氣、很流氓,可是卻讓某人掉進了蜜缸里,甜蜜蜜的,不過也羞答答的,臉兒紅撲撲的,讓他每次見了就忍不住撲過去親一下。
「伍丹陽!」蘇以薇嬌瞪著他,這個男人越來越肆無忌憚了!「別生氣,我告訴你一個很有趣的發現。」
她狐疑的挑了挑眉。「什麼很有趣的發現?」
「大公主府的西北角有一座竹林,後面藏著一個院落,你知道嗎?」
蘇以薇搖搖頭。「朱嬤嬤帶我逛過府里的花園、荷花池畔的臨仙閣,還有去爹的書房看書,至于其他地方還沒有機會觀賞,你說的那個院落有什麼問題?」
「我不知道有什麼問題,只知道大公主每隔三日都會去那兒。」
自從住進大公主府,蘇以薇第一次覺得全身熱血沸騰,這不是明擺著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八卦?「大公主去那兒做什麼?」
「我不知道,有兩個丫鬟守著竹林的入口,我無法跟進去一探究竟。」
這會兒她的興致更高昂了,腦子開始轉動在現代小說中的劇情發展。「特地派兩個丫鬟守在入口,這不是明擺著里面藏著見不得人的事嗎?那會是什麼事?關了什麼人在里面嗎?大公主有個雙胞胎妹妹嗎?
或者是真正的大公主,而如今的大公主是個冒牌貨?還是……偷情?!」
伍丹陽連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好笑的道︰「你這丫頭的腦袋都在想什麼?」
蘇以薇拉開他的手,兩眼閃閃發亮。「你不好奇嗎?」
「若是你想知道,我可以試著潛進去。」老實說,他對大公主的事一點都不好奇,只要她不動他的女人一根寒毛,他也不會招惹她。
「你說位于府里西北角,可否從府外潛進去?」
「不行,我探過路了,那兒連著秦國公的府邸。」
她略一思忖,眼珠子賊溜溜的一轉,唇角微微揚起。「我們不能潛進去,可以等著里面的人出來啊。」
「等里面的人出來?」
「里面的人總要出來,只是,你覺得會出來幾個?一個?兩個?還是更多?」
伍丹陽明白了。「這事交給我。」
蘇以薇搖了搖頭,先指著自己,再指著他。「我跟你去。」
「這太冒險了,要是不小心泄露了行蹤,我一個人容易月兌身,你肯定逃不了。」
「逃不了又如何?我半夜夢游到那兒不行嗎?」
「半夜夢游?」
「這是一種病。」她知道他仍有異議,伸手堵住他的嘴。「我對府里的人比較清楚,唯有親眼見了,才能推敲出里面有什麼蹊蹺,不是嗎?」
伍丹陽不得不同意她的說法。「好吧,可是你要緊緊跟著我。」
「你放心,我會乖乖听話,一切听你指示。」
他實在很懷疑她會乖乖听話,不過也不必擔心,他有法子對付她。
「明日我會先送大公主府的地圖給你,你要先熟悉方位,到時候才不會迷路。」
「我還分得清楚東西南北,不會迷路。」
「我還是幫你準備地圖,還會在上面標示我們的觀測點,另外,我會幫你弄一套夜行服,後日子時,我們再一起去那兒弄個清楚。」
蘇以薇滿心期待的點點頭,突然覺得好像要去戶外教學的小學生,不知道等待她的會是什麼驚奇,又或者是驚嚇,不過不管是什麼,她都興奮極了。
然而當滿兒得知此事後,反應卻和她大大不同,她相當不贊同的責備道︰「小姐,你瘋了嗎?」
「沒有瘋狂,哪來的真相?」蘇以薇覺得這樣的回答很有深度。
一听,滿兒只覺得腦子打結了,不懂瘋狂和真相有什麼關系,而且真的要和小姐爭論,她就只有舉手投降的分,所以最後,她只能乖乖听從小姐的指示。
隔日,伍丹陽替蘇以薇送來大公主府的地圖,還有一套夜行服,穿在身上,竟然剛剛好,害她不由得渾身不自在,這個男人是不是閱女無數,要不,怎麼如此清楚她的尺寸呢?她發誓,事後一定要問個清楚。
再隔日,蘇以薇以身子不適為由,早早上床安置了,待接近子時,她悄悄翻窗子出去,在滿兒的幫助下出了芙蓉苑,來到西北角的竹林外,躲進伍丹陽在地圖上標示的觀測點——一個假山洞中。
「你來了啊。」
听到聲音,她狠狠嚇了一跳,她還以為自個兒早到了,因為剛剛進來的時候明明沒看見人,可是這會兒仔細在黑暗的洞中找了一遍,還是找不到人,直到伍丹陽灼熱的氣息從身後傳了過來,她轉頭眯著眼楮用力一看,才終于看見他了。
「你如何看見我?若是你不說話,我根本無法察覺到你在這兒。」她這副身體的視力算是很好,要不,想模黑來到這兒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我不是看見你,而是你的氣息,我的嗅覺原本就比常人敏銳。」
蘇以薇真的打從心底崇拜他。「原來,我還是太小看你了。」
伍丹陽輕輕噓了一聲,她馬上安靜下來,在他的幫助下,貼近假山的縫隙往外一看,可是看了半晌都不見任何人,正想開口問他,就見微弱的燈火從遠方而來,再過了一會兒,她看清楚了燭光後方的人——身著紅衣裳的朱貞儀被兩個丫養一前一後護著。她不自覺心跳加速,這就是偷窺的感覺嗎?
蘇以薇緊張的咽了口口水,目送朱貞儀走進竹林,而兩個丫鬟守在竹林外面。
不知道是太刺激了,還是秋天的腳步到了,空氣透著涼意,她不由得抖了一下,伍丹陽立刻從後面抱住她,熾熱的氣息瞬間溫暖了她,也燒著了她,嬌軀不禁僵住了,動也不敢動。
評評評的心跳聲不知道是她的,還是他的,兩人都听見了,可是都不敢輕舉妄動,就怕驚動不遠處的兩個丫鬟,還好,她們似乎受不了眼前陰森森的氣氛,低聲交談。
「姐姐,表哥來向我爹娘提親了,我能否向大公主求個恩典,出府嫁人?」
姐姐輕聲笑了,笑聲卻令人毛骨悚然。「妹妹是不是傻了?大公主看上你,給你一家富裕,你如今方能與我站在這兒,你還想離開大公主府?」
妹妹顯然嚇壞了,急忙解釋,「我不是要離開大公主府,只是嫁了人,難道還可以待在大公主身邊伺候嗎?」
「不便待在大公主身邊伺候,那就別嫁人。」
四周再次陷入寂靜。
蘇以薇不自覺轉頭看著伍丹陽,兩人視線交會,同時傳遞著一個訊息——竹林里的院落果然有見不得人的事。
蘇以薇突然有一種很深的感觸,世上果然沒有白白得來的富貴,有時候付出的代價是性命,在現代常常听見的那些過勞死的工程師不就是一例嗎?
也不嘵得過了多久,朱貞儀終于走出竹林,她的姿態有種說不出的嫵媚,蘇以薇仿佛捕捉到什麼,可此時更重要的是緊盯竹林的入口,因此她將剛剛一閃而過的異樣感覺拋至腦後,專心鎖住真正想抓的兔子。
過了大約有一刻鐘,一道壯碩的身影從竹林走出來,然而很快就消失了。
「難怪子時前後,我進入大公主府最輕松容易。」伍丹陽貼在蘇以薇耳邊說話。
蘇以薇明白他的意思,子時前後守衛松散是為了方便大公主與男人幽會,也因此為伍丹陽開啟夜探香閨的方便之門,深夜果然是孳生罪惡的溫床。
「此人身手不凡。」
「府里的侍衛嗎?」
「只怕不是一般的侍衛。」
「我知道了,我會留意。」
「你不要輕舉妄動,你不可能接觸到侍衛,這事還是交給我。」
「我只是留意,朱嬤嬤對府里的事很清楚。」
「雖然朱嬤嬤是你爹的女乃娘,但是她在府里那麼多年,難保不會與府里其他人有一些牽扯,你不可以全然相信。」
「你放心,我仔細觀察過了,雖然朱嬤嬤不苟言笑,但是對我爹忠心耿耿,而且我會不動聲色打探,不會讓她有所察覺……」蘇以薇突然意識到某種危險狀況,他們的身體緊緊相貼,火苗隱隱約約開始燃燒,若是不趕緊撤退,難保不會發生擦槍走火的事。
「走吧,我先送你回芙蓉苑。」伍丹陽顯然也感覺到他們之間一觸即發的熊熊愛火,強忍著將她揉進骨子里的,轉而急匆匆握住她的手,帶著她走出假山洞,在夜色中,輕巧的避開巡視的侍衛,回到芙蓉苑。
當蘇以薇換下夜行服,回到床上,體內的騷動還憤憤不平的叫囂著。
「小姐,這種事千萬別再來了,我可能會驚嚇過度,一命嗚乎……咦?小姐,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怎麼臉兒紅成這樣?」滿兒伸手一踫,驚嚇的將手縮了回來。
「小姐,你的身子好燙,我這就去告訴朱嬤嬤,讓人請大夫。」
蘇以薇慌張的抓住她。「我沒事,明日一早就好了。」
「可是……」
「我真的沒事,保證,明日一早就好了,我睡了。」蘇以薇趕緊背過身,還將臉兒埋進被子里。
若是為了這種事將大夫請來,她真的不用活了!滿兒說對了,這種事千萬別再來了,至少在洞房花燭夜之前。
理論上,蘇以薇應該早晚向大公主請安,可是大公主為了保持偷快的心情,不願意因為她這張像夫君那位糟糠之妻的臉憋屈郁悶,因此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所以,蘇以薇很自然的認定,若不想在花圖的某一處遇見大公主,是不可能見到大公主,說不定等到出嫁那一日,大公主才會勉強出現在她面前,不過她很快就知道一件事,這世上最多的就是出乎意料。
這一日大公主不但主動來到芙蓉苑,還帶了一匣子金光閃閃的珠寶首飾,讓她突然有種升格為暴發戶的感覺……扯遠了,大公主接著說下午千繡閣的師傅會過來為她量身做衣服。
老實說,她只覺得嚇壞了,尤其听到下個月她要隨他們進宮參加皇上在中秋節前舉辦的家宴,不安瞬間罩頂,突然有一種小白兔要踏進叢林的感覺,真的很不妙!
她可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沒有機會,就制造機會。
伍丹陽的警告掠過腦海,沒錯,這不正是大公主對她下手的好機會嗎?她有膽子拒絕參加皇上設的家宴嗎?這種宴席,就是沒有受邀,只要有那個身分,也會想方設法參加吧。
可是念頭一轉,她又覺得自個兒想太多了,大公主再怎麼憎恨她,也不至于在皇上、皇後的眼皮子底下殺她,皇後不是很樂意逮到機會捅她一刀嗎?不過念頭再度一轉,一個在夫君眼皮子底下都敢偷人的女人,豈是可以用常理理解的女人?
「小姐不開心可以進宮嗎?」滿兒不解蘇以薇的神情何以如此沉重。
蘇以薇斂住腦海里面亂七八糟的想法,正色看著她。「你知道皇宮是什麼樣的地方嗎?」
滿兒想了想,模糊的道︰「皇宮應該是又富貴又有威嚴的地方吧。」
「是啊,也是突然少了一個宮女或公公,沒有人會吭聲的地方。」雖然以前看宮斗的戲,她覺得好扯,可是,她從來不認為皇宮是一個干淨的地方。
滿兒驚嚇的瞪大眼楮,咽了口口水,小聲的道︰「那兒常常死人嗎?」
蘇以薇看著始終沉默做著針線活的朱嬤嬤。「朱嬤嬤來告訴滿兒吧。」
朱嬤嬤放下針線,抬頭看著蘇以薇和滿兒。「老奴不知道那兒是不是常常死人,不過那兒的人命不值錢,就是後宮的嬪妃也一樣,端看皇上的態度。」
沒錯,皇上要一個人死,那人就必須死,皇上要一個人活,那人就必須活,這就是皇宮。
滿兒完全說不出話來。
蘇以薇戲謔的挑了挑眉。「平日看你膽子很大,這會兒怎麼說不出話了?」
滿兒可憐兮兮的低下頭,看著不斷顫抖的雙腳,用著濃濃的哭音道︰「小姐嚇壞滿兒了。」
蘇以薇抗議的噘著嘴。「明明是朱嬤嬤嚇壞滿兒,怎麼是我呢?」
朱嬤嬤忍俊不住的笑出聲。小姐真的好像以前的夫人,聰慧善良、活潑逗趣。
「朱嬤嬤竟然會笑!」滿兒看了,覺得好稀奇。
蘇以薇賞了滿兒一個白眼。「朱嬤嬤是人,當然會笑。」
「我從來沒見過朱嬤嬤笑嘛。」
這不是朱嬤嬤的問題,而是生活在大公主府的人都不會笑,最近她好像也被影響了,心情就是開朗不起來,這里真是個可怕的地方!
「以後就由你負責逗朱嬤嬤笑。」
「這個沒問題,可是……小姐,其實我膽子很小,跟著小姐五年多了,日子一直過得很安穩。」滿兒本來很期待進宮,這會兒她已經打退堂鼓了。
「進了宮,不要太好奇,應該就沒事了。」
滿兒的臉色依然蒼白。「只要想到那個地方人命不值錢,雙腳就會忍不住顫抖。」
「這種話我們私下說就好了,別在外人面前提起。」
滿兒用力點點頭,雖然小姐不喜歡規矩,總是要她做自己,但更常教導她要謹言慎行,尤其她們這種身分的人,只要說錯一句話,就可以害死自己。也因為如此,來到大公主府之後,她覺得自個兒都快變成啞巴了。
「小姐還是將滿兒留在府里,老奴覺得金橘不錯。」
蘇以薇的想法與朱嬤嬤一致,不過她並未插嘴,爹是對的,她身邊應該有個嬤嬤伺候,長者的見識總是比幾個小丫頭多,也更知道如何教新進的丫鬟。只是這段時間她和朱嬤嬤一直在互相觀察,模索對方究竟值不值得自個兒信任,如今觀察夠了,彼此也該交心了。
「還是讓我跟著小姐吧。」滿兒雖然對皇宮的期待破滅了,而小姐從人牙子手上買下來的三個丫鬟也都不錯,尤其金橘更是個沉穩機靈的,可是,真教她將小姐交給其他人照顧,她又覺得不放心。
「金橘以前伺候過世家千金,若非主人家遭難,養不起奴才,也不會被賣到人牙子手上,金橘比你還熟悉京城的權貴,進宮比較不會膽怯。」
「金橘以前曾經伺候過世家千金?」滿兒真是傻了,沒想到長相平凡得教人不想多看一眼的金橘,竟有如此大的能耐。
蘇以薇覺得有一群烏鴉從頭上飛過去,這個丫頭跟人家相處也有一段時日了,竟然不知道這麼簡單的基本資料。
朱嬤嬤看著滿兒那副傻乎乎的模樣,覺得很好笑,卻又強忍著不敢笑出來,表情看起來有些不自在。
「金橘當時是二等丫鬟,雖然不曾進宮,倒跟主子赴了許多世家千金的宴席。」
「朱嬤嬤知道的真多!」滿兒打心底敬佩。
蘇以薇很不客氣的瞪過去。「你這個丫頭,若是懂得多關心人家,也會知道這麼多。」
「我、我怕說錯話嘛!」滿兒吐了吐舌,做了個鬼臉。「大公主府的氣氛真的不太好,我都不敢說話。」
蘇以薇再次深深覺得自個兒訓練丫鬟的手段很失敗。「小心是好事,但也不要過度緊張,要不然,人家還沒殺上門,你就已經嚇死了。」
朱嬤嬤笑著點了點頭。「小姐所言極是,謹慎是好,莫要太過。」
聞言,滿兒蔫了。「謹慎與太過,究竟要如何區分?」
蘇以薇又听到烏鴉的叫聲了,而且這次更多只了,至于朱嬤嬤則是再也忍不住,不客氣的笑了出來。
滿兒見狀,更覺得委屈了,她是真的不知道嘛,要不然怎麼辦?
「好吧,你還是少說話好了。」蘇以薇可不喜歡滿兒變成厲害能干的丫鬟,沒法子,誰教她與滿兒的感情特別好,不忍毀了滿兒原有的模實可愛。
「在外面少說話,在小姐和老奴面前倒是無所謂。」
滿兒松了一口氣。「太好了,要不然我真的會變成啞巴了。」
「最近夜里讓金橘待在側間伺候。」朱嬤嬤提醒道。
蘇以薇點了點頭,深怕伍丹陽夜探香閨不小心驚動側間安置的人,夜里她只讓滿兒伺候,不過,主僕之間的默契不能只靠白日互動,夜里因為對方存在的信賴感也是很重要的。
「以後有了金橘,小姐要收斂一點。」滿兒調皮的對蘇以薇擠眉弄眼。
朱嬤嬤若有所思的看了蘇以薇一眼,蘇以薇尷尬苦笑,隨即狠瞪向滿兒。
滿兒嘿嘿嘿的笑道︰「有金橘陪小姐進宮,我可以放心了。」
蘇以薇可是一點都不放心,皇宮不缺聰明機靈的,生與死不過是一場權力的較勁。不管大公主有沒有膽子在皇上、皇後眼皮子底下對她動了殺機,都不可能錯過這個修理她的好機會,況且她連皇家的成員都不是,在皇家連一個同盟都沒有,此行就算不是死路一條,只怕也要搞得她傷痕累累,難怪她住進來一、兩個月了,大公主一直容忍她,原來是在等待時機出手。
一想到要進宮參加家宴,蘇以薇連睡覺都會作惡夢,可是伍丹陽一句「有我」,馬上讓她心平靜下來,雖然他不是皇家成員,應該沒法子出席皇上設的家宴,而她更是皇家人眼中必要時可以犧牲的棋子,但她深信他會想方設法保護她。
終于到了這一日,蘇以薇已經做好上戰場的準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好歹是穿越人士,也看過不少宮斗的書,臨場反應多多少少有那麼一點吧。
自我安慰夠了,她就要上戰場了,不過剛剛出門,都還沒進入戰場,就發現一件令人激動顫抖的事「金橘,知道那個人是誰嗎?」蘇以薇用只有兩人听得見的聲量問,然後匆匆一瞥又將視線收回來。
金橘迅速捕捉到主子詢問的對象,輕聲道︰「他應該是大公主府的侍衛長。」
「大公主府的侍衛長?」雖然早發現金橘總是默默眼觀四方,不著痕跡的收集所處環境的情報,可是直到這一刻,蘇以薇才見識到她的厲害,這個丫頭想必將大公主府重要的人事物都搞清楚了。
「就奴婢所知,他一直是明玉大公主的近身侍衛之一,大公主嫁給駙馬爺,搬進大公主府,他就升任大公主府的侍衛長。」
雖然蘇以薇沒有伍丹陽敏銳的嗅覺,但是擅于繪畫的她對形體很有感覺,那一夜匆匆一瞥,沒能看見對方的相貌,不過足以掌握對方的身形,換言之,那個人應該就是這位侍衛長。
她唇角微微一翹,越來越好奇,這兩個人的噯昧何時開始?成親之前?成親之後?
「他成親了嗎?」
「奴婢倒是不知道,小姐需要奴婢打听嗎?」
略一思付,蘇以薇搖了搖頭,這事找個機會告訴伍丹陽,他自然會去調查。
「為何不上馬車?害怕得不想進宮嗎?」蘇茉華的聲音真的很尖銳,教人听了真是刺耳極了。
蘇以薇回以溫柔的一笑。「多謝妹妹掛念,我確實心生膽怯,宮里都是貴人,而我是個沒見識的人,就怕沖撞貴人。」既然郡主妹妹喜歡她這個姐姐是個沒見識,她就順她的意,省得她老是生氣發飆,她不覺得累,旁人看得可是很疲憊。
蘇茉華沒想到她如此坦白,怔愣了下,隨即驕傲的抬起下巴。「有我娘在,那些貴人不會與你計較。」
蘇以薇受不了的月復誹,你娘不要尋我的麻煩,我就偷笑了,不過她表面上仍維持謙恭有禮的微笑。「我可要好好謝謝大公主了。」
蘇茉華頓時覺得與她說話太無趣了,哼了一聲,走向她搭乘的馬車。
蘇以薇當然趕緊走向自個兒搭乘的馬車,坐了上去。
一路上,蘇以薇繃緊神經,就是大公主與侍衛長的噯昧也無法轉移她的心情,可是踏上戰場的那一刻,突然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該來的終于來了,無論迎接她的是什麼,總是好過等待的煎熬。
蘇以薇很快就發現,雖然是皇家家宴,但是赴宴的並非都是皇家成員,不少權貴高官眷屬都是座上客,腦子一轉,她很快就明白了,皇上想必將此視為對臣子的看重,因此她跟著大公主一家出席不奇怪,而伍丹陽來了更不奇怪。
「皇上很喜歡辦家宴宴請權貴大臣及其家眷。」金橘低聲在蘇以薇身後解說。
蘇以薇很想大笑,這位皇上很阿Q,難道邀請人家參加家宴,他們就會生出那種如同家人被重視的感覺嗎?不過想想,她與這個時代的人思考模式不同,她沒有,不代表別人沒有。總之,她可以確認今日家宴必是大公主在皇上面前攛掇幾句弄出來的,而她肯定有麻煩了,至于會不會藉機取了她的性命,當然要看情況如何演變。
不過,既然伍丹陽在場,就算天塌下來了也有人替她頂著,她何必擔心?而且過了一會兒,她又發現一個人,金玉滿堂的東家章姑娘,更不可思議的是,章姑娘竟然是太子妃!
章幽蘭顯然察覺到蘇以薇的注視,回以一笑,便將目光轉向身邊的人。
蘇以薇不由得唇角一勾,原來她早就抱到一棵大樹,她竟然不知道!
老實說,她突然覺得興致高昂,今日若是大公主想對她出手,大公主會失望了,因為這不會是她們兩人之間的戰爭,而是兩方人馬的大戰,至于鹿死誰手,這就要看雙方的實力嗤!
皇上帶著皇後和後宮嬪妃一出場,家宴就開始了,美酒佳肴,歌舞盛宴。
家宴進行得很順利,眼看就要接近尾聲了,蘇以薇正感慶幸,先前的擔憂看樣子成了杞人憂天,未料念頭才剛閃過,就見大公主突然站起身。
「父皇,听聞北夷的騎兵隊能憑藉耳力嗅覺射中黑夜中移動的標的物,每逢宮宴都會向眾人展示他們的實力,我們大周的驃騎隊乃是精銳中的精銳,各個都是戰將,又豈能輸給北夷的騎兵隊?」
在場權貴高官皆知,大周的驃騎隊是皇上相準了北夷騎兵隊而建立的,可是成立未滿三個月,實在不能與北夷聞名多年的騎兵隊相提並論,不過,大公主會挑在此時提及,肯定別有用心,這些官場上的老狐狸當然不會跳出來與大公主唱反調,再說,皇上一定很期待找個機會證實驃騎隊是否能夠與騎兵隊一較高下,眾人當然是很有默契的噤若寒蟬。
「明玉,北夷的騎兵隊真有這麼高的本領?」皇上果然興致勃勃。
「是,據說標的物是銅盤,由官家千金雙手執于胸前。」
眾人瞬間屏氣凝神,箭的力道要多大才能射中銅盤,而且執于胸前,若是一個不小心,利箭射入胸口,豈不是一命嗚呼?
大公主口中的官家千金紛紛正襟危坐,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就怕下一刻被點名。
「銅盤是嗎?這真是好本事!」皇上顯然躍躍欲試,可是卻也知道不妥,所以遲遲未做下決定。
太子狀似不經意的看著敬國公世子一眼,祈世邦馬上微微勾唇一笑。
「就是啊,執銅盤的人敲響銅盤三次,而射箭之人憑著聲音與嗅覺尋到銅盤所在,射出箭,這樣的本事,父皇難道不想見識一下嗎?」
眾位權貴大臣同時在心里為大公主即將點名的人哀悼,可憐啊!
「大周的驃騎隊建立未滿三個月,如何有這等本事?!」皇上總算沒有被一時的激動迷昏了頭。
「今日武狀元在場,不如就讓武狀元為父皇展現這等本事,如何?」朱貞儀挑釁的看向坐在宴席最尾端的伍丹陽。
伍丹陽立即起身,英武的拱手道︰「臣願意一試。」
皇上瞬間熱血沸騰,拍手贊道︰「好,不愧是大周的武狀元!」
可是,下一個問題來了,哪位官家千金願意站出來當箭靶?
朱貞儀不懷好意的目光落向一旁的蘇以薇,接著道︰「父皇賜婚,將駙馬爺的嫡長女蘇姑娘許配給武狀元,理當由蘇姑娘為武狀元執銅盤,不是嗎?」
聞言,蘇以薇唇角微微上揚,原來這位大公主打得是一箭雙騎的好主意,是不是應該說一聲佩服呢?
「皇上……」蘇晉元倏然起身,表情不如以往的冷然,教人看了都要心酸。
「民女願意一試。」蘇以薇不慌不忙的站起身。
皇上很想再一次拍手叫好,不愧是金童玉女,可是一看到太子太傅那一頭白發,不免生出遲疑,心里多少猜到大公主有私心,而在場的權貴大臣更是一眼就看穿大公主的用意是想藉機修理駙馬爺的嫡長女,武狀元則是很倒霉的被拖下水。
這時,祈世邦突然站起身。「皇上,臣也想試試看。」
敬國公和夫人臉色為之一變,這個小子在湊什麼熱鬧?雖然他也在禁衛營,可他是在那兒打混的,根本沒有多大的本領。
沒錯,祈世邦是個標準的世家子弟,上得了馬,但是大難來的時候,逃得比馬兒還快,繡花拳頭一個,別說是射銅盤,就是近距離射一顆饅頭都有問題。
這會兒皇上真是頭疼,臉色很難看,人家都自動跳出來了,不準他上場,不給他面子,準他上場,又要擔心他成了笑話。
「不過,臣不敢與驃騎隊相提並論,只能在燈火通明之下一試。」
人家都這麼說了,若是皇上還潑冷水,會不會被笑皇上比繡花拳頭祈世邦還沒膽?皇上只能艱難的擠出話來,「好,子彥有此膽識,朕甚感欣慰,不過,有哪位願意為子彥執銅盤呢?」
「皇上,蘇姑娘願意為武狀元執銅盤,與臣訂下婚約的蘇郡主應該也願意為臣執銅盤吧。」祈世邦挑釁的看著蘇茉華。
蘇茉華前一刻還對著祈世邦咬牙切齒,沒事湊什麼熱鬧,世子哥哥不要命了嗎?下一刻,莫名其妙被點了名,臉色嚇得如白紙一般。
大公主顯然沒料到事情會演變成這個局勢,急得想開口為女兒月兌困,皇後娘娘卻搶先開口了——
「夫妻若能同心,恩愛一世,這豈不是皇上樂見之事?」
這話說得好,皇上當然是歡喜的同意了。「好,朕就來看看我們大周的好兒女!」
諸位權貴大臣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拍手附和,可是人人臉上精彩絕倫,這出由大公主起頭要陷害人的戲碼,如今連自個兒的女兒、女婿都被拖下水,結局會如何,真讓人期待。
「皇上,準備之前,臣可以先與未婚妻說幾句話嗎?」伍丹陽道。
皇上點頭道︰「是應該先給你們說幾句話,子彥也是,你們去吧。」皇上隨即轉頭吩咐隨候在旁的總管太監下去安排場地事宜。
伍丹陽的目光自始至終都鎖在心愛的女子身上,如今兩人可以單獨說話了,他的歡喜毫不保留的展現在臉上。
「你會怕嗎?」即使大公主不點名,伍丹陽對于今日當眾展現實力責無旁貸,誰教他是皇上寄予厚望的驃騎隊隊長。
「我相信你,你比北夷的騎兵隊還厲害。」蘇以薇堅定的看著他,沒有一絲遲疑。
獵人挖個陷阱想捕獲一雙獵物,卻不知道,這雙獵物一起走過許多日子,早就建立對彼此的信心。在別人看來,伍丹陽是武狀元,武藝必定是好的,可是,她是個弱女子,她只會扯他的後腿,他會因為她落入失敗。不,她不會扯他的後腿,她還會成為助他跳出陷阱的翅膀。
一句「我相信你」,伍丹陽感覺全身被注入滿滿的力氣。「我可以敏銳的感覺到你的氣息,你的氣息平穩不亂,我的手就不會有一絲動搖。」
蘇以薇用力點點頭,是啊,這場實力的展現其實建立在他們對彼此的信任,執銅盤的人不怕,射銅盤的人才能在一片漆黑之中憑著嗅覺和听覺射中標的物。
半個時辰後,場地安排完成,皇上帶著皇後和嬪妃,以及所有權貴大臣及其眷屬,轉移陣地。
即使燈火皆滅,只有微弱的月色,很難看清楚眼前的情景,可是單單彌漫在四周的緊張氛圍,就足以教尋常姑娘嚇得兩腿發軟,更別說是嬌養的世家千金,有人已經發軟的背靠著丫鬟,可是沒有人敢自稱膽小表,再說了,這場精彩好戲不看又覺得可惜。
蘇以薇真的一點都不怕,因為伍丹陽說過,一切有他,也因此她沉穩的三次敲響銅盤,下一刻咻的一聲,她就感覺到利箭重擊銅盤,她努力抓緊銅盤,避免銅盤從手中滑落。
「皇上,武大人箭中銅盤的銅心!」侍立在蘇以薇附近的太監大聲高喊。
燈火瞬間點亮,歡聲雷動,被眾人圍在中間的一男一女堅定站立,目光緊緊纏繞著彼此。
皇上歡喜的拍手贊道︰「好,眹重重有賞!」
第一對結束了,再來是第二對。
祈世邦搖搖晃晃的走上前,看來剛剛在席上應該喝了不少酒,至于蘇茉華的身子也是搖搖晃晃的,不過她滴酒未沾,而是嚇得連路都走不穩,還得丫鬟伺候她執起銅盤。
「別怕別怕,本世子好歹學過騎射,不至于如此不小心就射中你吧。」祈世邦絕對是個擅于耍寶的高手,若是他沒學過騎射,蘇茉華早就嚇暈了,不會站在那兒听他說廢……這根本不是廢話,倒像在恐嚇似的。
眾人的念頭剛剛一轉,就見蘇茉華的身子劇烈搖晃了一下,接下來咚的一聲倒下。
「蘇郡主暈倒了。」一旁的太監湊熱鬧的大喊一聲。
「喂,我的箭還沒射。」祈世邦唯恐天下不亂的嚷道。
情況瞬間亂成一團,有人大聲喊叫救人,有人恨不得撲過去看熱鬧,有人悄悄的議論,最後總管太監得到皇上的指示,高喊今日宴席到此為止,眾人都散了,好戲就這麼落幕了。
這是蘇以薇搬進大公主府最開心的一日,因為皇家家宴上的表現,她為自個兒贏得了一筆嫁妝,而蘇茉華則因為嚇得暈倒了,先是被送到珍貴妃那兒靜養一夜,可是隔日回到大公主府,竟然已經演變成染上風寒病倒了。
蘇以薇嚴重懷疑,郡主妹妹只怕不是病了,而是不敢見人,如今家宴上的事必定會鬧得滿城風雨。
大公主想讓她和伍丹陽丟臉,沒想到卻害了自個兒的寶貝女兒,不過,敬國公世子為何跳出來參上一腳?兩家人要結為親家了,應該是站在同一陣線,可是,敬國公世子倒像是恨不得給大公主制造麻煩,不過換個角度想,這也沒什麼好稀奇,蘇茉華不是讓大公主府的侍衛去青樓抓敬國公世子,敬國公世子怎能不找機會回敬她?兩人若是結成夫妻,豈不是怨偶?
「小姐,我沒看見真是太可惜了!」滿兒若知道會發生如此精彩的事,即使進宮會雙腳顫抖,她也不會將機會讓給金橘。
蘇以薇受不了的潑她一大桶冷水。「還好你沒去,否則,你會搶在前頭嚇暈了。」
滿兒不服氣的撇了撇嘴。「又不是我手執銅盤,怎麼可能嚇暈了?」
「看見我手執銅盤,你就支撐不住了。」蘇以薇太了解她了,果然,滿兒縮了一下脖子,閉上嘴巴。
「其實,看著小姐雙手執著銅盤的時候,我也覺得自個兒快暈倒了,若不是擔心給小姐丟臉,我絕對支撐不住。」金橘柔聲安慰道。
「這也不是我那位郡主妹妹的錯,若是她可以堅持下去,結局很可能不一樣。」她懷疑敬國公世子看準蘇茉華是一只紙老虎,存心藉此機會讓她鬧笑話。
滿兒略一思忖,明白了。「除了宮里的,京城誰敢招惹郡主?敬國公世子根本不敢傷郡主一根寒毛,沒想到郡主先嚇暈過去。」
蘇以薇同意的點點頭,沒錯,蘇茉華若是堅持下去,敬國公世子應該會先放棄,畢竟傷了蘇茉華,惹火了大公主可是很麻煩的,敬國公世子不會自討苦吃。不過,蘇茉華偏偏是個蠢的,嚇得腦子一點思考能力也沒有,又讓敬國公世子出言挑釁一嚇,再也招架不住的暈過去了。她有種感覺,敬國公世子很討厭這個未婚妻,恨不得找機會甩掉她,要不,怎麼會想盡法子讓她出丑?
「那個……」金橘看了一眼連接側間和內室的簾子,蘇以薇立刻明白過來的用眼神示意滿兒去那兒守著,滿兒走過去,防止有人在側間偷听,不過一雙眼楮卻直勾勾的瞅著金橘,並豎直耳朵,金橘終于輕聲道來,「奴婢曾經听說過,敬國公為世子訂下郡主是被大公主逼的。」
「什麼?」蘇以薇和滿兒同時瞪直雙眼。
「京城的世家千金之間曾經有過傳言,敬國公世子被大公主捉去關了一日,後來回府,就告訴敬國公他們還是自個兒先登門求婚,千萬別讓皇上下旨賜婚。」
蘇以薇真是無言以對,這對母女對男人都如此饑不擇食嗎?人家不要,就來硬的,難道不知道強扭的瓜不甜嗎?不過,敬國公世子倒也是個聰明的,與其讓皇上下旨賜婚,將來不好和離或休妻,還不如自個兒登門求婚,郡主若是惹出什麼事,和離或休妻就容易多了。
「小姐,這也太可怕了吧!」滿兒不敢相信有這樣的人。
蘇以薇的神情轉為嚴肅,命令道︰「這種事最好爛在肚子里面,以後都不準在其他人面前提起。」
金橘明白的點點頭。「奴婢知道。」
滿兒顯然有意見,蘇以薇看著滿兒,滿兒無言的表示,不能告訴娘嗎?蘇以薇堅持不妥協,她終究不甘心的點點頭。
「有些事眾人皆知,但是絕口不能提,知道為何嗎?因為不容侵犯的權威。」說起來很可笑,權力越大的人,丑事做得越多,卻也最怕人家掛在嘴上。
滿兒細細品味一番,顯然明白了,表情也釋然了。「不管如何,接下來我們應該可以安安穩穩過日子吧。」
「若是小姐一直待在大公主府備嫁,應該就不會出亂子,就怕又要進宮。」金橘知道宮里的花樣很多。
待在大公主府就不會出亂子了嗎?蘇以薇可不敢如此天真,此次大公主偷雞不著蝕把米,這會兒想必更恨她了,教大公主往後三、四個月不找機會出了心里的怨氣,受得了嗎?
「以我的身分,進宮一趟並不容易,至于大公主府,就是芙蓉苑也由不得我們隨心所欲,你們還是當心一點。」雖然如今有朱嬤嬤坐鎮芙蓉苑,但是這兒的奴才又不可能隨著她嫁進伍府,她們不會對她忠心。
這次滿兒和金橘有志一同的點點頭。「我們知道。」
其實,比起大公主還會想什麼法子對付她,蘇以薇更在意的是大公主與侍衛長之間見不得人的關系。
不知為何,她總得兩人應該在大公主嫁人之前就有往來,要不,為何升他為大公主府的侍衛長?他成了侍衛長,兩人豈不是更可以名正言順的往來嗎?越想,她越深信如此,也越急于查清楚。
這一日,她趁著伍丹陽夜探香閨,將這樣的發現告訴他,要他展開調查。
雖然有伍丹陽幫忙,但是要調查他們的關系是否從成親之前開始,這要追蹤至少十五、六年以前,談何容易?她真的不敢抱太大的期待,沒想到未及一個月,伍丹陽就來了消息。
夜探香閨時不便談論此事,于是兩人約定三日之後相見,到了這一日,她便征求父親的同意,借口她要去金玉滿堂,特地出門一趟,來到租賃的宅子見伍丹陽。
看到蘇以薇,伍丹陽什麼都忘了,心里眼里只有她。雖說三天兩頭就進大公主府夜探佳人,可是終究不敢久留,尤其金橘加入值夜睡在側間之後,他更是只能匆匆看上幾眼,不能像此刻這樣坐下來面對面看上一遍又一遍。
「你說話啊,不要一直看著我。」蘇以薇心急的想知道調查結果,他卻是目光火熱的瞅著她,看得她臉都紅了。
「我好想你哦。」伍丹陽撒嬌的道。
「三日前你才見過我。」
「不夠,想一直看著你,日日看著你。」
蘇以薇的嬌顏像是染上了濃艷的胭脂。「你……你趕緊說正事啦!」
伍丹陽無奈的嘆了聲氣,卻也明白時間確實寶貴,便正經了臉色道︰「第一件事是關于侍衛長,他已經成親了,他的妻子沒有為他生下一兒一女,父母要他休妻另娶,可是他堅持不答應,說是妻子病了,他不能遺棄糟糠之妻,為此,人人還夸他有情有義。」
「他的妻子病了?有親眼見到嗎?」
「沒有,听說送到莊子養病。」
蘇以薇若有所思的挑起眉,感覺有那麼點古怪。「為何要送到莊子養病?事實上沒病,只是送到莊子掩人耳目?還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伍丹陽怔愣了下。「這個我沒有仔細追查,為何你覺得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也說不上來,應該是直覺吧。」
「直覺?」
「不管如何,你先派人盯著,什麼都不用做,盯著就好了。」
他明白的點點頭。「我讓邵明找人盯著。」
「你說第一件事,是不是還有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是關于大公主從宮里到宮外一直很重用的四大宮女。」
蘇以薇想起那夜竹林外兩位宮女的交談,兩眼一亮。「是不是有什麼有趣的事?」
「四名大宮女死了三個,一個被其他宮女下毒成了啞巴。」
蘇以薇唇角一勾,大公主真的有夠狠!
「我找到那位啞巴大宮女的母親,她是當初為大公主接生的穩婆之一,從她那兒得到一個消息,郡主不是早產兒,而是足月生下來的孩子。為了求證此事,我查到當初為大公主診脈的太醫,這位太醫在大公主生下郡主不久之後,便因為病了從太醫院退下來,後來舉家遷至江南。」
「大公主對外宣稱早產嗎?」
「對,這是京城權貴眾所周知的事,當初大公主在莊子將郡主養到一歲才帶回大公主府。」
蘇以薇迅速整理了一下接收到的資訊,郡主不是早產兒,而是足月生下來的,大公主卻極力想掩飾這件事,只有一個可能,大公主成親之前就有孕在身?!這太震撼了,她怎麼也沒想到蘇茉華很可能不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
她覺得腦袋一片混亂,這有可能嗎?單憑穩婆的片面之詞,不能代表什麼。
「大公主生孩子是大事,宮里想必早早為大公主備下穩婆,其他的穩婆呢?難道跟那三位大宮女一樣死了嗎?」
「大公主是在莊子避暑提早生下郡主,因此宮里事先備下的穩婆一個也沒用上,而是她的大宮女在莊子附近村落,臨時找了兩個穩婆接生。本來,兩個穩婆應該都不知道大公主的身分,這也是大公主原先的意思,可是一下子找兩個穩婆不容易,啞巴大宮女只好偷偷讓母親頂替其中一個穩婆的位子。」
「難道沒有人知道那個穩婆是啞巴大宮女的母親嗎?」
「一入宮門深似海,許多人進了宮,就很難再見家人一面,何況宮女之間也不會相熟到認識對方的家人。听說這位啞巴大宮女一向沉默,不說自個兒的事,對別人的事也不好奇,這也是大公主特別信任她的原因,將找穩婆的事交給她。」
略一頓,蘇以薇苦澀的道︰「你是不是認為她不是我爹的女兒?」
「若是可以將鮮血滴入水中一測,就可以知道她是誰的女兒。」
「我曾听一枝草大師說過,這種法子不一定可以證明兩人的關系,還不如看他們是否對相同的食物過敏。」相同的血型,血液就會相溶,若是她爹和侍衛長血型相同,而蘇茉華又與他們血型相同,這樣就測不出來了。
伍丹陽困惑的皺著眉。「這是什麼意思?」
「若是侍衛長對某種食物會慘生劇烈的反應,郡主若是他的女兒,很可能也會對這種食物有相同的反應。」
「有這種事?」
蘇以薇嘿嘿一笑。「一枝草大師最厲害了,他說有就有,不過,這終究不能當證據,最好將人證抓在手上。」
「若是能找到那位啞巴大宮女就好了,可是听她母親的意思,她已經在大公主的安排下嫁給莊子里的一名管事,不過不清楚是哪一個。」
「這有沒有可能只是障眼法?說不定啞巴大宮女已經死了。」
「她還好端端的活著,听說每年都會來大公主府向大公主拜年。」
腦子一轉,蘇以薇立刻想明白了,大公主是刻意留下這位大宮女,要不,四個大宮女都死了,不是很容易起人疑賨嗎?不過,留著人又像一顆不定時炸彈,索性讓其他宮女背黑鍋將人毒啞了。
「大公主想必在她身邊安排了不少人監視她,也是避免她落在有心人手上。」伍丹陽伸出手,輕輕揉了揉她緊蹙的眉頭。「不急,這事慢慢來,已經派人在找了,遲早會找到。」
蘇以薇突然想到一件事,歪著頭瞅著他。「如此私密的事你如何得知?」
「你以為我都在打混嗎?爹娘為了我傾其全力,我來到京城便開始建立人脈,如今又在驃騎隊,我手上能用的人,比你想象的還要多。」
「不對,你來京城未到一年,進到驃騎隊更是只有短短三、四個月,即使你有人脈可以打听到如此私密的事,也不可能未及一個月就有消息了。」
伍丹陽苦笑的搔了搔頭。「還是瞞不了你,老實跟你說吧,是太子殿下助我。」
「你去求太子殿下?」雖然他早站上太子那艘船,而她與太子妃也有牽扯,但是他們都有個默契,不要過于親近。
「大公主毫不掩飾對你的憎恨,我們與珍貴妃、四皇子勢必站在敵對的立場,那不如與太子好好結盟。」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的關系。」
「太子胸懷天下,值得我扶持。」
「可是,你不是說過皇上很喜歡四皇子嗎?」
「皇上對四皇子的喜愛,多少是建立在先皇後孝賢皇後身上,若大公主惹皇上厭惡,皇上對四皇子就會少了幾分心思。說白了,大公主失了皇上的心,珍貴妃一派就會因此失勢。」
雖然和涓在皇上登基之前就死了,但皇上還是追封和涓為孝賢皇後,由此可知,皇上對和涓的感情有多深厚。
「大公主如此驕縱任性,皇上還是寵愛她,大公主要失了皇上的心談何容易?」
「相對十五、六年前,皇上已經不是那麼看重大公主,而且我與太子彼此有默契,我們明面上不會過于親近,所以你什麼都不要多想,只要安心備嫁,更不用擔心大公主,自從郡主在家宴上暈倒了,一直驚魂未定,大公主決定帶郡主去莊子靜養一個月。」提起此事,伍丹陽顯然很樂。
「驚魂未定?」這會不會太扯了?
他清了清嗓子,又道︰「外面有不少傳言,也難怪郡主夜里一直惡夢不斷。」
「外面有不少傳言?」蘇以薇突然覺得很蠢,對于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的人,她竟然比外面的人還不清不楚。
「看樣子,好像有人不想讓郡主好看。」
聞言,蘇以薇對著伍丹陽眨了眨眼楮,他也對她眨了眨眼楮,看起來很無辜的樣子,這件事確實與他無關,他可是很听話,她不與某人計較,他就不與某人計較,可惜啊,某人做人太失敗,硬是教人逮著機會在後面放火燒,甚至捏造郡主嚇到尿褲子這樣的傳言,郡主夜里不作惡夢才真是奇怪。
伍丹陽不說,蘇以薇也不想問,因為她一點也不同情那位郡主妹妹,若沒有害人之心,今日就不會遭受此罪。所以啊,凡事三思而行,你以為別人痛,最後痛的很可能是自己。
「我已經讓人去慶余接李毅他們了。」
「等他們來了,十面香就可以開始籌備了。」蘇以薇接著站起身。「好啦,你知道我今日約了章姑娘立下合伙文書,我得走了。」
「等一下。」伍丹陽跟著站起身,拉住她,輕輕一扯,她便落進他的懷里,他眷戀的抬起她的下巴,纏纏綿綿的吻上她的唇。
她知道自個兒應該推開他,可是,她卻軟綿綿的融化在他熾熱的唇下……算了,小小放縱一次,應該沒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