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華一愣，隨即笑道︰「這還用說嗎？飛哥自然對我恩重如山，沒有飛哥你，哪有今天的杜少華？」
王飛點了點頭道︰「你能這麼想也是應該的，我知道，這些年來我一直壓制著你，不讓你上位，其實也是我的私心作祟，平時心中也頗為內疚的，不知道你會不會怪我？」
杜少華硬是被他的話給嗆到了，雖然他也一直都知道自己蠢蠢欲動的事情，肯定瞞不到王飛的眼楮，但是想如今這般打開窗戶說亮話，還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心一時間直覺得怪異無比，就如同天天偷人家，突然有一天被人家當面捅出來一般的感覺，讓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好生怔鄂了半晌，這才硬著頭皮說道︰「那是小弟不懂事，那個……飛哥，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王飛想也不想便點頭道︰「杜少華，我就是明白你這點，才一直容忍著你，你知道嗎？在我心里，你跟小八，小九他們並沒有什麼分別，都是我的。年輕氣盛犯點小糊涂也是正常的，但是如果是小八、小九犯了錯誤，我可以大聲罵他，但是……你不一樣，雖然你比我先跟著森哥，但是我後來居上，你好歹也是一方大佬，如果我這麼罵你，我怕你的自尊心受不了，而導致我們反目，這是我不願意看到的！」
杜少華頓時如同做出了事情的孩子一般，低下頭眼楮泛紅道︰「飛哥……我錯了！」
王飛寬容一笑道︰「呵呵……這怎麼能是你的錯呢！如果我站在你的位置上，我也會跟你一樣的想法的，畢竟人都是自私的，當自己面前的路被別人擋著的時候，換成誰都會想辦法將面前的障礙搬開的！」
杜少華立刻擺出一副悔不該當初的樣子道︰「飛哥……你別說了，再說下去我都不好意思了，事到如今，我知道你這麼做肯定有你的原因的！」
王飛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喝了口茶才茶已經放涼了，放下茶杯才慢悠悠地說道︰「我記得當年我剛出道，你是帶著我見森哥的，當時我們兩人一起打天下的情形你還記的嗎？」。
杜少華陷入了回憶，默默地點了點頭。
王飛也用一種緬懷的語氣說道︰「我記得當時，你就如同一把剛出鞘的利劍，鋒芒太甚，當時森哥讓我協助你，我們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我指哪里你打哪里，很快在龍潭市創出了我們的名聲。後來……在森哥的栽培下，我們互相合作，一路青雲直上！」
杜少華听到「互相合作」這四個字，心中一剎那間郁悶不已，不過……表面卻是始終不動神色的一副回憶樣，但是心里卻想到，當時若不是你的賣乖，你會爬到我的頭上拉屎拉尿。但是杜少華這些年經歷了這麼多事情，鋒芒收斂了很多，城府也並沒有他的外表看起來那麼膚淺。
王飛繼續說道︰「跟著森哥的日子，我們表面上看起來一時風光無兩，龍潭道上大部分地盤，也都落入了我們兩人的手里，其實……這一切都是表面的罷了！」
杜少華眉頭皺了一下，誠懇的憨聲道︰「飛哥，我有時也會想起的事情，但是……你知道我的腦子不打靈光，沒有你的點撥的話，很多事情就是想一輩子也搞不明白。」
王飛白了他一眼呵呵一笑，隱約有種如兄如父般的寵溺，沙啞著聲音道︰「你啊！如果想通的話，也不至于造成我們之間的誤會了。」
接下來，就是一陣長時間的沉默，杜少華和王飛都抿著嘴不說話，偶爾會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上一口。但是杜少華總是覺得心頭好似被一朵雲彩壓抑住一般，隱約間他覺得對方可能要說出什麼驚天的大事一般。
王飛看了他一眼，表情微微一頓道︰「不知道，你有沒有听說過一句話，說的是——不能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里！」
杜少華心再次猛跳，表面卻是一副若有所思但由不得其解的模樣。
王飛盯著他半晌，這才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笑道︰「如果說韓森就是那個籃子，那我跟你就是兩個雞蛋。」
听到這里，杜少華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因為王飛第一次稱呼森哥為韓森，杜少華隱隱間有所察覺。
王飛一臉慎重道︰「這個世界上，最容易成功的人有三種，一種是那種能謀劃大局，也能動手的那種，這種人能很快成功而且很少有破綻讓人能抓住，比如說森哥。另外一種就是將這種人分開。這兩種人合則雙贏，不合則兩敗俱傷，我們這一類人就屬于第二，三種。但不管做什麼，你要想得到巨大的收益，必須得要有相應的付出，尤其是我們這種道上混的人，一個不慎重便是家破人亡。所以……自從我們投入到森哥的麾下，我就想了很多，這也是我為何對你很縱容的原因。我知道從那天開始，我走上的必然是一條無比凶險的路，而我要做的就是……必須給我們兩人留條退路。」
杜少華恍然大悟般沉吟道︰「這麼說……飛哥你將我壓制到龍潭，不讓我跟在森哥身邊，是為了以後的合作？」
王飛贊許的頜首道︰「沒錯！這就是我說的私心，我覺得……我們兩個人合力，才能達到森哥這種人的水平。但兩人，有個在森哥身邊就已經夠了，這樣有了我在外面的關照，你繼續把守龍潭這個我們的根基，以後要是有什麼不測，以便之間相互呼應。不知不覺幾年了，我們也都總算有了一片屬于自己的天空。」
看著杜少華一臉懊喪的模樣，王飛繼續說道︰「，我問你，若是你跟著森哥身邊，以你的性格，你覺得以後的發展前景會怎樣？還有你覺得是在外面風雨飄搖的過癮，還是繼續在龍潭做你的山大王快活？」
杜少華眼神一陣閃爍，抬起頭的一剎那間一臉感激道︰「所以飛哥你才不管我如何誤會你，始終都不跟我計較，還要想辦法將我壓制在龍潭？」
王飛盯著他的眼楮，眼神中有說不出的誠懇，微微點頭，嘆息了一聲道︰「江湖險惡，我不得不給我們留條退路，只是……我沒想到這事現在已經造成我們之間這麼大的誤會，這個隔閡一天不解除，就如鯁喉啊！」
杜少華眼中泛起了淚花，低著頭臉色變得通紅，隨即抬頭「啪」地一聲給自己一個大大的耳光，哽咽著說道︰「我真是個渾人，這麼多年來一直誤會了飛哥，以為飛哥在跟我爭寵，錯把好心當作驢肝肺，我不是人，飛哥！」
伸手擋住了他還要扇向自己的耳光，王飛也似乎動情地擦了眼角溢出的淚花擺手道︰「好了！好了！你也別責怪自己，都怪我考慮的是你的性格爭強好勝，怕你心里藏不住秘密一直沒跟你講清楚。如今看你的性子總算有些收斂了，所以這次我約你出來講清楚，讓我們得以盡釋前嫌，這樣也算是了卻我的後顧之憂了。」
杜少華依舊沉浸在懊惱中，听了他的話隨即一怔，有些茫然的抬頭一臉不解地問道︰「飛哥……我怎麼覺得這話听起來不是味啊，怎麼听都好像那種交代遺言一般的感覺？」
王飛沉默不語，半晌才嘆氣道︰「你別多心，好好做你的事情，若有機會的話，能抽身離開就離開吧。混到你這種地步，就算做點小生意也不愁下半輩子了，是時候該急流勇退了！」
杜少華更是丈二和尚模不著頭道︰「飛哥……我怎麼覺得你有什麼事情沒給我講清楚啊？到底什麼事情你給我說啊！我知道以前是我對你有所誤解，但是今天我听你一說，我覺得我真是個混蛋，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不管你說什麼我都听你的，有什麼事情你說出來我們一起面對好不好？」
王飛沉吟半晌，眼楮中閃爍的光芒顯得有些意動，但隨即又重重地搖了搖頭，道︰「沒什麼事情，這你不用管了！」
「飛哥……你怎麼變得婆婆媽媽的了，你……你是不是還不相信我？要不要我把自己的心挖出來給你看看？」杜少華急嗓子眼了。
看著他急得抓頭撓腮的樣子，王飛欣慰一笑安慰道︰「你別多心，我不說……也是為了你好，你听我的話準沒錯，快點離開這個圈子，相信飛哥不會害你的！」
杜少華心中如同煙燻火燎一般，急忙嚷道︰「飛哥……你這先別跟我說這個，你快點把事情說出來，咱們兩共同合計一下，哪怕就是上刀山下油鍋，我也不皺一下眉頭！」
王飛也不說話，只是緊緊盯著他的眼楮，似乎在考慮他的忠誠，又似乎猶豫著該不該說，而杜少華坦然以對。
半晌……
王飛終于收回他的目光，給雙方的杯子都滿上，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手捏著杯子，驗光閃爍著難以言明的意味，知道杜少華快要急得抱走了，這才用一種空洞悠遠的聲音道︰「這龍潭——很快就要變天了！」
杜少華愕然，半晌才結巴的道︰「飛哥……你這話……我怎麼听不懂，這不……一切都還是好好的啊？」
突然，好似記起什麼似地，瞳孔猛地收縮，倒吸了口涼氣訝然道︰「您……說的是那個王八蛋？」
王飛沉吟半晌，慎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