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之上是烈日炎炎,腳底之下則是塵土飛濺,偶爾有一輛匆匆而過的汽車,揚起一陣的煙霧,惹得周圍的行人,均是紛紛掩鼻。
緩緩地踱步,與周圍急急行走的人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將那抹淺藍之色,顯得尤其的顯著。
是該去,還是不該去?
沈赤風微微地皺起了濃黑的眉,緊緊地握著黑色的手機,略略地有些躊躇。
「十二點三十五分,在慕汐咖啡廳,九號桌,不見不散。」
低沉而穩重的聲響,依舊在耳邊回響,那富有柔情與溫暖的聲響,曾經,在那麼的一瞬間,讓自己手足無措。
曾經有多少次,在夢中,試圖想將一種形象賦予在他的身上,可任憑自己如何努力,都不能將既定的形象完完整整地塑造出來。
況且,夢醒之時,便是夢想破碎的瞬間,只要自己一睜開朦朧的雙眼,看清現實世界的本來面目之後,便將自己已是塑造一半的形象親自打破。
一晃,已是十多年。
十多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人的一生中,能有幾個的十多年。
本是心靈相通,親密無間,為何,卻要如此殘忍地對待自己,讓自己十多年來從未享受過正常之人應有的那份簡單和幸福。
每每,半夜被冰涼的眼淚所驚醒,抬首望去,看到的都是母親瘦弱的身影在自己的床邊,********的不眠。
往事如煙,可此時,卻成了洶涌不斷的潮水,向自己席卷而來,使得自己深深地沉溺在這份情感回憶之中,不可自拔。
沈赤風一向平靜而淡然的臉面之上浮現出一絲又一絲的愁苦之色,就連修長的手指,也是握成了拳頭。
走過的路程,在一步一步的行走之下,便的愈發的漫長,當一陣車鳴之聲將沈赤風驚醒之時,恍然,目的地已是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事實,似乎也經常如此吧,本以為希望渺茫,路程艱險,卻是一步步地走下去,等到有的一天,猛然,目的地已經浮出了水面。
自己的目的地,恐怕也快要出現了吧。
沈赤風吃吃一笑,緊皺的眉頭終于舒緩了下來,信手推開了厚重的玻璃大門,走入了棕色格調的慕汐咖啡廳。
不算大的店面,只有寥寥數人,尋找九號桌的工作對于沈赤風來說,變得愈發的簡單起來。
是,他麼?
不過是三四十歲的年齡,濃眉闊額,臉型如刀刻一般的鋒利,鼻翼高聳,身材高大……雖說處處透露著剛毅之氣,可有些洗的發白的淺藍色條紋襯衫,卻是沒有顯出他身份的不同之處。
本是夢中才能見到的人,恍然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就連一向淡然的沈赤風似乎也有了幾分的緊張之感,不自覺地猛吸了幾口氣,穩了穩心緒,這才拉了椅子,在那男子的對面坐下。
「你,是沈赤風?」男子將自己面前的咖啡又加了一塊的放糖,這才抬起有些酸澀的眼皮,沖著沈赤風,柔柔地一笑。
不過是這微微的一笑,沈赤風的心,如同被春風吹化了一般,頓時化作了一汪的春水,將本是干涸的心田,頓時滋潤成了肥沃的良土。
可這種溫暖之感似乎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母親幽怨的眼神似乎再次浮現在了自己的面前,令自己的視線,變的有了些許的模糊。
「正是。」沈赤風微微地收了剛剛的情緒,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小杯,卻是連糖都沒有放,便微微地品了一口。
濃黑的****,洶涌地沖進了口中,將舌頭之上的味蕾全部包圍。頓時,一種莫名的苦澀之感,迅速地傳遍了全身上下。
「要不要加糖?」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夾起了一塊方糖,溫柔地笑了一笑。
「不用,謝謝。」沈赤風對中年男子的殷勤似乎並沒有太大的好感,反而有了幾分的討厭,隨即厭惡地打開了他迎上來的手掌。
「啪!」
受到了外力的沖擊,方糖以完美的自由落地直線,落在在了棕色桌布之上,打了幾個滾,這才靜靜地躺在角落之上。
中年男子愣了一愣神,卻是轉而微微地一笑,並不言語,低垂了腦袋,細細地品味面前的那杯咖啡。
怎麼?是覺得有愧意,這才不願出言呵斥?
沈赤風的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冷冷地盯著面前這位中年男子,怔怔地出神。
「我這次找你來,是想說一下,關于安然的事情。」中年男子躊躇了良久,這才喃喃地說道,言語之間帶著些許的愧意與不好意思。
果然,不是因為她,你還是不會出現。
沈赤風苦笑,口中的苦澀之感,愈發的濃烈,似乎將身上的每一個神經都調動起來了一般,一時間,全身上下,似乎都陷入了難以言明的傷痛之中。
「如果是安然的事情,我不想多說。」沈赤風微微地揚起了眉頭,一副倔強,又有著些許挑釁的神態。
「你知道的,我是安然的爸爸,關于她的事情……」中年男子微微地嘆息了一聲,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安然的爸爸——安毅。
「你?有資格當爸爸麼?」無名之火沖頂而上,往昔的情愁瞬間將小小的心佔據的滿滿的,沈赤風怒顏訓斥,將安毅還未出口的話,生生的打斷。
安毅有些意外,愣愣地出神,呆了許久,這才再次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是啊,面前的他,已經不是那個牙牙學語,步履蹣跚的小孩子了,一晃十多年,居然已是悄然的。
「赤風……」安毅剛剛略顯惱怒的神情,瞬間成了滿是柔情的戀愛,不自覺地伸出了手掌,試圖安慰一下他還略顯瘦弱的身形。
寬闊的手掌拍在瘦弱的肩膀之上,輕輕地捏了一捏。
沈赤風似乎並沒有拒絕陌生人對自己的接觸,反而覺得有一種從未體會過的溫暖之感,從左肩之上,慢慢地擴散開來。
如果,這種感覺,可以一直存在,那該有多好。
沈赤風有些痴迷這種感覺,沉醉在其中,怎麼也不願醒來。
「就算是為了所有人,轉學,好麼?」躊躇了良久,安毅本是深邃的雙眸中布滿了血絲,聲音,也有了幾分的沙啞。
如同晴天霹靂一般,沈赤風呆呆地望著安毅請求,不,是哀求的眼神,不知所措。
你,只是來守護安然的麼?
最終的幻想,最終也成為了太陽光照射之下無擦繽紛的肥皂泡泡,踫到了恆生出來的樹枝,「啪」的一聲,炸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