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程口中的「別人」明顯說的不就是自己麼?
自己的身份便是預示著即將成為一家人的呀,怎麼就成了別人,成了外人……
雖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可在安然的心里,怎麼都覺得不是個滋味,心中更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難受的厲害。
難受了一會,安然卻又不自覺地埋怨起自己來。
安然啊安然,平時你也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從來不會計較別人的只言片語,可今天,怎麼就平白無故地生了這麼多的心眼?
暗暗地訓斥了自己一番,安然剛剛的那種難過才漸漸消退了一些。
「好啦好啦,下次不惡作劇就是了。」程從寒面對程的「刁難」似乎一臉的輕松,笑盈盈地答道︰「差不多也吃飽了,吳媽,記得幫我準備紅茶。」
說罷,又補充道︰「兩杯。」
話音未落,程從寒那略帶挑釁的目光便落在了程與孟菲兒的臉上。
可程與孟菲兒卻是沒有注意到他一般,自顧自地繼續就餐。
然而,程從寒剛剛的高聲喊叫似乎並沒有得到應有的答復,吳媽那略顯陰暗沙啞的應答聲始終都沒有在任何一個地方響起。
「吳媽到哪里去了,難不成偷懶去了?」良久都沒有見回應,眾人到還真是坐得住,只有孟菲兒覺得不妥,眼巴巴地問了句。
「她哪里敢啊,想必是去采集新鮮的花朵了吧,媽對花很有講究,吳媽不是不知道。」程從寒挑了眉,不緊不慢地回應了一句。
踫了軟釘子,按照以往來說,孟菲兒不是已經怒氣沖天,就是嗲聲嗲氣地撒嬌了,可今天的她卻是淡淡地笑了笑,拿了帕子擦手。
正說著呢,餐廳的門有了響動。
吳媽略顯吃力地捧著一盆插花,向餐桌走來。
那是一盆上好的薔薇花,嬌媚可愛,帶著生命力的那種蓬勃之感,再加上女敕女敕綠色的相稱,晚露的輝映,更是將花朵本身的那種清新凸顯的尤為明顯。
當這盆花擺放在桌面上之時,孟菲兒的嘴角,不自覺地揚了一揚。
嬌艷地薔薇花麼,開的再艷,又能如何?不過是曇花一現,擺在桌上供人看了新鮮罷了,難道還真想著成那萬花中的王者?
「好香的花啊,哪里來的?」孟菲兒夸張地猛吸了一口氣,贊不絕口,隨手便從盆中抽了一支出來,在手中細細地把玩。
「花倒是艷,卻是艷的有些俗氣了,這香倒是帶著點清香的感覺,可終究還是上不了大雅之堂,自己擺弄著玩就是了。」程笑道︰「菲兒,別只顧著玩,小心花枝的刺傷了手。」
「,不用怕,剪花的時間,我已經把刺都除了。」吳媽看程的興致似乎還不錯,沒有怪自己拖延了這麼長時間的意思,也放了心,便忙著去泡茶去了。
而程從寒卻是挑了眉頭,下意識地握住了安然的手掌。
此時的安然卻是已經失了神,怔怔地盯著那盆嬌艷欲滴的薔薇花,愣愣地發呆。
那種揮之不去的恐懼感,似乎在一瞬間便將腦海深深的佔據,讓她難以自拔,只能任憑那種討厭的感覺將自己緊緊地包圍,卻無能為力。
「這花真是漂亮呢」孟菲兒的眼神不自覺地像安然與程從寒所做的位置瞟去,幽幽地說道︰「記得寒哥哥最喜歡薔薇花了,是不是?」
程從寒沒有回話,只是冷冷地瞟了她一眼。
孟菲兒並不惱,只是繼續用那種柔和的聲音說道︰「花如佳人,我看這薔薇花清香撲鼻,帶著幾分清純的味道,與安然妹妹身上透露的那種氣質尤為的相似,不如這朵花,就送給安然妹妹好了。」
與自己身上的氣質相似麼。
記得剛剛,程剛剛評價薔薇花是俗氣,上不了台面的花種吧,那她此時所說的這些話,不是與第一次見面之時的意思一模一樣麼?
安然有些惱怒,額上的一根青筋都不安分地躁動起來,跳的太陽穴處隱隱地作痛。
而孟菲兒送花的雙手,卻是巴巴地朝著安然的方向伸了,帶著那兩道明顯挑釁的目光,讓人有些後背發涼。
接,還是不接?
安然有些遲疑,接了,便是承認自己有些卑微的意思;倘若不接,眾目睽睽之下,尤其是當著程的面,似乎有些讓人下不來台,自己也顯得不懂禮貌。
到底,該如何是好……
安然不免有些急躁,額頭上已是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握著程從寒的手指,也是有些微微的發抖。
「哼」程從寒剛剛還是如止水的臉色,頓時成了暴風雨的前兆。
「怎麼了,寒哥哥?」孟菲兒還是有些顧忌的,畢竟程從寒不喜歡自己,甚至討厭自己,是她最不願看到的事情。
「好好的花,本該生在陽光雨露之下,嬌吐芬芳,偏偏要被拿到桌上評頭論足一番,還要帶上什麼七七八八的寓意,真是白糟蹋了這麼美的花朵」程從寒語氣不重,卻是怒氣沖沖。
其實,在程家,誰都知道,程從寒最喜歡院中的那幾株薔薇花,平日里憐惜的不得了,別人連踫都不許踫。
今天倒好,不但剪了來插花,還要被孟菲兒作為羞辱安然的工具,這怎麼能讓程從寒忍受得了?
「開在陰暗的牆角又能得了什麼好下場?不過是化作春泥罷了,如今被人追捧,供人欣賞,豈不也是完成了它的宿命?從寒,媽媽知道你最喜歡薔薇花,所以特地讓吳媽剪了幾枝來,送給你喜歡的人……卻沒想到你這麼不領情……」程嘆了一口氣,滿月復哀怨地說道︰「既然如此,下次媽媽也就不這麼自作主張了……」
程從寒沒有回話,只是抱了雙臂,重重地靠在椅背之上,望著那盆薔薇花,怔怔地出神。
孟菲兒送出的雙手卻是訕訕地收了回來,可手中的花朵,不知道是該放回到盆中去,還是就這麼拿著,還是隨手放在桌上……一時間,也是躊躇不已。
安然則是絞著手指,咬了下唇,巴巴地望著程的臉色。
令人窒息的沉默,鋪天蓋地地襲來,一時間,周圍的空氣頓時冷到了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