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們空著手去外婆家沒有關系嗎?」。
淺笑有意挑起這個話題,其實她知道上一世媽媽和她回城後是先住在外婆家的,直到開學媽媽才回學校去,因為路途遙遠就把淺笑留在外婆家,每個月付給外婆十元錢當生活費。淺笑和媽媽的戶口當時是遷在外婆家的戶口本上,那時居民大人每個月有五十斤的糧票,二十斤的黃豆票和二十斤的油票,小孩居民每月二十斤糧票,八斤黃豆票和八斤油票。這些都牢牢掌握在外婆的手里,交給媽媽的只有十斤糧票,五斤黃豆票和五斤油票。除了這些還不包括逢年過節媽媽私下塞給外婆的錢。
東西拿了,錢收了,話卻沒有半句好。外婆不是嫌錢少,就是和媽媽抱怨︰「美琴現在正長身體,吃東西又多又凶。真是半大小子餓死老子。現在的學校也是,今天不是要交這個費那個費的,就是又要買書買本子.+du.,這錢花起來跟流水一樣。你嫂子當我面已經鬧過好幾次了,我總想美琴是我外孫女何必在乎一點點小利,一家和和氣氣多好,蜜兒你說是不?」
媽媽當時怎麼回答的淺笑已經記不大清楚,無非就是怨自己沒有眼光,如今還害得老母親左右為難。然後又不得不咬著牙齒把自己辛苦省下的錢雙手奉上。
淺笑又時在想自己和媽媽在上一世的關系一直不溫不火,是不是也有外婆家的因素。
想起那段不堪的往事,淺笑真可以擦一把辛酸淚,吐一段苦水。
外公和外婆是食品廠的退休工人,他們有七個子女,分別是大林建華,部隊退役後分配到縣府辦,現在剛提升為計委主任(這事陳邦國不知道,不然也不會離婚);大女兒林蜜兒,中學老師;二林建國,醫院醫生,不過在三年前一次夜班中莫名的瘁死,死因不明;二女兒林蜜朵,醫藥公司的一名普通員工;三女兒林蜜雲,職業技校的一名出納;小女兒林蜜娜,頂替父母進了食品廠當工人(這原本是要留給小舅的);小林建軍,還是一名高中生。
在那個年代大字不識一個的外公和外婆把家里的子女都送去上學,而且培養成才,那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所以家里的兒女都很孝順,很听話。加上外公是倒插門,在家沒有話語權,慢慢地養成外婆獨斷專行,說一不二的性格。
當然也不是所以的事情是一層不變的。在大舅娶妻之後這個家就已經慢慢在改變。
原來的大舅媽不是現在的大舅媽,大舅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兩家還有一點遠親的關系。大舅當兵的那一年,不知外婆听誰說那女的八字不好,死活不同意,等大舅探親回來已經定下現在的大舅媽李菊。
李菊是縣城邊上的柳沙鎮人,讀過幾年書,家里成分好配安排在鄉里婦聯,和大舅結婚後受軍婚照顧把她調回縣城,任職于司法部門。听家里的姨媽講李菊剛結婚那年服小作低,家里的大大小小都很喜歡,後來生了表哥林元達,慢慢露出本性。加上外婆的支持,舅舅退伍回來也覺得這些年有些愧疚放縱她,事業也上升為司法局的副局長。這可不得了,在家作威作福,看不得家里小叔小姑日子過的比她好。
外婆有同爸爸陳邦國一拼的重男輕女思想。前世,淺笑住在外婆家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倒痰盂。接下去生煤爐(不用做飯,嫌棄不好吃),吃完飯洗碗。放學回來洗衣服,掃地。星期天還要搞一次大衛生。就這樣日復一日,日積月累的干活淺笑沒有在外婆家吃過一塊肉和一條魚。
外婆叨嘮在嘴邊的一句話︰「這是留給我寶貝孫子的。」
表哥林元達比淺笑大三歲,是一個嬌寵長大的男孩。對鄉下來的淺笑非常看不順眼,時不時的欺負一下,捉弄一下。
小姨林蜜娜偶爾會從廠里帶些糕點回來,外婆是迫不及待的收走,不要說嘗,看都不讓淺笑看到。偷偷模模的藏在衣櫃里,每一次都悄悄地拿一塊塞到表哥嘴里,。還以為自己做的很嚴密,其實淺笑都知道,不光淺笑知道,除了林蜜兒,住在家里的每一個人都知道。大小舅舅還會說上一兩句,其它人都好像沒有看見。
淺笑剛開始的時候嘴饞還鬧過,被外婆罰了一天沒有吃飯,從此以後再也沒有提過要求。可是林元達會故意來**淺笑︰「鄉偶人(方言︰鄉巴佬。這是淺笑在外婆家的稱呼,不會當林蜜兒和林建華兩的面叫),今天這又是什麼,好香好好吃的樣子。嗯,味道不錯,又糯又有嚼勁,還帶有薄荷味,怎麼這麼好吃啊!」
看到淺笑有些忍不住眼發光,嘴巴在小幅度的吞咽口水。林元達就會把糕點伸到淺笑的面前,「給你嘗嘗。」以前不知道的淺笑真會去接,還沒等到嘗出滋味,等來的是拉來外婆告狀的林元達︰「女乃女乃,你看她竟然搶我東西。我自己還舍不得吃,想把它送給你嘗嘗,可她這鄉偶人說也不說就把我手上的搶走了。」
換來的是一頓棒打。後來淺笑不接,林元達多次試探無果,只得訕訕道︰「無趣。」
這些事淺笑沒有告訴林蜜兒,只是自己承擔。林蜜兒一直以為淺笑在外婆家生活的很好。如果不是那一次‘小偷事件’的爆發,林蜜兒還蒙在鼓里,淺笑也不可能寧可路途遙遠,自己早點起床,多走一段路也要回家。
那天淺笑放學回到外婆家有點晚,可家里的人在不說,連只有禮拜天會回來的媽媽也在。大家圍坐在一起,很安靜,可氣氛有些嚴肅、沉重。
表哥對著剛踏進屋的淺笑一臉奸笑,眼里滿滿的諷刺。
「媽媽,你今天回來看我嗎?」。淺笑很開心,看到多日不見的媽媽有些依戀,有很多話要告訴她。
「美琴,你回來了。快大家有事要問你。」說話的是一向沉默寡言的外公。
「好了,你們有話就說,這樣坐在這里又不說話事情能明白。」林建軍有些不耐煩,事情都沒有弄明白就把叫回來,還擺出這仗勢,不就是軟弱好欺負。「我相信美琴不會做這事,她在這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要出事早就出事,還等到現在。」
「小叔子話可不能這樣說,以前不拿不一定代表現在不拿。說不準那是以前不知道媽把錢放哪里。」李菊陰陽怪氣的道︰「把蜜兒叫回來也是要當她的面把事情搞明白,不要覺得娘家人虧待美琴。要不然我這做嫂子的幫她管教女兒還不討好。」
「不會,不會。」林蜜兒到現在還是暈暈的,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女兒,可母親言辭確鑿,還有證據,讓林蜜兒不得不信。「美琴,外婆房間少了一百元錢,你有沒有撿到。」
淺笑的臉霎那變得通紅,那不是羞,是氣的。原來把自己當賊,還把媽媽叫回來,是要來一次三堂會審嗎?在沒有證據下已經給自己定下罪。還有媽媽,也不相信自己嗎?
淺笑直瞪瞪的看著林蜜兒︰「媽媽,你也不相信我?」
「沒有,沒有。」林蜜兒被淺笑的眼神盯的恐慌,有些不自然道︰「我怎麼會,我只是大家不信你把你知道的說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