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路的盡頭出現了一個黑洞,吸收了所有的光線。然後它翻滾了起來,一個人影在黑暗中站立起來,身上的白光讓戴斯得以看清它的樣子。
他的身材魁梧,身後的披風無風自動,像是在發出獵獵的聲響。它的頭上是一頂金質的皇冠,瓖嵌著碩大的寶石。在身體的左側,佩帶著寶劍,在生前肯定不只是裝飾物那麼簡單。
「我的孩子,近前來。」
這個「孩子」,是可以同時理解為「兒子」。經常是長者用來稱呼自己喜愛的晚輩。
听到這樣的慈祥的呼喚,也沒有感受到任何敵意,就算對方是個幽靈,身邊還有同樣的一大群幽靈,戴斯也不害怕了,雖然腿還有點發飄。
戴斯不再懷疑,加快走了,然後單腿跪了下來,像是在參拜國王︰「戴斯•費爾南多•凱爾納,在此,請問我能為您做什麼?」
幽靈發白的眼楮久久地盯著戴斯,像是在仔細觀察他。也許就是在仔細觀察他。
「我的孩子,你的身上,流著我的血,也有我弟弟的血。」
誒?你是誰,你的弟弟又是誰?戴斯想起了茵普斯對自己說的那些傳說。難道這位就是長眠于奧丁領的那位大帝?
「看來我的那一脈還是延續到了今天。能跟我說說現在事情嗎?」。
戴斯想了想,就將自己對于費爾南多神聖帝國的了解和對自己家族的了解,還有一些猜測,都說了出來。
費爾南多神聖帝國在兩百年消亡,奧丁領獨立,奧丁公爵稱帝,東方的領地也宣布獨立,大陸中部分裂成很多很多的小國家,而費爾南多剩余的王室成員龜縮在大陸南方,守護著南方的領土。至于自己身上的血脈,戴斯只是猜測說自己也可能是隱居的那一脈的後裔。
「你沒有撒謊。如果是這樣的結果,雖然有些無奈,我也就可以安心地走了。「
「原來,已經過了那麼久,難怪我好累,好想睡。」
「我的力量已經殘存不多,被我那弟弟奪走了,剩下的,就交付給你吧。然後,我將要去始祖的安眠之地,就是那遙遠的西邊。」
這些話,包含了非常多的信息。結合前面的話,可以推出很多的可能。比如說大帝和他的弟弟其實不合,甚至可能大帝是被他弟弟害死的,然後還希望能奪取他的力量。大帝擔心自己的後裔被毀滅,看到戴斯後很開心,所以想把自己保留了那麼久的力量傳承給戴斯。
沒有經過戴斯的同意,似乎覺得這事理所當然的事情。這位已經去世的大帝看來生前也是這樣霸道的吧,他在手上凝聚起了一個純淨的能量團,不斷不斷濃縮後,終于變成了一粒黑珍珠一樣的存在。黑珍珠漂浮著,向著戴斯飄去,然後沒入了戴斯的額頭。
在那一瞬間,戴斯覺得腦袋里嗡的一下,像是發生了爆炸一樣。
戴斯醒來時,他發現周圍的幽靈都不見了。那些佩劍的貴族,和那位曾經英武無比的大帝。
還剩下一團團的磷火飄蕩在空間里,原本似乎是好奇地觀望著沉睡的戴斯,等戴斯醒來後就又飄啊飄地離開了。
啊,自己剛才竟然俯伏在了地上,周圍是不知道數量的棺材。幸好這里的掌權者對自己沒有惡意,而且是自己的祖先。不對,準確地說,應該是因為是自己的祖先,所以才對自己沒有惡意。
在那些磷火飄過的時候,還能隱約看到一些看上去完整的骷髏。是當時為了保密才死在這里的人嗎?
一個幽靈出現在視線里,向戴斯彎腰行禮。原來他們還沒走啊!隨著他的出現,更多的幽靈也出現了,從棺材里冒出來,像是原本是躺著的現在坐了起來,他們一起向著戴斯行禮。他們的出現,讓整個空間的溫度都大幅下降。當然這個溫度沒有在那位大帝身邊感受到的要低。
這個時候可不能繼續狼狽地坐在地上了,就算他們已經不再是人類。
「王的子孫啊,王已將他的傳承交付給你,他已經離開了這里前往始祖的長眠之所。」
「是那遙遠的西邊嗎?」。剛才好像听到說要去哪里。
「是的,閣下。」
「我現在可以離開了嗎?」。
現在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再不回去梅麗娜和索菲亞會擔心的,至于茵普斯,她就算突然告訴戴斯說那處溫泉山莊其實是有門禁的,戴斯也不會覺得奇怪。
「如你所願,閣下。」
戴斯站起來,環顧了一周,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他迷失了方向!
戴斯不,幽靈也不,只是恭恭敬敬地站著注視著戴斯。它們已經死了,所以也就成為了永恆,不用在意時間的流逝。
隨意地選了個方向,借著幽靈們身上的綠光戴斯努力辨認著方向。戴斯擔心魔法會傷害到他們,所以就沒有再點起火球。
突然一個幽靈來到戴斯準備前進的方向,擋住了戴斯的去路。
「閣下,您這是要出去嗎?」。
因為想起了那次在學校舊宿舍區的遭遇,戴斯一個機靈。確認對象並沒有攻擊的意思,才放心。
「是,是的!」
「請往這邊。」
戴斯注意到剛才自己差點踩到了一具死尸,不,其實是骷髏。看上去那麼的完整,如果這一腳踩上去,大概腳都會受傷吧。如果染上什麼奇怪的毒素,那就糟糕了。
幽靈將戴斯引到了戴斯下來的那段台階。
「謝謝你。」
「很高興為您效勞。」他看著戴斯,似乎心里有什麼期待。
「那個,如果有什麼話都可以跟我說。」
「如果可以的話,請將我們的王的遺骨,送到他的長眠之地,就是那遙遠的不知道在何處的西方。」
「啊,這個……我一時半會兒可能沒辦法搬動,而且也不知道那個地方在哪兒。」
「也不著急,我們會繼續守護他的身體,直到您再次回來。」
「嗯嗯,好的。」
順著台階往上,是一片漆黑,比下面還黑。
啊,對了,這樣的事情,或許外婆會知道吧。
母親大人說也並不是很清楚,但是提及過外婆可能會知道。印象中,外婆是個看上去依然年輕的貴婦人,有點點嚴肅,不,是嚴謹。
小時候有去過外婆家的城堡,那里是一片荒涼的地方。黑色灰色和蒼白色是那里的主色調,而且生養了很多奇怪的生物。
那時候,自己還很小,安娜更小,才剛學會走路。小手只能抓住別人的食指,咿呀咿呀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哥哥和並沒有受到邀請,得知這樣的結果,哥哥就一聲不吭地跑去練習劍術了。
啊,在那里都看不見陽光呢。而且名字好奇怪,叫做嘉哥恩堡……嘉哥恩不就是龍的意思嗎?真奇怪。
「總之,我會努力的。」
戴斯行了告別禮,向上面走去。走了幾步,戴斯用魔法召喚出了火球。結果火球非常的巨大,直徑超過了三英尺。
「!!!!」戴斯嚇的從階梯上掉下來,火球則在自己受驚時開始逐漸消散。
怎麼回事,剛才明明是用以前的標準去召喚的……
「閣下。」
「你……還在啊。」戴斯尷尬地笑,自己剛才那狼狽的樣子,肯定在這些貴族幽靈的眼中出丑了。
「閣下的精神力非常的強大。」
「誒?」
這突如其來的開場白。
「您得到了獅心王的寶貴遺產。」
誒?
「在下認為精神力變強是理所當然的。」
原來是這樣嗎?
「那麼,我會點的。」
戴斯又聚集了一個小火球,還是有點大,他逐漸控制它變成了銀幣大小。他覺得夠了,免得把空氣都燒沒了。
以後用魔法都要一些,免得嚇到別人。
「那麼,再見了。」戴斯第二次告別。
幽靈貴族再次鞠躬。不,是所有的貴族幽靈都在鞠躬道別,像是在告別自己的王一樣。當然戴斯不會那麼覺得,他只是受寵若驚又不敢表露出來,緊繃著臉走上階梯,看上去還挺有威嚴。像是一頭幼小的獅子。
階梯垂直距離有十五英尺,走到頂的時候,戴斯看到了一個突起的石塊。為了安全,戴斯還用精神力去感知分析了下,發現確實能打開出口。但是,問題在于--它在打開之前,會先將最上面的階梯抽空,在上面的人就會掉下去……很深很深的空間,而且已經埋葬了很多人,一旦有人掉下去,出口就不會打開。戴斯的精神力真的如那位幽靈貴族剛才所說,變的比以往都要強大。感知的範圍變大了,細節也變的清晰。戴斯甚至能夠「看」到那些棺材里陪葬的寶劍,而且有把握聚集元素把那堵牆轟成碎片。但是顯然,戴斯是不會這麼做的。
戴斯後退往下走了五個台階,然後往目標準備射出一個空氣彈。
會不會碎掉?
戴斯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很嚴肅的問題,要是碎掉了,或許戴斯就只能把牆壁轟碎再出去了。戴斯是不會這麼做的,這里有祖先的遺骸,還有沉睡在此的無數英靈,他絕對不想讓他們被打擾。
但是呢,即使要這樣做,也有可能出不去,比如說牆壁是用免疫魔法攻擊的材料做的。這樣的材料,在學校宿舍地下室里有出現過,那面石壁最後被貝魯特學姐的貼身侍衛用高強的武技切開,然後被麗塔老師不厚道地收藏了,偶爾會拿出來當盾牌。不過,作為那次事件的主要當事人,戴斯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按照以前的能力,沒有辦法。但是,戴斯的精神力已經暴漲了無數倍,所以還是有辦法。
高級魔法里,有一招雷電之槍,就是聚集空氣中的水元素和電元素,凝聚成槍的形狀,再根據精神力鎖定的目標,進行攻擊。
稍微放出感知,不閉上眼楮的話,周圍的一切都變的好夢幻。風火水土雷,每種元素都有一種自己的顏色,真美。
散掉了手中的空氣彈,戴斯凝聚了土元素和水元素,再摒除火元素。很好,已經變成了一根堅硬的冰棍了。
但是,不夠長,夠不到那里。
那就加長吧。但是等加長之後,這根冰棍就又顯得難以控制,晃晃悠悠的,很難再捅到目標。
然後,卡擦,脆響。斷了。
戴斯覺得自己已經做的夠好了,所以難得果斷放棄繼續做這件事情。主要是因為現在有點餓了。
想了想,戴斯選擇第二個方案。他走到最上面的台階,因為這里是最窄的地方,所以戴斯踩著兩邊的牆壁,月兌離了台階。
騰出手,用精神力檢測周圍的變化。努力摁下。因為機關沒有發現台階上有重物,所以沒有抽掉地板,而是直接打開了出口。
戴斯重重地摔在地上,好疼,疼到發麻。直到石壁合上了,都沒能站起來。
終于恢復之後,才有精神去打量四周。
哦,天已經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