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佔良辰 第十章 移不開,遮不住

作者 ︰ 弈瀾

在睜開眼的第一時間,宋良辰就已徹底清醒,暈藍色燈光下,原本冷峻的葉峋卻被襯托出十二分柔情來。宋良辰一個念頭升起,不怎麼經大腦深思,就已經月兌口而出︰「景雲。」

雖然這一聲沒經過大腦,但是她月兌口而出後在腦子里轉幾遍,就忍不住為自己這神來一筆叫好。鄭景雲現在遠在國外,葉峋還要留著他安安穩穩地來威脅她,所以這一聲不會對鄭景雲造成困擾。唯一能困擾到的,僅僅只會有葉峋這個人。

她清楚地看到,在「景雲」這兩個字出口後,葉峋那十二分柔情瞬間化作飛灰,就仿佛有什麼把他整個人吸干了一般,至于被吸干的是什麼,這就有些微妙不好言說了。宋良辰心道︰「是你把傷害你的刀放到我手里,我不好好利用豈不太對不住自己,也太對不住你。」

嗯,這樣是很渣,是很矯情不是東西,可這從一開始就是一場角力與爭奪,不是他壓倒她,就是她戰勝他。他們手里都握著能傷害彼此的刀,注定要把對方和自己都捅得血淋淋。他不是心善手軟之人,她也一樣,只看誰先放棄這不明智的行為而已。

「激怒我,你能落著好嗎?」。

「反正已經落不著好了,為什麼不讓自己痛快點呢。」宋良辰說完,甚至露出笑臉來,她都有點意外,這樣的時候,她居然還能沖葉峋笑得出來。

「那就繼續,不過,放聰明點,別挑不合宜的時間,挑錯時間的後果,你肯定不會想看到。」葉峋說著低頭,在那瓣唇上輕印一下,然後站起來,居高臨下地俯看宋良辰︰「我會叫營養師做定餐計劃,有什麼特別想吃的自己去跟營養師說,定餐計劃做好了拿給梁慶海,叫他照著做。我十點的飛機,要一周左右才能回來,調養身體的藥記得吃,營養餐也不要耽誤。」

听葉峋說要出差,宋良辰輕輕皺一下眉,她還等著好戲上演,怎麼葉峋這時候出差,把她的計劃都打亂了。不過也沒關系,不過是往後延遲一周的事,相信陳穎微應該不會因為這一周把八年的期待給消磨去︰「知道了,我會的。」

見宋良辰乖乖答應,葉峋頷首︰「有什麼想要的禮物嗎?」。

出差這種事,對葉峋來說十分日常,但這麼多年以來,葉峋從來沒有過給宋良辰帶禮物的時候。這算什麼,曾經期盼的時候,沒有收到過「哥哥」禮物,那麼以後的所有人生里,她都不需要再收到︰「沒有,不需要。」

這個回答,葉峋卻跟沒听到一般,丟下一句「回來給你帶禮物」就轉身推開門出去。留下宋良辰看著門發愣,好半會兒才哼笑一聲,滿面嘲諷地捂住自己的眼楮,倒不是說有眼淚要冒出來,而是想把葉峋剛才的樣子從眼底徹底抹去。

「葉峋,我們都會有報應的。」為一個葉峋,她把自己固有的道德觀價值觀全都踩到了腳底下,所以她會有報應,而葉峋……她會努力讓自己成為他的報應。

第二天起來,宋良辰和老爺子吃早飯時,葉峋早已經駕車離開琴山別墅,老爺子連孫子昨天晚上來過別墅都不知道︰「好點了沒有,如果不舒服就不要去上學,多請幾天假在家里養好身體再說。」

「爺爺,我沒事了,前段時間還去醫院體檢過呢,哪有什麼毛病,這不是最近幾天沒睡好,加上冷冷熱熱地吃了太多,這才發燒的,陸醫師也說沒事。」宋良辰說到最後,老爺子也不放人,直接打電話到學校請假。宋良辰見狀,只能舉手投降,老老實實待在琴山跟老爺子一起打拳釣魚曬太陽。

至于趕十點飛機的葉峋,在八點四十趕到公司,經過秘書台的時候,秘書跟在他身後走進辦公室︰「葉總,合約和資料都已經打包好了,已經提前送到機場。合約方剛才發了傳真,需要您確認簽字,今天早上本來有早間簡報會議,已致電副總請副總主持。另外,除了公事,還有一件私事,有位姓陳的小姐自稱是您的女友,說要來拜訪您。因為我們從來沒听說過,所以秘書台拒絕了這次會面,她留下了酒店房號和手機號,您看是否要給您安排會面?」

葉峋接過傳真,一邊逐字逐行地看著,一邊回話道︰「把地址和電話留給我,叫孫助理另外坐車先去機場,我自己開車。」

秘書接過已經簽好字的傳真,心里不免有些好奇,但卻很有職業操守的沒有多問一個字,只點頭應聲︰「是,葉總,我知道了。」

從辦公室坐電梯直下車庫,葉峋開車行駛到酒店外,陳穎微住在1505,葉峋在車庫時就已經打了電話給陳穎微,告訴她在餐廳見面。陳穎微喜不自禁地對著鏡子看了又看,確定自己沒有半點不妥當才歡悅無比地下樓去。餐廳設在二樓,舒緩的絲竹聲夾著中式早餐的香氣撲面而來,讓陳穎微眉不由自主上揚,覺得這真是個好的開始,熟悉的聲音,讓人眷戀的香氣和味道。

但是隨後出現在她視線里的葉峋很快讓陳穎微的心跌到谷底,那個多年以來一直在她記憶里固執不肯去的少年,不復從前,他面容冷峻,態度疏遠,看她的眼神與陌生人無異。但是陳穎微還是滿含歡喜地站起來,迎向葉峋︰「阿峋。」

「坐。」葉峋點點頭,很是紳士地請陳穎微先坐下。

陳穎微卻怔怔然不知該怎麼才好,葉峋的臉上固然有笑意,不過卻是客套的,客套得令她如墜冰窟︰「阿峋,我……」

「穎微,恭喜學成歸國。」葉峋繼續保持著得體的微笑與禮儀,但接下來嘴里吐出來的話卻足夠讓人體無完膚︰「不過,以後不要再到秘書台開玩笑了,我怕她會跟鬧脾氣。」

瞬間,陳穎微臉上血色褪去,縱是擦著淡淡淺淺一層腮紅,也遮蓋不了蒼白的臉色︰「你,你有心愛的人了?」

就算心中已只能容納得下一個宋良辰,曾經的回憶也並不虛假,陳穎微這樣,葉峋多多少少有那麼一絲半縷不忍。但他沒有選擇放軟語氣,太過斬釘截鐵固然傷人,但只是暫時的,給她希望,讓她以為還有可能,那才是真正的殘忍。他光與宋良辰就夠耗神,對于其他的,快刀斬亂馬才是最穩妥的作法︰「是,她是我將與之相伴一生的人,這輩子都不會生變。」

當時年少,又太長時間沒有見過,是好放下的。這世上,最恐怖的不是一見鐘情的天雷勾動地火,而是悄無聲息的細水長流,令人溺斃其中不自知。

葉峋還要趕飛機,所以並沒有多待,陳穎微既然不再開口,他便客客氣氣地告辭。直到葉峋站起來時,才听到陳穎微開口問他︰「我能知道她是誰嗎?」。

「你不必知道。」葉峋離開的腳步半分不曾停頓,哪怕陳穎微再無威脅,他也不能容許任何人任何事多給宋良辰添煩惱。除他這樁煩惱外,這世上所有煩惱事,他都一力擋去,更何況是因他而產生的煩惱。

陳穎微眼睜睜看著葉峋離去,在記憶里從不曾褪色的繾綣少年,此刻在盛光如沐之中,褪色成一片蒼白。陳穎微死死抿唇,既沒出聲相留,也不容許自己哽咽,甚至是流淚。在陳穎微的觀念里,眼淚只屬于失敗者,而她不想就此成為失敗者,她不甘于從此死心,更不甘于在數年的期待與思念之後,將她渴望的最美好的拱手讓人。

「蘊楚,你是不是和阿峋的妹妹很要好?」

「是啊,怎麼了?」

「我想見見她,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我打電話問問,穎微姐怎麼忽然想見良辰?」

陳穎微隨便托了個借口,只要陳蘊楚替她問問宋良辰什麼時候方便,既然長達八年的時間她都等了,自不懼再慢慢等些日子。

接到陳蘊楚的電話,宋良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把消息傳達出去是一回事,要她親手把人推進坑里是另一回事。她不願意見陳穎微,她怕自己忍不住利用陳穎微的一片痴心︰「病了,在琴山別墅呢,現在爺爺也不能放我出門,等我養好了,爺爺肯放我出來時再約行嗎?」。

「你也會生病,打不倒的宋小蟲居然也生病,真稀奇。嚴重不嚴重,要不要我帶點鮮花水果點心來探你。」陳蘊楚忍不住笑起來。

「我也是凡胎,當然會生病,不嚴重,就是發燒後有點渾身使不上勁。你要上課就不用來了,過幾天我就生龍活虎地回學校,到時候再找你去。」宋良辰說著想了想,接著道︰「你堂姐也等我好了再說,你看行嗎?」。

「當然是養好身體再說,我堂姐已經打算入職舞蹈學院,以後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聊。」陳蘊楚說著掛上電話跟陳穎微說了一聲。

陳穎微得到答復後在酒店里獨坐一個多小時,才整理行李回家,她已經作好了持久戰的準備。

這世上,總有些人為愛成魔,為愛痴狂,前者如葉峋,後者如陳穎微。他們或朝霞白露,很快消逝在歲月這條河流里,或如日月山川,恆久矗立,移不開,遮不住,擋不了。

他們,慣于給他人的生活帶去波瀾,且從不管如何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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