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底下有哪位妻子教自己的丈夫去娶小妾的呢?!
如果不是真心疼愛她龍天樞真想把這個善于異想天開的小妮子給掐死,以泄他心頭的一口嘔氣。
到底,他對她而言,究竟算什麼呢?
如果,她是真的要他納一名小妾,那他也只好照做了!
龍天樞根本就不需要花費力氣,才不過放出一點風聲,京城里的女子無不為他即將納妾的消息瘋狂,上至王公千金,下至青樓紅妓,誰不扒著想討好他,成為他小妾的候選人。
其中,最積極而且不擇手段的人,就是當年與花無忌是死對頭的金縷,好不容易在花無忌嫁作人婦之後,她終于逮到機會成為天下第一花魁,現在,學花無忌那樣飛上枝頭當鳳凰,是她最大的心願。
「花無忌一夜之間麻雀成了鳳凰,嫁給了當今京城第一名少孟觀雲當小妾,不知羨煞了咱們多少姑娘,人家……不知是否有幸也能……」
「也能如何?」龍天樞連著三天都買下了金縷,不過,他卻似柳下惠般,美人坐懷而不亂。
「唉呀!人家不來了啦!龍公子分明就知道……」金縷欲語還羞,一副故意釣人胃口的模樣。
「我應該知道什麼呢?金縷姑娘,我看等到你自己想清楚之後再說吧!夜深了,我也該走了.」龍天樞起身往外信步而去。
「龍公子不在這里過一宿嗎?」金縷急忙地喚住他,千嬌百媚地朝他拋了一眼。
聞言,他淡然回眸,邪氣一笑,「金縷姑娘,這方面我內人管得挺嚴的,除非是她允許我納的小妾,否則……我想,這個意思你應該知道吧!」
「听說,主人要納妾!」一群老少女婢們群聚在花叢里討論著最近京城里最火熱的消息。
「沒錯,我還听說是夫人主動提議的,現在,外面的人傳說主人即迎娶天下第一花魁當小妾呢!」
「花魁?那一定長得很美了,那到時候咱們夫人……」
「噓!快住嘴,夫人往這里走過來了!」
裴宓兒看見下人們在她面前噤了口,心里覺得一陣不太舒坦,其實她想告訴他們,剛才的話她全听見了,可……她不知道該如何說所有字句都像是被心里那個疼痛的結兒給哽住了……
為什麼……明明是她自己提出來的建議,卻在听見龍天樞即將忖諸實行的同時,一顆心就像是被人給打了個結兒……會疼。
紙鳶兒被風吹著,輕輕地飛呀、飛著……
窗台前,裴宓兒雙手支頤,仰眸望著七色的紙鳶隨風飛揚,心里忽然有些恍惚,天上的鳶兒看起來是如此自由瀟灑,卻無論如何都掙月兌不了絲線的牽絆,起來也好笑,紙鳶兒是靠著這絲線才能飛上天空的,斷了線的鳶兒在高飛之後,只有隨風飄泊,最後只有殞落的命運。
如果,她是這只鳶兒,究竟希望自己能夠自由自在,毫無牽掛地飛翔呢?還是任由細絲兒絆著,才能飛得又高又遠呢?
一時之間,她迷惘了。
她口口聲聲說要離開,卻依舊戀戀不舍放開那只握住不放的大手……
為什麼……為什麼最近她總想見一個人,而且是那個她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黑夜男人呢?這些時日,她總是不由自主地……想念……
最近,相公不太理睬她,冷淡得她的心都痛了!
好奇怪,為什麼……她的心會痛成這樣呢!難道,她生了什麼病,才會讓她一直想見那個黑衣人,才會一直心痛,痛得她好無助,總是念得想哭,卻又哭不出來……
她有好多話想對他說呀!
說什麼呢!她不知道,就是想見他,在他的面前,她總是覺得好親切,可以說出自己內心深處藏了好久的話……
紙鳶呀!請你飛得高一些教他看見吧!那麼,他應該就會知道我在想念他……告訴他,我有些話想對他說……說相公最近有了別的女人,大伙兒都在竊竊私語,不敢讓她知道可是,她終究還是知道了!
一時之間,她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為了想見那黑衣人而心痛,抑或者是為了她相公有了其他紅顏知己而難過……
她一直在想,那黑衣人究竟長得什麼模樣!
冷不防地,龍天樞充滿男人魅力的俊毅臉龐躍上眼簾,裴宓兒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跳,怎麼可能是她相公呢?
她明明想著那個永遠都戴著金色面具的男人,為什麼會忽然變成了她的相公呢?這未免太奇怪了!
「為什麼一為什麼你不再出現了呢?是不是我太笨,一直到現在都探听不出相公的陰謀,所以,你不再理我了?可是……我是真的不知道呀!」裴宓兒苦喪著小臉,語氣是迷惘而且幽怨的。
她不知道呀……
她怎麼可能會知道呢?就連自己的想法……她都已經弄不清楚了,怎麼能夠知道別人藏在心底的事情呢!
她不知道呀……她覺得自己好失敗,分明就弄不清楚自己真正的想法,一顆心卻不由自主地疼得她好無助……
「小妹金縷向姊姊請安!」
「姊姊?你叫我姊姊?」裴宓兒望著眼前的嫵媚女子,心里覺得納悶不已,奇怪了,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無論如何對方看起來都比自己年紀大,少說也滿二十歲了吧!怎麼突然跑過來叫自己姊姊呢!
「是呀!姊姊,金縷很可能會嫁進龍家,當龍公子的小妾,所以,今天特地來向姊姊請安,免得教人覺得金縷沒有禮數,忽略了姊姊,不過,人家常說有了新人笑,就不見舊人哭,我想自己一定會好好服侍,到時龍公子應該也不會太介意姊姊才對,要不然,他怎麼會有娶小妾的念頭呢!」
「相公……很疼我的!」
「那是以前,往後可就不一定了,畢竟,養在家里的花朵哪有野花香呢?我今天只是來打聲招呼,並不是怕了你,知道嗎?」
把話說明白了,她根本就不是來請安,而是來向自己下馬威的!裴宓兒就算再沒腦袋,也知道她的用意。
「這是我家,請你客氣一點。」
「很快也會是我的了,到時,你就最好識相一點,不要妨礙找討相公歡心,知道嗎?」
聞言,裴宓兒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用針螫了一下,教她忍不住疼得倒抽了口氣,她的相公?她們講的是同一個男人嗎?
一時之間,裴宓兒覺得自己變得不再像是自己,她無法平心靜氣,只想將這個擅自跑到她面前張牙舞爪的女人趕出去,想大聲地吼回去,龍天樞的娘子只有她一個人,他是她一個人的相公!
可是,她出不了聲……她就像是一個舌頭被貓咬掉的可憐蟲,瞪著一雙不服氣的倔強美眸,看著眼前趾高氣昂的女子,她知道自己應該反擊,可是,一想到對方很可能是龍天樞中意的小妾,她就喪了氣,一顆心沉重得不出話來。
「你們在說些什麼?」驀然,龍天樞冷淡幽冽的嗓調中途插了進來,他從裴宓兒的身後信步而來,也在她的身後停下腳步,就在不到半尺之外的距離,近得可以將她如雲般柔軟的發絲一根根清晰數出。
「龍公子,你的夫人她……她欺負奴家!」
「宓兒,她說的話都是真的嗎?」龍天樞黑黯的眸光往宓兒的俏臉上一瞟,語氣淡然得听不出一絲情緒。
「不……」她用力地搖頭,古典精致的小臉紅白不定,只有緊咬的歷瓣是唯一蒼白的顏色。
聞言,龍天樞冷淡地笑望金縷一眼,「既然我的妻子說她沒有,那她就真的沒有這麼做。」
「龍公子……」金縷被這個回答給弄傻了眼.
「就算她真的做了,只要她說沒有,我就相信她絕對沒有,這就是我的回答,金縷姑娘,我的愛妻自幼養在深閨,很少與陌生人接觸,如果你有什麼話想要告訴她,以後,請總管代為轉達就行了,她禁不起外人的輕率打擾,瞧,她嚇得像只小老鼠般在顫抖呢!」
「我才不是……」他在取笑她嗎?裴宓兒急著想要反駁,卻被他笑著一口截住,像個被動的娃兒般被他摟進懷里。
「現在,看到了這副情景,你還想教我去娶什麼小妾嗎?」他壓沉了渾厚的嗓音,在她的耳畔柔柔地輕語道。
「不……」她忘了要反駁他說自己像只被嚇壞的小白鼠,揚起美眸,楚楚可憐地搖頭。
太可怕了!要是他真的娶了小妾,那她豈不就變成一只可憐蟲,每天被小妾欺負;好吧!被欺負也就算了,光是想到要跟別的女人共享自己的相公,她就覺得心里泛起一陣陣不適的抽痛。
她真笨,怎麼會提議要他娶小妾呢……
「很好。」龍天樞勾起了一抹詭譎而且滿意的微笑,轉首對金縷說道︰「你在這里做什麼呢?」
「我……小妾……龍公子,你不是……」金縷還有滿肚子話想說,不過,在場卻沒有人想听。
龍天樞冷冷地覷了她一眼,揚起長臂喚來在一旁觀注的下人,「你剛才沒有听見嗎?我的小妻子親口說了,她不願我再納一房小妾,而我恰好很樂意听命,來人,送客!」
或許,是因為她以前太過乖巧,從來都不會纏著龍天樞,當然更不會跟進跟出的,當他身後的一只小苞屁蟲,結果,夫妻兩人相處的時間就少了,加上她早睡晚起,而他晚睡早起,兩個人真正可以見到面的次數曲指可數,她以為夫妻就應該是這樣。
現在,為了要纏著他套出機密消息,她從里跟到外,一步也不離開,只差沒有連茅廁都跟著進去,相處的時間變多了,可是,她卻越來越覺得自己根本就不認識這個與她夜夜同床共枕的丈夫。
清晨,天色微亮,裴宓兒迷蒙地睜開雙眸,立刻就發現龍天樞已經不在房里,她簡單地穿戴好之後,也跟著他偷偷地溜了出去,然後,就在練武場上看見了他,她偷偷地躲在柱子後,瞧他練劍,心里充滿了景仰。
敏銳的耳朵听見了一陣的腳步聲,龍天樞眼角余光瞥見了自己的小妻子正躲在一旁,以充滿期盼與羨慕的眼光注視著他,他連息停氣,稍作稍息,伸出長臂迎向她,「過來。」
「啊……」
裴宓兒愣愣地看著丈夫伸向自己的手,反應有些遲鈍,過了片刻才從柱子後面走出來,有好一會兒的工夫不敢移動,直到听見他再度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