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嚴撫著小衣上繡著的蝴蝶,目光微深,身子便又有些燥熱起來,不敢再瞎想下去,將小衣仔細疊起壓在枕下,起身便大步往後頭的練武場而去。
她的背生的可真是好看,光潔如玉,弧線優美,細膩如脂,兩片玲瓏精致薄薄的肩胛骨在細膩的皮膚下清晰可見,好似蝴蝶棲息在她白皙的肩背上,似再翻個身,它就會蹁躚飛起一般,引人想要去觸模**。
此刻手指撫著上頭精美的芙蓉花,瞧著花間繡著的兩只蹁躚而飛的蝴蝶,秦嚴不覺眼前便浮現出瓔珞不久前曾呈現在他眼前的光潔美背來。
待他跳下窗藏身在後院子這才發現了那件被順出來的小衣,彼時院子中燈火通明,自然也不便再還回去了,便索性團了團塞進了懷中。
秦嚴拿著那小衣,不覺有些發怔,這小衣倒真不是他故意帶走的,實是那時候瓔珞抽向他,他隨手抓住,後來便翻身壓在了瓔珞的身上,這小衣便也壓在了兩人之間,後來許是她在身下又踢又笑亂蹭的緣故,小衣便掛在了他腰間環扣上。
小衣是用質地柔軟,平滑光亮的古香緞縫制的,輕軟的拿在掌心像是一團雲煙,帶著股清雅的馨香。上頭繡著朵朵或盛放,或含苞的芙蓉花,色彩艷麗,栩栩如生。
影七嘆著氣往王府方向去,秦嚴卻行至榻前坐下,從懷中模出一抹柔紅來,卻正是瓔珞丟失的那件小衣。
影七一陣莫名其妙,心道養素心蘭就對了,可這蘇姑娘房中的美人瓶中都是光禿禿的嗎,這姑娘看來不僅人古怪,愛好也古怪的很。和他們爺倒是有的一比了。
秦嚴卻擺手,道︰「不必。」
影七嘴角一抽,頓時便有些回不過神來,被秦嚴瞪了一眼,這才忙忙應了,道︰「爺的花瓶里不知插些什麼花兒好?爺示下了,屬下去了花房好一道剪些花回來插,光禿禿的美人瓶也不好看不是。」
影七便候在外頭,聞聲咋眼便進了屋,秦嚴卻是指著屋中道︰「去王府花房挑兩盆素心蘭來,就擺在那里,這邊也擺一盆。對了,在找兩個美人頸花瓶來,就擺放在那邊的條案上吧。」
平日里他沒覺著這有什麼不好的,如今瞧著這寢室卻覺半點生氣都沒有,不由便揚聲道︰「影七。」
影七一詫,卻也未曾多言,轉身退下了,秦嚴又呷了口茶便起身進了寢室,他的寢室即便是最寒冷的隆冬時節也是不添炭火的,更不會放什麼花兒朵兒的,也沒有任何燻香。
秦嚴呷了一口茶,卻是道︰「早膳時辰再擺飯吧,你下去吧。」
迎上前送了新泡的茶,影七請示道︰「爺昨兒晚膳都沒用便出府,此刻才歸想必定是極餓了,屬下這便讓擺飯吧?」
影七見秦嚴出去一夜總算回來了,瞧神情像是還不錯,露在外的唇角甚至還輕勾著一點柔軟的弧度,頓時他掉了一夜的心便放了下來。
靖王府,浮雲院,秦嚴回府天色也已經見亮了。
瓔珞煩躁地又翻了個身,眼前浮現秦嚴生卻的一張冷面,心里月復誹著這男人越來越無恥,如今竟是連女人的貼身衣物都拿,頓時也不知是羞惱還是氣憤,雙頰越燒越紅,趴在床上將臉埋進枕間,捶著床榻悶聲罵道︰「混蛋,無恥!」
一時又抽回被丟掉的肚兜穿戴了回去,心里還泛著嘀咕,這肚兜上的血跡可該如何毀尸滅跡,這要再叫妙哥瞧見,她可真沒臉解釋了。
閉上眼楮偏又覺得這般光著上身更是奇怪,且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總覺著這床帳間錦被上還沾染著那男人的氣息一般,又因之前睡醒來那人憑空出現,她總是生出股隨時被盯視著的感覺,總覺著那可惡的男人說不定還會從哪里冒出來。
她來回翻挪著身子,一時間又想起肚兜上的血跡來,低頭揪起肚兜便扯掉丟出了被子,眼見白皙如玉的胸前還沾染了一些干固的血跡,又拉起被角一陣擦拭,直將胸前揉搓的通紅一片,疼了起來,這才煩躁地丟了被角。
妙哥出去,瓔珞卻輾轉著再也睡不著了,一想到自己的小衣被秦嚴給帶走了就渾身的不得勁,生出股古怪的躁動心悸來。
說著扶著瓔珞躺下,替她蓋好被子,掖好背角,放了床帳,這才悄步走了屋。
妙哥聞言這才神情微緩,道︰「姑娘放心,奴婢都省得,好在那匹緞子還剩了半匹,過會子奴婢便偷偷尋出來,裁剪縫制。」
瓔珞被妙哥盯著,一時間雙頰燒紅起來,心中噗通通的跳,總覺得甚是心虛。舌忝了舌忝唇,她才低著頭,道︰「八成是被六拿走了,只如今六已經被老爺下令送往莊子上,等她醒來人已不在府中了,想來那小衣也翻騰不事兒來了。這事兒你也莫做聲,只當沒發生過便是。不過,為了安全期間,這兩日你趁著養臉上的傷再照著那件小衣做件一模一樣的吧,萬一出個什麼事兒也好推月兌。」
「難道真是被六姑娘拿去了?六姑娘一定想要用這東西來陷害姑娘,姑娘再好好想想,昨兒夜里奴婢伺候姑娘躺下時,姑娘還穿在身上的,後來姑娘放在哪里了?若是六姑娘拿了去,可如何是好。」妙哥焦急地道。
難道當真是被秦嚴順走了?
好像那人直接抓走了小衣,再然後,小衣就不見了!
然後呢……
妙哥又氣又怒,眉頭緊皺,瓔珞卻是想了起來,昨日夜里她瞧見秦嚴躺在身邊,順手便扯過了那件丟在床上的小衣抽了。
小衣乃是貼身之物,直接穿在肚兜外頭,如今就這麼不見了,莫不是被六姑娘的人給偷走了,想法子怎麼陷害姑娘吧。
瓔珞去了秋水院,妙哥便收拾了床榻,並沒見那件昨日月兌去的小衣,只以為是瓔珞穿在了身上,如今見瓔珞身上並無,而自家姑娘又一臉迷茫,顯然壓根就沒注意到小衣不見了,妙哥不由心中咯 一下,面露焦急。
瓔珞不覺被問的一愣,眨了眨眼,有些反應不過來。
瓔珞聞言便點了頭,扶著妙哥的手起身移步到了床上,妙哥伺候著瓔珞月兌了外頭的褙子,中衣,里衣卻是一楞,詫異道︰「姑娘昨兒月兌下來那件水紅斜襟繡芙蓉花開的小衣呢?姑娘沒穿在身上嗎?」。
見她睜開眼楮迷迷糊糊望來,妙哥便笑著道︰「姑娘既醒來了便挪到床上月兌了衣裳睡吧,老那邊傳來消息,老病倒了,免了姑娘們的晨昏定省。姑娘去了衣裳好好睡個回籠覺,養養精神,如今天冷了,姑娘這麼穿著衣裳在軟榻上睡,起身時難免著涼,莫再病了。」
妙哥不覺好笑,將茶壺放進暖巢里,便上前悄悄取了瓔珞手中的書,這一取倒驚醒了瓔珞。
瓔珞用了早膳便移步進了內室,坐在窗邊軟榻上看了會兒書,屋子中暖和,加之昨夜瓔珞也便眯了眯眼,這會子吃飽喝足便有些昏昏欲睡起來,妙哥沏了壺新茶進來,便見瓔珞靠在軟枕上捧著本書,腦袋小雞啄米般一點一點的。
不過這樣的餐點卻也健康,她也沒什麼不適應的。
這樣的早膳比在穗州時還不如,听說是老提倡簡樸,兩年前便減了平日用度,可瓔珞卻猜,只怕定安侯府是中饋缺錢,快被掏空了。
這倒不是府中大廚房克扣了瓔珞的份例,而是如今定安侯府主子姑娘們都是這樣的早膳份例。
明間里已擺了張酸枝木八仙桌,上頭擺了今日的早膳,用青花瓷碟盛著的紅豆糕,蓮蓉糕,和兩碟子葷素不一的小包子。一葷一素兩樣的小菜,並一份粳米粥。菜品都是些極尋常時鮮的,簡單的緊。
間進了屋,霜杏自去擺膳,瓔珞進了內室,褪鞋裹進被子中,暖了暖身子,又在妙哥的伺候下淨面漱口,這才挪步到了明間。
瓔珞聞言點頭,道︰「還是你這丫頭伺候精心周到。」
她回到秋水院,霜杏便迎出了屋,笑著道︰「奴婢剛剛已經將姑娘的早膳給領回來了,姑娘趕緊進屋暖和下,再用了早膳熱熱身子,若不然,只怕這一番折騰要鬧出病來了。」
瓔珞緊了緊身上的斗篷,在一路忙著掃灑地面,清理落葉的婆子丫鬟的注目禮下緩步回了秋水院。
經過這一番折騰,瓔珞出了屋,天色早已大亮了,陰雲密布,寒風呼嘯,枝椏間掛著的黃紅樹葉紛紛墜落,竟是變天了。
她這般,不是心中對幕後動手的人存了仁慈之心,而是她很清楚,如今蘇定文正在火頭上,她什麼都不說,反而可以起到以退為進的效果,盛怒的蘇定文自己就會查個水落石出,發怒于謀害自己的人。而若是她咄咄逼人,說不得便會適得其反,若讓蘇定文覺得自己是個惹事精,心中厭煩,將火氣都對著自己而來,那便得不償失了。
瓔珞一番話,只是客觀地說明了當時的事情,不曾有半點的添油加醋,夸大其詞,也不曾有任何暗示性的言辭暗示誰是謀害她的人。言罷,便提出了告退,更沒有追問蘇定文處理結果或逼迫蘇定文嚴懲幕後黑手的意思。
見蘇定文面色變幻,咬牙切齒,瓔珞也不再多言,只道︰「霜杏將吃過的桂花糕碎屑包了起來,女兒稍後會令人送過來給父親查驗。那個在楚衣閣中突然出現的男子也已被遲送了過來,由弟弟的幾個小廝先行看管著,父親若要審問,可尋弟弟。事情就是這樣,女兒告退。」
在家中鬧也就罷了,還將丑事鬧到了外頭去,她們這是不將他的仕途毀盡了,不給他安上一個無以修身齊家的帽子就不甘心啊!
他雙拳握緊,心中著實氣恨。
這樣想著,蘇定文雙眸微微眯起,已不自覺地將猜疑之心定在了宋氏和其子女的身上。
還是就是因為有人要為蘇瑛珍報仇,想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才要瓔珞也毀了清譽,送進家廟?
這樣的事兒怎麼就還沒玩沒了了,因這種破事蘇瑛珍已經沒了閨譽被送去了家廟,難道這還不夠嗎?!
昨日因女眷被信王側妃痛打,並沒人提起之前在楚衣閣的事情,此刻一听此事,蘇定文便冷靜不下來了。
無怪蘇定文生氣,他本就因蘇瑛藍這一鬧心情煩躁,再聞楚衣閣的事自然是火上澆油。
他一掌狠狠拍在了旁邊桌幾上,只震的上頭茶盞啪啪而跳。
瓔珞細細將昨日楚衣閣的事情說給蘇定文,蘇定文頓時一張臉又鐵青一片起來,簡直是怒火高漲。
瓔珞便道︰「是昨日去楚衣閣時出的事,女兒在楚衣閣試衣時突然便從屋角沖出來個男人……」
蘇定文聞言頓時蹙了蹙眉頭,本能地覺得又出了什麼事,將茶盞放在一旁,這才道︰「何事?說吧。」
瓔珞卻並未動腳,而是抬頭瞧向蘇定文,福了福身道︰「女兒還有一事要稟父親,本來是想今日天色大亮時,再去求見父親的,既然如今已見到了父親,便一並稟了父親吧。」
而瓔珞卻留在了最後,蘇定文忙完一切坐下呷了一口茶,才目光沉沉瞧向瓔珞,見她低眉順眼的站著,一言不發,不覺長嘆了一口氣,道︰「你今日受了委屈,先回去休息吧。」
蘇定文吩咐過,令人抬蘇瑛藍下去,又將秋水院的丫鬟婆子們聚集在院子中宣布了對六姑娘的處理結果,敲打了一番,令眾人莫要亂嚼舌根,這才令大家都散了。
瓔珞自然知道,蘇定文說是蘇瑛藍養好了再回來,可蘇瑛藍這一去是再也不可能被接回來的。她雖有心趁此機會拔去蘇瑛藍這顆暗藏的毒針,可眼瞧著蘇定文竟然這麼輕易冷漠的便放棄了自己的骨肉,心中還是有些發寒發冷。
此刻見蘇瑛藍已毀了,蘇定文已經沒了再為這個女兒浪費精力的氣力。且今日鬧的這麼厲害,總要對下人們有個交代,就這樣說六姑娘瘋了,總比萬一傳出內宅夜半混進了外男強。
瓔珞穿越來以前,蘇定文對蘇瑛藍也是有些疼寵的,畢竟庶女也就蘇瑛藍見到蘇定文的時間最多,蘇瑛藍又不是個嘴笨的,自然得了幾分父愛,可這父愛在蘇瑛藍連番鬧事,劉姨娘又心腸歹毒謀害他的子嗣中被慢慢消磨掉了。
蘇定文這才道︰「行了,好好看著六姑娘休養,什麼時候病養好了,什麼事情再回來。」
露珠和露蕊原本以為今日或許便要沒命,如今雖然被發配莊子,但好賴留了一條命下來,當即感激涕零的跪下連連磕頭表忠心。
他說著目光銳利盯著露珠二人,「你二人既是六姑娘的貼身婢女,便跟著伺候,倘若六姑娘再有什麼差池,或者莊子上傳出什麼不該的流言蜚語來,下次絕對不再輕饒!」
馬氏一走,蘇定文便瞧著蘇瑛藍道︰「六姑娘得了瘋病,今夜便連夜送走,先安置到雲連山莊子上去。」
馬氏並非是說敷衍話,她是真撐不下去了,這一日一夜來連番遭受打擊,破事兒是一件接著一件,她年紀到底不輕了,頭疼眼昏的厲害。扶著段嬤嬤的手便起了身,蘇定文忙站起來躬身相送,瓔珞也福了福身。
蘇瑛藍自從到了京城便一直被禁足,統共也就見了馬氏一次面,又是庶女,馬氏根本不在乎她,此刻見她容貌盡毀,又鬧出這麼一攤子破事兒來,當下厭惡更盛,瞧向蘇定文,道︰「今兒這事兒是你們三房的事,母親累了,便不摻合了,你愛怎麼樣便怎麼樣吧,左右都是你的庶女。」
蘇瑛藍這個蠢貨!
就算沒有抓到任何人,就不說傳到外府會成什麼樣子,只怕自家侯府便會傳出搜出了男人,被處置了,事情又被上位者壓下了的流言和猜測來。
就像是瓔珞說的,歷來這種內宅的香艷事兒又何必要什麼真憑實據,一點蛛絲馬跡,就能起到效果,毀掉想毀的人了。更何況,今夜蘇瑛藍還大鬧了一場,事情哪里說的清。
只是今夜的事卻很明確,就是蘇瑛藍因為生母劉姨娘的事情而怨恨瓔珞,為了污蔑瓔珞在無中生有。
蘇瑛藍暈厥,屋中才恢復了安靜,馬氏和蘇定文盯著地上躺著的無聲無息的蘇瑛藍,一個面色蒼白,滿臉疲憊,一個面容鐵青,目露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