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嚴令蘇瑛玥院子里的人將事情捅到老面前去,而那兩個被派來看著蘇瑛玥的婆子受了蘇定文的警告,半點不敢徇私,蘇瑛玥裝暈都沒能搪塞,蘇瑛玥就這麼勉強支撐著跪了不到兩個時辰,雙膝便紫青腫痛,加上之前的各種傷,搖搖欲墜地一頭栽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那祠堂又陰氣沉沉,從來就沒生過炭火,蘇瑛玥被丟在冰冷寒人的青石地板上,人便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偏蘇定文這次是真怒了,下定決心要好好讓蘇瑛玥知道厲害,吸取教訓,故此竟然還專門派了兩個婆子來守著蘇瑛玥,讓她們看著蘇瑛玥好好跪著受罰。
她本來就受了驚嚇,又被蘇瑛鶯連累,讓信王府的人修理的不輕,如今身上還穿著單衣就被拉出了溫暖的屋中,偏今日一早就變了天,寒風刺骨。
蘇瑛玥何曾被這樣冤枉中,心中當真是又委屈又憤恨,緊咬著唇角,都嘗到了血腥味兒。
蘇定文怒氣沖天,婆子們哪里敢推月兌拖延,兩個婆子進來,拽著蘇瑛玥的胳膊架著人便拉出了屋子。
蘇定文言罷便沖外頭怒喝一聲,道︰「來人,送三姑娘去祠堂跪著,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準給她送吃送喝!」
蘇瑛玥辯解著,可任她舌吐蓮花,此刻蘇定文又怎麼可能她,只听她言罷,卻是搖頭怒道︰「看來你還是不肯反思自身,既然如此,這便到祠堂去吧,跪在祖宗面前,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說!」
蘇瑛玥心中恨意沖天,滿臉淚痕的瞧著蘇定文道︰「父親,真不是我干的,父親可以去查問守門的婆子,女兒根本就沒見過胡順,那黑痣也是可以裝扮的,定然是有人裝扮了胡順陷害女兒!父親想想,若真是胡順,他怎麼會那麼蠢,知道蒙面卻不知道臉上最大的特點就是那顆眼角黑痣?更何況,女兒根本就沒去過楚衣閣,又怎麼可能知道楚衣閣中有個瓔珞閣呢,女兒真是被冤枉的!」
到底是她太過心急報仇,著了蘇瑛鶯的道兒!
蘇瑛玥打的好主意,這件事若是成了,除掉礙眼的蘇瓔珞,若是不成,自己便來當這個替罪羊,也報了當日自己挑撥離間,拿蘇瑛鶯當槍使的仇,這般斤斤計較,算計周全,手段毒辣,她當初倒真是走了眼,怎麼就將這個長房的堂妹當成了能當槍使的蠢貨了呢。
她完全沒有想到,蘇瑛鶯竟然從頭行事便是做了陷害她的準備的,她根本就不曾見過胡順,更不曾吩咐他去害瓔珞啊,她更不知道柳葉給霜杏的桂花糕有問題。
蘇定文怒地一腳抖出,甩開了蘇瑛玥,蘇瑛玥听的渾身發顫。她是真沒想到楚衣閣的事情竟然會這麼快爆出來,她本來以為蘇瑛鶯就算陷害自己,可到底沒有什麼明證,不過就是當時柳葉最早發現瓔珞閣的意外而已。
「閉嘴!到了現在你竟然還不承認,這桂花糕是你的丫鬟柳葉親手拿給五丫頭的丫鬟霜杏的,霜杏吃了桂花糕到了楚衣閣便鬧起了肚子,五丫頭進了瓔珞閣也是你的丫鬟柳葉最先將事情鬧大的,倘若這些你還狡辯,那麼為父告訴你,為父方才已經審問了那個王二癩子,他已經都交代了,那個指使他的管事雖然蒙面,可右眼角長著一顆黑痣,這分明就是你母親的陪嫁胡順!他曾經受恩于你母親,歷來忠心耿耿,旁人指使不動,可你這個要他下油鍋,只怕他也會從命,更莫說讓他出面找個叫花子去侮辱自己的了!」
眼淚頓時便流了出來,哭著跪在地上抱著蘇定文的袍擺,道︰「父親你在說什麼?女兒听不明白,女兒昨日被打,今日一早還嘔吐頭暈,渾身疼痛……」
蘇瑛玥眼瞧著蘇定文暴跳如雷的模樣,心痛如絞,只覺以前那個處處疼惜她們的慈愛父親當真是一天天,一步步的消失不見了,她心中恨意翻騰,雙手指尖狠狠扎進掌心,這才忍著沒有當面頂撞起來。
蘇定文見她蘇醒過來,抬手便將那一手帕兜著的桂花糕殘屑砸在了蘇瑛玥的臉上,怒聲道︰「蛇蠍心腸,簡直像極了你那母親,你一個閨閣女子,整日里想著壞的清白,這像話嗎?誰教的你這些混賬事!找一個叫花子來污蔑,還是在人來客往,都是京城貴的楚衣閣,你可知道這事兒若是鬧出來定安侯府的姑娘以後會遭受什麼樣的目光!愚蠢!糊涂!你說,你可知道錯了!?」
蘇瑛玥迷迷糊糊睜開眼楮,瞧見的便是蘇定文一臉沉怒的面容,頓時安神湯的效果便被嚇地退散了,面露驚恐之色。
內室中,蘇瑛玥睡的還挺沉,蘇定文惱怒的連男女大防都不顧了,沖便扯住蘇瑛玥的胳膊將人拽下了床,丟在了腳踏上。
「拉出去,杖責五十,發賣掉!」蘇定文已是沉喝一聲,大步進了內室。
蘇定文二話不說,抬腳便狠狠踹在了柳葉的肚子上,直將人踹地往後跌倒,直直砸在了花盆架上,柳葉跌坐在地,花架歪倒,上頭的一盆青松盆景墜落下來,竟正巧落在柳葉的頭上,頓時她便捂著頭慘叫起來。
蘇定文正在氣頭上,听到柳葉二字便響起了瓔珞的話來,瓔珞的婢女就是吃了這柳葉準備的桂花糕這才鬧起肚子來的,在楚衣閣也是這個柳葉先嚷嚷了起來。
柳葉听到動靜迎了出來,見蘇定文沖了進來,她愣了下,福了福身,道︰「奴婢柳葉見過三老爺,姑娘剛剛喝了安神湯……啊!」
這般想著,蘇定文昨日見蘇瑛玥被打而起的那些個憐惜心疼都沒了,就只剩下了惱怒,沖進了明蘭院不待丫鬟們見禮,便徑直沖進了正室。
這個女兒若再不狠狠教訓,任由她這般下去,以後豈不是要闖出更大的禍事來!
豈知這丫頭不僅不吸取教訓,反省自身,如今竟然還敢故技重施,陰狠毒辣,一點都不顧念他這個做父親,不顧及他的前程名聲,更不顧及定安侯府的風門臉面。
蘇定文是剛真惱恨的狠了,先前便有宋氏和蘇瑛玥合謀暗害瓔珞,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害的蘇瑛珍遭了秧。那件事,念著蘇瑛玥年紀輕,到底是嬌養的嫡女,又有宋氏頂了雷,蘇定文便沒能追究蘇瑛玥的責任。
她氣恨發了一通火,鬧得愈發渾身疼痛,這會子剛剛吃了安神湯睡,豈知蘇定文便沖了過來。
蘇瑛玥昨日挨打又受驚的,昨夜半夜還被丫鬟伺候著抹多藥,今日一早秋水院鬧騰起來,她又派人打听消息,听聞蘇瑛藍發瘋被送走了,蘇瑛玥雖然沒打听到內情,可也猜到定然是蘇瑛藍又敗落在了瓔珞的手中。
明蘭院比秋水院要大上一些,原是老準備給蘇瑛玥和蘇瑛珍二人的,如今卻只住了蘇瑛玥一個,自然比瓔珞三人住的秋水院要自在的多。
蘇定文接過那帕子,大步便往內院沖,進了內宅直沖蘇瑛玥的明蘭院。
楊福才從懷中模出一早蘇定文交給自己的帕子,呈給蘇定文道︰「奴才親自去的保壽堂,劉老大夫瞧了這帕子里頭包著的桂花糕,說是里頭確實混了些分量不重的巴豆。」
且說蘇定文出了石竹院沒走出多遠,對面楊福才便腳步匆匆而來,蘇定文站定,問道︰「怎樣?」
出了這等事兒,這王二癩子是別想活著了,不然以後還不定要惹出什麼風波來。這麼個叫花子就算死在寒夜里,也根本不會掀起什麼風浪,沒人會將他的命看在眼中。
王二癩子的話令蘇定文眼角陡然一挑,盛放出冷銳的光芒來,豁然起身,再未多問便大步出了屋,蘇景華見蘇定文大步出去卻未曾跟隨,只盯著那王二癩子兩眼,吩咐小州道︰「給他換身衣裳,今日夜里將他丟回城牆根去,你仔細盯著,莫讓他和旁人多做接觸,人斷了氣兒再回來。」
王二癩子忙點頭,接著又搖頭,道︰「管事臉上蒙著黑巾小的不曾瞧見模樣,不過那管事右邊眼角生了一顆小拇指蓋大的黑痣上頭還長著根黑毛卻是沒錯!」
蘇定文想著又道︰「那管事的你可瞧清楚了模樣?」
難道是宋氏一次不成,又想來第二回?不會啊,宋氏自打進了侯府,自己也沒放松看管……
王二癩子顯然到現在也沒模清惹上的是什麼人,蘇定文冷哼了一聲,心中卻想的是另一件事兒,穗州時宋氏令人販子將瓔珞帶出府也騙那人販子說什麼商戶人家,這手法怎生如此熟。
王二癩子便點頭,道︰「不錯,小的知道大老爺是個有能耐的商人,是個義商最是慈善樂施,大老爺,您就繞過小的吧。」
蘇定文一听,雙眸微微眯起,道︰「你說那管事和你說他家是商戶人家?」
王二癩子不敢怠慢,忙道︰「管事的說,他們家是做生意的商戶,家里老爺是個風流的納了不少妾,有個庶女是個挑事精,家中想整治了她,殺雞儆猴,便要雇了小人,翌日穿著這套女裝混進楚衣閣,那管事說了,楚衣閣他早便打點過了,自有繡娘將小人引進換衣的雅間,到時候也會有人支開那身邊的丫鬟,到時候小人便撲出來,只要扒了那的衣裳,和抱在一起叫人瞧見,到時侯那自然百口莫辯。管事的還教小的,到時候就說在穗州時便和那相好,約定了終身這才追到了京城來,管事的還說,這事兒鬧出來,他家自然會給庶女準備一些嫁妝,將那直接嫁給小的,小的是被豬油蒙了心,這才做了糊涂事兒,大老爺饒命啊。」
蘇定文怒道一臉鐵青,道︰「那管事和你是如何說的?」
這也得虧是瓔珞機靈,沒能著道,這要是一不被算計了,鬧將出去,堂堂知府的姑娘被個要飯的佔了清白身子,這可叫他一張臉往哪里放。
那男人的話令蘇定文暗自點頭,他早瞧這人上不得台面,果然竟是個要飯的,心中一陣惡心,雙拳也握了起來。
那男人如今哪里還有什麼抵抗之力,原本他也是被誆騙的,這便斷斷續續的哭道︰「大老爺饒命,小人王二癩子就是城東城牆下要飯的,就是前兒夜里風吹的緊,小人被吹的骨頭縫都疼,正踅模過夜的地兒,便踫上個管事模樣的人,給了小人三十兩銀子,又蒙著小人的頭將小人帶到一間小屋,賞了小人一頓酒菜,將一套女人的衣裙並頭飾,只要小人干一件事,事成之後還能再給小人三十兩銀子,並這些女裝頭面都給小人,小人這就是眼饞那些銀子,才照著那管事的安排行事的。」
蘇景華盯著那男人,不待蘇定文問話便道︰「這是小爺父親,你還不快老實將昨日的話再交代一遍!」
就這麼個惡心人,卻差點糟蹋了他的女兒,即便蘇定文心中對瓔珞不見得有多疼愛,心中也不覺憤恨,連道那幕後指使之人陰毒宛若蛇蠍。
蘇定文盯視著眼前男人,卻見他身上雖然穿著一身綾羅綢緞,頭上還戴著赤金頭面,一身女裝行頭倒是值些銀子,可面容五官卻不是那麼回事,臉色透著常年累月饑餓造成的枯黃之色,三角眼,酒糟鼻,皮膚被風吹的粗糙,一口牙黃忽忽的實在叫人瞧著牙磣。
蘇景華親自給蘇定文挪了個圈椅,蘇定文坐下,那邊小州已一盆水潑在了那男人頭臉之上,那男人一個激靈總算有了點力氣。
如今他身受重傷,又餓又渴,兩眼發昏,只剩下最後一口氣兒了,見蘇定文進來也就撐著全身力氣才抬了抬眼皮便又歪著脖頸一動不動了。
本就被教訓的狠了,待得到了遲璟奕的手里又被修理了一頓,等到了定安侯府,落在蘇景華的手中,蘇景華收拾的更狠,只差沒叫小廝將他拆吞下去了。
男人早沒了昨日在楚衣閣時的風光勁兒,身上穿著的錦緞衣裳經這一番皺皺巴巴,多處破裂,他在楚衣閣被瓔珞一個過肩摔只覺渾身的骨頭都散架了,後來又被按著往軟榻上使勁砸了兩下,當時便頭破血流,腦袋上兩個血窟窿到現在都沒被處理過。
那被帶回來的男人就被捆綁在庫房中,被蘇景華的小廝小州看守著。
如今見蘇定文尋了過來,便也不多言,便將蘇定文引到了庫房。
蘇景華昨日得知瓔珞在楚衣閣險些又被算計,心中也是氣恨的厲害,昨日將那男人從楚衣閣中拎回來便審問教訓了一頓,若不是留著人還有用,早便恨不能將人五馬分尸了。
見了蘇景華,怒意滿胸的蘇定文也不多言,直接便道︰「昨日在楚衣閣抓到的那男人呢?」
而一早蘇定文便怒氣騰騰地出了馬氏的福祿院往外宅去,成了內院直接便拐往蘇景華的石竹院。
大宅門的下人們就沒個笨的,心中琢磨著這其中的事兒,知道這幾日侯府各種丟人事不順心事兒不斷,上下主子就沒個心氣兒順的,個個心中雖動個不停,可嘴上卻沒個胡亂打听的,都恨不能夾著尾巴才好,省得撞上了主子槍口。
天不亮,秋水院就鬧了起來,整個侯府都被驚動了,探頭探腦的留意著秋水院的風吹草動,一早便听說昨兒夜里六姑娘蘇瑛藍瘋了,天一亮便被塞進一輛馬車匆匆地被送到了莊子上去治病。
靖王府一清早就不得安寧且不說,只說定安侯府這日也注定清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