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恢復安靜，遲璟奕支額揉了揉略疼的太陽穴，吩咐道︰「備馬車，去大國寺。」
隨墨瞧著木木然的青桐卻是嘆了一聲，擺了擺手令人將青桐拉扯了出去。
或者是的情全都給了蘇五姑娘，那蘇五姑娘何其有幸！
青桐到此刻才知道，竟然冷情至此！
如今叫她回去當個粗使丫鬟，她有什麼臉面，倒不如直接死了來的強。
青桐聞言頓時癱軟成了一灘，她是風光過的，在老宅時便是太將她賞賜給了遲璟奕，那時候遲璟奕還不曾掌理遲家的生意，她又一直是遲璟奕身邊唯一的屋里人，老宅的人誰不知道她青桐姑娘。
隨喜的哭求到底還是沒能撼動地了遲璟奕，被帶了出去，遲璟奕這才道︰「青桐既然願意回來當粗使丫鬟，便讓她重新簽了賣身契，也送回江州老宅去吧`.``，此生莫讓她再出現在我面前。」
旁邊兒青桐听著隨喜的哭聲，還有那沉悶的磕頭聲，只覺一顆心也沉到了谷底去。
隨喜頓時臉色慘白，震驚地抬頭，雙眼頓時便紅透過，砰砰的磕著頭，道︰「奴才知道錯了，奴才以後再也不敢自作主張了，怎麼罰奴才都行，只別趕奴才走！」
做為遲璟奕的貼身小廝，隨喜自然知道自家對瓔珞有多上心在意，他早料到這次會被重罰，可他卻也萬沒想到因這點事兒竟然就不要他了！
他略眯了眯眼，道︰「你既知錯，便下去自領五十大板，養好傷便回江州去老宅去吧，以後不必跟著我了。」
隨喜言罷，遲璟奕眯了眯眼，只覺到底是自己大意疏忽了，他明明知道隨喜和青桐一向交好，當時便不該將這差事派給了隨喜。
片刻後隨喜便進了書房，他此刻自然已經知道發生了何事，臉色蒼白地跪在了地上，磕頭道︰「奴才當年被太撿到時高燒不退，是青桐開的藥方抓藥熬藥照顧了奴才三天三夜才將奴才的命拉了回來，青桐不願意離開京城，求奴才別送她走，奴才想著賞賜青桐的宅院里還有京城的院子，想來青桐住到那里去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便自作主張，瞞著送了青桐，奴才做錯了事兒，請責罰。」
隨墨和隨喜多年交情，此刻雖有心為隨喜求情一二，可瞧著遲璟奕緊繃的身姿，隨墨到底沒敢開口，應了一聲匆忙去了。
前些天隨喜分明說青銅已經離開京城了，如今青桐非但沒走，竟然還住在了京城，還鬧出了這樣大的事端來，隨喜這回只怕要遭受的雷霆之怒了。
隨墨不覺也抖了一下，他知道，早先是要將青桐配給遲家糧鋪的掌櫃的，只是青桐卻哭著不願，說是想回家鄉去，這才賞賜了青銅嫁資令隨喜安排船只，送青桐南下。
遲璟奕素來溫潤的面容已結了一層寒冰，不再多問，只沖身後伺候的小廝隨墨道︰「去將隨喜喚來。」
青桐身子又抖了下，哪里敢隱瞞，忙道︰「奴婢有一日心情郁結便往琉璃閣去買首飾，在那里踫到了一個婦人，奴婢于她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她知道了奴婢的處境，又知道了奴婢不願意離開遲家，便給奴婢出了這個主意。奴婢被她迷惑，以為這樣做真能挽回，這才……做下了此等蠢事。那婦人自稱是一權貴府邸的老爺的妾室，她說只要奴婢給她兩千兩銀票，她便能想法子送奴婢到法源大殿，奴婢便是通過她的安排到五姑娘面前的。」
他閉上雙眸深深吸了口氣，平復了下情緒才冷聲問道︰「今日法源大殿前非富貴權勢之人不得其門而入，你是如何靠近的？」
遲璟奕卻挪開了目光，今日慈安大師在大國寺法源大殿開講經會的事兒，他自然是知道的，想到當著那麼多姑娘的面，青桐沖出去給了瓔珞那麼大的難堪，遲璟奕就不想再看青桐一眼。
青桐渾身發抖，悔之不及，淚眼朦朧祈求地看向遲璟奕。
青桐太了解遲璟奕了，方才遲璟奕那目光竟是有著殺意的，這令青桐再不敢動心思了，她到此刻才明白，眼中五姑娘就是不可踫觸的逆鱗，由不得任何人觸踫，而她較之五姑娘只怕連人家一根頭發絲都不如。
她咬著唇，哭泣道︰「，奴婢錯了，奴婢是一時糊涂，奴婢千不該萬不該尋到五姑娘面前去。萬望看在奴婢伺候多年從不曾出過錯的份兒上繞過奴婢吧。」
遲璟奕本放在桌案上的手已緊握了起來，目光清冷如水盯向地上跪著的青桐，青桐頓時渾身一顫。她目光掃過遲璟奕緊握的筋骨凸顯的手指，只覺伺候多年就不曾見過溫雅的這般盛怒不掩過。
湯管事說著一抱拳，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湯管事不覺再度冷笑，陰陽怪氣地道︰「遲大少爺當真不知道？此女今日前往大國寺，在法源大殿前沖到了我們老和五姑娘面前，長跪不起，請求我們五姑娘萬望給她一條生路，還言道願意回到遲家來，即便是做個粗使丫鬟，只要能不時瞧見遲大便心滿意足了。我們姑娘最是心善，已經答應了她，姑娘說了，讓遲大不必以她為念。您這驕矜的通房我們定安侯府可是給您毫發無傷好好送回來了，告辭！」
只可惜遲璟奕只冷眼掃了她一下便看向了湯管事，道︰「這是怎麼回事？她如何會被湯管事送過來？」
故此，青桐此刻還是早先在大國寺見瓔珞時的那身裝扮，她今日是特意打扮過的，既顯得美麗又強調嬌弱，此刻被遲璟奕清冷的目光一掃，青桐不覺便跪倒在了地上，仰著雪白的小臉看向遲璟奕，一雙剪水曈眸中盈盈晃出兩行清淚來，縴細的腰肢似一折就斷，那模樣柔弱的便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這被推進來的自然是青桐，她這一路並沒受任何來自定安侯府的折磨，回京坐的是大馬車，進城湯管事還特雇了一頂小轎子，一路將青桐給好生抬進了遲府，為的就是站住一個理字，將事情做漂亮了，好顯得遲家這邊更是理虧。
他說著拍了下手，外頭兩個定安侯府的婆子便將一個曼妙的身影給推了進來，遲璟奕看去，卻是蹙緊了眉頭。
湯管事聞言卻面露冷色，憤然道︰「遲大少爺既將青桐送去了鶴州，那麼此人有是誰？」
遲璟奕見那管事面色不佳便覺是出了什麼事，可也沒想到湯管事會提起青桐來，他不覺蹙眉，道︰「我是有一個通房青桐，只前不久我已給了她嫁妝財資令人送她回她家鄉鶴州去了。不知湯管事提起青桐，可是有事？」
不過片刻，湯管事便拎著袍角跨步進了書房，見遲璟奕坐在書案後，他上前行了個禮，不待遲璟奕喊起，便自行起了身，神情略顯憤怒，單刀直入的開口道︰「在下這次來，是奉了我們老的命前來問遲大少爺一件事的。敢問遲大少爺可是有一個通房丫鬟名喚青桐的？」
他到時遲璟奕正在外書房中和兩個掌櫃議事，听聞定安侯府來了人，還抬了一頂小轎子，不覺便是一愣，揮手令兩個掌櫃暫且回去，便沖小廝道︰「快去將蘇家的人帶過來吧。」
送青桐的乃是定安侯府的湯管事，他到了遲家宅子報上了定安侯府的名頭，那守門的小廝知道這是未來大少女乃女乃家里來人了，哪里敢怠慢，忙忙將人迎進了門，自己快跑著往里報信去了。
這廂秦嚴將遲璟奕算計的徹底，那邊青桐也被送往了遲家在京城的宅子。
太後自來清楚秦嚴的性子，見他這是鐵了心，不覺揉著眉心，擺手道︰「你這不省心的東西，走，趕緊走，別在這里礙眼了。」
說著他已然跪了下來，面露懇求之色。
他言罷站起身來，又道︰「孫兒剛從林山行宮回來便安排了此事，想必這會子遲家和海家已經在議親了，這事兒皇祖母和姨母不必操心了，孫兒自有計較。只求她退了親事，皇祖母和姨母能為我操持婚事！」
秦嚴面露些許黯然來，道︰「那也總比眼看著她嫁了旁人強，孫兒會對她好的！孫兒除了我，再沒人能給她幸福！孫兒也不要將她托付給任何人，與其寄托旁人善待她一生，為何不孫兒自己來！」
太後聞言卻是搖頭，道︰「你這般施手段，回頭那丫頭能不惱恨于你？」
這點事兒秦嚴還是思量的清楚的。
倘使遲璟奕過的不好，瓔珞還不得時時惦記著愧疚著，秦嚴自己的日子也崩過了。
這正是他希望的，倒不是他有多好心，而是他需要遲璟奕過的好，只有遲璟奕那邊過的圓滿了，才能在瓔珞心里將遲璟奕的身影徹底拔除。
兩人都是少年掌家，也跑過大江南北，那海家的大品貌皆不俗，出身也好。有了海家這門姻親，遲家在北邊的生意便算穩住了，兩人婚後是定然會琴瑟和鳴，幸福美滿，兒孫滿堂的。
秦嚴卻是抿了抿唇，道︰「遲大少爺和海大姑娘會性情相投，志同道合，處得來的。」
敏慧長公主言罷瞧向秦嚴，道︰「你倒真是費了心了，此事過後可是欠了人家海家大人情了。姨母還以為你恨死那遲大少爺了，倒不想你會牽線給遲家結親海府。」
秦嚴救過海雲天的命，而這海雲天亦是廢太子一系的人，海雲天人如其名，是個義薄雲天的性情，秦嚴張口給他女兒說親，海雲天便是心中有所願意也只會同意。
敏慧長公主言罷又回頭瞧向了太後，道︰「海家那大姑娘我倒是見過，端的是好容貌，是海大人的元配所出，海早逝，海雲天又是個長情的，這麼多年都沒續弦，那海大姑娘從十歲便掌理家事，教養幼弟，氣度極好，比這京中的貴女不差什麼，還要能干的多。她又是打小便跟著海雲天外任的，走過不少地方倒是有些颯爽風姿。我婆母先前還提過，想給二叔家的老大聘了這姑娘。這丫頭配遲家少爺倒是不委屈遲家半點，海雲天覺得虧欠了女兒，對這個幫著掌家的女兒疼寵頗甚，若然沒阿嚴橫插一手，海雲天可是萬不會讓閨女下嫁的。」
敏慧長公主聞言一陣無語，半響才道︰「三品大員的嫡長女下嫁，遲大老爺自然沒拒絕的道理，那邊將親事定的妥妥了，便算是板上釘釘了。海雲天是個護短的火爆脾氣，遲家便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去退他閨女的親事，若然這麼干了，莫說遲家在北邊的生意全完了，只海雲天怕都要沖進金鑾殿去狀告遲老太爺，想比之下，定安侯府這邊沒能走全的定親自然也就不算數了，你倒是算無遺算。」
秦嚴卻道︰「遲家送往遲璟奕父母的家信孫兒也讓人攔截了下來，遲璟奕的父母並不知道遲老太爺做主給遲璟奕定親的事情。孫兒還派人去了豐城，令促成遲璟奕和豐州按察使海雲天嫡長女和遲璟奕的親事。遲璟奕那父母便是為了打通遲家在北邊的生意才到豐城去的，海大人一方大員，若然有心將嫡長女下嫁，遲大老爺自會求之不得，欣喜若狂，等那邊將遲璟奕和海大的婚事定下來，這邊兒和定安侯府的親事自然也就不作數了。」
太後聞言卻搖頭道︰「你能攔下一次，難道還能攔下第二第三次？」
秦嚴面色這才略好了一些，回道︰「我已讓人去截她的婚書了，這會子那婚書一準已攔截了下來，三書的頭一書都不齊全，這定事自然不算定了下來。」
敏慧長公主見秦嚴已然摘掉了臉上的面具，一張俊面再無遮掩通紅一片，敏慧長公主不覺有些忍俊不禁，怕再說道下去就過了，這才止住了笑意，道︰「方才姨母也在法源大殿外，倒是瞧了那蘇家丫頭，是個大方得體，處事沉穩的，勉強還算得上光風霽月。只她再好，如今也訂了親，你到底是個什麼章程，也說出來讓姨母和你皇祖母听听。」
言罷看向敏慧長公主，抬手指著秦嚴道︰「好在他去見姑娘還知道摘掉那礙眼東西露露臉，多少算是沒傻到家！可惜了他娘給他生了那麼一副俊俏模樣，愣是讓姑娘跑了！」
太後為此事頭疼，眼瞧著秦嚴端坐著默不作聲，不覺看他哪哪都不順眼起來，捻著佛珠的動作也頓住了，道︰「把你臉上那礙事的破玩意給哀家扯掉！」
本來瓔珞的出身就是問題了，如今再經退親，這便更說不了。
弄成現在這樣，太後心里也悔啊，她方才的話雖然是故意說給秦嚴听的，可卻也是實情。
她這孫子得有多沒成算才能弄出這樣的事兒來啊，太後就完全沒想到會這樣，故此一個疏漏，眼見有了著落的孫便飛了。
太後這會子心中也是悔啊，說起來瓔珞定親還是在她進宮之後發生的事情，太後是真沒想到瓔珞的動作會那麼快，那麼突然就定了親事。她雖然覺得自己養大的孫子有些性格缺陷，可對秦嚴的能力，太後還是認可的，她就沒想到秦嚴在瓔珞這件事兒上能這樣沒有成算，這邊兒他還信誓旦旦的說非這姑娘不娶了，扭頭那姑娘便訂了親。
尤其是秦嚴的親事這件事上，太後和長公主不知操了多少心，愁出了多少道皺紋來，這邊兒秦嚴好不容易自己看上了個姑娘，竟然還不趕緊告訴她們，如何能讓二人不生氣怨怪？
兩人都是秦嚴最親近的長輩，秦嚴卻自來就是個沉悶性子，萬事不說，兩人難免心中有些不舒服。
倒不是太後和長公主非要落井下石為難秦嚴，實在是兩人對秦嚴早先的隱瞞太不快。兩人看來，若然他早便有這個態度，就該和她們說清楚，若是那般，不管是太後還是長公主都會十分的上心，說什麼也不會拖延此事，被旁人搶了先。
太後瞧了眼難掩窘迫的秦嚴，冷哼一聲道︰「那丫頭是個倔的，她都定親了，你還總尋，只怕人家不會給你好臉色，吃派頭了吧？該！」
秦嚴被太後和敏慧長公主一言一語，一唱一和地奚落秦嚴，秦嚴有些坐如針氈起來，耳根也紅了。
秦嚴這話倒說的擲地有聲，肯定異常，長公主頓時便撫掌笑了起來，又拍著炕桌道︰「如今倒是說的痛快了，這聲音響亮的，早有這股子利索勁兒，姨母便能多上心十分，一準梅青田那上定安侯府納彩時便能得到消息，早早將這事兒給掐斷了。現如今人家都訂了親了，母後和姨母可沒那麼厚的臉皮，做那毀人姻緣的缺德事兒。依姨母看，那姑娘的心思就沒在你身上，你就是再認定了她也是白搭，這強扭的瓜不甜，還是算了吧，姨母這回府就下帖子邀些閨秀們到公主府坐坐，給你挑個更好的。」
秦嚴抿了抿唇，沉聲道︰「她還不算定親！孫人認定了她，便不會改變心意，只能是她！」
太後聞言這才睜開眼眸又瞧向秦嚴，道︰「那丫頭已經訂了親，你這會子再尋人家于理不合，既是錯過了，便說明少了緣分，她的出身本就有些低，又是個不肯屈居人下，委身做妾的。靖王府總不能聘個退過親的女子吧，依皇祖母看，還是算了吧。」
長公主便回頭沖太後道︰「既是這般上心，怎還弄地人家姑娘和旁人訂了親都不知道。這會子倒著急起來了，母後也瞧瞧，他這是不是越發不長進起來了？」
秦嚴被長公主責怪，面上露出些許不自在來，嗯了一聲算是應了。
敏慧長公主瞧了眼端著臉，閉著眼眸捻動佛珠的太後，又瞧了眼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秦嚴不覺嘆了一聲，看向秦嚴道︰「這前頭剛傳來法源大殿出了些事兒，你便沒了蹤影，今兒可是讓你來保護母後安全的，你這倒好，不吱一聲的便沒了人影。可是跑去見那丫頭了？」
敏慧長公主見此不覺挑了挑唇角，也不言語。秦嚴上前行了禮，見太後不搭理自己便自行起身坐在了一旁。
母女二人正說著話，見秦嚴進來，太後抬眸瞥了他一眼，見他面上已然帶上了那礙眼的面具，也瞧不出個神情來，頓時便嫌棄地挪開了視線。
精舍中布置的整潔而簡單，只區區不多的幾樣擺設用具卻格外精致大氣。屋中只有兩個宮女垂首站在屋角伺候著。靠窗的炕上卻盤坐著兩個人，花白頭發穿青衣，手捻奇楠佛珠的自然是太後，而挨著太後坐著的美婦人卻是敏慧長公主。
門邊站著兩個穿素淨衣衫的宮女，見秦嚴進了禪院便忙忙行禮，挑起了簾子。秦嚴大步上了台階，進了那精舍。
入目是一排齊整的青瓦精舍，門上掛著個古樸的牌匾，上書臨泉精舍四字，明眼人一瞧便知是先帝的墨寶，門旁的廊檐下掛著數個素雅的宮燈，其上寫著龍飛鳳舞的禪字。
那邊秦嚴出了梅林卻是往東面四通殿後的一處掩映在松林中的幽靜禪院而去，片刻後他便進了禪院。
瓔珞不覺目光幽涼回頭瞟了妙哥一眼，妙哥這才吐吐舌頭安靜了下來。
她轉過頭輕嗯了一聲，妙哥頓時便捂住嘴抽了口氣，道︰「不是說靖王世子毀容了嗎，剛剛他……果然流言最不能信。只不過靖王世子再好，也不可能娶姑娘做正妃，更何況他還克妻！所以還是遲大少爺更好些。只是靖王世子生的那般俊美，為何還整日帶著面具呢，他若是……」
瓔珞聞言瞧了眼妙哥，見她一臉八卦，雙眸放光，禁不住眉頭微動，心道果然是男色動人，前一回在侯府秦嚴走後，這丫頭可不是這等反應。
瓔珞搖了搖頭腳步加快往梅林外走，妙哥忍不住回頭又瞧了一眼，見梅林幽靜已經半個人影都不見，她才忙快步跟上，咬了咬唇，小聲問道︰「姑娘，剛剛哪個是靖王世子？」
妙哥本來還擔心的厲害，生恐自家姑娘受了欺辱，此刻見瓔珞身上雖沾染著些雪花，可衣衫發髻都還工整，妙哥長松一口氣忙迎了上來，拍了拍瓔珞斗篷上的雪，道︰「姑娘沒事吧？」
秦嚴點了下頭，便也未再多言。而那邊瓔珞走出不遠便瞧見了臉色焦急尋過來的妙哥。
影七卻回道︰「那人很警覺，沒敢靠近，屬下一發現他便撤了，屬下只瞧見個人影。」
這次秦嚴倒沒再攔著她，眼見她身影消失，這才帶著影七往另一個方向走，問道︰「可能瞧出是什麼人？」
秦嚴聞言目光略沉，瓔珞卻松了一口氣，轉身就走。
影七垂首行了個禮，道︰「方才有人靠近這梅林，屬下去探看，那人功夫不錯，反應也快，逃月兌了。不過爺請放心，他沒敢靠近過來，該是什麼都不曾瞧見也不曾听見。」
秦嚴見她果然避自己如蛇蠍，臉色黑沉，望去卻見影七閃身過來，他目光沉肅望，問道︰「怎麼回事？」
秦嚴這次倒沒再困著她，松開了臂膀，瓔珞忙便從他懷中退了出來，一跳三步院。
秦嚴雙眸一凜，不由抱著瓔珞翻身而起。瓔珞心中也是一驚，只以為來了什麼人，忙推著秦嚴，道︰「你快放開我！」
瓔珞月復誹著，秦嚴卻是被她這無聲無息，冰冷抵抗的模樣氣的窩火，他這廂正準備將她扭開的小臉蛋扭過來，卻突听梅林不遠處響起一陣動靜，依稀夾雜著影七的叱喝聲。
太喜歡她，不見得吧。
瓔珞听的微微咬唇，到底還是無法認同，她最厭以愛為名，行逼迫之事，說的再動听，也是不尊重人，連尊重都辦不到，還能辦到什麼。
見瓔珞還是面無表情，無動于衷，秦嚴搖了下頭，嘆息一聲，又道︰「我這十年說的話也沒這些時日沖你說的多了，我為你費盡了心思，你卻這樣冷著我，便我強迫了你什麼，那也是太過喜歡你的緣故，何至于便讓你這般抵觸。」
瞧瓔珞雖然不言語，雙眸中卻情緒翻涌，秦嚴便也猜到她在月復誹不已，只苦笑道︰「你對旁人倒寬容的很，那遲大少爺今日給了你這般難堪，他還沒說什麼，你這心里便自行為他描補了起來，怎對爺卻就這般心狠。爺為你做的，你統不入心，爺嘴皮子都說破了，你也不見動心半點。」
倒是靖王府，高門貴冑，府邸深深，秦嚴的名聲又傳成那個樣子，親事波折的離譜，未婚妻一個個都熬不到成親，這里頭不定水多深，那靖王府就是個藏污納垢之所，別說她此刻瞧著秦嚴可惡的要死，根本不是什麼真金璞玉，便他是，她不顧一切跳進去那才是蠢呢。
而秦嚴說的遲家不簡單，瓔珞更听不進耳了，左右先前遲璟奕已經應了她，以後不會將她獨自丟在祖宅，會帶著她四處行走的。至于遲家多少嫡庶，左右爭的也不過是些家產，她又不貪遲家的金銀，計較那麼多做什麼。
且這里頭說不定還有大的手段在，瓔珞便是再不懂事，也不會拿這件事來責怪遲璟奕。
她心里卻不以為然，今日青桐找上門來，瓔珞心中確實有些堵心堵肺，可遲璟奕總歸是將青桐打發了的，且青桐就這樣被送回去，遲璟奕是萬容不下她的。
瓔珞聞言咬了咬唇，生生吞下了要反駁的話。她就是不開口，想激她，沒門！
秦嚴見她這般，無奈的搖了搖頭，也不在意，自顧地道︰「爺這真金璞玉你瞧不上，偏去尋那華而不實的，你看中的那遲大少爺連通房都處理不好，這還沒過門呢，通房就尋上門，打上了臉，這真嫁了不定過地是什麼日子呢。那遲家老太爺太還在世，如今還不曾分家，遲璟奕光叔伯就有七個，家中嫡庶子弟不知多少，你真當進了遲家能過什麼清淨如意的日子？偏你是個蠢的，到了如今還一門心思地往里扎。」
瓔珞聞言卻是挪開了目光，索性一聲不吭直接將秦嚴視作無物。
故此秦嚴雙臂又緊了下，道︰「你身上太涼了，等我給你暖熱些就放開你，你乖乖的，咱們好好說兩句話，我不亂踫你便是。」
秦嚴見她再度面若寒霜，苦笑了下，卻不願松開她，他心知一旦松開，她必定走個遠遠的。他好不容易才見到了她，下回又不知要過上過久，哪里舍得這就放她走。
她瞬間便咬不下去了，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盯了秦嚴，冷聲道︰「放開！」
瓔珞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一只被逗弄地揮爪子的貓兒，便是饒了主子一下，主人也不覺痛癢，不定還覺逗趣兒。
秦嚴的話讓瓔珞險些氣的吐血，她覺得自己太可笑了，奮力地蹦，可人家根本就不痛不癢，根本不將這點傷當一回事。
秦嚴本能地僵了一下，遂卻放松了自己，拍撫著瓔珞因情緒激蕩而緊繃到微顫的背脊，笑著道︰「仔細崩壞了牙齒，要不你還是用頭上的發簪扎我幾下算了，爺不動就是了。」
瓔珞撲下去一口咬在秦嚴的脖頸上，她心中憤恨，自然不曾留下余力，當真是要吃他的肉嗜他的血一般，瞬間便嘗到了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