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出了木屋,一躍便跳了下去,瓔珞听到細細碎碎的腳步聲遠去,這才長長吐了口氣。
秦嚴又笑了聲,到了這時候反倒有了足夠的耐心享受著逗弄獵物的趣味,他松開了瓔珞,道︰「你先休息一會,爺去狩兩只兔子來。」
瓔珞因他低而戲謔的話,嬌軀都顫了下,愈發覺得秦嚴圖謀不軌,可她這會子自然不能將想法說出口,倒好似故意提醒他,勾他一般,她面染艷霞,禁不住清聲道︰「我怕餓,快弄吃的去!」
秦嚴分明感受到了瓔珞的局促,像是洞察了她的所有心思,他低聲笑了下,目光幽深盯視著瓔珞,道︰「怕什麼?嗯?」
一時她臉頰微紅,心跳也有些失了頻率,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她有些後悔昨日在郡王府的花園中太過得意忘形,戲弄了秦嚴,想到秦嚴在路上說要收拾她的那話,她頓時便有些.+du.局促起來,掙扎了下,道︰「我餓了,你不是說要尋吃的嗎?」。
來自秦嚴的危險,她覺得他今日哄騙她來這里,一定是有所預謀的。
秦嚴靠過來,身後是他溫暖而寬闊的懷抱,他的氣息充斥在四周將她包圍在其中,他的話語低低沉沉的在耳邊響起,而這地方除了他們兩個再無他人,瓔珞後知後覺的感受到了一種危險。
秦嚴見她眸中滿是渴望,從身後環住了瓔珞,低聲笑道︰「現在卻不行,爺旁晚還不送你回去,祁陽王能帶郡王府的親衛兵馬殺過來。等成親了,爺再帶你過來,莫急。」
瓔珞笑著點頭,幾步到了窗邊,趴著窗檐上往外瞧,入目山谷幽靜,天空曠遠,她深吸了一口氣,道︰「這里便像是世外桃源,沒有人和人的紛爭,沒有塵世的喧囂,只有我們兩個人,我怎麼能夠不喜歡呢,好想在這里住上兩日再回去呢。」
秦嚴見瓔珞喜歡這里,不由也心情愉悅的揚了唇,道︰「嘯月帶著它的狼群遷居到了這里,爺便在這山谷建了這木屋,以前倒時不時會過年,這些時日卻還是頭一回過來,喜歡這里?」
瓔珞覺得這地方簡直比最奢華的香閨都要放人身心舒適,她毫不猶豫的踢掉了腳上繡鞋,走進木屋,轉了一圈,禁不住抱怨道︰「秦嚴,你怎麼早不帶我來這里呢,這里可真好,你平日常來這里過夜嗎?」。
瓔珞終于被秦嚴放了下來,腳下軟鞋立馬便陷入了柔軟的皮毛中,秦嚴自行走推開窗戶,陽光便肆無忌憚地灑照了進來,窗外垂著幾條長滿綠意的藤蔓,幾只鳥雀飛掠而過,帶起一串清脆的鳴唱。
東邊的牆上開著一扇窗戶,窗下放著張長條幾,條幾下倒疊放著兩床被子。角落還放置著一個方形矮桌,上頭擺放了油燈,茶盞,幾本書,東邊角落還有個類似衣櫃的單門櫃,除此之外便再無它物了。
木屋很小,卻建的很結實很舒適,房梁也很高,能夠在里頭直立行走,里頭沒有床榻,卻鋪展著整塊的厚厚狐狸皮,狐狸毛很長,且都是一色的黑狐皮,縫制成一整張,鋪滿了每個角落。
秦嚴抓著樹上垂下的藤蔓,略一施力,瓔珞便覺身子騰空而起,待回過神時已經進了那木屋。
秦嚴並沒走出很遠,沿河一顆高高的大樹上竟然建了一處懸空的木屋,那木屋就架在粗壯的枝椏間,四周垂著藤蔓,不仔細看竟很容易忽略了去。
兩人走遠,瓔珞方見雪豹從石頭上跳下,臥在嘯月身邊用頭蹭了蹭嘯月的脖頸,遠遠的兩只狼和他們的孩子沐浴在陽光下,畫面當真溫馨的讓人動容。
瓔珞聞言,果見雪豹一直以警備的姿態盯視著他們,便又瞧了嘯月和狼崽幾眼伏在秦嚴的肩頭點了點頭。
秦嚴將瓔珞擁進懷中,緊緊抱了片刻,方才順勢將她又抱了起來,道︰「餓了嗎?我們去尋些吃的,我們在這里雪豹也無法去獵食。」
瓔珞有些憐惜,臉頰在秦嚴懷中輕蹭了下,道︰「我會永遠陪著你的。」
他將嘯月當親身看,想必嘯月的父親,祖父亦是如此,狼的壽命相較于人顯得如此之短,他不得不瞧著它們一輩輩的老去死掉,想必心中是極難過的。
瓔珞又想起了以前墜入山澗被秦嚴救起時他的話,他說他不養寵物,只有親人。
秦嚴的聲音中帶著些悵然,瓔珞便傾身,主動抱住了他,道︰「些哦月一點都不像一匹年邁的老狼,它皮毛那樣油亮,那樣勇猛,如今還能保持著狼王的地位,我瞧少說還能活個十年呢。」
秦嚴目光落在嘯月身上,低嘆了聲,方才道︰「狼的壽命較之人太短了些,一般只能活個十二到十六年,嘯月如今已快十歲了……它的祖父倒是和爺一起長大的。」
瓔珞若有所思的點頭,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嘯月如今多大了?它是你養大的嗎?」。
秦嚴見瓔珞不錯眼地望著那邊,眼楮都不眨動一下,不由勾唇,輕笑道︰「有五六日了吧,狼崽大概十四五天才能睜開眼楮,一個月便可斷女乃,一個多月便能跟著父母回到狼群中生活了。大概半歲它們就需要自己學著撲食獵物,兩歲便是成年狼了。」
瓔珞不過有感而發,卻也沒什麼好難過的,她兩眼放光的瞧著兩只小狼崽,只覺越看越是可愛,道︰「小狼崽多大了?他們什麼時候能睜開眼楮呢。」
蘇定文就是這樣的畜生,秦嚴聞言握住了瓔珞的手,安撫地捏了捏,卻未言語。
言罷,不覺拉了秦嚴的手,略有感嘆的道︰「連狼都知道保護妻兒,有些人卻視妻兒為謀取榮華富貴的工具,不能為其帶來利益時便毫不猶豫的拋棄,當真是畜生不如。」
瓔珞不覺心受觸動,主動往後退了兩步,友善地沖蓄勢待發的雪豹道︰「我不便是了。」
嘯月和秦嚴顯然是有很深厚的感情,可雪豹瞧上去卻不,即便因嘯月的關系接受了秦嚴,可它卻不允許任何人接近生崽後尚未恢復的嘯月,不允許任何人接近它的孩子。
秦嚴拉住了瓔珞,道︰「別,雪豹不會讓人接近幼狼的。」
她禁不住往前跑了兩步,誰知那站在草叢旁石頭上的雪豹當即便嘶吼了一聲,目露凶光,擺出了攻擊的架勢來。
那兩只小狼崽瞧上去稚弱而可憐,毛茸茸的兩團,竟然連眼楮都還沒能睜開,就像是兩只可愛的小女乃狗,讓瓔珞有種抱在懷中好生揉弄揉弄的沖動。
瓔珞不覺「啊」的叫了一聲,笑道︰「嘯月做母親了啊,怪不得這麼長時間都不見它呢,小狼好可愛。」
她目露驚喜,卻又覺得嘯月躺在那里不動有些奇怪,心下微驚,正想問嘯月是不是受傷了,就見嘯月的月復下好似有什麼東西在蠕動,她瞪大了眼,驚喜地瞧見竟有兩只極幼小的狼崽正趴在嘯月的身下正吸允著乳汁。
那聲音有些人性化,像是輕嘲一般,瓔珞望去,就見草叢中竟掩藏著一個窩洞,嘯月就懶洋洋的趴在那里,因它的皮毛是蒼灰色,而洞穴四周都長著濃密的枯草,瓔珞方才竟沒有留意到。
瓔珞嚇了一跳,見它好似就要從石頭上跳下來便禁不住想往秦嚴身後躲,可又覺得這樣太沒出息了些,她一時瑟瑟發抖,面色微白,倒听草叢中響起一聲輕哼。
她言罷,那雪豹竟像是很不高興一般,前爪往前伸,身軀弓下,沖瓔珞露出尖利而森白的獠牙,發出一聲低沉而極具威脅性的嘶吼。
瓔珞不覺驚聲道︰「它就是雪豹嗎?想不到嘯月還是個貪色的,雪豹生的可真好看。」
秦嚴抱著瓔珞加快腳步,將她放了下來,瓔珞忙往嘯月發聲處望去,卻見草叢旁的大石上站著一匹體格同樣龐大的狼,那狼的皮毛竟是白色的,蓬松的皮毛在陽光下閃動著銀灰色的光,一雙幽綠的眼眸,冰冷高傲地俯視著她和秦嚴,顯得特別高貴桀驁。
瓔珞有些奇怪,又走了約莫兩盞茶時候,瓔珞便又听到了一聲狼嘯,雖然她分辨不出狼的叫聲有什麼不同,可卻本能覺得這聲深邃悠遠的叫聲就是嘯月發出的。
他們這會子卻是離狼群越來越遠了,秦嚴見她問題一個接一個,好笑地低頭在瓔珞紅唇上啄了一下,道︰「它不在,一會子你便能瞧見它了。」
瓔珞見他涉水往遠處去,不覺詫異,又問,「嘯月不在狼群嗎?」。
秦嚴抱著瓔珞跳上一塊巨石,踩著石頭往河對面去,聞言卻道︰「二十三匹,算是狼群中龐大的。」
瓔珞不由雙眸晶亮,道︰「這狼群有多少匹狼?」
他笑著道︰「嘯月比一般的狼要聰明智慧,前些年爺常年都在邊關,嘯月帶著它的狼群也在邊關,是前年爺回京後,它才帶著狼群遷徙過來的。平日嘯月並不在城中多呆,它不在狼群時,它的伴侶雪豹自然會充當狼王,守護狼群。」
他想帶瓔珞走進他的世界,他一度擔心她會懼怕,而如今他卻覺得瓔珞簡直就是上天為他量身打造的愛人,這世上再沒有比她更能契合他的女子了。
秦嚴倒不想瓔珞一個閨閣女子,對狼群好似還有些了解,且他帶她到這種地方來,她非但不害怕驚恐,反而表現出了興味和高興,這都讓秦嚴既驚喜又憐愛,他自小隨狼群長大,便是如今,和狼群也保持著親密的關系。
瓔珞知道狼王一般都是狼群中的最強者,在狼群遇到困境時,遇到用它最尖利的爪牙撕破困網,帶領狼群逃出生天。平日狼群的狩獵等行動,狼王也具有領頭指揮作用,像嘯月,動輒就跟著秦嚴離開京城半年一年的,如何能做狼王呢。
瓔珞見他取笑自己,瞪了眼秦嚴方道︰「像嘯月這樣經常性離開狼群的,也可以做狼王的嗎?」。
秦嚴低頭,瞧著翼翼,一臉神神秘秘的瓔珞,眼眸中便有浮現了笑意,道︰「傻兮兮。」
不過她到現在也沒瞧見嘯月,她不覺瞧向秦嚴,壓著聲音道︰「可以嗎?」。
打眼一掃便有五六匹狼,這些狼竟當真視他們于無物,這讓瓔珞生出自己也化身成了狼的錯覺,她的心砰砰跳的厲害,這種體驗當真是新奇又令人興奮激動,血脈沸騰的刺激,無語言表。
眨眼間兩人已進了山坳中,瓔珞四望,隨處都可瞧見狼的身影,或昂頭站在山石上,或懶洋洋地趴在草叢中,或在溪水邊兀自淌著水……
見瓔珞兀自笑的鬼祟,秦嚴也不甚在意,瞧了她兩眼便加快了腳步。
瓔珞那時候才知道嘯月原是一匹母狼,她見太後說的認真無比,想到太後說這麼些年,除了這匹母狼,就沒見過秦嚴哪個雌性親近過,她還很是笑了一陣。
瓔珞一直以為嘯月是只雄狼,因為嘯月的體型極為龐大,可有次太後卻月復誹,對瓔珞言道,幸而有你,不然哀家要以為阿嚴要和一頭母狼過一輩子了。
瓔珞卻不知想到了什麼,由不得噗嗤一笑,目光戲謔地抬眉睨著秦嚴,揚唇笑道︰「不告訴你。」
秦嚴倒一詫,目光灼然瞧著瓔珞,道︰「你怎知道嘯月是頭母狼?珞珞還懂分辨狼的公母不成?」
瓔珞卻有些詫異,面露驚嘆,道︰「嘯月可真厲害,我听說狼群的狼王多是雄狼,頭狼是雌狼的可不多呢。」
秦嚴緊了緊手臂,眸光含笑瞧了眼瓔珞,道︰「嘯月是這個狼群的頭狼。」
見秦嚴邁步往坡下密林中走,瓔珞不覺笑著道︰「嘯月在這里?」
說起來瓔珞和嘯月還有生死交情,她也有許久沒瞧見過嘯月了,還蠻想念的。
瓔珞這會子倒沒那麼害怕了,她覺得秦嚴不會無緣無故帶自己到這狼群聚集地來,而且她今兒都沒見到嘯月。
瓔珞覺得有些新奇,將腦袋從秦嚴懷中鑽了出來,往下望去,就見山坳深處四處植被聳動,像是有無數的巨獸排山走林,涌動著危機。
他的聲音極具穿透力,就像是真正的狼嘯一樣,沖破雲霧,揚揚遠去,瞬間便得到了此起彼伏的回應聲。
山谷中分明就是一個狼群的聚集地,秦嚴抱著瓔珞,大掌在她背脊上來回輕撫了兩下以做安撫,接著便邁步走到了山坡上,沖著下頭的谷地回應了一聲。
然後是接二連三的狼嘯聲,驀然就從四面八方響了起來,山谷中有回音,一時間瓔珞只覺漫山遍野都是那種蒼涼而悠長的狼叫聲,她有些受驚,往秦嚴懷中躲了躲,手臂也緊緊圈住了秦嚴的脖頸。
他間已將瓔珞再度抱了起來,加快腳步往山谷深處走,沒走多遠,便听到前方山坳中響起一聲狼嘯,鳥雀撲稜稜從密林中騰飛,在天空留下一抹剪影。
秦嚴顯然瞧出了瓔珞無聲的抗議,抬手虛虛握拳掩飾的輕咳了一聲,壓下了笑意,這才道︰「谷中濕氣重,露水寒,便你穿利索些也是不能下地的。」
腳上還穿的是軟底的繡鞋,根本無法行走。瓔珞不覺抬眸瞪著秦嚴,她覺得秦嚴一定是故意的,故意不告訴她今日要到山里來,害的她穿這樣一身衣裳,他便可以趁機揩油,一直正大光明地抱著她。
山谷中已開了不少不知名的野花,色彩艷麗,引人眼球,瓔珞掙扎著要自己下來走,秦嚴挑眉將她放了下來,瓔珞躍躍欲試的走了兩步,無奈今日穿著實在太不方便,龐大飄散的裙擺便是用手提抓著,也四處亂掛。
這一片山谷顯然鮮少有人踏足,不過如今到底草木枯敗的多,倒不難行走,谷中鳥雀啁啾,不時有小動物驚慌失措地逃竄,當真是一片充滿了靈氣的聖土。
這般過了大抵有兩柱香時候兩人才下到了谷中,山谷里植被茂密,清泉涌動,瓔珞抬眸望去,只覺雲霧繚繞,石壁陡峭,山水俊秀。雖是初春時節,山谷中卻也風景優美,谷幽澗深,山青水碧,宛若畫中仙境。
秦嚴帶著瓔珞姿態翩然從容地騰挪在崖壁間,瓔珞先時還有些害怕,慢慢地便激動興奮了起來,山風略盛,秦嚴跳躍間,她感覺自己如水的裙裾像蝴蝶的翅膀翩飛舞動,衣帶如花朵在獵獵山風中盛開,瓔珞覺得自己一顆心也跟著開出了花,飄飄然入了雲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