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一點了點頭。她從醫院出來就直接過來,根本沒有想起這個,等來了之後,又睡著了,現在睡醒了,自然就餓了。
樓逍走了出去給安助理打了個,讓他先送點零食上來,讓她先墊著點,已經快到吃晚飯的時間了,如果現在吃了,她晚上肯定會不好好吃飯的。
很快,安助理送零食進來了,莫一倒沒想到那麼多,只是挑了自己喜歡吃的,就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從小到大了,她都屬于那種不經餓的,家里零食不斷,卻在長大後,經歷了太多從未想過的事情,有段時間甚至食不裹月復。所以現在同樣不經餓,卻是因為那段時間餓怕了。
樓逍看著眼前的人,抱著薯片,嘴一下子就鼓成了小包子,「 嚓 嚓」的聲音不絕于耳,一時覺得好有趣,就這麼定定地看著她。
吃了兩口之後,莫一感覺到了他的眼光,停下了動作,抬起頭來也看著他。
「腫(怎)麼了?」嘴里含著東西,言語不清地問他。
樓逍沒有,只是微微翹了翹嘴角,搖搖頭。
莫一看到後,覺得很奇怪,他的眼神里,明明就是有什麼嘛。不過他不說,她也沒有執著地再多問,只是癟癟嘴,又繼續吃東西。反正是他有事要同自己說,他不開口,自己落得清靜。
樓逍看著她吃了一會之後,才幽幽地開口問她︰「你對我的情況,了解多少。」
莫一听了他的話,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扭頭看著他。卻看到他眼中的堅定,還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意味不明,讓她一下子不知道要怎麼說。
樓逍耐心地等著她開口,沒有催促,就那麼靜靜地坐在她對面,用淡淡的眼神看著她。
莫一頓了好一會,才回神,把塞在嘴里的東西咽了下去,低下頭想了想,慢慢開口說︰「DID,多重人格心理障礙,具有超過一個的人格存在,就猶如,‘一個身體里住著好幾個靈魂’,屬于分離轉換障礙。
每個次人格都是各自獨立的、彼此分開的,不論是哪一種人格,出現時,其他的人格,都要為他讓道,行為也以那個人格的為主,有絕對的控制權。
而每次人格的轉換,都是由當下的情境決定了,他的出現,必然是最適應那時的環境。或者是那時的情緒是你想逃離的,而另一個人格出現就是為了那個情緒的,也算是人的一種自我保護機制。
每個人格是相互依存著主人格存在的。當然也會出現相互競爭的情況,這取決于那個人格的意志。多重人格從本質上來說,就是一種適應環境變化的心理方式。至于為什麼會出現這個情況,就跟你兒時的經歷有關了。」
說完後,莫一默默地放下了手上的東西,想了想,張了張嘴,還想說點什麼,卻又覺得自己此時說什麼都不對勁,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樓逍沉默了許久,眼光卻沒有離開莫一。
即使低著頭,莫一也能感覺到對面的目光,有種無形的壓力壓迫著自己。她不知道自己說著這麼多究竟是對是錯,但是話已經說出口了,想收也收不回來了,接下來的事就只能硬著頭皮面對了。
第一次知道樓逍是DID患者的時候,還是自己在離開那天,師父對自己說的。當發生了那種事之後,她弄明白自己面對的人是一種什麼狀況,就只能安慰自己說,就當是被狗咬了。畢竟在人格轉換的時候,當下人格做了什麼,其他人格是不會知道的。
而再見樓逍,也是自己始料未及的。嚴格來說她對樓逍的了解並不多,只是知道他有這種病,所以就用自己所學的理論知識來解釋。
但這麼直白地講解,對于病人來說卻有些尷尬。所以不知道過了多久,莫一才又听到樓逍對她說︰「你知道得很清楚嘛。」
「是我上學的時候學到的。」
「那你會治嗎?」。
莫一下意識地搖了搖頭,然後便看到他眼中的疑惑和不,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又開口耐心的解釋給他听。
「我想你既然能說出我曾經在天心醫院實習過,那麼你應該調查過我……」
「不……」樓逍開口打斷。
「麻煩請听我說完。」莫一又打斷他︰「我在醫院實習期不滿,就被勸退了,說好听是退學,其實是被開除了。至于發生了什麼,我不想說了。」
「我在實習期,雖然跟的是精神科的醫生,但我畢竟學的是心理,這些專業性領域,如果沒有系統地學習過,根本沒辦法對癥下藥。對于你的這樣的病,不論在精神科,還是在心理科,都是很嚴重的病了,我都沒有接觸過。」
「對于這個病,我只是了解過,那些都是書上理論性的東西。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實際案例,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見到你,而且我在實習時的三個月,就見過你那一次,還是你的次人格。而且出于對病人的保護,我也沒有見過你的病歷,至于為什麼會轉換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有這個問題,我知道的只有這些。」
話說完後,面臨的是長時間的沉默。樓逍也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個問題。對于自己的病,他只知道自己小時候被綁架過,回來後,就出現了間斷性的記憶消失。家里給的解釋,只說是綁架後遺癥。
後來他看過不少醫生,但不論是家里介紹的,還是自己去找的,每一個給自己的解釋,都是必須找到那段丟失的記憶,才有治愈的可能。
「你對它,完全沒有辦法麼?」
莫一抬頭,深深看了他一眼,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辦法。她從未遇到過的情況,就無法說什麼。而且從學校離開後,她再也沒有看過自己的專業書,也沒有再接觸過病患。
思考了半晌,她搖了搖頭,輕聲對他說︰「也許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吧?畢竟……」
話才說了一半,樓逍便出聲打斷了。
「你說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難道說你是有辦法的︰」
他的話讓莫一沉默。她不想說不,無論出于她所學的知識還是與生俱來的善心,她都很想他能治愈。當初她會選擇學這門專業,就是為了去了解人們那千奇百怪的心理和行為。雖然她不是醫生,但是對于這樣類似于醫生的學科來說,疑難雜癥也是他們心心念念的東西。
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渴望,被目不轉楮地樓逍輕易捕捉到了。
「不然你試著來治療治療,死馬當活馬醫吧。我已經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
說完這句話,他靠向沙發靠背,閉上眼,不想再多說什麼。
莫一看著他沒有絲毫表情的臉,卻驚訝地發現能從中看出了一絲悲涼。她的心像是被針狠狠扎了一下,瞬間疼得她說不出話,也喘不上氣來。她深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慢慢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對于剛才那樣的感受,她沒有去多想,只是認為那是自己對病人的一種同情。于是鬼使神差地,她開口答應了他。
「像你說的,也許我可以試試。」
說完後,沉吟了一會,又對他說︰「你能把病歷,拿來給我看看嗎?」。
听到了她肯定的答案,樓逍的心情稍稍好了些,坐起身,點了點頭。
「可以,要不,今天就去拿吧。」
莫一看了看他身後的窗,想想還是搖搖頭。
「還是明天吧,現在天色已經晚了。伯母送我過來的時候說過,如果晚上不回去吃飯的話,要給她們個。我們趁著現在還早,回家吃飯吧。我已經好幾天沒有陪球球了。」
樓逍听後,看了眼手表,點點頭同意了她的建議。
「那你等等,我收拾下,我們就回家。」
「嗯。」
樓逍便起身離開。他回到辦公室,打問了問安助理今天剩下的時間和明天的行程,做了下調整。他還有一個想法,就是在明天去醫院之前,去民政局把結婚證給領了。
弄好這一切以後,便又進休息室去找莫一。
「走吧。」說完轉身慢慢地走著,等著她跟上來。
莫一听到他的聲音後就看到了他的背影,也急忙站起身跟著他走了。
兩人直接坐電梯到了地下停車庫,坐上車便離開了。
而公司從莫一出現,到,所有的話題,都是關于她。直到時,他們仍沒有再看到莫一出現,于是又開始猜測莫一和總裁晚上又去干嘛了。這樣的話題,持續了很長的時間,也導致了莫一再一次來到盛世的時候,總覺得所有人看她的眼神怪怪地,這是後話了。
兩人回到家後,樓逍讓她先進門,自己去停車。
莫一進門後,就看到莫子初在沙發陪著樓母看電視,祖孫倆還頭對頭地在竊竊私語,听不清說了些什麼。
等到她站在他們身後,低聲喚了一聲「伯母」,才看到他們倆仿佛受驚了一般地抖了一下,猛地一下回過頭來,看清是她以後,又一起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看到他們如此同步的樣子,連臉上的表情都如此的相似,她忍不住「噗哧」一下笑了出來。
听到她的笑聲,兩人才猛然回神,樓母先是嗔怪地說了她一句,問她回來干嘛不出聲。莫子初直接不高興地抱怨道︰「臭麻麻,就知道嚇人家。」
莫一無奈地笑了笑,自己回來的時候,明叔早就來告訴了他們了,是兩人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伯母,我下次會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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