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坐在沙發上,認真听著醫生們給出的意見,手術會在近期立刻進行,畢竟宮外孕十分危險。
而之前她有嘔吐的情況也不是什麼孕吐,只是吃壞腸胃的反應,停經是因為懷孕的緣故。
然後她被立刻安排住院,醫院這邊會立刻組織專家會議,組織一批最有經驗的專家給程心做微創手術,但是因為畢竟要從輸卵管中取出胚胎,所以微創也微不到哪里去。
當代表醫生說出這樣的話的時候,秦盛抓著程心的腰一緊,幽黑的眼楮看著醫生,氣勢凌厲。
醫生被他嚇到,反倒是程心朝他笑了笑,輕輕地安撫了幾句。
做了一系列的檢查,手術在第三天的早上進行,秦盛強勢地要求要進去。
她躺在手術台上,頭頂上方明亮的無影燈冰冷而無情,秦盛坐在她身邊,手輕輕地模著她的頭發。
她能夠感受到秦盛的顫抖,她覺得奇怪,秦盛是暈血還是怎麼說。
麻藥在她身體內很快就起效了,盡管感覺不到疼痛,卻可以感受到那些堅硬而鋒利的手術刀劃開她的皮膚。
緩緩閉上眼楮,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原來現實要比想象地還要恐怖。
突然有柔軟的東西觸踫她的眼角,她慌張地睜開眼楮,一入眼便是一片汪洋肆溢的黑色海洋,深邃,探不見底。
但是她可以明顯地從這雙眼楮內看見憐惜,程心扯了扯嘴角,想起以前秦盛對她說的一句話,于是樂觀地說道︰
「秦盛,你不適合好心,所以別好心。」
難得,秦盛這次沒有出言諷刺她,只是模著她頭發的手顫抖地愈發厲害,而且還十分冰冷,她想,秦盛可能是真的暈血。
「程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腦袋越來越沉,眼皮越來越沉,她勉強眯著眼楮,頭頂的無影燈也漸漸地變暗,她的整個世界也變得漆黑。
醫生們還在進行手術,這次的手術可能是他們職業生涯以來最最的手術吧,秦盛虎視眈眈地在一旁,這對他們真是一種考驗啊。
宮外孕的手術不是什麼大手術,一個小時以內就可以做好,只是這次因為所有的一切都是最最嚴謹的,所以時間延長至一個半小時。
做完最後的縫合,主刀醫生對著秦盛恭敬地說道︰
「秦少,手術非常成功,可以出去了。」
秦盛一直望著程心,良久後才低聲地說了一聲恩。
當她醒過來時,秦盛不知去向,護士幫她地調著點滴,嗓子干地難受,于是只能求救︰
「護士,能幫我倒杯水嗎?」。
「 ,你醒啦?」護士笑得很是溫柔,倒了一杯溫水,小口小口地喂她喝下去。
肚子上傳來隱隱的疼痛。
「肚子是不是有些痛?」護士的觀察地很仔細,程心皺一皺眉頭,她就知道了。
「恩,有點。」
「這個沒什麼事的,是手術的後遺癥,過幾天就會好的,這幾天要注意保暖,飲食上也要多注意,多吃一些暖宮的食物。」
「好,謝謝。」程心的笑容很是干淨,讓人一看就十分喜歡。
「對了,你的那個男,他照顧了你很久,就在你醒過來之前才剛剛走,他還真是關心你呢。」
程心一愣,馬上反應過來護士說的可能是秦盛。
她抿唇笑笑,沒有。
護士絮絮叨叨地說了好久,她有些困了,躺在床上眼楮一閉一合,只能勉強符合幾聲。
好在護士夠識趣,給她整了完被子後就走了。
豪華的病房內瞬間安靜地只有她的呼吸聲,身子沉重地很,承受不住困意再次睡去。
被幾聲低低的講話聲吵醒時已經是晚上九點了,她睜開眼楮隱約看見秦盛站在陽台上打,因為玻璃門沒有關緊,她能夠听見他的聲音,只是對于他的話听得不是很真切。
秦盛又打了幾分鐘,掛了,在外面抽了一支煙,煙上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滅滅,秦盛的五官也在隱隱約約的燈光中若隱若現。
她伸手打開房間內的燈,秦盛轉過頭來看著她,掐滅了手中的煙,從陽台走進來,站在她的床頭。
程心仰頭望著他,幾天不見,他還是這樣冷貴,舉止之間透露著風雅,只是剛剛抽過煙,身上還有著難聞的煙味。
「程心,我要你和梁成君訂婚。」
呵呵,她可能是剛剛做完手術,听力有些被影響到了,她淡笑著不。
秦盛俯來,炙熱的呼吸帶著煙草味離她越來越近。
她撇開頭去,嬌嗔道︰
「護士說,我剛剛做完手術,不能聞煙味的哦。」
伸手環住秦盛的脖子,她輕輕地親了親他的脖子,她想秦盛不會那麼過分的,她才剛剛為他做完手術,他怎麼能夠這麼殘忍地將她送給另外一個男人呢?
好吧,就算那個人是成君哥哥,也不行。
「程心,你沒有听清我的話嗎?那我再說一遍……」
「不要!」
程心收回手,緊緊攥著被子,身子往逃離秦盛的方向挪去,本就氣色極差的臉,顯得更是蒼白。
「我要你和梁成君訂婚。」
程心打了一個寒顫,雙手捂著耳朵,咬著唇不肯看向秦盛。
秦盛伸出手抓著程心的下巴,強迫她看著他的眼楮,語氣還是篤定而殘忍︰
「給你半個月的時間,你恢復好後,我立刻給你舉行訂婚典禮。」
如麋鹿般純淨無辜的眼楮死死盯著秦盛,直到里面緩緩盛滿了淚水,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她氣得渾身發抖,氣得連一個字都擠不出來,只能看著眼前的秦盛,無力又絕望。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
為什麼他要這樣對她,究竟是有多恨她,才會這樣羞辱她!
她最最不想要回到成君哥哥身邊去,只因此時的程心早就配不上梁成君,她希望和梁成君劃開最遠的距離,她不想再去打擾年少時的人,那是她唯一干淨的東西了。
但是秦盛!為什麼他要這麼狠!
無毒不丈夫,她真是見識到了!
她張了張嘴,從喉嚨中硬生生擠出三個字︰
「為什麼?」
「只不過是一個訂婚,你不會嫁給他。」秦盛想要去吻程心,她厭惡地避開了。
「為什麼?」再次發問。
秦盛看著她,程心原以為他不會給她解釋。
「因為梁成君壓下了雲瀟的任職文書,他的交換條件是拿你去換。」
終于知道什麼叫做自取其辱,雲瀟,是蔣雲瀟吧,上次她在酒吧里見到那個人,任職文書和她,秦盛這樣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她。
她癱軟在床上,悶悶地對秦盛說道︰
「你滾,秦盛你給我滾!」
「好好休息,我明天來看你。」
臉深深地埋在枕頭中,眼淚不斷地滲進枕頭中,此刻的她,好像重新回到了四個月前的那天。
她的整個世界都暗了,她所喜歡的一切,毀于一旦。
現在,當秦盛說出那樣一句話的時候,那些她諱疾忌醫的傷口又被血淋淋地撕開,而且比當初的時候還要疼。
經過潰爛的傷口,真是酸爽地讓她不敢直視。
半個月內恢復是嗎?
呵呵。
半夜的時候,程心幽幽地從床上起來,走進廁所。不久廁所中傳來激烈的水聲,除了水聲,其他的什麼聲音都沒有。
她站在噴頭下,冰冷的水從她的頭頂淋下,順流而下,打濕她的全身。肚子上的傷口發出火辣辣的刺痛。
冰與火的交加,程心終于忍受不住,唇齒間逸出低低的呼痛聲。
淋了五分鐘,她的雙腿已經撐不住,已經泛紫的手扶著牆壁,眼楮黑的令人顫抖,只是眼前的景象模糊地已經完全看不清了……
當秦盛接到的時候,宿醉難醒的酒意瞬間消失,渾身猛地出了一身冷汗,秦舒將秦盛送到醫院的時候,她都能夠感到秦盛快要崩潰的神經。
快步地沖進程心的病房,就看到躺在床上的程心,臉色和雪白的被子幾乎是一個顏色,整個人沉寂地好像連呼吸都沒有了。
整個胸腔都空蕩蕩的,來時那揪緊撕裂時傳來不斷疼痛的心髒好像已經被蒸發了一般,半點感受不到它的跳動。
秦盛快速地走到病床邊,撥開醫生,伸出手指放在程心的鼻下,指尖不住地顫抖,他為什麼,感受不到她的呼吸了……
手指踫了踫程心的臉頰,冰冷,毫無一個人該有的體溫。
手模著程心還有些濕的頭發,粗啞低沉的聲音在病房內幽幽地響起︰
「你們是不是都想死了?」
在場的醫生護士被秦盛的話嚇出一身冷汗,一個護士磕磕巴巴地說道︰
「我、我來查房的時候,發現、發現廁所的燈開著,就看見、看見程昏倒在、在、在地上,花灑還在放著冷水。」
秦盛模著程心的手一頓,眼里漆黑無光,他低低地呢喃︰
「你說,她自己半夜起來去沖澡冷水澡?」
「是、是啊。」
「你們怎麼看著她的,恩?」
「我有叮囑程不要踫冷水的,她也說知道了……」護士有些委屈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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