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離開後，空曠的病房唯剩她一人。
程心靠在床上，合著雙眼，身子好像有千斤重，就連呼吸都很累。
頭頂的吊瓶還是慢慢地往下滴液，由于她的左手上一片青紫，醫生已經無法找到她的筋絡，所以只能在她的左手腕上扎針，現在她的手腕動也不能動。
閉上眼楮才一會會，程心就猛地驚醒，大睜著雙眼，手不自覺地顫抖，由于顫抖，左手腕上一陣陣的刺痛。
程心冷靜鎮定地將針頭拔出，由于她並沒有心情去管拔出針頭後是不是要用手用力按著，這樣才不會讓血流的滿手，所以程心帶著滿手的血一個人幽幽地離開了病房。
一路順利，程心來到了程柳的病房，如果她所認為的夢境都是事實的話，她的媽媽應該也出事了。
她最害怕的便是她的媽媽出事，電梯來到二十三樓，W@最貴的護理房，程心打開門進去，看見躺在床上的程柳，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下來了。
輕輕地蹲在一旁，程心地握著程柳愈發消瘦的手。
「媽，我好累。」
她的茶茶沒了，還是她自作自受。
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在母親面前，程心不必掩飾太多，她真的承受地太多，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秦盛給她的壓迫感太強大了，她分分鐘想要逃離，卻沒有辦法逃離。
秦盛掌握著太多她的軟肋，她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只能一次一次忍受他的掠奪，他的暴怒。
至于曾經秦盛說起過愛她的話，在她看來也只是哄寵物的話罷了，經歷了那麼多，她哪里還敢去期盼愛情這種東西。
雙手緊緊握著媽媽的手，程心將頭靠在柔軟的被子上，大把大把的眼淚被吸進被子里，但是她總感覺她怎麼都沒有辦法將心里的眼淚流進。
不用刻意地流淚，淚腺好像成了被打開的水龍頭，眼淚怎麼都止不住，當然她也沒有想阻止。
寂靜的病房里，程心安靜地流眼淚。
沒有人會進來打擾，除了護理的護士，他們已經忘了這里睡了一個于她而言最最重要的女人。
外面的天色一點一點地暗下去，房間里面也昏昏暗暗，程心哭累了趴在床上睡著了，流產後又昏迷了半個月的身子虛的可怕，程心又那麼能折騰，早就身心俱疲了。
睡了好幾個小時，程心終于緩緩轉醒，轉頭看著依舊躺著的程柳，程心站起身來，因為長久蹲坐在地上，血液供應不足，眼前一陣漆黑。
程心連忙扶住一旁的牆壁，手撐在牆上，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腳上還是酸麻地很。
她眼神掠過程柳快速蒼老的樣子看著規律平靜的心電圖。
突然她發現她媽媽這樣下去，一生也不會有太大的波瀾，就算是她不在了，秦盛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是肯定不會為難她媽媽。
她知道秦盛一直恨她媽媽殺了他爸爸，如果她以死謝罪想來秦盛也能泄憤了。
身子軟軟地靠在牆上，從她醒來開始，她一閉上眼楮便全部是她死去女兒的模樣，這樣的驚恐讓她完全安穩地生活下去。
也只有在她媽媽身邊的短短幾個小時，她睡了一個算是安穩的覺。
她的生活已經很悲慘了，不能繼續這樣悲慘下去啊。
「媽媽，我走了。」
程心不舍得看了看程柳，她還記得曾經進秦家的時候，她媽媽的樣子明艷動人，到現在她還不知道她做這些的動機。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輕輕地合上門，程心走回電梯，按到了最高的樓層。
來到頂樓，走出電梯，程心便看見電梯緩緩地下去，大大的雙眸有些落寞地看著頂樓唯一的亮光︰電梯上的樓層數字。
抱住自己，程心打開天台的門，一出去一陣陣大風狠狠地打在程心的身上，身上寬松的病服被吹地徹底貼在自己身上，長發被吹到腦後，扯的頭皮有些刺痛。
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遠處的高樓大廈燈火通明，程心抖著身子緩緩地往天台的邊緣走去，她走的極慢，也許是身子近來傷的太嚴重，不過程心想，一個人在死前最後的幾點時間，應該被寄予最大的寬容。
她走慢一些，也可以好好想想她斷斷十九年來做過的蠢事。
她的腦中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場景，場景里除了她，出現最多的便是秦盛，她一直以為的哥哥，其實根本不是哥哥。
「做過最蠢的事情，大概就是答應做秦盛的情/婦吧。呵呵。」程心低低地說道。
手搭在被夜風吹地冰冷的欄桿上，視線往下望去，寬敞的馬路變成一條細細的線，她听不進下面人的喧鬧聲，卻能夠想象那個場景。
緩緩地閉上眼楮，她一直很怕疼，這麼高摔下去，不會忍受太長時間的疼痛。
她轉頭找到了一處看起來比較好上去的地方，雙手用力地撐著身子，雙腳才一離地，腰上便突然出現了一只手臂，一股巨大的拉力將她的身子狠狠地往扯去，根本由不得她有任何的抵抗。
自己連帶著身後的人狠狠摔在地上，程心瘦小全部摔在那人的懷里。
粗重的呼吸聲瘋狂地從後面鑽入她的耳朵，程心害怕地無法抑制抖動的身子，緊緊抓住身上的病服，雙眼空洞地看著遠處漆黑的天空。
今晚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整片天空黑的讓她心悸。
「程！心！」極其憤怒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程心的錯覺，她感覺聲音中好像還帶著惶恐。
手臂死死地箍著程心的腰，幾乎要將她的腰給折斷！
身後的軀體傳來源源不斷的暖意，被風吹冷的身子竟然開始一點一點地暖和了起來。
程心皺著眉頭看著自己腰間的手臂，上面甚至青筋根根爆起。
「你想自殺！」秦盛忍了許久的怒意，還是沒有控制住，失控般地直接朝程心吼去。
天知道他發現程心不在病房的慌亂，發現程心往天台走去的恐慌！
這輩子他都沒有這樣害怕過！
程心心想，按照自己的力量，想要從秦盛手里出來，好像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是他自己放手。
但是他會放手嗎？
她轉過頭，漆黑的晚上她看不清秦盛臉上的表情，但是卻能夠感覺到秦盛粗重灼熱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噴賽在她臉上的觸感。
唔，好像他的呼吸也帶著憤怒。
「哥哥，我死了，你不是應該開心嗎？畢竟也算是報了仇呢。」程心開口幽幽地說道，甚至她喊了秦盛哥哥。
以前秦龔在世時她總是怯怯地喊秦盛哥哥，但是秦盛卻一直不喜歡她喊他哥哥，她想應該是秦盛討厭她來著。
後來他們發生了關系，秦盛更是不允許她喊他哥哥了。
現在她喊了這樣一句哥哥，也算是將之前的事情扯開來說。
「誰告訴你的，恩？我開心，程心你的良心呢？！」
黑暗中程心听見秦盛骨節啪啪作響，身後滔天的怒氣絲毫不加掩飾。
也許是人之將死，勇者無懼了。
程心低低地笑了笑，反問道︰
「就算你不會開心，你也不難過啊，秦盛，我知道你一直恨我，也一直在報復我，我所經歷的那些事情，或多或少都和你有關，我沒那麼堅強。
我很怕疼，但是你把我逼到我寧願跑到高樓上，寧願摔死在地上的境地，你不開心嗎？你應該很滿足吧？哥哥。」
秦盛的瞳孔不自覺地放大，他听著程心冷靜諷刺的話，心髒冰冷地幾乎要和這里的夜風融為一體。
程心，她再說什麼？！
身後的人沒有再，連粗重的喘息聲都漸漸安靜了下去，程心靠在秦盛的懷里，準確地說應該是秦盛將程心禁錮在懷里。
良久後，程心輕飄飄的話在秦盛的胸口響起︰
「放過我吧，秦盛，算我求你了，這輩子你折磨我也夠了，債我也還清了，放我走吧。」
「不準！」絕對不準，她走了，他這輩子怎麼辦？！
「呵，你總是這樣。」程心突然開始掙扎，用力地想要從秦盛的懷里逃出來，她不喜歡呆在秦盛懷里！她想要逃！逃得遠遠的，就算是付出生命的代價！
突然感覺脖子後面一陣疼痛，意識便離她遠去了。
秦盛緊緊地抱著程心，從地上緩緩起來，漆黑的雙眸里掙扎著後怕和擔憂。
程心是什麼樣的人他很清楚，她既然已經想到了自殺，那便是做了所有的準備去自殺，放下所有的牽掛。
她有第一次就一定會發生第二次，總有一次會成功的。
按下電梯，從負一樓緩緩地往上升，懷里的程心輕的好像沒有體重一種，冰冷的肌膚讓秦盛的內心不斷地遭受著折磨。
電梯終于達到頂樓，秦盛抱著程心進入電梯，狹小的空間，明亮的燈光，秦盛看著程心那張毫無血色的臉蛋，吹了那麼久的冷風一定是非常地冰冷。
緩緩低下頭，輕輕地觸了觸程心的臉頰，果然，非常冷。
耳畔響起程心剛才說的冰冷的話，字字都沉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該怎麼辦，他的女孩想到了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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