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了下唇,然後屈膝跪下。「其實……媳婦兒和相公之間有一些問題,必須靠自己來解決,所以懇求婆婆不要干涉。」
聞言,瞿母滿臉震驚地從座椅上站起來。「你說什麼?」
「還請婆婆原諒。」她堅持這個說法。
啪!瞿母當場甩下一個耳光。
湘裙秀容一偏,左頰馬上出現幾條紅色痕跡,沒過一會兒,便感覺到火辣辣的刺痛傳來。
「你再說一遍!」瞿母怒道。
「還請婆婆原諒。」她沒有退縮。
「你……是存心想氣死我?」瞿母氣得直發抖。
「媳婦兒不敢。」湘裙馬上低下頭說。
「滾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瞿母一手指著門口,怒不可遏地喝道。
「婆婆……」湘裙試著要說服,自己不過是想和相公做一對真正的夫妻,難道錯了嗎?
「不要打我娘!」一道小小身影突然沖進屋來。
見到寶貝孫子來了,瞿母立即換上慈祥的祖母臉孔。「璇玉,怎麼的到這兒來了?教書先生不是已經來了嗎?女乃娘呢?」
璇玉繃著精致小巧的臉蛋,很有氣勢地擋在面前,擔要保護母親。「娘沒有做錯事,女乃女乃不要怪她。」
「這是大人的事,璇玉听話,快點回去念書……」湘裙柔聲地勸道。
他依然仰著小小的頭顱看著親祖母。「女乃女乃答應我,不要再打我娘了。」
「璇玉,听娘的話!」她不想把兒子址進這些爭吵中。
「好,女乃女乃答應你就是了。」瞿母一向最寵這個長孫,也只好應允。
「謝謝女乃女乃。」璇玉這才漾開了笑臉。
當著寶貝孫子的面,瞿母也不好對他的娘親惡言相向。「你回去好好想清楚,什麼是夫貴妻賤,什麼又是三從四德。」
「是,婆婆。」說著,湘裙悲淒一笑,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
「我來扶娘。」璇玉連忙握著母親的手腕。
「娘沒事,可以自己走。」
他端詳著母親左頰上的紅腫,貼心地說︰「娘想哭就哭,我不會笑娘的。」
「娘不哭……以後要很堅強地面對困難……」湘裙忍著頰上的疼痛,要做兒子的好榜樣。
「我相信娘辦得到。」璇玉用力點頭。
兒子的鼓勵讓她像是吃下了定心丸,也讓湘裙更有勇氣。
湘裙相信只要堅持,一定會有收獲的。
這天,午時剛過,瞿仲昂就推說頭疼,請了假回府休息。
成親七年,他從來不曾這般思念過妻子,這段日子見不到她,格外想念兩人之間曾有過的對話,雖然被她惹惱過,可是又為那樣的她心動。
他喜歡上自己的妻子了。
待瞿仲昂換上常服,便立刻前往妻子的寢房。
「大、大少爺?」這時,青兒才將碗筷端出房門,就見到應該晚上才會出現的人,不禁叫道。
瞿仲昂直接越過她,跨進門坎,想給妻子一個意外驚喜。
「你……怎麼回來了?」湘裙錯愕地問。
他看到妻子明顯紅了一片的臉頰,反而是自己嚇了一跳,俊臉馬上一凜。「你的臉怎麼了?」
「沒事。」她本能地撇開。「只是不小心撞到……」
「撞到?」瞿仲昂捏住她的下巴,仔細審視臉頰上清楚的紅色掌印。「我有眼楮可以看,這分明是被打的……」
「我說沒事就沒事。」湘裙掙開他的手掌。
「是娘打的?」在這座府邸,有資格打她,也真的會動手的只有一人。「發生什麼事了?」
她搖了下螓首。「這是我和婆婆之間的問題,請相公別管。」
「要我別管?」他微慍地問。
「男不言內,女不言外,既是家務事,自然由我來處理。」湘裙不希望婆婆以為她跟相公告狀哭訴了。
瞿仲昂呆愣了下。「你讀過札記?」
原以為妻子不識字,自然也沒念過書,成親這七年來,從未听她提起過只字詞組,可是失去記憶之後反倒引經據典,讓他愈來愈納悶。
直到這時,瞿仲昂不得不承認自己從來不曾花過心思來了解自己的妻子,連她的興趣和喜好都不清楚,平日真的太疏忽她了,若不是發生意外,讓她變得勇于直言,他們夫妻這輩子都會這麼過下去。
「我……」听他這麼問,湘裙不禁攢起眉頭,只差一步就能捕捉到一閃而過的思緒。「就算曾經讀過,現在的我也不記得了,總之相公就別管這件事。」
「你不說,我直接去問娘。」
湘裙著惱地瞪他一眼。「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婆婆听說這陣子晚上……我都不讓相公進房,所以才會不太高興。」
「是哪個碎嘴的奴才亂說的?」瞿仲昂怒聲地問。
她決定趁這機會把心里的話說出口。
「其實婆婆這一巴掌打得沒錯,我是故意找借口不讓相公進房的……」在他訝然的目光下,湘裙又往下說︰「因為我不知該怎麼做,相公才會明白我的心情,才會想要多了解我,就像我也想要多知道一些相公的事一樣,所以才用了最笨的方法,如果相公當時惱羞成怒,或認為我是故意的,那麼我便可以死心了……」
瞿仲昂皺起眉頭。「死心又是什麼意思?」
「那就代表咱們夫妻無法同心,真的合不來,就請相公親筆寫下『和離書』,咱們這段婚姻也到此為止。」她堅決地說。
他一臉不悅地說︰「我不會給你和離書的。」
「如果相公不曾在夢中見到我,知道將娶我為妻,然後上門提親,而是迎娶真正喜歡的女子,你我這七年來也不會成為一對貌合神離的夫妻……」湘裙悲傷地笑了笑。「我說的對不對?」
「無論是否在夢中預見,你我的姻緣都已經注定好了,也注定要嫁我為妻。」他從來不知道妻子會在意這件事。
原來他真的一點都不了解她。
湘裙澀笑道︰「相公這麼說也沒有錯,只是既然要做夫妻,總希望能對彼此多用點心,了解對方在想些什麼,而不是同住在一個屋檐下,感覺卻很遙遠陌生。」
听完,瞿仲昂有些無言以對。
這一刻,他不得不認真反省餅去的所作所為,確實從未站在妻子的立場,為她著想過,太過獨斷獨行了。
這對瞿仲昂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也認清自己有多自私。
看著妻子臉上的紅腫,又是多麼刺眼,像是在控訴般。「讓我好好想一想。」扔下這句話,他便轉身出去了。
瞿仲昂從來沒想過會有被妻子教訓的一天。
其實這些日子也漸漸明白,他真的一點都不了解應該是最親密的枕邊人……
枕邊人?這七年來,他們都是分房而睡,又該如何稱為枕邊人?
他似乎真的做錯了不少事。
不過有件事要先處理,于是瞿仲昂來到雙親居住的院落,說出自己的決定。
「……我和她夫妻之間的事,請爹娘別管。」
瞿母有話要說。「可是天底下哪有當妻子的不讓相公進房的道理……」
「事情並非爹娘所想的那樣。」瞿仲昂不想讓妻子承擔所有的責任,保護她是身為夫婿的責任。「我和她成親七年,甚至有了一個兒子,卻從來沒有想去了解她,現在終于明白自己也有不對之處,所以請讓我們自己來解決。」
「可是……」
「就交給仲昂處理吧。」瞿父溫聲制止。「听管事說那天親家的人來探望,她表現得很好,而且應付得恰到好處,很有瞿家媳婦兒的氣勢,跟過去真的大不相同,連府里的下人也都說她很關心受傷的婢女和奴才,還不時前去探望,不但天天笑臉迎人,還會對他們噓寒問暖的,個性真的比以前開朗多了,也許咱們真該再給她一次機會。」
看了看夫婿,又看了看兒子,瞿母稍稍松口。「既然老爺都這麼說,就看她以後的表現了。」
「多謝爹娘。」下一步,瞿仲昂得好好想想該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