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閉著眼也能洗發又按摩,妳不愁往後沒工作。」
周持南愣了下,驚覺自己恐怕打一開始就被他窺視著。
「可以沖水了。」他指了指自己的發。
「喔。」她趕忙取來蓮蓬頭,輕柔地替他沖去發上的泡沫,確定沒有半點泡沫殘留後,拿來浴巾替他擦拭著,她終于吁了口氣。
「好了,你慢慢洗,我先出去了。」
「去哪?」他輕而易舉地扣住她的手。「我一只手怎麼洗澡?身為我的老婆,這麼點忙,妳應該幫得了吧。」
周持南抽了口氣,雙眼發直。
不……不不不不不!她不能也不敢,她又不是他的妻子,她……這身體是屬于他妻子的,她只是路過,這點忙她真的幫不了。
「天氣有點冷,妳動作快一點,我不希望我傷還沒好又感冒。」他催促著,帶了點惡意。「妳不會希望因為妳,讓我總是傷上加傷吧。」
「可是……」
「拿浴棉,快。」他往旁邊一指。
她望去,是一塊方形的海綿,就在她猶豫之間,他人已經踏出了浴白外,她嚇得立刻轉過身。
「快。」
周持南背對著他,臉上的面具再也撐不住,哭喪著臉,拿著浴棉擠上沐浴乳,覺得淚水就快要滑落。
她又不是他的妻子……她怎能替他洗身體?洗發已是于禮不合了,還要她洗身體……她不想洗,可又怕他真的又受傷或感冒什麼的,到時候不是全都要算在她頭上了?
「陸姿穎,我起雞皮疙瘩了。」他不耐喊著。
我也起雞皮疙瘩了……她扁著嘴,低垂著眼,儼然像是赴刑場的死囚,緩緩轉過身,目光直盯著他的鎖骨,拿起浴棉就朝他的胸口抹去。
「大力點,妳是沒吃飯是不是。」他好笑地道。
她抿緊嘴,多添了幾分力,結果——
「陸姿穎,妳故意的!」他嘶了聲。
她皺起眉,恨恨想著,大力也不成,小力也有事,他是虐待媳婦的惡婆婆嗎?!
可氣歸氣,她還是收了力道,在他胸口不斷地抹著擦著,想象他是一扇門,她就像是過年時在家里整理門面,擦洗著門。
對,他是一扇門,她正在擦門……
「……可以換個地方嗎?」他啞聲喃著。
本是想戲弄她的,想看她那張面具何時可以卸下,可她這種洗勁,不偏不倚地刷在他的ru|尖上,刷得他都快要起心動念了。
周持南不覺他的情|欲浮動,手又往上移了些。
頸子、肩膀……他的肩膀比她想象的還要寬,就連手臂都充滿肌肉,而他的腰側收得極窄,和爹爹的身形極像,身長似乎也差不多……干脆把他當成爹好了,這樣就比較不尷尬,她忖著,隨即又扁著嘴,心想她又不會跟爹一道入浴……
驀地,她的手被握住,她不解抬眼,對上他充滿氤氳欲念,分外性感的黑眸,教她心頭直顫著,就連雙手也抖得更厲害了。
南仲威直睇著她水潤迷蒙的眸子,要不是他早察覺她的羞澀,恐怕這一刻會誤以為她是有意勾引自己。
她羞澀恐懼是正常的,雖然名分上兩人是夫妻,但她沒有記憶,他對她而言不過是個不得不照顧的陌生人罷了。他知道,也很清楚,但就是故意逗她,想要看看面具底下的她,到底擁有什麼表情。
如今,瞧見了,心頭更莫名地悸動了。
他不住地俯近,她別開眼,他卻不容抗拒地吻上她的唇。
她瞠圓了眼,腦袋一片空白。這是第二次,他們的唇相互貼覆著……上一次是意外,這一次……
驀地,她感覺他的舌舌忝過她的唇,甚至想要撬開她的唇,她隨即往後退開,然他像是早有準備,手捧著她的後腦勺,不允她逃開。
這一次,他得償所願地鑽入她的唇腔,順應著渴望,纏吮著她的舌。
這不是他第一次吻她,但不知為何,他異樣亢奮著,彷佛第一次察覺她的唇竟是恁地柔軟,唇腔是恁地甜蜜,教他遏抑不了渴望,吻得愈濃愈重,想要得更多,但——
「……妳怎麼了?」親吻中嘗到了咸澀味,教他止了吻,直睇著她不住淌下淚水的眸,渴望在瞬間被澆滅了。
他變成了騷擾妻子的惡狼了嗎?
周持南靜靜地流著淚,沉默不語。
「妳……別哭。」他有些手忙腳亂地撫去她的淚,但淚水卻是怎麼也抹不干。「對不起……妳沒有記憶,我實在不該勉強妳。」
周持南垂斂長睫,依舊淚流不止。
「姿穎……」南仲威嘆了口氣,這下子是真的詞窮了,他實在不該逗她,這一逗,真是引火自焚。
他不會哄人,不知道該怎麼哄人,尤其是哄被自己惹哭的人。
周持南止不住淚水,滿心說不出的傷悲。在他眼里,她是他的妻子,他可以理所當然地要求她做任何事,可是對她而言,他不過是熟悉一點點的男人,她對他沒有夫妻情分,他不能也不該如此造次放肆。
「對不起,我真的很抱歉,妳別再哭了,要不妳跟我說,要我怎麼做,妳才願意原諒我。」
見她無聲落淚,教他整個人都快慌了。
他從來不知道女人的眼淚是如此可怕,竟會教他慌了……幾年前金融海嘯都沒讓他皺過眉,誰知道她不哭不鬧靜靜地流淚,卻讓他慌了手腳。
周持南聞言,看了一眼。「真的?」
「我保證。」
「你以後不可以這樣子。」
「……妳是我老婆,我們——」
「不可以。」她嘴一扁,淚水又在眸底打轉。「你必須經過我的允許。」
允許?南仲威揚起濃眉。除了他父親以外,沒有任何人會用這種口氣這種字眼對他說話,而她……
「否則我不原諒你。」她很堅持,絕不允許那麼野蠻的事繼續發生在她身上。
南仲威揚高濃眉。他應該生氣或不耐,但不知為何就覺得她那表情格外……可愛,所以——
「我答應妳,但是可以請妳繼續幫我洗嗎?」
還洗?她驚詫地瞠著眼。
南仲威不禁被她逗笑,突然覺得她的面具像是被他卸下,展現出她孩子氣的真性情。
「背面,麻煩妳了,動作盡量快一點,我有點冷。」他轉過身,等著她侍候。
浴棉還拿在手中,周持南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開始替他刷著背,把他想象成一扇高大的門,而她細心仔細地擦著。
可是這扇門,剛剛輕薄了她……
他親人的方式好可怕,像是要把她給吃了,嚇得她的心都快要跳出來,想避還避不了,才會把她嚇得流下淚來。
可是,他勉強還算是個君子,因為他尊重了她,所以她就好好地替他刷背,算是回報他。
「陸姿穎,我覺得妳像是在擦牆壁一樣。」
她嚇了一跳,手上的浴棉險些掉落在地。
「換腳,動作快。」
腳?她抽了口氣,目光緩緩往下,臉色愈發嫣紅,窄腰翹臀,一雙健偉長腿……娘,她想要回家……她想回家!
「陸姿穎,過來。」
周持南小臉羞紅,一雙秀美的眸水潤剔亮,像小媳婦般地徐徐走到床邊。
「頭發還濕著,不知道用吹風機吹干嗎?」他費力地插上吹風機,朝她吹去。
她一驚,直瞪著他手中的吹風機。
「抱歉,我忘了妳只有三歲。」他戲謔笑了笑,示範地往頭上吹著。「往發上吹,另一只手撥著發,一會就可以把頭發吹干。」
周持南被引起興致,暫時忘記方才把這個男人從頭到尾看光光的羞怯,接過吹風機,便往自己的發上吹。
「別拿太近,會燙。」
周持南正覺得燙,趕緊拿遠些,隨意地撥發吹著,一會真覺得頭發比較干了,無比新奇地看著吹風機。
南仲威好笑地睨她一眼,回頭想要整理睡前沒弄完的工作,卻突覺一陣暖風從頭落下,教他不禁回頭。
「你的頭發比我的還濕。」先幫他吹也是應該的。
「謝了。」他微瞇起眼,翻看著手上的文件,感覺她的手輕柔地撫過他的發絲,將吹風機的距離拿捏得無話可說,壓根沒燙到他。
不知道有多久,不曾有人替他吹發了。打從當年他被綁架之後,他對人極度不信任,父親亦是,所以原本曾在家中出入的幫佣和司機全都被解雇,他開始學會獨立,做任何事不再假他人之手。
關于這一點,姿穎剛嫁來時,曾有諸多微詞,因為家里沒人煮飯,全都靠外送,家事得要自個兒打理。
但是,她現在很順理成章地接手,吃了兩頓她煮的飯,雖是清淡了點,但已經是夠教人意外的好吃了。
一個總是要人照料的小鮑主,在車禍之後,倒變成了能照料人的老媽子……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命運?
忖著,不禁緩緩抬眼,她的長發分明還濕著,而剛才在浴室里還被他逗到哭,可現在她的目光極為溫柔,讓那雙秀雅的眼更顯溫潤恬適,然,卻在對上他的眼瞬間,她的臉僵硬了下,目光也悄悄地移開。
南仲威無聲咂著嘴,輕輕地朝她身上靠去,把臉貼在她的胸月復間。
當場,周持南化為石塊,不敢動彈。
現在……又怎麼了?他到底又想要干麼了?這動作很像是小妹賴在她身上撒嬌,但他都這個年紀了,應該不會撒嬌了才是,觀察他一會,見他沒有進一步動作,教她輕吁了口氣。
吹風機低頻的嗡嗡聲依舊運轉,她的動作依舊未停,一會他的發全都吹干了,但他為什麼還靠在她身上?
「你……」她正要開口,外頭突地傳來——
「汪汪汪汪汪……」
狗叫聲?她愣了下,心想她在園子里逛了圈,根本沒瞧見狗兒,況且這聲音很近,近到像是在門外。
「妳別出去。」南仲威輕輕推開她,起身站起。
她疑惑望去,就在他門開的瞬間,一條大狗隨即站起,整個人往他身上趴,尾巴不斷地狂搖著,對他又舌忝又叫。
「恰吉好了、好了。」南仲威安撫著多日沒見到主人的哈士奇,就怕牠太激動,要是不小心弄傷了他的右手就不好。
可惜恰吉多日未見主人,瘋狂得只想往主人身上撲。
「小心點。」周持南怕狗兒傷到他,走到他身旁想要拉開狗兒。
南仲威和剛好要進門的包慶余嚇得瞬間出手,一人拉住狽兒一只腳,就怕恰吉失控,幾乎同時,就見恰吉齜牙對著周持南低狺著。
「妳別靠過來。」南仲威擋在她面前,豈料她卻不怕死地蹲到狗兒面前,試探性地把手伸出去,揚起笑意道︰「狗狗,你叫恰吉嗎?」
恰吉見狀,不再咧嘴低狺,反倒是輕舌忝著她的手,她喜出望外地揉著牠的臉,忍不住輕捧著。
「你好可愛、好可愛……」恰吉則不住地往她手上蹭著、舌忝著。
包慶余和南仲威見狀,不禁傻眼。
「哇……這是什麼情況?恰吉不討厭姿穎了嗎?」拎著兩只蛋糕紙袋的易稚青走到門前,顯然也被這一幕嚇到。
周持南神色不變地看著恰吉,心想,難道狗狗可以分辨出這軀體里有著不同的魂魄嗎?
但,只有牠看穿也沒用,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