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沈佳財這種從社會低沉一步步爬到今天位置的人,五十年的時光有了如此的成就,豈不就是一個不可能的傳奇,張旭東佩服這個人的毅力,還有些崇拜他的故事,凝視了這個垂死的中年人,他點頭道︰「我願意!」
沈佳財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露出了一個流露于內心的笑容,有時候人生就像是一場豪賭,雖然你對扣著的牌不知道好壞,但你可以看你手里的牌,他從張旭東的身上看到了一份和自己相同的冷靜和沉著,也看到了他沒有的東西,但他相信張旭東一定能夠比他做得更好。
「我讓你答應我一件事情,不是守護我的家人,那只是前提,而是另一件!」沈佳財眼中有著無數的思念和愧疚,人都有牽掛,他只有這麼一件放不下。
「說吧,就算再有一百件我都答應!」
「沒有那麼多,只有這一件。我。一生中只有對不起一個人,她是我妻子,當年我們在出租屋戀愛,是我太專注事業,她才離我而去,我找了她二十多年,但卻杳無音訊,不知道她是先我一步離開這個世界,還是躲到了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如果你能見到她,請幫我說聲對不起,適當也照顧她,那是我欠她的!」說著,沈佳財竟然流下的悔恨的眼淚,即便他有如此的身份,依舊會有無能為力的事情。
張旭東點了點頭,沒有在說話,他不知道在沈佳財和他的妻子之間發生過什麼不愉快,但他明白男人太過注重事業,而忽略的家庭,即便生意上再成功,但也不能叫做真正的成功人士,但從沈佳財的表現來看,他還是深愛著這個,所以到現在還無妻無子女。
命運有時候就像是一把鎖,鎖住了一代人,這張旭東更加明白,他絕對不能辜負了林心怡,要不然在他到了這一步的時候,估計也會像這樣吧!
見張旭東算是答應了,沈佳財整個人都輕松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他從床頭一角將一張老式照片塞進了張旭東的手里,上面是一個梳著大辮子的姑娘,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神,非常的吸引人,稍作打扮絕對不會比現代那種濃妝艷抹的差上多少。
「旭東,你可以出去了,我想先睡一會兒!」
「那您注意身體,再見!」
「呵呵,可能是永別!」
在張旭東走出了病房,謝鴻鵬並沒有在走廊外面,張旭東環顧一圈也沒有找到,這時他忽然注意到在樓下的公園里,有著低著頭抽煙的背影,也是一種說不出的辛酸。
張旭東更加的莫名其妙,自己被謝鴻鵬邀請到南京城就是為了接手沈佳財的事業,或者說是一種饋贈,張旭東想不明白為什麼這樣做,難道南京城找不出自己這樣一個人嗎?這謝鴻鵬為什麼選擇自己,如果有了沈佳財的資金,洪門豈不是更加的強大?
走到了樓下,張旭東沒有說話,只是點了一支煙,謝鴻鵬轉頭看向他,問︰「怎麼樣了?」
「下了一盤棋,聊了一會兒!」張旭東坐在一旁說道。
謝鴻鵬點頭,他和沈佳財的交情算不上親密,但也非常了解彼此的性格,見張旭東這樣說,他便知道沈佳財已經把事業交給了張旭東,要不然以沈佳財的性格,張旭東早就出來了。
地上已經有不下十個煙頭,看得出謝鴻鵬對好友的不舍,有時候男人的感情,並不像是那樣表現出來,或是一直陪在他身邊,或許大哭一場,還是那句老話君子之交淡如水,那是一種很奇怪的交情。
「你不要辜負了老沈對你的期望,他這一輩子不容易!」謝鴻鵬站起了,緩緩地說道。
「為什麼要托付給我?」張旭東問,他把自己心里的疑慮說了出來,希望能夠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謝鴻鵬淡淡一笑,道︰「我不會把老沈的東西奪,但我會把別人的拿,我覺得你是個很好的對手,有時候一個好的敵人,要比一個好的朋友還珍貴,你沒听說過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敵人嗎?」。
張旭東一愣,很快他就明白了謝鴻鵬的話,他的意思很明確,就是把沈佳財的事業給了自己,然後看自己如何去做,而且很有可能會奪,不過既然自己答應了沈佳財,張旭東就不會輕易讓人把這個責任拿走,男人要對自己許諾下的話負責任,也是一種擔當。
這個故事很短暫,但很能說明當代一些人的困境,張旭東和謝鴻鵬看著來往散步的病人,誰都沒有再說話,人都會有有這麼一天,早晚而已,誰也不用嘲笑誰,死亡來的時候真的無法抗拒。
在半個小時之後,一輛林肯開到了醫院里,張旭東他們不遠處停了下來,這時候從車山走出了一個男人,看長相約莫三十多歲,給人的感覺很沉穩,身材魁梧,但眉心緊縮,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傷和哀樂。
「謝掌門!」那男子走了,對著謝鴻鵬點頭道。
「邢天明,你了!」謝鴻鵬看向張旭東說︰「給你介紹一一下,張旭東!」
邢天明也看向了張旭東,什麼話都不說兩個人互相點頭,忽然他一拳就朝著張旭東轟了,從拳術上來看,屬于典型的詠春拳,而且是極具爆發力的「寸拳」,眨眼而至。
張旭東一愣,他可不是那種僅防御不攻擊的主,而且他更喜歡以攻破攻,在邢天明一拳打來之時,也不容張旭東多想,完全是下意識地揮出了一拳,兩個拳頭狠狠地踫撞在一起,發出了「砰」地一聲響,兩人各退一步。
雖然這個邢天明很強,但張旭東的傷口還沒有痊愈,要不然肯定一招就能見勝負,他可以猜想到邢天明應該是沈佳財的手下,而且還是那種貼身的,難不成是他不甘心沈佳財把事業交給自己,他想要奪?
張旭東一聲冷哼,他也不管邢天明在沈佳財面前屬于什麼角色,有多麼重要的地位,但只要自己接了下來,那就不可能隨便拱手讓人,除非是沈佳財這時候自己說不用自己管了,要不他非要管理好。
不過,張旭東這個邢天明並沒有下殺手,而是在試探他,立馬露出了一個善意的笑容,旋即伸出了左拳,直接暴喝一聲沖了。
「砰!」又是一次撞擊,兩個人沒有什麼太華麗的表現,只是讓一旁的謝鴻鵬感受到兩道勁風撞在了一起,同樣又一次地倒退出去,這一次再度兩人各退三步,好奇地打量著對方。
兩次交鋒都是平局,可張旭東和邢天明心里都清楚,張旭東還是佔了上風的,邢天明體內的氣血翻滾,他知道張旭東還有所保留,而且左手的力道明顯比右手大,難道他是個左撇子?
邢天明說不出張旭東的招式屬于哪一派,好像很雜亂,各家多少都有一些,更像是近身格斗術,但此刻他隱藏在衣袖中的手臂在微微顫抖,良久才點了點頭道︰「沈總看中的人不錯,至少實力方面已經可以肯定!」
張旭東心里暗想那智力方面呢?不過他沒有說出來,而是主動伸出了手︰「張旭東!」
「邢天明!」邢天明也把手伸了。
邢天明這個人,不是道上的人,但在道上提起他來,沒有人不知道這個人的綽號︰戰神刑天,沈佳財如果是一個地主,那邢天明就是他的一條惡犬,這並不是數落他,而是沈佳財能夠在事業上如此順暢,絕對多數人會想到邢天明是多麼的功不可沒,兩個人一文一武,在商業帝國中叱 風雲,至于他們是怎麼走到一起的就沒有人知道,但知道的是有沈佳財的地方就會有邢天明。
在儀器上心跳波成了水平線的時候,那宣告著沈佳財的病逝,他的死很安詳,也很安靜,在張旭東、謝鴻鵬和邢天明到了病床前的時候,沈佳財已經蒙上了白布,邢天明是唯一哭的人,但不是那種嚎啕大哭,而是瞪大了眼楮,眼淚就水似的打濕了他的臉龐。
謝鴻鵬嘆了一口氣,在他看來,沈佳財這一生嘗盡了酸甜苦辣,但他還保留著一顆不肯屈服的心,就是直到死也堅持到了最後一顆,在如今這個世界上,對于沈佳財這樣的人離開,或許是一個小小的損失。
有誰知道他的資金一半投到了教育事業,他希望以後的孩子不要再像他一樣,也許他能好好的上學,就不會有今天的成就,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的凡塵俗事,其實有時候平淡對于大多數人來說,也是一種很好的生活方式。
張旭東在掀開白布的那一瞬間,他有些發愣地頂在那安詳的臉看了很久,雖然生死他見過太多,但此刻他卻感覺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嘴里喃喃自語道︰「您放心,您交代的事情,我一定辦到!」
說話的同時,張旭東也暗自發誓,他一定會讓沈佳財的商業帝國更加的強大,到達足以影響世界,或許這也是一種生命的延續。
謝鴻鵬沒有再說任何的話,等到沈佳財入棺,他帶著寥寥數人趕往了沈佳財的老家,沒有火化,因為他相信這樣老沈的魂魄會一直跟著他,直到老家,沒有奢華的葬禮,只有安靜的回歸,他知道老沈喜歡這樣。
手里的紙錢一揚,謝鴻鵬繃直了嗓子︰「老沈,跟走吧!」有誰看到了他的眼中凝固著不能流下的眼淚,因為他是洪門的掌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