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溫葉起來一看,溫成和李文慧竟然沒有去上班。顯然是在等著她了。溫小弟一見這架勢,以為他姐要倒霉,立馬露出幸災樂禍的笑,躥到溫成和李文慧那邊,和溫葉保持距離,表明立場。
溫葉仔細觀察兩人的表情,和平時沒什麼不同,如果忽略兩人的黑眼圈的話。
溫葉頓時一樂,「老爸,老媽,你們這是化身大熊貓啦?」,溫小弟聞言一瞅,也樂了。
李文慧一瞪眼,「倒霉孩子!書我和你爸看了,寫得還行。」李文慧不知道說什麼好,向溫成使了個眼色。
溫成接口道︰「有這方面才能呢,是好事兒,我和你媽也不攔著。但是,鑒于你思想相對同齡人過于成熟這件事,我們必須防患于未然。讓我們同意可以,兩個條件。」
「什麼條件?」
「第一,寫作可以,但是不能影響學習,你的成績如果掉出了年級前十,以後再也不許寫了。第二,絕對不許早戀,如果被我和你媽你和男同學早戀,」
「我和你爸不打死你,就算對不起你」,李文慧見停頓,立馬接口道。
老媽哎,不用這麼凶狠吧,溫葉心想。
「我保證,口說無憑,你們看我表現。」
溫成和李文慧見溫葉答應得干脆了,神態鄭重,態度也端正,這才放下心來。
其實他們放心得也太早了,就溫葉現在這膽子,她是沒遇到喜歡的人,如果她遇到了,且對方也喜歡她,她是一點兒不怕挨揍的。保密工作做得好,老爸老媽全都糊弄的了。
兩點,「藍天」咖啡店。
何傅也準時走入這家咖啡店,環顧四周。淡藍色的窗簾輕垂于古樸的原木地板上,午後的陽光慵懶地散落在靠牆的一排書架上,四周的牆壁隨意的貼著些風格迥異的圖片,角落里散滿的吉他聲若有若無。何傅也想,這是一個發呆的好地方。
星期一的,咖啡店里沒有什麼人。
除了他外,只有一個身穿紅色連衣裙的少女。女孩兒前面的桌子上放著一束向日葵,正開得燦爛。金黃的色澤與女孩瑩白的小臉兒相映,極為有趣好看。黑亮的頭發自然的披散在身後,發尾輕輕的翹起,好像追逐著陽光。
她身上有著一種極為古典的雅致,五官精致,長睫毛忽閃,何傅也好像在她的眼中看到了炫目的靈光。
何傅也怎麼也沒有想到,《夢回大清》的作者會是這樣一個年幼的少女。在他看來,能寫出《夢回大清》這樣一個纏綿悲涼故事的女子,必定有著一雙蒼茫憂郁的眼楮,帶著滿身的疲憊憔悴。
可是看著這個坐在自己面前的年幼女孩兒,她手中拿著的,正是昨天約定好的向日葵。
何傅雖然驚訝,卻沒有絲毫疑問,雖然這個女孩看起來不過才十四五歲年紀,可是一個有著這樣一身書香氣息的人,寫出《夢回大清》那樣蕩氣回腸的故事,也不難讓人接受。
「何先生?」溫葉看著這個手持向日葵花的陌生男人,不過二十多歲,難得的是一身沉穩氣質,儒雅安然。在他這樣的年紀,有這樣通身的氣勢,溫葉很難相信他只是一個編輯。
「溫葉?」何傅也用一種肯定的語氣問道。
溫葉點頭應道︰「您好,我就是溫葉。」
看著他坦然鎮定的表情,溫葉知道她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她確定,眼前這個人毫無疑問地接受了,她是《夢回大清》作者的事情,這有點兒出乎她的意料。
何傅也沒有同溫葉寒暄,反而直奔主題。
「溫葉,我看過你的書後,覺得非常感興趣。我想我看的應該只是小說的上半部分,請問你小說下部分完成得怎樣?」
「沒錯,我寄給出版社的小時,確實只是上半部分。下部我也寫完了,這不是等著簽約後好交給你嘛。」
溫葉眨巴了下眼楮,靈透狡黠。
何傅也看溫葉俏皮的樣子,心里一樂,這姑娘轉著彎兒的催他說簽約的事兒呢。
「那好,我們談談稿費的事情。」何傅也從善如流。
「我們的付費方式有兩種,第一種是一次性稿酬,一次性買斷作者的版權,具體費用我們可以詳談。第二種是方式是支付版稅,計算方法是圖書定價、印數、和版稅率三者的乘積。」
溫葉沒有多做考慮,就回答道︰「我選擇第二種。」
溫葉的選擇在何傅也的意料之中。在他看來,除非迫不得已或者是自身的經濟問題,沒有一個作者會舍得賣出自己作品的版權。眼前的女孩,一看就知道家境富裕,明顯是不缺錢的。
他認為溫葉家境好,是因為溫葉的穿著。
溫葉這身衣服,古典和時尚結合的風格明顯,而這種風格卻是市場上沒有的。因為如果商場里有的話,他敢肯定,一定已經出現在自家妹妹身上。
何傅也想得沒錯,溫葉是不差錢。但她一點兒也沒有何傅也所想的文人清高。
她是在做這瓊瑤阿姨的美夢呢,純粹是想以後有機會的話,興許可以把它改編成電視劇,大賺一筆。她能為了眼前這一點兒小錢把版權賣了?
至于這種風格的衣服,市場上沒有,那更是美妙的誤會了。
話說回來,溫葉的這身衣服,還真算得上是高級定制呢,純手工,還僅此一件——因為這是溫葉的姑姑溫蘭,踩著縫紉機給溫葉做的,可不是量身定制嘛!
溫葉閑來無事,在紙上畫衣服玩兒。後來被她姑姑溫蘭看到了,拿去做成了衣服,結果溫蘭大賺了一筆。
溫蘭一高興,就拿著溫葉的圖紙又做了幾件,單獨給溫葉穿。
如果溫葉知道何傅也在想什麼,她肯定會在心里叉著腰,得意洋洋,仰天大笑。咱的衣服確實好看,和高級定制性質是一樣的,都是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吆。
溫葉將合同拿回家,說要仔細看看。何傅也表示理解,
「應該的,你仔細考慮下,如果對合約上的條款有什麼不滿意的,我們再詳談。」
溫葉回到家後,合同就被已經等在家里的溫成拿走了。
溫葉對此倒是很放心,她爸可比她有經驗多了。她自己覺得合同沒什麼問題,她老爹再給自己核對核對,也沒什麼不好,更安全不是?
第二天,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
何傅也觀察著眼前這個舉手投足都帶著些許氣魄,卻又面相純厚的中年男子,同樣一身高級定制,休閑與古樸並重的風格顯然出自同一個設計師之手。
不過幾年沒回來,河海市幾時又多了這樣一個人物?
再看看後面低眉順眼裝乖巧的溫葉,黑葡萄似的眼楮滴溜溜亂轉,伸出雪白的小手沖他悄悄打招呼,嘴巴一張一合,一反昨天的典雅安然,古靈精怪,露出寫孩子樣的淘氣。何傅也仔細看溫葉的口型,才知道溫葉說的是「我爸爸。」
「你好,何先生。」溫成主動與何傅也握手,一點兒也沒有因為年紀的關系輕視他。
「你好,溫先生。」何傅也微笑道。
溫葉看到他的笑容,只想到了「如玉君子」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