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晴朗的周日。
正式進入冬季的盛京除了常青的松柏外,哪里都是光禿禿的一片;北風呼呼的吹,吹的臉圓圓的姑娘都變成了紅紅的隻果臉。
早上八點半,竹晏齡拿著普外科劉智光主任開出的出院醫囑回到辦公室,收拾好燕南生的病歷去找殷阿寶簽字,因為燕南生是維和時受的傷,所以費用由國家承擔,護士長簽字的內容不包含費用這一項。
「這大禍害終于出院不用禍害咱倆了。」
殷阿寶永遠都是個口無遮攔一根筋,不該說的話從來就沒少說過。
「挺好的啦,高門大戶人家的習慣是我們小平民想都想不出來的;他這樣話少的人反而更好,也不怎麼挑,除了潔癖外事兒也不多,我覺得還好。」
「怎麼,才半個月就覺得挺好啦?」
正在檢查病歷的殷阿寶聞言抬起頭,一臉的促狹;這丫頭向來是個老好人,很少說別人的不是,燕南生那種挑剔事兒多又冷的要死的人,只會在找她毛病時多說兩句話,這樣極品的人竹晏齡肯定不會說好話,現在看來燕南生在小丫頭面前裝的挺好。
「實話實說嘛,誰還沒個小脾氣小特性,不能他說過你就懷恨在心 。」
懷恨在心到不至于,她認識燕南生也好幾年了,不過到現在也沒搞明白自己是怎麼跟他做了三十年的發小。
「別把我說的那麼小氣啊,凡事不要看表面。」
「對,出門要帶腦袋的。」
「竹晏齡」
簽好字,殷阿寶把燕南生的病歷裝到他的檔案袋里然後密封,燕南生的病歷不能留在醫院,他是軍方高級軍官,身家都要放在軍隊里。
「去吧,辦好出院手續送別挺好的燕南生,希望他不要露出尾巴。」
「你這是個人偏見。」
竹晏齡辦好燕南生的出院手續就上了十八樓。
「出院後注意休息,病愈不要勞累,傷口避免長時間沾水,當然,你可以簡單的洗個澡。」
叮囑好燕南生,竹晏齡才仔細看看他;淺灰色休閑西裝,白色立領襯衫,臂彎掛著一件寶藍色的呢子大衣,盛京的這個季節穿呢子大衣不太合適卻很好看;略長的板寸梳起來露出飽滿的額頭,下巴干淨清爽,整個人從里到外都透著一股沉穩內斂,氣宇軒昂的氣質,這時候看起來就跟財經頻道里精明銳利的精英人士。
燕首長還真是難得一遇的美男子,不知道穿上筆挺的軍裝是什麼樣子;竹晏齡此時滿腦子里想的都是這個叫燕南生的男人,想著想著就有點兒小惆悵。怎麼和相處了大半月,還是有點感情的。
小丫頭的惆悵都寫在了臉上,燕南生想她不會每護理完一個病人都會這樣吧,這樣可不好,感性大于理性會感情用事。
「希望還會再見,哦,不對,不在醫院里再見。」
竹晏齡有些戀戀不舍的說,這樣極品的帥哥以後再見到就不容易了。她覺得燕南生身上有吸引她的東西,即便冷的沒感情也讓她不自主的想靠近他,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人格魅力。
「好好工作。」
「祝您身體健康。」
燕南生沒在多說,轉身走出了病房,女圭女圭臉紀予拎著一個大包跟在身後,然後一幫人乘坐電梯下了十八樓,在地下停車場離開。
病房一下子就空了,竹晏齡一邊換著床單一邊回想著剛才離去的燕南生,那個精英人士版的燕首長就這麼的刻進了竹晏齡迂回的腦溝壑里,以至于二十二年往後的人生里都是他的印記。
收拾好病房里的所有東西,竹晏齡打開窗子換氣消毒,他存在過的氣息被大片涌入的干冷空氣和消毒水味掩蓋消散,竹晏齡覺得自己心中的小惆悵似乎更多了些。
回到位于五里河的錦園別墅區,遠遠的就看見了自家別墅大門前站著的兩個一高一矮的身影。車子減速慢行到人影前,燕南生推門下車,一只腳落地,伸出去的胳膊就被人扶住了。
「回來了,回來了。」
燕宗庭扶著燕南生的胳膊蒼老的聲音里透著愉悅還有五味雜陳。
燕南生下車後改扶住燕宗庭,然後另一只手攙住一直站在旁邊的燕,燕反手緊緊握住他的手;
「爸媽,我回來了。」
「回來了好!你看咱愈合的多好,體格還這麼棒!」
燕也才病愈能下了床,盼著的她老早就拽著燕宗庭等在家門口。
「外面太冷,快進屋。」
燕宗庭看著妻子被凍的通紅的耳朵,趕緊把妻子領進了屋里去;兩個人都算才病愈,在這東北的天兒里可不禁凍。
「對,對,剛出院可不能吹冷風。」
燕趕緊拉著進屋,完全忽略掉自己的老頭子。
「你爸給你做了一桌子你愛吃的菜,媽給你蒸了糯米飯,糯米是你小舅從老家寄來的,還想吃什麼,讓佣嫂再添去。」
燕南生坐在沙發上,燕抓著他的手念叨,有了魚尾紋的杏眼里全是閃閃發光的慈愛和關心。燕南生,這次之後父母一下子老了十歲,以前善于保養的母親盡管年過半百皮膚還是光滑緊致,可現在近距離一看,眼角竟有了痕跡。
只嘆歲月不饒人,朝朝暮暮催人老。
一家人自從燕南生出國維和就沒吃過一次團圓飯,這是三年來的第一頓,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嘆,燕宗庭心里更是有一種山雨欲來之感;已經出院,審查也要隨之而來。中央的態度明確,這次必須把幕後黑手揪出來,就算不是真的罪魁禍首也要解決掉一個;中紀委在盛京的一個星期已經查了不少人,就連副司令都被問話,市級以上的干部落馬了兩個,看來這回中紀委是有備而來,佘寓言還來蹚這渾水,就不怕引火上身先把他斬下馬?據他所知佘寓言任職這七年好東西可沒少收,自己也規勸不住老友,又做不到舉報他。
燕宗庭沒想到的是越危險就越安全,但還有一種說法就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他相信自己的不會出賣國家軍事機密,這是燕家以及作為一名軍人最基本的原則和堅持。他現在能做的就是趁自己還有能力為掃清前方阻礙,但願這壓頂烏雲快些散去,還他燕家一個光明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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