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8月的一天。
湯姆威斯多姆到了加拿大蒙特利爾,冰風暴制片廠。
他是為了影片《斯巴達三百勇士》的拍攝而來的,比起其他演員,他進組已經晚了將近一周。
他在片中的角色名叫Astinos,導演扎克施耐德想要一個高大健美並且相貌年輕的男演員,他有很多強有力的競爭者,最後得到了這個角色,大概他顯得與年齡不符的相貌確實為他加分不少。
劇組工作人員接他到了制片廠,立即就有人安排他去見武術指導。
訓練棚里有一些人,不過誰都沒在干正事,而是圍成一圈,不知在看什麼。
那個帶他過來的劇務助理搬了兩只木箱子,疊在一起,站了上去。
湯姆威斯多姆也機智的照樣搬了兩只木箱子來。他本來個子就高,有190CM,站——在木箱上,一眼就能看到那個圈子中間。
一個已經有了些許白發的黑發男子身形紋絲不動,右上臂手持一根長木桿進行小弧度畫圈,長木桿的另一端,是一個正飛速做原地翻轉360度的人,確切的說,是一團影子。
「這是在干什麼?」湯姆好奇的問。
「原地向後空翻。她前天——不是,是大前天的記錄是189個。」
湯姆想了一下,覺得這個數字已經相當可怕。等等,他意識到那個人是「她」。
有人在給她計數,數到190的時候,她就停下了。
圍觀群眾發出失望的噓聲,「只多做一個!這不算!」
「什麼不算?多做一個也是刷新記錄,你識不識數啊?我再多做干嘛,我是傻啊?」
是非常年輕稚氣的少女聲線,嬌嬌女敕女敕的,清澈如泉水。
「快去練習啦,不然一會兒扎克會來罵你們。」她好心的提醒,然後對那個計數的年輕助理說︰「快給錢!」
有人哈哈大笑,「我早說了叫你們不要下注,我看她連做300個都不會大喘氣的。」
確實,听她的聲音,氣息只是微亂。
圍觀群眾一哄而散,各做各事。那白發男子把手中的長木桿丟給身邊的助理,責備她,「你太會偷懶了。」
「這基本功而已,你不要老叫我練這個。」
「三天不練手生,你說說,你都多久沒練了?」
「小事而已。」她並不在意,忙著數錢。
「我給你的零花錢不夠嗎?」。他皺眉。
「夠。不過這是我自己賺的,花起來比較爽。」
白發男子「呸」了一聲,「下次叫他們不許開賭盤壓你。」
「晚了。他們開了賭盤,看我是不是能打贏這里所有的武指。」
白發男子咒罵了一聲,匆匆走開。
他們用的中文,沒人听得懂他們在說什麼。
湯姆與那個劇務助理已經從木箱子上下來,助理忙對湯姆說︰「我們要找的武術指導就是他。」趕緊帶了他追上去。
「凌師傅,凌師傅!這是新到的演員,湯姆威斯多姆,導演叫我把他交給你。」劇務助理將手里的檔案夾遞給凌東雲。
「好,知道了。」凌東雲接過檔案夾,一邊翻看一繼續往前走,湯姆忙跟上,「凌師傅——」
「你晚到幾天,杰拉德他們已經開始訓練了,不過不要緊,我們還沒有開始正式練習。」他帶湯姆去到一旁的另一個小一點的訓練場,「我要先測試你的基礎,然後制定訓練計劃。我負責動作設計,會有專人負責你的日常訓練。」
午餐的時候,湯姆威斯多姆發現演員與武指們的工作餐可以說是相當不錯,是專門聘請營養師制定的高熱量運動營養餐,味道還可以,至少在經過了一高強度的訓練之後,每個人都覺饑腸轆轆,根本沒人抱怨。
只有一個人除外︰凌東雲。
有人給他送餐,就是方才那個做了190個原地後空翻的少女。
一些人回到拖車吃飯,一些人則在訓練棚外的遮陽棚下就餐,沒人想在充滿了汗味的訓練棚里吃飯。
那少女亭亭玉立,步履輕快的走了過來。她右手提了一只東方花紋的描金黑胎木制食盒,右手掣一柄木柄素色黛青綢傘,到了遮陽棚下面,將綢傘隨便放在地下,「師兄,吃飯了。」
凌東雲接過食盒,「穿成這樣,要去哪兒?」
「哪兒都不去。」
湯姆此時才認真看了看那個少女︰她有烏黑筆直的長發,垂到肩下,雪白的肌膚,小巧精致的鼻子,鼻梁挺直,有一雙大得驚人的杏仁眼,五官秀麗,臉孔精巧;她手臂縴細,但肌肉緊實有力,線條勻停,手指縴長,指甲修剪的很好,透著淡淡珠光粉色,很是漂亮;天青色真絲上衣五分袖剛好蓋住手肘,袖口用天藍絲線繡著華麗的東方紋樣,左手腕上還套著三只細細的白銀鐲子,叮叮作響。
美麗得好似一副不知名的東方水粉畫。
此時她小小的鼻子翕動一下,「這鬼地方,到處是汗味,難聞死了。師兄,我還是去城里玩好了。」
「去吧去吧,早點回來。」凌東雲揮揮手,不在意的說。
「好啦,我知道你怕我不能按時回來給你做飯。我是不是把你慣壞了啊師兄?」
「沒大沒小!」
「我問扎克有沒有烤箱,他說過幾天叫助理去買一個回來。師兄,我是不是要找扎克要薪水?」
「叫你做武指你不做,做廚娘很開心嗎?」。
「烤些點心而已。扎克說他不能雇佣童工。」
「是實習生。你要準備申請大學的,最好還是有點資歷。」
「扎克想叫我訓練他們,」她隨手指了指演員們,「我不想。」
「有什麼不好?」凌東雲翻她白眼,「我是把你慣壞了,你一點都不听我的。」
「師兄,給點錢,我要買點糖果。」她笑眯眯。
「你吃糖太多了。」雖然這麼說,但還是掏出錢包,給了她兩百塊,「自己看著再買點水果。」
她接過鈔票,隨手塞在九分薄牛仔褲的褲兜里。
「今天吃的什麼?」她看了看旁邊一個演員的餐盤,「又是這些,牛肉這麼做簡直是浪費,是犯罪。」
「你管太多,快走快走。」
湯姆對面的演員笑嘻嘻看她,「M&M,幫我帶只柚子。」
那少女白他一眼,「你吃錯藥了啊。」
旁邊的幾個演員都以「英雄你膽子真大」的眼神看著那人。
湯姆威斯多姆才剛認識他,是扮演Stelios的德國裔愛爾蘭演員邁克爾法斯賓德。演員們有自己的拖車,除了男主角杰拉德巴特勒之外,大部分演員都是兩個人共用一個拖車,湯姆與邁克爾法斯賓德合用一個拖車,他們剛才正說到吃完飯要回拖車休息。
邁克爾法斯賓德並不以為意,他把午餐配發的美國甜橙擲給她,她一手接過,又擲還給他,「中午吃過了。」
另一個演員問︰「他們在押你能不能贏了這兒所有的武指,M&M,你能贏嗎?」。
少女瞪大眼楮,「你們賭了我就要應嗎?想太多了吧你們。」
「賭金很高。」
「有多少錢?」
「大概……1000塊?」
她撇嘴,「太少,沒100萬我是不會出手的。」
那人笑了,「100萬?」滿臉「姑娘你莫不是瘋了」。
「你不信?沒關系,我對你出手絕對用不了100萬美金的。」她一伸手,就將那人掀翻在地。
那人狼狽的翻身起來,嘟囔著︰「說動手就真動手,太野蠻了。」
已經有人在喝止他,「你快住口!」
邁克爾法斯賓德驚呼了一聲,看對面的湯姆威斯多姆一臉迷惑不解,好心解釋,「她性子,嗯,不是太好。」
「她是誰?」
「她叫MichaelMee,是凌師傅的師妹。」
「男孩子名字?」
「是。誰規定女孩子不能用這個名字?」而且居然跟他同名呢,想想就覺得妙不可言。
湯姆也覺得他說的有理。
那個有男孩名字的女孩環視四周,冷笑︰「你們都不服是嗎?好,從明天開始,我接受挑戰。賭金低于1000塊就不要開口,趁早滾蛋。我知道你們不服我師兄,更不服我這個姑娘,沒關系,我可以用拳頭,告訴你們一個血淋淋的事實︰千萬不要小看會武功的女孩子。」
她揚著臉,夏日的燦爛陽光照在她小臉上,熠熠生輝,光彩奪目。
「我們中國人有句諺語︰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她用中文說了一遍,隨即又用英文翻譯了一遍,「習武者總認為自己天下第一,我也覺得我一個人足以打敗你們所有人,不服的盡管來向我挑戰,我絕不退縮。」
凌東雲站起來,不悅的說︰「師妹,別鬧了。你知道他們都不可能打得贏你的。」他這話也說得十分狂妄。
女孩沒理他,「武器隨便你們挑,道具也行,開刃兵器也行,你們還可以開賭盤,賭我會不會受傷,見血為算。」
「胡扯什麼?你不是要上街?趕緊走趕緊走。」凌東雲拉走她。
雖然凌東雲不太高興,但新的賭盤還是開出來了,除了賭誰能打敗MichaelMee,還賭她會不會受傷。導演扎克施耐德沒有阻止演員和劇組成員的小小賭博行徑,他認為武指班里唯一沒被他雇佣的這個少女能起到一個激勵作用,于是干脆裝沒看見了。
凌東雲拿了1萬塊押師妹贏。他們弄了一個記事板,分別寫上賠率與下注的人和金額,第一個挑戰米迦樂——這是那個女孩的中文名字——的人已經出現。
第二天晚上,吃過晚飯之後,演員和武指以及劇組的其他職員都沒離開訓練棚。道具組的職員趕制了一個寬大的高台,拿來了一些道具武器,有長矛和沒有槍尖的長槍木桿。
米迦樂穿了一件劇組的T恤,上面印著「我死于溫泉關戰役」。T恤尺碼很大,是照著身材高大的演員們的尺碼訂制的,她穿在身上顯得很寬松,下擺在左腰打了一個結,衣領斜斜露出半邊肩膀,可以看見她里面穿的緊身背心。
她站在台上,台下幾乎佔滿了人,比平時訓練時候的人要多得多。
湯姆威斯多姆跟著邁克爾法斯賓德在台下佔據了一個好位置。他倆都下注押米迦樂贏,邁克爾法斯賓德押了300塊,湯姆意思了一下押了100塊。
邁克爾法斯賓德看了記事板已經在捶胸頓足的後悔,「我應該多買一點的。」他下注的時候太早,賠率還是一賠三,但凌東雲下了1萬塊之後,賠率已經降低到一賠一。人們都不信一個17歲的小姑娘能打贏這麼多成名年長高手,押她贏的沒幾個。
早些時候湯姆已經從邁克爾法斯賓德那兒得知了一些米迦樂的資料︰她剛過了17歲生日,中國人,是凌東雲的師妹,來美國一年,剛高中畢業,但沒有來得及在去年年底申請大學;目前她還不是劇組職員,雖然听說導演扎克施耐德想雇佣她來訓練演員,但被她拒絕了,理由未知;她現在只是跟著師兄在劇組玩,順便給師兄做飯,凌東雲是她法定臨時監護人,沒讓她留在紐約的凌氏武館,大概是因為怕她動不動就揍人的壞性子給他惹事——但其實她在蒙特利爾也沒少揍人。
凌東雲沒在台下,早早回了酒店休息。用他的話來說,根本不用擔心他師妹會打不贏。
今天挑戰她的是個加拿大人,年紀不大只有20多歲,跟日本老師學了5年合氣道。
兩人對面站立,加拿大小伙子先雙手合十行禮,米迦樂抱拳還禮。雖然合氣道講的是「天人合一」,並不以攻擊手段見長,也很少使用武器,但穩妥起見,加拿大小伙子還是選了短棍。
米迦樂也同樣選了短棍。
兩人的起手姿勢幾乎相同,但一交手,高下立判︰加拿大小伙子的短棍第一招便被擊飛,第二招米迦樂已經用短棍擊打在他脖頸的迷走神經上,當即他就昏了。
台下的人群全體一怔,然後發出了驚呼聲——沒人想到她那麼快就結束了對決。
就像你在看一部火爆的動作電影,你做好了準備想要看一場精彩的對打,但一分鐘之後你發現他們已經打完了,你只感覺對不起你掏的票錢。
台上的中國少女已經在嬌呼︰「還看什麼?散場了!」她把手中的短棍扔在台上,彎腰伸手在那小伙子脖子上按了幾下,那小伙子悠悠醒了,反應過來自己已是被一個小姑娘削了一頓,很覺臉紅,頭一歪繼續裝暈。
米迦樂也沒揭穿他,下了高台,從莊家那拿走加拿大小伙子掏的1000塊報名手續費,施施然走掉了。
之後接連1周,都有人挑戰她而未果。都是年輕的武師,成名的武術指導們自然不肯冒著丟臉的危險去挑戰一個小姑娘。她的賠率一直在一賠三到一賠一之間變動,年輕武師們的賠率從一賠三到一賠五,但在第三天之後一半以上的人都去押米迦樂贏了。
米迦樂小賺了一筆大概有1萬塊;邁克爾法斯賓德一直押她贏,下注不多始終300塊,贏了不到2000塊;湯姆威斯多姆跟著他下注,100塊到300塊不等,也贏了大約1000多塊。
健身訓練枯燥無聊,演員們沒多少消遣,都對此熱情高漲。但扎克施耐德不許他們下注太多,也就第一天凌東雲鑽了空子押了最大的一筆1萬塊,之後的賭金都沒有超過1000塊一注的。
1周之後,扎克施耐德琢磨著他已經達到了打磨這支武指團隊的目的,宣布這一天是最後一場挑戰。現在整個武師團隊里——其中按國籍與友好度分為好幾個小派別——沒幾個人還想去挑戰米迦樂了,一來是年長的武指愛惜名聲,二來也有因為她是個女孩子的緣故,都覺就算贏了她也沒什麼值得驕傲的。
因為是最後一場,米迦樂也宣布,不用繳納報名費了,隨便來挑戰吧,一起上也可以。但是武師們也沒好意思大家一起上,推選了3個代表。
挑戰進行到這個階段,武指們也都默認她是本劇組最強,只是男人嘛,都好面子,沒有人明說。
這天,米迦樂選了一根長木桿,是凌東雲自己帶來的的傳統白蠟木桿,韌性很好。
3個挑戰者也選了長桿,也就是沒安裝槍尖的長槍槍桿。
米迦樂抱著長桿,對台下的圍觀群眾笑嘻嘻的說︰「你們總抱怨我打的太快,今天大家都用長桿,你們可以好好看看我怎麼揍他們的。」
台下大笑,鼓掌。到這個時候也不僅僅是挑戰了,人們都想知道,她到底強到什麼地步——雖然很遺憾那幾個知名的武指不會同她對戰,但這些武師們也不是三五個人能輕松對付的。
扎克施耐德安排了3台攝像機在不同的位置準備拍攝,此時點了點頭,示意攝影師開始拍攝。
但米迦樂忽然跳下了高台。她姿勢優美,步伐輕快的走到一個人面前,微微一偏頭,「奇怪,你是誰?你叫什麼名字?」
她根本不覺自己舉止突兀,伸手模了模那人臉龐,「你長這麼漂亮,我怎麼以前從沒見過你?這不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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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巴達三百勇士》在2005年10月17日開拍,加拿大魁北克省蒙特利爾的冰風暴制片廠(IcestormStudios,Montr al,Qu bec,Canada),只用了60天就拍完所有鏡頭,全藍幕棚拍。
*開拍之前演員用了8周的時間健身。男主角杰拉德巴特勒用了16周的時間健身。
*湯姆威斯多姆的角色Astinos在漫畫中只是提及他的死亡。
*薛西斯Xerxes的演員羅德里格桑托羅原本試鏡的角色是Astinos。
*《斯巴達三百勇士》是邁克爾法斯賓德的大銀幕**秀。
*米迦樂就是Michael米迦勒的中文音譯變體啦,這個名字很久以前就決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