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演員所表現出來的演技,是同導演有很大關聯的。比如要求非常精細的大衛芬奇之類的導演,傳聞他一個鏡頭能反復拍50條以上,這不是NG,而是針對導演的不同要求,而由演員做出不同的演繹。
《終結者外傳》投資巨大,試播集有充足的拍攝時間,可以使得導演追求更完美的表演。
動作戲的拍攝相當辛苦,其中一條是卡梅隆先把終結者克羅馬蒂摔到牆上,然後克羅馬蒂又把卡梅隆摔到牆上,撞破牆板;另一條是克羅馬蒂將卡梅隆扔出三米遠,撞壞了書櫃;再一條是兩個機器人之間一段長時間的互相毆打。
盡管米迦樂擅長揍人和挨揍,對戲也用不著真的實打實的下狠手,高強度的拍攝和反復多條拍下來,身上也免不了出現淤青。她皮膚又白,胳膊上的淤青很是刺眼。
文戲也有一些。作為來自未來+.++的類人機器人,卡梅隆菲利普斯在執行程序之外,自然會對救世主以及人類的行為和思維方式感到新奇。導演給她講戲,教她如何演出一個面部表情欠缺外表天然呆但又有好奇心的機器人。
拍戲的空暇時間,歐文約曼非常逗趣的教她威爾士口音。他會說一點法語和德語,作為一個英國演員,他當然演出過莎士比亞。米迦樂很好奇的詢問,舞台劇跟電視劇有什麼不一樣。她沒有接受過系統專業的表演訓練,基本全憑本能演出。
他們打印了莎士比亞舞台劇的劇本,然後用威爾士口音對台詞,沒念幾句米迦樂就笑得要命,偏偏歐文能忍住不笑,還能一臉鄭重的說,「你嚴肅點行不行?」他在劇組待了十天,拍完他的戲份就走了。
他們在一起拍戲的時候,米迦樂總是問他,「你還行嗎?」。搞得他時常尷尬,但她一臉認真,看上去並不像故意使他難堪的。
她這麼解釋,「你知道我的力度不是控制的太好,萬一又把你打傷了,約翰遜先生又要扣我薪水。」
歐文約曼瞪眼看她︰真是會瞎掰。
她跟托馬斯德科年齡相近,之前就認識,放工之後總是在一起。劇組訂的盒飯難吃得讓人想哭,米迦樂想了辦法弄到廚具,改善伙食,托馬斯總來蹭吃的。
「我做中餐,你吃的慣嗎?」。
「中餐!棒極了!」托馬斯德科一點也不嫌棄,不不,他感激涕淋,只要不讓他再吃那些難吃得要命的盒飯就行,何況她做的中餐好吃得讓人想想就流口水。
但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自然免不了簽訂許多不平等條約。
她去城里買了墨西哥產的大米,簡單點的話就做番茄燜飯,要是那天拍戲不很累,就做兩個炒菜。她的拖車里配有冰箱,他們每周去城里的購物市場買菜,托馬斯還慷慨的出借了他的冰箱用來儲存菜蔬。
她還用帶燒烤功能的微波爐做了幾次小餅干送人,並分發了一圈她的甜品店的宣傳單。位處洛杉磯中國城的「天使甜品」在3月中旬開業,店東是米迦樂、查爾斯陳以及湯姆威斯多姆,3個人每人出資3萬美元;查爾斯陳由于有店面入股,佔股份40%,米迦樂和湯姆各佔30%股份,由查爾斯陳出面注冊了公司。
托馬斯德科20歲,童星出身,還是個創作歌手,他正在準備自己的第一張專輯。同米迦樂帶著作業到外景地類似的,他帶著吉他。
不平等條約之一就是每天晚上他必須在米迦樂的拖車外唱半小時歌,簡直神煩。唱了一周之後琳娜海蒂抱怨她這個兒子實在煩死個人,米迦樂這才忍著笑放過他。他給米迦樂寫了半首歌,稱她是「甜蜜又狠心的海妖」,曲調怪趣,完全不像他日常的創作風格。
4月底,《終結者外傳》試映集的拍攝工作結束,米迦樂與琳娜海蒂、托馬斯德科同機返回洛杉磯,湯姆威斯多姆去接機。
琳娜海蒂先一步出關,米迦樂和托馬斯德科差不多是最後出來的。
他們幾乎同時看見了湯姆。
「湯姆在那兒——那我先走一步了。周末要是出去玩的話,一定要打喊我。」他沖湯姆威斯多姆遙遙一擺手,一溜煙跑走了。
他才不要留下來做討人嫌的電燈泡。
而且湯姆的年紀比他大太多了,他都不知要怎麼跟他寒暄。
在《英雄Heroes》劇組的時候,他就見過湯姆威斯多姆,這個被海頓潘妮蒂爾稱為「牙不齊的叔叔」的英國人。他對米迦樂居然會喜歡上年齡比她大那麼多的男人感到不可思議——那簡直是上上上一代人了。倒不是說他討厭湯姆威斯多姆,只是作為米迦樂的同齡人,他不太理解她的選擇。
不過嘛,感情的事兒嘛,誰能說的清楚。
湯姆威斯多姆對她的新發色表示驚喜。
之前她一直是一頭緞子似的烏發,是很漂亮啦,但偶爾換一下顏色也不錯。
機場大廳里有人給他們拍了照,不知是什麼人。湯姆拖著她的行李,她只背著學生氣十足的牛皮斜背包,倆人手拉著手出了門。
他們有一個多月沒見面,期間雖然用Skype聊天來著,到底不是面對面,總有隔閡。米迦樂唧唧喳喳一路同他說著在片場發生的趣事,他心不在焉應和,只想快點到家。
一進門他就抱住她,溫柔而熱情的吻她。她有點瘦了,大概是吃的不好的緣故。她的唇甜甜的,在車上她吃了好幾塊巧克力杏仁糖,他現在總是在車里常備糖果。
過了十幾分鐘,米迦樂終于能推開他,「我好累。」
她臉有點紅,頭有點暈。
他們一起洗了澡。
湯姆威斯多姆看著她手臂和背上的淤青,頗心疼,「拍戲這麼辛苦,叫替身拍就好了啊。」
「還有淤青嗎?」。她將背對著浴室里的鏡子,試圖查看。「那個按摩師不好,他的手法不太對。」
雖然明明知道做這一行難免會被陌生的異性踫觸到身體,湯姆心中還是很不舒服。但他無法表現自己的不痛快,只得悶悶的說,「以後要,危險的動作還是讓替身做吧。我知道你要強,可是——」
「這算什麼。」她大大咧咧,「你不知道我小時候我爹教我練武,我有好幾年身上就沒有斷過青紫。」
他低頭吻在她背上,溫柔的說︰「我會心疼的。」
第二天他們去中國城。
「天使甜品」用中英雙語做了極招眼的招牌,裝潢走可愛風,店內外都擺放著帶**台布的桌椅,除了中式糖水和西式甜點外,還出售女乃茶、咖啡、清茶。
查爾斯陳正坐在臨街的桌邊,桌上擺著幾款蛋糕、一杯女乃茶。
見他倆手牽著手走過來,笑著站起來,「大老板來了。」喊了女侍應,「是喝咖啡,還是茶?」
「女乃茶。」
湯姆也跟著要了女乃茶。
女乃茶也有很多種口味可以選擇,拿來飲料單,點了芒果爆蛋布丁女乃茶。湯姆則要了咖啡女乃茶。
「我不在的時候,生意怎麼樣?」米迦樂問。
「馬馬虎虎吧,畢竟剛開店。我印了一些優惠券在街坊派發。」查爾斯陳拿優惠券樣單給她看,又問,「要看出入賬流水嗎?」。
「給我看每天的收入賬就行了。」
兩個人湊在一起研究了幾分鐘賬本。然後米迦樂對湯姆威斯多姆說,「還行。每天營業額在穩步上升,利潤的話粗算也還可以,有35%的毛利。新店做成這樣已經算可以,不用擔心倒閉了。」
湯姆笑了笑,「我不太懂,你說可以就行了。」
「下個月就可以開分店,三寶說杰克的店面他也可以拿來給我們用,不過杰克不是太好。」
「也不要緊啦,我們照付房租給他就是了。他那個店面地點很好,附近都不是很好找店面了。」
于是便初步這麼定了下來。
查爾斯陳又問︰「我們宣傳了一個多月的周日特別款,就等你回來呢。」
「你請的糕點師不能做嗎?」。她詫異。
「人家指名要吃你親手做的。」
「我做的有什麼不一樣?」她奇怪,「配方已經給了糕點師,她做的比我還好吃,為什麼還要我來做?」
「三清觀的玉璇子指名要我們家做供奉的玉帶糕,還要你親手做道教祭拜的供奉點心。這是三清觀給的單子。」
三清觀供奉的是三清祖師元始天尊(冬至)、靈寶天尊(夏至)、太上老君(二月十五),所以只有三清上師的誕生日需要供奉,還有每年正月初一的元日、正月十五的上元節、七月十五的中元節、十月十五的下元節。
米迦樂拿了單子看了,想了一想,「玉璇子倒也不算太狠。答應他吧。」
查爾斯陳在單子上潦草的寫了幾個字,又說︰「周日是立夏,我爹叫你過來過節。」
「吃什麼?」
「煮蛋,吃新茶。凌叔叔把今年的新茶寄了來,你的那份也在我家。」
「我想吃青團。」她撒嬌,「我來美國就沒吃過青團了。」
「青團是什麼?」查爾斯陳也沒吃過。
「按說是清明吃的,用綠色的草汁做的糯米面餈粑——湯姆沒吃過是因為他是生番,你沒吃過不應該啊。」
「沒吃過。」查爾斯陳不記得他有吃過綠色的糯米面餈粑。
「中國城有艾草賣嗎?」。
有的,清明節的時候有一點。一個華裔侍應說,中國城有賣袋裝的干燥的艾草茶。于是說好了陳家準備艾草,她周日過來做青團。
米迦樂又要了一份楊枝甘露,一份鮮果椰汁西米露。
「你嘗過中國糖水嗎?」。
湯姆說沒有。倫敦中國城當然也有糖水賣,但沒有這麼鮮亮明朗的店面,而且他也不是特別愛吃甜食。
「嘗嘗。」她把鮮果椰汁西米露推,「芒果有點奇怪的味道,可能你不太能吃下。這都是美國本地水果。」
小巧的中國瓷碗,白底青花,胎薄如紙,配同款花色的底碟和勺子,放在紅木托盤里,擺放在**台布上,有一種奇異的和諧。
「這套餐具很好看呢。」米迦樂說,「是從中國專門訂購的,我們準備推出會員卡,消費到一定數額就送一套。」她白皙的手指輕巧的捏著勺子,姿態優雅。
吃過糖水,他們在中國城到處轉了轉,買了點菜,買了點昂貴的亞洲水果。在一家水果店里,米迦樂試圖讓湯姆威斯多姆嘗嘗榴蓮,被斷然拒絕了。
「你別買這種奇怪的水果啊。」他煩惱的說︰「這簡直是化學武器。」
米迦樂同水果店的伙計都笑得不行。
最後她還是買了一整個的榴蓮,叫伙計包裝好,送去給扎克瑞昆圖。
周日她一個人去了陳家過節。
查爾斯陳驚訝,「你叔叔怎麼沒來?」
「我揍你哦。」米迦樂瞪他,「不就是比我大了那麼幾歲嗎,你們老說他。我都不嫌棄他,你們一個個的不放過。」
「他不會比你爹還老吧?」查爾斯陳擔憂的問。
「你滾蛋好嗎?!」
兩個人打打鬧鬧的進了客廳。
陳太太阿雲歡喜的對陳老板擠眉弄眼,「你瞧瞧,三寶還總說不喜歡人家。不喜歡是這樣的?我都沒見過。」
「你個女人家,懂什麼?」陳老板見多識廣,「就是這麼熱絡,才不可能嫁進來。唉,雖然三寶是我兒子,我也得說,三寶沒這福氣。」
陳太太撇嘴。
陳家備了艾草,是那種干燥過的碎葉,用清水泡了半天,放開水里焯一下,撈出來放在榨汁機里加清水打碎,就是艾草汁,然後用艾草汁和了糯米粉與黏米粉,和成綠盈盈的面團,之後就是包餡,綠豆沙、紅豆沙、棗泥、椰肉。又蒸了一些面團,待放涼了些趁熱包了各色水果餡,又試驗了幾個巧克力餡的,不過不是太成功。
生青團做好之後上籠屜蒸熟,蒸熟後出鍋,分開在松花粉、椰蓉里滾了滾,再一個個擺放在蛋糕紙上,裝盒。
涼青團也如法在松花粉、椰蓉里滾了一滾,擺放、裝盒。
得虧是陳家廚房夠大,才能容得下兩撥人。
陳太太煮了水煮蛋,在蛋殼上用紅筆點了三個吉祥紅。
查爾斯陳剝了兩個水煮蛋,喂米迦樂吃了一個,自己吃了一個。
他們嘗了幾個青團︰紅豆沙餡是最傳統的餡料,一般,沒有太大驚喜;綠豆沙也平平;棗泥略甜了一點,不過美國人口感普遍偏甜,應該也不是問題;椰肉的口感新奇;水果餡的也是偏甜;巧克力餡,不要提了好嗎。
最後兩個人一致認為,椰肉餡最好吃。
他們一道將裝盒的青團送去「天使甜品」,店里已經有人在等了。
是陳爺爺的牌搭子中的一個。自從陳爺爺去世,他們也很久沒有打八圈。
老頭帶著一個年紀不算太小的男孩子一道等著,男孩子大約18、9歲了,一臉不耐煩,一邊玩PSP,一邊抖腿,坐沒坐相。
米迦樂是尊老的好孩子,先跟老頭打招呼,並說︰「雖然現在吃青團有點晚了,可是很好味呢。我做了好幾種餡的,椰肉的不太甜,吳爺爺要不要先嘗嘗?」喚了侍應拿來盤子叉子,打開盒子取了一只青團,暗青的糕點,微黃的松花粉,放在雪白底色桃花圖案的小瓷盤上,光是看著就覺賞心悅目。
「不是很黏。」老人一般都不太愛吃黏牙的食物,多半是怕把假牙黏住。年輕人不愛吃黏性大的食物,是覺得清理牙齒很麻煩。所以米迦樂在制作過程中,就減少了糯米粉的比例。
老頭高興得不得了,眉開眼笑,「好好好,我都買了。」
「爺爺!」那個男孩子皺眉︰有必要嗎?
這個周日特別款貴得離譜,他根本不覺得小小糕點值這麼多錢,又土氣——什麼青團?據說是那個偏遠落後的中國的食物,還是用什麼草做的?從沒見過這麼奇怪的食物——更何況爺爺還想全買下。
米迦樂不理那男孩子,笑著說︰「吳爺爺,這麼多人等著買呢。」指了指店里的人。
「是啊,老吳,你也太霸道,我們等了一個多月,你可別這樣。」
「就是咯。你不知吃了多少次我們做的早點,對不對?,我們可是等了好幾周的。」
「,莫理那老東西,快給我一盒。」
咦,這些人怎麼都知道她小名叫?頭疼啊。
青團一盒6只,他們拿了12盒來,幾分鐘之內全部售空。
在陳家過了一天,又同陳三寶定下了5月、6月的周日特別款的點心類型,早早吃過晚飯,查爾斯陳送她回學校。
「,你明天上完課,我去接你。」
「接我?去干嗎?我拉了好多課,要趕一趕功課的。」
「又不差這一會功夫。」他擺手,「再說,我是知道你功課一直很好的,你不要哄我。」
「你要約我嗎?」。她眼楮亮晶晶的,歪著頭看著他。
「嗯。約嗎?」。
「不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