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貝德福德鎮,等不及去酒店,多米尼克格林就興致勃勃拖著去了片場。他們叫了一輛出租車,開往卡廷頓。
「我還沒去你的片場看過呢。拍戲好玩嗎?」。
「不好玩。」
「很辛苦嗎?」。小孩馬上蹙眉,「太辛苦就別拍戲啦,你現在賺的錢不夠用嗎?我會心疼的,媽媽也會心疼的。」
他的看著她,「你這次回中國,跟你爹提到媽媽了嗎?」。
「沒有。」米迦樂懶洋洋的回答。時間已經一年,她自覺已經成熟許多,但還是不想听人提起她。「你不問外公怎麼樣了嗎?外公還沒見過你。」
「你這次也去見外公了嗎?他知道我嗎?他有沒有說想見我?」多米尼克的注意力立即被轉移了。
「我給他看了你的照片,外公說你長得像外婆,特別漂亮。」*
小孩心花怒放,「我也覺得自己特別漂亮。媽媽那兒都沒有外婆的照片,你有嗎?」。
「有的,我存在手提電腦里了,誰叫你不先跟我回酒店,不然現在就能拿給你看了。」
「外婆也很美對不對?不然怎麼能生下媽媽這樣的美人,不然又怎麼會有我們這麼美麗的姐弟。」他一向不吝于稱贊自己。「我本來今年應該跟你一道回中國的,可惜媽媽……」
「她怎麼了?」
「呃,也沒什麼啦。」
「她去洛杉磯了?」
多米尼克扭捏了一會兒,「是啊。她說你應該跟我住一起,不該跟湯姆同居。」
米迦樂哼了一聲。
多米尼克趕緊解釋,「她是覺得你現在住的公寓太小了,又很老舊,怕你住的不舒服。」
「我跟我爹露宿街頭的時候她怎麼沒想起我?」
「媽媽也不知道這個啊。」多米尼克有點尷尬。他也認為媽媽當年做的並不好,至少當時是能夠帶一道走的,格林家的人接媽媽出來的時候也想讓母女倆一起走的,為什麼沒有呢?他當然不認為媽媽不該離開中國,那樣的話他就不會出生了,他可沒有那麼愚蠢。
這麼一想,媽媽當年還真是對不起。
他在心里再一次發誓要好好對。
「你不要為她說好話啦。我不會原諒她的。」米迦樂果斷終結了這個話題。
克里斯托弗諾蘭沒想到她下了飛機就到了攝影棚,也沒想到她還帶了一個長得過分漂亮的少年。湯姆威斯多姆就已經算是顏值超高的美人了,這少年更是英俊得令人不由自主心生好感。
他不禁覺得奇怪,這混血中國姑娘身邊怎麼全是美人。
「Hi,克里斯,我回來了。」休息時間米迦樂才過來同他打招呼,「這是我弟弟多米尼克。多米,這是克里斯托弗諾蘭。」
「你好,諾蘭先生。」多米尼克的禮儀是無可挑剔的,態度也十分親切,臉上掛著恰到好處不多不少的禮節性微笑。
「你好,多米尼克。」米迦樂沒有說少年的姓氏。他也親切的對他說,「叫我克里斯。」
「我可以留在這兒嗎?我想看看你們是怎麼工作的。」
諾蘭叫了一個助理過來,讓他帶多米尼克四下轉轉。
米迦樂則去找她的私人助理杰米。杰米在她不在的時候,也每天到片場來,記錄下她所需要了解的事務,現在正在同她一一解說。
多米尼克對那個180度的方形工作台很感興趣,他跳了上去,工作人員按下按鈕,他摔了一次,但平衡能力極好,接下來就沒有再摔過。
他們搭建了一個可360度旋轉的萬向環垂直走廊,幾個主演都在特技人員的指導下,練習了自己的動作,替身跟他們一道訓練,包括米迦樂的替身也在訓練。有關走廊的戲份相當炫酷,米迦樂看過分鏡頭腳本了,認為如果能拍出來諾蘭想要的效果,那將是銀幕上一次震撼性的視覺觀感。
工作人員給米迦樂吊上威亞,讓她開始練習。她在走廊部分的鏡頭不是很多,大部分時間她都是閉著眼楮漂浮在空中。技術人員不可能真的去建造一個失重環境,不是不能,而是太過昂貴。所以技術組和導演、制片開了無數會,謀殺了無數腦細胞,想到搭建一個垂直的走廊,讓演員吊著威亞懸掛在走廊里拍攝。
在走廊里戲份最多的是約瑟夫高登-萊維特。他是該片的男二號,個子不算高,只有176CM,身材瘦削,看上去一臉聰明,眉毛也很生動,能移動成幾乎任何角度。他被好萊塢稱為前途一片大好的新星,童星出身,演員履歷出色,父親是電視台新聞導演,外祖父也是位導演,母親則參加過議員競選。
他帶著頭盔和防護裝備,吊在走廊里,反復練習。明天就要實拍,誰都沒試過在這麼奇特的環境里拍戲,就連攝影師也練習很久,同導演商量要如何設定機位,不停調整。
視覺總監保羅富蘭克林在開工的第一天就參與到影片的拍攝中,他使用了一款強大的電腦軟件Previz(可視化預覽)來合成場景,諾蘭幾乎全然信賴Previz,用以指導演員的表演。
燈光技術人員還試驗了燈光效果,他們在走廊里裝了許多燈具,還使用了結構緊密結實的材料,為了演員的人身安全考慮,走廊的內襯都盡可能柔軟,也盡量不讓演員撞到燈具上。演員的動作要干淨利落且安全,各種需要漂浮的道具也用鋼絲和工具固定好,以防在實拍的時候撞傷演員。
他們排練到很晚,晚飯吃的盒飯,收工後各自乘車返回貝德福德鎮的酒店。
他們在卡廷頓拍到8月中旬。期間走廊失重的鏡頭很是讓約瑟夫高登-萊維特吃足了苦頭。但效果也是非常不錯。拍好的鏡頭還沒有做後期,米迦樂在沒有她的戲份的時候一直跟在諾蘭身邊做助理,她看過素材了,覺得諾蘭真是天才。
就連素來驕傲的多米尼克也不得不承認,這麼能折騰著拍戲的導演確實有他牛逼的地方。但凡能用人力實現的他就不肯用電腦制作,他是比較傳統的那種導演,更技術手段而不是CGI。
當然演員們也是大量的在綠幕前表演,後期再用電腦軟件將演員和場景合成到一起。這仍然是一種技術手段。
邁克爾法斯賓德中間來探班過,還是照例帶了水果來。他同希里安墨菲本來就認識,都是愛爾蘭人,他們喊了湯姆哈迪、約瑟夫高登萊-維特一起去吃飯,也喊上米迦樂和多米尼克。米迦樂本想拒絕,但她閑暇時間同攝制組成員的交際接近于零,想想還是答應了。
在車上米迦樂就同多米尼克嘀嘀咕咕,「英國居然有美食嗎?簡直不敢!」
多米尼克剛表示了贊同,就听她說,「德國菜也不怎麼樣,大白腸什麼的。」多米尼克只好閉上嘴。
正在開車的邁克爾法斯賓德忍著笑,「有的,還是有的。」但也不是英國菜。貝德福德郡是英國的意大利人聚居區,當然要去吃意大利菜。
他們開了兩輛車,湯姆哈迪開了另一輛車帶著希里安和約瑟夫。他們去了貝德福德鎮的一家意大利餐館,米迦樂點了時蔬烤鵪鶉、海鮮湯、櫻桃冰淇淋,多米尼克點了T骨牛排、蘑菇濃湯、女乃油松露泡芙,其他人則點了意大利蝴蝶面、香草烤牛排、大馬哈魚籽、核桃派,邁克爾法斯賓德還給米迦樂多點了一份藍莓醬杏仁冰激凌。
他們喝了一點紅葡萄酒,不多,六個人才只喝了一瓶。希里安墨菲比較安靜,湯姆哈迪已經和約瑟夫混得很熟,兩人又健談,毫無冷場憂慮。邁克爾法斯賓德左邊坐著希里安,右邊坐著米迦樂,十分照顧她。
「你上次來英國我都不知道,不然我早過來看你了。」他是指去年她在英國拍波斯王子。
「我也沒在英國待多久。」米迦樂含含糊糊的回答。
多米尼克一直注意他們在說什麼,馬上想到去年夏天媽媽是來過英國的,安格拉也一塊兒來了,听說,母女倆見面的情況非常糟糕,Michael甚至還昏迷住院了。這事想必那個邁克爾是不知道的。
「你到了英國,應該讓我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你。」
「不用了,我有湯姆。」
「他那麼無趣,哪里會知道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對了,去過愛爾蘭嗎?我們愛爾蘭可美了,你一定會愛上愛爾蘭的。」
「我以為你是半個德國人。」她用德語問他,「你出生在什麼地方?」
「海德堡。你去過嗎?」。他也立即用德語回答。
「沒有。那是哪兒?」她的德國地理學的並不好。
「在巴登-符騰堡州。」多米尼克說。
「我父親曾經是個廚師,我家有個不大的餐館。有機會你可以嘗嘗我的烹調手藝,我會做德國菜、法國菜、還有愛爾蘭傳統家庭菜。」
米迦樂只是笑笑,沒有搭腔。
過了幾天,肯尼思布拉納打給她,邀請她試鏡漫威新片的女主角,一位美麗與智慧並重的天文學家。他給了她劇本,但她看過劇本之後,還是婉拒了。肯尼思爵士不死心,再次打給她,邀請她試鏡另一個角色︰天宮的女武神希芙。但她還是拒絕了。
克里斯托弗諾蘭有點不解,他問︰「你為什麼要拒絕?這是個很好的機會。目前為止你雖然接了幾部電影,也都是很有分量的角色,但實際上你還沒有一部上映過的影片,你還在這個行業的最底層,幾乎沒人看見你的才華。肯尼思執意邀請你去試鏡,必定是對你極為看好。」
米迦樂聳肩,「我不喜歡劇本。」
「劇本怎麼了?」
「我沒看過漫畫,不知道到底原版是什麼樣的故事,但這分明講述的是兩個男人之間的親情和友情,他們的掙扎和隱忍全部都是因為對方,女性角色根本是炮灰,這種角色我不喜歡。」
他們在一家餐廳吃飯,周圍是演員、助理導演、執行制片等人,幾乎包了整家餐廳。
「唔,你考慮的有理。」他當然沒可能看到劇本,也不會問她具體的內容。「不過這也是超級英雄影片的通病,女性角色通常是背景,似乎不可或缺,但仔細一想,拿掉這個人物對劇情沒有什麼實質性損害。」
「阿里阿德涅其實也可以拿掉。」
他笑,「對,其實也是可以的。但你還是接了。」
「那是因為你是克里斯托弗諾蘭。」
「噢!那我是不是應該感到很榮幸?」
「蝙蝠俠也是超級英雄影片。」
「你看過嗎?你都看過嗎?」。
「是的,我都看過了。我們上學期有一節課是在說你。」
「說說看,你都學到了什麼。」
「你的敘事手法、剪輯手段、鏡頭的運用,諸如此類。講導演基本就是這些了。」她狡猾的模糊帶過。
諾蘭也不去計較,「我的影片你都看過了嗎?你最喜歡哪一部?」
「致命魔術。但有可能被這部取代。」
諾蘭大笑,「你的贊美我收下了。」
「你想過以後往什麼方向發展嗎?我是說,你在學導演專業,又是個演員,未來很有可能會成為明星,還是模特,繪畫功底很好,東西方兼收並蓄,听說武術指導也難不倒你。我看過你在學校拍的作業了,雖然很稚女敕,但前途可期。人的精力有限,不管你選擇什麼方向,我都希望你是最優秀的那一撥。」
「我也希望如此。」
「她是最好的。」一直在一旁默默做背景板的多米尼克插嘴說。
她想了一下,「一個導演,能拍好由優秀演員出演的影片不足為奇,如果能讓一個演技毫不出眾的演員發揮出他最大的潛力,超越他尋常的演出,使得觀眾沉醉在由他演繹出的悲歡離合中,那才是我所追求的最高境界。」
攝制組在卡廷頓拍完之後就要轉往巴黎,離開英國前的這個周末,湯姆威斯多姆開車接米迦樂去了倫敦。
他去過兩次片場,都是在周末。他們逛遍了貝德福德郡的城鎮鄉村,在一個只有幾百人的小村里體驗了一把英村的鄉土民情。
這是米迦樂在英國停留的最長的一段時間。
他們回到湯姆倫敦的家,度過了纏綿的一夜。
早上,湯姆做好早餐,端到床上喂她。
「不行,我先去刷牙。」她匆匆下床刷了牙,把頭發抓了抓試圖弄順一點。但其實湯姆一點也不在乎她剛起床時凌亂的樣子,他很愛她這種慵懶的神態。
她飛快的又鑽進薄被,享受水煎雞蛋、香烤面包抹巧克力醬和熱可可的高熱量早餐。
她嘴角沾了一點巧克力醬,湯姆吻了她,在她嘴角舌忝了一下。
「怎麼突然舌忝我一下?」她迷糊的問。
湯姆笑而不答。
吃完早餐,他們又躺回床上。他們什麼都不做,只是不斷的親吻。
「Sweetheart,你想過……你想過結婚嗎?」。湯姆遲疑了很久,還是問了出來。
「嗯?什麼?」她心不在焉。
「你喜歡倫敦還是洛杉磯?」
「都不喜歡。我喜歡道觀。」
湯姆暗自嘆了一口氣,「以後,你想住在倫敦還是洛杉磯,或者紐約?」
「干嘛問這個?」
「你想過結婚嗎?我是說,我們之間有未來嗎?」。
米迦樂一手支起腦袋,看他,「你是什麼意思?」
「我想跟你有未來可言。」湯姆也干脆直接說了。
「我現在不想考慮這個。」
「那你什麼時候會考慮?」
「總要等到我畢業吧?」她低垂眼簾︰啊,終于要走到這一步了嗎?
「我不知道,我可能沒有想過結婚的事情。」她苦惱的說︰「你現在不要問我行嗎?」。
「好,我不問了。但你要答應我,好好想一想。」
「我答應你。」
「好好想一想。」
「我會仔細考慮的。」她也暗自嘆了一口氣,暫時記下了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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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1,修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