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希帆陷入對猛男|肉|體的覬覦想象里時,突來的敲門聲將她的靈魂拉回來。
「姜家娘子在嗎?」
希帆連忙撐起自己,匆匆忙忙和子彈肌告別。
那一刻恍惚間,她听見有人在……輕聲嘆息?她猛地低頭,海倫公子的babyface沒有多余表情,所以是她听錯了?應該是吧……
「姜家娘子,我是林嫂子,你在嗎?」女人又拍了兩下門。
姜家娘子?找她的?
推論三︰姜家娘子就是她本人?
希帆急著推理原主的身分,沒發現男人在這時候放松的表情上頭露出惋惜。
唉,剛剛的感覺真不錯,希望能夠再繼續,可惜……
這是他的心聲,但因為無法開口,所以只能憋著了。
希帆飛快跳下床,套起鞋子,她不只潔癖,還相當注重形象,這是身為業務經理應該具備的基本條件,因此在前往門前的短暫路程中,她還把頭發、衣服給整理好。
打開門,希帆將頭伸往外頭探看。
門外是個二十出頭、梳著發髻的年輕婦人,臉上的皮膚有點黑,嘴邊有一顆痣,一雙眼楮黑溜溜的,沖著她笑道︰「姜家娘子,還在睡嗎?不好意思打擾你。」
希帆的視線被婦人手中的「食物」深深吸引,雖然不太理解那是什麼,但食物的香氣催促著她的知覺神經。
友善的笑意瞬間爬上臉頰,她笑道︰「哪兒的話,我沒睡,頭發亂是……剛剛在起火,唉,這柴火老是同我作對。」
「這樣啊,我去幫你看看吧。」婦人熱切的道。
太好了!雖然老天沒派田螺姑娘下凡塵,但這位嫂子也能派上用場。
希帆偷偷在心底給她按了個贊,再加上幾句話︰熱心的好女人,老天會保佑你長命百歲、子孫滿堂。
打開門,正想迎接「熱心的好女人」進屋,不遠處,又有個女人朝她走來。
這女人略矮,身材豐滿,一張臉圓圓的,看起來和氣極了。
「姜家娘子好,林嫂子也來啦,你帶芋頭糕過來?」
「是啊,才出籠,還熱著呢,方嫂子,你帶什麼過來?」
「早上去菜園子里采了幾把菜,心想姜家娘子昨兒個剛搬來,家里怕是什麼都沒有,就送一些過來。」
從對方的交談中,希帆听到若干訊息。
有痣的女人是林嫂子、圓臉的是方嫂子,自己是姜家娘子,昨兒個才剛剛搬來。希帆還在心里建立數據夾時,又有個送蛋的陳嫂子過來了。
希帆把三人請進屋里,屋里沒屏沒帳、沒隔間,一進門就看見男人躺在床上。
「姜家娘子,你家相公病情還是沒起色嗎?」方嫂子朝男人瞧去一眼問道。
相公?!意思是他和她是夫妻?!強烈地震襲擊著希帆的心。
救命!她這副身子板兒一看就是還沒發育完全,怎麼就是已婚婦女了?
好吧,古代人短命,死得快,所以得嫁得早,可好歹也挑一挑吧,至少要挑個能看、能听、能說、能走的正常男人呀!
穿越就已經很衰了,穿到窮人家里,再衰一等,若穿到已婚婦女身上,是連衰三等,而那已婚婦人的老公還是個重度殘疾的……那是一路衰到地獄去了啊,老天爺怎麼不干脆讓她下地獄,舌頭拔一拔、刀山爬一爬,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像現在這樣是真的要她和海倫公子耗一輩子嗎?
她看一眼眾人臉上的同情,忍不住也同情起自己,她嘆道︰「是呀。」
「也不能總是這樣啊,你一個女人家,就算身上有些銀子,但能撐得了多久?如果手邊還算寬裕,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看看?城里有幾個大夫醫術還不錯,明兒個我家男人進城,可以順便載你們一程,如果你家相公的病能好起來,以後你日子也可以過得輕松些。」陳嫂子真心在替希帆打算。
希帆定定看著幾位年輕婦人,她們一個個親切熱情、溫厚善良,包容的態度給足了她這個掉到人間地獄的「外鄉人」溫暖。
「謝謝,以後就要麻煩陳嫂子了。」希帆真心真意的笑開,這群好鄰居是自從她穿越以來,唯一得到的好消息。
他的笑晃得三個婦人眼花,真漂亮吶,城里來的女人果然不一樣,細皮白肉的,眉眼五官和畫里出來的仙女一樣。
「哪兒的話,咱們村里就這麼二、三十戶人家,平日里彼此不多幫襯些怎麼行。」
「姜家娘子,你怎麼會到咱們村里來的?昨兒個听說你們買下黑老漢的房子時,我們可都嚇了一大跳呢。」方嫂子興起八卦精神,一雙眯眯眼瞠大兩分。
「這屋子不能買嗎?」
「也不是這麼說……這樣講吧,黑老漢是個既摳門又貪財的男人,十幾年前不知道誰告訴他,這塊地的風水好,住在這里會發大財,他就好說歹說的硬從趙女乃女乃手里把地給買下來,人家七畝地要四十五兩銀子,他不但殺到四十兩,還貪了趙女乃女乃一窩剛孵出來的小雞。
你說,這人是不是小氣又貪財。」
這種等級就算小氣貪財?這應該是懂得過日子吧?
像她自己就連回收時都要把塑料袋給拿回來,買菜要拗兩把蔥,管理費沒拖到最後一天打死不繳的,何況買不動產……不殺價的才是傻子吧,以這為標準,那她豈不是貪上加貪?
好吧,入境隨俗,她提醒自己得學著大方一點。
尷尬地笑了兩聲,她問︰「後來呢?」
「買了地當然要蓋屋,你也知道的,大伙兒幫你蓋房子,你總得供大家吃飯吧,黑老漢知道這個理兒,卻舍不得花銀子,居然給大家喝野菜粥,那粥啊,稀得連筷子都立不住,大家空著肚子,哪來的力氣搬磚蓋瓦?幫個三、五天就沒人肯來了。
「所以你們這屋子才會很大卻沒隔間,誰讓他小氣,大家看在鄰居的分上,沒同他要工錢已經很夠義氣了,他還吝嗇到這田地,實在……」
十幾年前的事了,方嫂子說起來還是活靈活現的,像昨兒個才發生的新聞似的,可見這里可供談資的八卦很貧乏。
「听說你們花了五十兩銀子買的?」
「是。」希帆哪里知道是不是,只能直覺的應下。
「舊宅子了,不值這個價。」
「要不要過幾天讓大家來幫幫手,把宅子隔成幾個房間?」
希帆苦笑,床上躺的是男版海倫凱勒,而她是女版的黑老漢啊,就剛剛翻上老半天的結果,她猜,家里大概已經沒有半毛錢了。
「其實我家相公眼楮看不見、腿腳不方便,不隔房間,我照看上反而方便,這樣相公有什麼需要我隨時隨地可以看得到。」
「這話是個理兒。」方嫂子道。
希帆轉開話頭,問︰「黑老漢真的發財了嗎?」
「說到這個神啦!他進城賭一回,竟讓他贏五千多兩銀子,這才會賣了房子攜家帶眷去當城里人,前幾天我家男人進城,還看見他在飯館里喝小酒呢,現在可慷慨了,桌上足足擺了八個菜呢。」陳嫂子說。
希帆成,功將話題從自家身上移開,沒想到方嫂子又把話題給拉回來,她壓低嗓門在希帆耳邊問︰「姜家娘子,你家相公耳朵听得見嗎?」
她嘆氣,無奈地搖了搖頭。
方嫂子拍拍希帆的手背,安慰道︰「真可憐,你男人是大戶人家的貴公子吧,可再富貴,一攤上這副身子就……當初你爹娘怎麼會看中這門親事的?」
他是大戶人家的貴公子?怎麼看出來的?是因為他身上的衣服看起來很名貴嗎?還是……因為肉多?
隨著方嫂子的問題出口,三個女人、六只眼楮同時發亮,她們都在期待一段精彩的故事,希帆能夠理解,每天面對柴米油鹽醬醋茶,沒有小說、韓劇、的古代生活太枯燥,她們急需八卦來滿足精神需求。
既然如此,沒問題,編故事嘛,信手拈來的事兒她最行。
「我爹娘生了八個兒子、十個女兒,家里就幾口薄田,養不活那麼多張嘴巴,我幾個哥哥都簽下契書,到大戶人家里當長工,女兒要不是賣身當奴婢,就是送給別人當童養媳,我就是被姜家買回去當童養媳的。」
「當童養媳很辛苦吧?是不是經常被欺負?」
「那倒還好,公公、婆婆擔心相公沒人照料,才買我進府,公婆待我極好,從小讓我讀書寫字,像千金小姐似的養大,我讀那麼多書,也懂得不少道理,心里明白咱們做人得感恩圖報,公婆這般待我,我唯有千倍萬倍對相公好才能回報他們的恩情。」
「後來呢?為什麼你們離開家里,到咱們這個小地方來?」
「公婆前兩年相繼過世,兄長要分家,可我相公這副樣兒能夠分到什麼好東西?公婆不在,沒有人可以為我們作主,兄嫂怎麼說,我們只能照做,但即使分得的家產不多,總還有幾畝田和幾間鋪面。
「可我和相公擔心,深怕幾個哥哥、嫂嫂心里有其它想法,萬一他們明面上說要幫我們照管家產,暗地里卻偷偷侵佔,我是個女人,相公又是這副模樣,若真發生事情,根本無法與哥哥嫂嫂們對簿公堂,因此和相公商量變賣家產,搬到別的地方生活。」
「商量?你和你家男人?」陳嫂子直覺發問。他不是看不見、听不到、說不出話嗎?
對方的疑惑讓希帆發現話里出現大bug,腦子里轉了兩圈,硬是急急的掩飾。
「是,我們可以商量的,我家相公並不是一出生就這樣,小時候他耳聰目明、身體矯健,是個正常人,要不是後來生了場病……我相公是很聰明的,他讀過不少書,師傅經常贊揚他呢,我有什麼話想對他說,只要在他的掌心寫字,他就會明白。」
故事說到這里,希帆猛地想起,對哦,她怎麼沒想到這一點,說不定海倫公子真的能和她溝通呢。
方嫂子贊嘆道︰「讀過書真是了不起,我家阿牛能不能上你這兒學幾個字?免得長大和他爹娘一樣,當個睜眼瞎子。」
「行,有空您就讓孩子過來吧。」
陳嫂子笑道︰「姜家娘子是個有良心的,要是娶到那等壞心腸女人,哪里肯守著這樣的男人過一輩子?說不定公婆一死,搶了錢就遠走高飛了。」
林嫂子說︰「怎能不守?婚書是到官府里蓋過印的,要是拋棄相公被官府抓到,幾十個板子打下去還有命活嗎?」
方嫂子也搶道︰「是啊,柳樹村有個女人,她家男人是傻瓜,講話不清楚,她欺自己男人沒本事,竟把家里的細軟卷了跟一個野男人跑掉,村人看不過去跑去報官,把人給抓回來,野男人被打瘸一條腿,那不守婦道的女人則被浸豬籠,死啦。」
「咱們當女人的得認命,不管嫁豬嫁狗,嫁了男人就是一輩子的事,你說說哪家媳婦心里沒委屈?還不是得把苦給咽下去,好生過日子,真憋屈得厲害了,只能到廟里拜拜,心里虔誠些,求求老天爺下輩子給一個好出生,讓自己也能當回千金小姐。」林嫂子一臉認命。
善良的陳嫂子安慰她,「姜家娘子,認真想一想,你嫁這男人也不算壞,雖然他身子有些不方便,但好歹能讓你吃飽穿暖,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這點他可是做到了,何況光讓你識文懂字,就不知道比我們強多少呢。」
方嫂子也幫腔,「說的是,甭說別人,就說咱們村里那個趙里正,人長得猥猥瑣瑣的,仗著把妹妹送進縣大人家里當姨娘,得了個里正當,就以為自己了不得,成天在家里打小孩、老婆,趙嬸娘那張臉就沒一天是好的,紅的、青的、紫的、腫的,天天樣貌不同,比起趙里正,你家這個就是個好的。」
「還有吶,咱們村里的錢大,吃喝嫖賭樣樣來,沒錢沒本事,靠著那張小白臉還在外頭玩女人,他啥事都不做,爹娘留下來的幾畝地得靠錢嫂子和兒子在打理,要不是幾年前錢嫂子到城里大戶人家里當女乃娘,攢了些銀子傍身,現在他們一家人都得喝西北風去啦。
「但錢大還不知足,成天發酒瘋,伸手向錢嫂子要錢,這不打緊,他上回欠下賭債,在討債的還沒上門前,他居然要拉閨女去抵債,要不是我婆婆看不下去,讓我男人事先把錢家女兒給藏起來,這會兒一個好好的大姑娘不曉得已經被賣到什麼骯髒地方了,唉,錢嫂子這日子不曉得要過到什麼時候才到頭。」
陳嫂子接話,「前兩天我去錢大家里,錢嫂子還說她現在一心指望著兒女快點長大,到時她想不開要跳河才不會有牽掛。」
方嫂子握了握希帆的手,指指床上的男人說︰「所以攤上這樣一個男人,你的命也不算頂壞的,好歹有吃有穿、不必挨打,日後生個娃兒、熬個幾年,老了就有依靠了。」
「咱們女人,最要緊的就是認命。」陳嫂子做出最後總結。
希帆點點頭,回答,「謝謝嫂子們,我心里明白的,過日子嘛,誰沒個憋屈難受。」
接下來她們又講幾個「寓教于樂」的實例,來激勵希帆認命。
她相信過完今天,姜家娘子的案例也會成為她們用來勸勉受苦婦女的勵志小故事,原來人類的智慧文明是靠著八卦一代代傳下去的。
在她們合力教會希帆如何生火之後,就各自回去干活兒了。
關上門,希帆折回屋里,看著在她們女人聊天時,自個兒起身的男人,她走到他跟前,往他床邊一坐,弓起兩條腿,把委屈無奈的小臉埋進膝蓋里。
天要亡人,必先苦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折磨靈魂……很好,上天在亡她這件事情上,循序汽車進,做得相當好。
「海倫公子,答案出爐,你和我居然是夫妻,丈夫和妻子吶,相當相當親密的關系。別人穿越嫁王爺、嫁皇帝,可我沒事跑去嫁給男版海倫凱勒,這教人情何以堪?
「她們都叫我認命,可是要花一輩子時間照顧多重障礙的相公,哪個正常女人可以做到?我沒當過看護,不會把屎把尿加喂食,我只會凌虐屬下,把他們逼到精神崩潰,住院請看護呀。
「可是不認命的話,打板子、浸豬籠、沉塘……這個世界的男人,把聰明才智都拿去逼女人守貞了,要是我敢不認命,是不是又要死一回?如果這邊死一死就能回到原先的世界里,那倒也沒關系,可萬一不行呢?我是不是得在幽冥間飄飄蕩蕩,忍受千年孤寂?
「我想不透,柳樹村的婦人不過是想追求更美好的未來,為什麼會換到一個惡名昭彰的下場?」她知道自己這樣講很不對,因為那柳樹村的婦人偷人,但她只是想抒發情緒而已。
男人將她的話听進耳里,他無法回答她,因為他是「瞎子、聾子加啞巴」。
可她的想法讓他無法接受,柳樹村的女人當然惡名昭彰、當然要沉塘,她不貞不潔,對丈夫做的事令人發指,像她那種女人活活燒死都不為過,她怎可以說那女人沒錯?
因為無權開口,他只能選擇安靜傾听,然而不多久,他完全沒想到她的口才居然好到能夠說服自己。
希帆在連續嘆過幾口氣之後,說道︰「比起吃喝嫖賭打老婆、賣女求榮、對婚姻不貞的錢大,柳樹村的婦人其實並不算過分,她不過是無法忍受生活,想要逃走罷了。
「仔細想想就覺得這世道真的不公平,為什麼柳樹村婦人要沉塘,錢大卻沒有被人懲罰?為什麼大家都忽略他的可惡,只交口稱贊錢嫂子的認命美德?為什麼男人可以為所欲為,女人卻必須一再容忍?這個世界的基本標準就是不公平嗎?
「真想念二十一世紀,那里不分男人女人,只分有能力和沒有能力,男人有本事可以成功,女人有本事也能成功,女人賺錢不會比男人少,男女平等是普羅大眾的認知。『太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對你們而言不過是口號,但對我們來說卻是理所當然的態度……」
聊起二十一世紀,希帆開始滔滔不絕,才離開一天,她已經生出濃烈的思念了。
男人听得相當認真,即使她的世界于他而言太陌生,即使無法理解那里的女人為什麼可以拋頭露面、自己營生?他很想問問,那里的男人都在做什麼?為什麼沒本事照顧好自己的女人。
「……我弄不懂姜家娘子的爹娘在想什麼,怎麼舍得把女兒嫁給障礙的海倫公子,難道真被我朦對了,家里子女眾多、族繁不及備載,既然繁殖力強、繁衍速度快,家里又缺米下鍋,賣幾個崽仔以求生存也是理所當然?
「只是海倫公子你怎麼敢啊?敢把一個不認識的陌生女人擺在身邊?難道不怕對方起歹心,想要謀財害命?你可是沒有半點自衛能力啊,如果我是你,我寧可一個人生活,也不願意待在陌生人身邊。」
要不是自己正在演戲,男人真想給她拍拍手。她相當相當聰明,三兩下就猜到端倪。
沒錯,就是因為對方「起歹心,想要謀財害命」,否則他怎麼會淪落到這等田地?
說著說著,希帆突然聯想起什麼似的,猛然倒抽口氣,兩手捂住嘴巴,瞠大一雙眼楮望向男人,口氣陡然變得小心翼翼。
「莫非真的是這個身體的原主想要謀財害命,才被你先下手為強活活弄死?是你清空她的靈魂,以至于我……輕松入住?」
她的推論讓男人心頭狠狠一震,她居然真的猜到了?!
是怎樣的聰明睿智,才能夠在沒有半點蛛絲馬跡的情況下,將經過猜得八九不離十?
暗恨,他真希望自己的眼楮能夠看得見,他想看看她的表情,忖度她的心思。
氣氛凝結,在好半晌的沉默後,希帆再度開口,「但真的是這樣嗎?我不過是輕輕踹一下,你就摔到地板上,哪有能力先下手為強?還是說……那一腳是猝不及防,要不……」她沉吟許久。
她的猜測勾得男人心里蠢蠢欲動,雖然極力掩飾心中的激動,但他很想知道,接在「要不」的後面是什麼驚人之語?
希帆在床前來來回回的走著,一趟又一趟的,像在思索著什麼似的,好半晌才做出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結論——
「要不,我再試一次?」
要不是他牢牢記住自己正在當她口中的什麼「海倫」,他真的會大笑出聲,再試一次?
再踹他一腳就能測出他有沒有能力先下手為強?他真想嗤之以鼻。
收回贊揚,她其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聰慧。
「先說清楚,這不是欺負,是單純的測試,我很有愛心的,絕對不欺負聾啞人士。」她又在對自己的良心解釋了。
其實在這麼鄭重的思考之後,確實不應該接這麼沒腦子的話,誰相信她曾經是女強人,曾經是眾人之上的經理級人物,難道穿越的過程會讓人的大腦受損?
沒辦法,她真的想不出其它測試了。
希帆預先做好準備,先把枕頭放在床的內側,算準施力方向並預估他將會被踹出的角度,最後再度施展佛山無影腳。
左腳站直,暖身三秒,右腿伸出再迅速縮回,動作在最短的時間內一氣呵成。
瞬間,他的身體接收到一股來自東邊出現的外來力量,他因為「體弱氣虛」、「無力承受」,于是身體以九十度擺幅朝床內側飛出。
「啊啊嗚嗚……」他嘴里發出希帆無法理解的抗議聲浪,雙手在空中做短暫的揮舞,然後準確無誤地撞在枕頭上。
測驗結果出爐,是她以小人之心度人家的君子之月復,人不是依抬ㄟ,凶手不是海倫,希帆一面將他扶正,一面向他致歉,「對不起,我不應該做這麼荒謬的質疑,指控手無縛雞之力的你殺人,是天底下最滑稽的事,是我多想了,你的心很善良,你的舉止很誠懇,你這種人絕對不會謀害別人,對不起,是我的心太邪惡了。」
可不是嗎,風吹就倒,他這種人先下手不會為強,只會遭殃,所以姜家娘子是……自己走路不小心摔倒,一縷芳魂歸離恨天?
男子臉上寫著「悶」字,看得希帆滿臉歉意,任何人被捉弄都會不開心吧,如果他能夠溝通,很可能會送她一連串三字經。
溝通?她突然想起自己臨時編出來的謊話里說到的寫字。
她猛然抓起他的手,心中暗暗向上蒼祈求,求求老天爺賜給他一顆玲瓏心,讓他們可以做心靈的交流,于是她在他掌心中寫著「你餓嗎」,然後耐心等待他的反應。
希帆的心跳得飛快,這感覺有點像在等大學聯考發榜,她偏著頭,細細審視他的臉部動作,突地,她看見他在短暫的猶豫之後點頭。
他點頭、他點頭了耶!
太好了!她的急中生智、謊話連篇,居然替自己找到一條出路,柳暗花明,村子就在眼前吶,她想要歡呼,想要愛的鼓勵,想要謝天謝地,更想要狠狠在他臉上啾一口。
可……不,別高興得太早,再試一遍吧,說不定只是瞎貓踫到死耗子。
「鄰居送東西來,要不要吃一點?」她邊說邊二度在他手上練習正楷。
這回他沒讓她等,毫不遲疑地點了頭。
天,太美妙了!一個簡短到不能再簡短的溝通,讓希帆快樂到無法抑遏。
就說嘛,人類是群居動物,雖然身為都會單身女子,早已經習慣把寂寞當朋友、孤獨當情人,但她還是需要面對人群、面對親密戰友!
「很好,吃飯嘍!」她興奮地跳下床,在屋里逛一圈,找到一個木盆子和帕子,沖到灶台邊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