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餐,程澄坐在視听室里的一把搖椅上,正看著電影,不知怎麼的腦子里就閃過一個後知後覺的問題,她立即皺著眉向身後的人拋出心里的疑問——「我爸爸怎麼會有你的號碼?」
周喬方非原本正在低頭給她剝松子,听她這麼說,就抬頭看了她一眼,不答反問,「你想听真話還是假話?」
這還用選擇?「當然是真話。」
周喬方非的臉上浮起一絲笑意,他望著她,緩緩開口,「還記得第一次去徑山寺嗎?那時候,你說怕家人擔心而要給他們打電話,我當時說你的包在後面就用我的電話打吧……你用了我的電話,然後麼……我就在下車後保存了那個手機號碼。」
他說完句話,就停頓下,也不管程澄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也不等她發問,又接著以很正常地口吻道︰「關于我私自保留你家人的號碼,本想著備W@不時之需的。」說到里,他略微停頓下,臉上流露出股無奈之色,就像在程澄小區門口所曾經見過的那種表情,雖然極淡卻讓人不忍,「每次聯系不上你,我都覺得像世界末日一般,不過之前我從未和你爸爸通過話,只是今晚……我因有事要和伯父談談,就打了。」
程澄沉默片刻,心里有兩股力量在反復拉鋸,到底最後是無聲地嘆口氣,好會兒才側首問,「你們能有什麼話題可談?」
「可談的話題多了,比如……談你的行蹤,談你以前的愛好,談你喜歡吃的東西,總之,可談的話題有很多很多,不過最要緊的話題就是談我的請求——我想你結婚!」
程澄看著他臉上帶著隱隱懇切神態的表情,心里一動,想不出該怎麼拒絕,就搖搖頭,「你以為你想的我爸爸就一定會同意?」
「這個你就不要擔心了,我相信,」周喬方非放下松子,從背後攬著她,在她耳畔緩緩吐出四個字,「滴水穿石。」其實,他對說服程博維同意他和程澄的婚事非常的有把握,只是,他所使用的方法,此刻不便于對程澄坦白,天氣不可泄露,他還是很懂的。
…………
直到臥室內的燈被人打開,燕知秋才知道自己竟然在臥室中呆坐了很久,盯著來人,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識的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知秋,你怎麼飯也不出去吃就一直悶在臥室里?」燕打開燈光,望著女兒慘白的臉色,忙關心的走近前,溫熱的手搭上女兒的額頭,「怎麼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病了?」
燕知秋輕輕撥開母親的手,沖著母親努力的扯出一抹微笑,卻嘴角咧了咧,只發出了一個干枯的聲音,「您能講講,您當年和爸爸是怎麼認識的嗎?」。
小妹的那段話,深刻烙在了她的心里,恐怕一輩子都不會磨滅了吧?她簡直不敢相信,她最引以為傲的父親,竟然設計了她的,又利用了她,雖然小妹沒有明說,可從極其重視的江南度假村今天卻落入父親的手中來看——無論父親承認與否,都已是事實。
「我們是一起留學美國的留學生,你父親是我的學長,我們在一次華人聚會上認識的,你這孩子怎麼突然問起這個?」燕看著一臉頹敗之色的女兒,簡單的介紹完,又嗔怪的模模女兒的頭,「你還在為你妹妹的事恨著你爸爸啊?你不是從小就認下這個妹妹了麼,怎麼到今天又提起這一茬了啊?」
燕知菲自己也不知怎麼向母親訴說了,只是不停的搖頭,並自嘲的苦笑道,「我忽然不知道,我該相信什麼,好像一切都和我自以為的不一樣了……」
恨了多年的同學,竟在被自己羞辱過後還肯相信自己,關系一貫親密的小妹,忽然變得陌生又強勢,而敬重多年的慈父,忽然在一件事情面前,露出恐怖的另一面,短短的一個……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完全偏離了正常軌跡。
就在她正對著母親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苦悶的心情時,燕知菲笑嘻嘻的跑了進來,親昵的攬住燕知秋的肩膀,「,你還在這里發呆啊,快起來換件衣服,姐夫來電話說請我們去吃晚餐呢。」說完,又沖旁邊的燕回之秋波媚笑,「媽媽你看又在犯懶了,最近她總是喜歡窩在房間里,我都以為,她……」
「是啊,知秋,你和維喬結婚也有一段時間了,你是不是真的有喜了?」燕被燕知菲說得心里一動,忙握著女兒的手,細細的端詳著,「菲兒說的對,你最近是有點懶得活動,貪睡挑嘴呢。」
就算不想理睬小妹,燕知秋還是耐著性子對母親解釋道,「當然沒有了,最近發生那麼多事情,連休息的時間都不夠用,活動自然就減少了。」說話間,她就站了起來,敏感的看向小妹,「你剛才說什麼?你說你姐夫給你打電話請我們去吃飯?」
「對啊,就在我進來的時候打的。」燕知菲一怔,「怎麼了?」
「沒什麼。」當燕知秋轉身背對著她的時候,卻微微擰下眉頭,望著身前的衣櫃,眼底流露出種復雜的神色,「你們先出去一下,我要換衣服了。」
「這才對嘛,你換好衣服和菲兒出去好好的玩一下,不要總窩在家里,不然好人也會給悶出病來的。」燕又叮囑了幾句,才起身走了出去。
望望母親走出去的背影,燕知秋看著懶洋洋躺倒床上的小妹,不悅的皺著眉,「都說了我要換衣服,你還不出去?」
「,我們都是……」燕知菲的話沒說完,就看到臉一沉,她連忙起身,「好好好,我馬上出去。」
…………
走進餐廳的第一感覺,燕知秋就很失望,她感覺,真正想要請吃飯的並不是她,應該是與她同行的小妹。這一點,是她從進門先盯著小妹的目光里感覺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