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啥？我？」林燦不可思議的指了指自己，在林老頭點了點頭確認的同時，林燦頓時變得不知所措。
對于這個消息，林燦首先是吃了一驚，這種吃驚是那種即使提前告知，依舊會如此反應的吃驚。因為這件事對他而言，實在是重磅的不能再重磅。
其二，林燦也覺得很尷尬，這都快成年了，居然要被人收養了…這種感覺就好比…一個渴望愛情的單身漢，一輩子煢煢孑立，卻在臨死的無欲無求的那幾天得到了愛情……
父母……這兩個字太遙遠了。
「林老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可別逗我。今天不是愚人節，」林燦覺得訝異，甚至還有些緊張，院長可是知道他底細的人，難不成是個玩笑？此事有蹊蹺呀。
「誰騙你了！收養你的人叫蕭駱陽，听說是個生意人，近年生意不濟，命途多舛，算命先生說，害天理，人間商也。定是福元用盡造成，所以要惜福養福，做善事，生補陽德，死補陰德。才能世代興隆，福來轉運。所以，讓他來福利院收養一個孩子」。林老頭不耐煩道。
「補陽德…哦，這樣？那也不用我這麼大的娃吧？養回去多尷尬呀…」林燦對于封建迷信並不加以評論，他關心的是其他東西。
「不只是這樣…」院長老頭嘿嘿笑了一下，道︰「另一方面，他也是想尋一個人保護他的家人。不然的話，可以收養的孩子多了，也不用林燦你……」
「就知道是這樣…害天理，人間商也，我看你才是奸商…他既然找到了我，肯定是你的主意，說吧，給了你多少錢。」林燦如此無奈的斜了院長一眼，一副原來如此，你把我賣了的表情。
「咳咳……」林老頭尷尬的咳嗽幾聲，頓了頓道︰「什麼錢不錢的，庸俗。這蕭駱陽的父輩與我和彼得先生算是故交，幫一幫，也是應該的…恩…這次的任務應該不會太難，對你而言沒什麼危險……」
你個摳門老頭，拉倒吧，這麼多年我出任務的錢全被你拿去用了。林燦月復誹一陣，撇撇嘴道︰「我怎麼越看你越像老鴇呢。」
「去去去，把屋子外面掃一下，然後給我死去上學去！今年考不上看我不踢死你。」院長老頭無言以對，作勢要打。
「一把老骨頭就不要亂動。缺鈣就多喝牛女乃。」林燦笑眯眯的就走，不給他動嘴的機會，留下老頭在原處罵罵咧咧。
學校，孤兒院，黑夜。林燦就仿佛是三個人，在此間來回游走。
林燦自認為不是塊石頭，總有幾個在乎的人，和他們在一起，可以很輕松很隨性。像院長老頭，像小健。但是離開他們，人就會變。
離開院長辦公室，林老頭扔了把掃帚給林燦，讓他去打擾外面。
一出門，好多的垃圾映入眼簾，這讓林燦有些臉苦。
可能是少年人發現美女的視覺功能特別發達，這點不得不承認。林燦剛想打掃打掃，離得老遠，一個特別漂亮的女孩攙扶著一位拄著拐棍的中年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林燦活了十幾年，不認識什麼叫GXG，什麼叫紀梵希，什麼叫範思哲，從沒過上過上流社會的生活，他只能從視覺上直接判斷，什麼是好衣服，什麼是一般般的衣服。
這個中年人的衣服，林燦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名牌，但是還是有眼力勁兒看出來它的價值是不菲的。這個中年人定然非富即貴。但看起來仿佛是大病初愈，臉色蒼白，步伐紊亂，很是孱弱，需要用一根與他年紀不符的拐杖支撐。
真正吸引林燦的，是這個女孩。
這女孩的長相美的不得了，十八,九歲，屬于長的又好看又耐看的那種類型。鵝蛋臉，柳葉眉，細長鼻，氣質清冷，穿著打扮簡約卻明顯不廉價。有一種都市少女那種美的有些逼人的凌厲。女肖其父，林燦覺得這個女孩應該是中年人的女兒。好像在哪見過。一時半會硬想也想不起來。
此時人少，二人在院落中踱了幾步，林燦看著他們，父女二人也看見了林燦。雙方似是兩個世界的人，並無交集。
女孩掃了一眼林燦，見他年紀偏大，不似孤兒，手中又持著掃帚，以為他是福利院的幫工。不疑有他，二人正準備離去。
突然，中年男人猛咳嗽了一下，連痰帶血吐了出來，嚇得女孩花容失色，忙拍其後背。
中年男人咬牙挺身，對女兒苦澀一笑︰「夢婕，扶我到牆角坐一會兒。」
父親的狀況可嚇壞了她。自從那場風波之後,父親的身子一下子就塌了.
「爹地，你堅持一下，慢點…」女孩翼翼的扶著父親向牆角一小步一小步踱去。
牆角特別髒，地還沒有掃，甚至還有一攤小孩子剛撒的小便，還冒著熱氣。
女孩見狀頓時火冒三丈，猛然回頭，盯著林燦，指了指地上，又指了指林燦，生氣道︰
「你能不能有空把地掃一掃？這麼髒你都看不見？眼瞎了麼？！地也不知道掃，你叫我們怎麼坐？你這人怎麼這麼懶！」
林燦她發脾氣的樣子被嚇了一跳，覺得實在無語，尷尬的自嘲一笑。本想說，你誤會了，我不是清理工人，你怪錯人了。心中也月復誹這是哪個工人這麼懶，這麼大片髒東西都不打掃，一會得跟林老頭說說。
但又一想，現在走了也不妥，何況福利院就是自己的家，自己家沒收拾干淨，讓人見了笑話，著實錯在身上。所以沖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拿起一旁的掃帚，簸箕，拖把，上前打掃起來。
「那，那，還有那，髒死了，你眼瞎了麼看不到？快掃了。」女孩在一旁捏著鼻子斥喝林燦。
「夢婕，別這樣和人家。」中年人訓斥了女兒。
林燦無奈的搖了搖頭，有錢人家的公主是不是都是這樣，盛氣凌人。
「爹地，本來就是他的錯嘛！自己的工作都不盡職！我說他幾句怎麼了，咱們家和薰衣家每年都捐助那麼多錢。」叫夢婕的女孩十分委屈，但是沒有表現在臉上。她越看林燦是越覺得不順眼。因為他，而被父親教訓，真是可惡。
好不容易打掃干淨了，林燦掏出一包袋裝香紙擦手。
這包紙被她看見了，她就張口要道︰
「那個你，把那包紙給我。」女孩很不屑的看著林燦，覺得他用紙都有些浪費。自己和父親得墊著紙坐更干淨些。
「夢婕，不要強迫人家，人家的東西你憑什麼要。」中年男人用呵斥的口氣教訓道。
「那又怎麼了，他這個人這麼討厭！掏他幾張紙還能要了他的命不成？」她憤怒的一指林燦。
林燦此刻也是覺得，這位姑娘的脾氣忒大了點，若說沒有一點不爽是不可能的，可是一念在那攤沒有打擾的髒東西，林燦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稍稍嘆了口氣，就平和的將紙遞了。
「我這個紙？質量挺孬的，你要？」林燦問。
「行，你拿來吧」。她看也不看林燦。仿佛林燦長的特別丑似的。
只用過nepia和vinda、心相印的女孩接過這粗糙的紙巾，皺了皺眉，又怕紙質太次，便掏出了全部，墊給了父親，自己和林燦一樣站著。
還挺孝順，雖然凶了點。林燦想道。
女孩掏出錢包，拿出一張五元錢遞給林燦︰「你那包紙最多一塊錢。」
「額…不用了吧，」林燦推卻。心道其實才五毛錢，廁所買的。
「呵呵。我認識你誰呀，裝什麼好人。愛要不要，我不想欠別人什麼。」若若冷笑一聲，隨手的，將錢朝林燦身上扔了，錢砸在他身上，又落到了地上。
這一瞬間，林燦突然皺起了眉頭看著她。
她一愣。
風恰巧呼呼的路過，將錢翻了個身，滾動了好幾米。
或許是被林燦這包含了很多東西的眼神看的不舒服，或許是她也覺得做法有些太侮辱人了，她倔強的想強做鎮定，瞪了一眼林燦，就移開了目光。
夢婕挪開頭，看向一邊，像是在對空氣道︰「我可是給你錢了，這紙全當是我買了你的，至于錢拿不拿是你自己的事了。」
林燦看了一眼地上的錢，苦澀一笑，搖了搖頭。就不再理會她，然後轉身離去。
他並沒有撿，雖然他很缺錢。但這種方式給他的錢是不會要的。
只是，在離開的一刻，那坐在牆角的中年人沖他露出一個尷尬的微笑，意思是，實在不好意思啊，我女兒今天脾氣大，我也管不了她……
林燦微笑著點了點頭，並沒有望心里去。他覺得這個中年男人，人挺不錯。
……
來到班里，同學們都伏在位子上刷題。陳竹也抱著一本數學三角函數沖刺題集低頭在寫，見林燦來了，陳竹好似無視，頭抬也未抬。
林燦見她低頭努力學習的可愛樣子，心里偷偷一笑，也坐了下來。
只是經過的事情，林燦覺得鬧得關系挺尷尬的。
也許，她…生氣了吧。
林燦悄悄用眼楮的余光看著她，忽然感受到她在向自己看來，連忙收斂。卻又覺著是緊張的錯覺。
「咳咳。」
這時，陳竹突然把手放在鼻頭前咳嗽了幾聲，意思是我要發言了。
「某些人天天來了也不寫數學，不做題，還想不想考大學了？」
林燦背對著她，納悶這是在說我吧，數學這麼難，哪是人學的東西。的確，林燦的數學不太好，甚至在班里是倒數……
陳竹依舊不抬頭似的自言自語︰「昨天的數學筆記在我桌子上，某些數學不好的，自己來拿去看，還等著我送去不是？」
過了半晌，無人搭理。
陳竹恨恨的在背後瞪了一眼林燦，氣呼呼道︰「不要拉倒，跟欠你的似的，哼。以後別指望我再理你！」
林燦越听越覺得是在說自己，想想學習委員的數學筆記肯定記得詳細調理，便厚著臉皮回過頭去道︰「那個…不好意思，陳竹，剛剛我沒听清你在說什麼，麻煩你把筆記借我看看吧。」
「切，誰說是給你看的，想的美你。」陳竹不屑的撇了他一眼，嘴硬道。
「額，看來是我弄錯了，我就想也不會是給我的，我哪有那個福分能看到你的筆記呢，唉。」林燦故作落寞的黯然道。
「算了算了，看你這麼喜歡數學，都是同學，我和你鬧著玩呢，不就是本筆記麼，你要就拿去好了。」陳竹見林燦識相，也就消了氣，話也柔和不少。
「嗯嗯，多謝多謝，我看過就還你。」林燦伸手去接陳竹遞過來的本子，沒想到就這麼巧摩擦到了陳竹女敕女敕的小手。
嗖……
陳竹閃電般抽回了手，瞬間就臉紅心跳快。
「那…那個，筆記你要認真看，我繼續刷題了，白白。」說完便轉身，不理林燦。
妹子真純。林燦尷尬的看了看手指，突然生出一種小變態的想法，想湊上去，聞一聞……
「唉，和她在一起果然會變得不正常。」林燦的內心獨白。
就這麼，二人關系算是和好了。
二人觸踫的這一幕，又被張一浩看在眼里，他頓時有一種被戴了綠帽子的屈辱感，他冷笑一聲，讓小弟賈多寶拿過來一只粉筆，朝著林燦的頭，砸了。
林燦正在看書，忽然頭皮一緊，多年的戰斗讓他養成了本能，一側身，躲了。
「什麼事。」林燦回頭冷冷的看著張一浩和賈多寶。張一浩敢拿粉筆砸他，這種帶有侮辱性的行為真的讓林燦怒了。
「林燦，我叫你帶五十塊錢來，你錢呢？干什麼吃的。」張一浩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目光混雜著輕蔑打量著他。
「交也不是交給你，是給生活班長，你急什麼。」林燦冷冷撇了他一眼，並不理會他。
「林燦，我警告你，對我客氣點！否則你試試後果。」張一浩伸手指著林燦厲聲道。在他心中，林燦是沒有資格和他帶有一點情緒的。
「張一浩你個錘子你煩不煩，你真以為我怕了你？」林燦也被惹怒了。這張一浩對人沒有一絲尊重，全是侮辱。沒有必要再忍什麼了。
一直在班里不想與他起爭執，是想平靜的度過高中最後一段時光。
林燦不是一個錙銖必較，瑕疵必報的人。很多事情只要不觸及他的原則和底線，他都不會去爭執什麼。
既然事情張一浩三番五次要針對他，而且已經惡化到這種地步，那就不用忍讓什麼了。
「好，林燦，咱們走著瞧。我把話丟這兒了。不出三天，我讓你來不了學校。」張一浩狠毒的死死盯著林燦，仿佛要把林燦盯死。
「好，我等你，張一浩。」林燦一字一句的緩緩從嘴中道了出來。
「浩哥，這小子敢這麼狂！要不要我今晚帶人偷偷打他一頓！…」賈多寶在一旁看不下去了，猛地一拍桌子大吼一聲，想要急于表現自己對浩哥的忠心。實際上，他是個虎逼。
「CNM的你小點聲！」張一浩被賈多寶嗷的一嗓子嚇了一跳，甩手給了賈多寶一巴掌，恨鐵不成鋼道︰「你個錘子這麼大聲音，林燦都听到了！還偷偷打？打你丫個錘子？」
林燦冷笑著看了這兩人一眼，不再搭理他們。
二人的梁子，這一刻真正算是結下了。
「林燦，林燦。」
下課的時候，突然有人叫林燦。
林燦回頭一看，是蔣五豪。林燦為數不多的，關系還不錯的人。
「什麼事？阿豪。」林燦問。
他和阿豪都屬于無事絕不生非，能安靜絕不叨擾的人。各過個的生活，很少聯系。
「林燦，這個你拿著。」阿豪正色道。
林燦一看他的手，赫然是一張綠色的五十元大鈔。
「阿豪，你這是干什麼。」林燦皺了皺眉。
「卻之不恭。不要推月兌了。」蔣五豪聳聳肩。「另外…我和陳竹的觀點不一樣，沒有事，你不要惹張一浩，男子漢能屈能伸，你現在什麼都沒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林燦知道，阿豪也算是個富二代，家里開了一家私立幼兒園，比較有錢，加上相貌有幾分神似王力宏，很受女孩親眛。只是和自己一般，對這世界有幾分看法，也就有了幾分孤僻的性子。沒有多少。
「阿豪，你和我說這些干嘛？」林燦狐疑。
「沒什麼，只是看你有時候和我挺像，我不想你畢業的時候，連一個都沒有。如果你願意，就算我一個。」蔣五豪認真道。
麼？
林燦恍惚了一下，想起了趙婧。
記得彼得先生告訴他的話︰輕易不要讓別人走進你的生活，因為一旦如此，你就要兼負起用生命保護他們的責任。所以，要越少越好。
「隨便你，不願意也罷，只是，如果真有什麼麻煩，別忘了找我。」蔣五豪拍了拍林燦的肩膀，自顧自離去。並不惱怒，就仿佛一縷沒有情緒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