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就是平安夜了，中國的學校當然沒有放假的傳統，學生們還得埋頭在學校看書寫字，尤其是高三狗。
听著耳邊一道道專心致志的讀書聲朗誦聲，陳竹卻怎麼也安不下來心，她煩躁的看了一眼前面背單詞聲音最大的一個女生，十分不悅的盯著她的背影，覺得她很吵。
若在平時，陳竹不會有這樣的情緒，可是今天卻不同了。
她抬頭向著辦公室的方向看了幾次，可是什麼也看不到。
她豁然有些擔心林燦，更有些後悔，不該求林燦幫胡婉婷的事情，這不是直接將林燦一個不相干的人往麻煩里面卷嗎？而且林燦只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兒呀，陳竹真想打自己一巴掌，怎麼可以讓他去招惹張一浩和賈多寶這種在班里最可惡的人。
事到如今，後悔也來不及，陳竹只能哀嘆一聲，祈禱林燦沒有事情。
∼
過了一會，張一浩進班了，臉色十分不好的樣子。
他剛才是去辦公室了，陳竹很清楚他是去給林燦添麻煩的，所以看也不看他一眼，哼了一聲。
張一浩路過她的時候，陳竹雖然一點也不想和張一浩說一句話，但是還是忍不住的問道︰「張一浩，你等等。」
張一浩沒想到陳竹主動和他，本能的心一跳，有些欣喜的問︰「怎麼了。」
「林燦怎麼樣。」陳竹冷冷的問道，內心很是擔憂。
張一浩一听是問林燦的，頓時臉色不悅，直接在陳竹面前走了，遠遠拋一句話「死不了，人家有大佛罩著呢，了不起。」
張一浩這話說的陰陽怪氣，陳竹也沒听懂是什麼意思，總而听說林燦沒事，也就松了一口氣，看著窗外，扶著臉龐，靜靜的等待著。
終于，在上課鈴打響的時候，一道身影走進了班級門口。
陳竹一看，正是林燦，頓時一喜。
林燦對她笑了笑，緩緩坐了下來。
「怎麼樣，你有事沒?」陳竹擔憂的看著他。
「放心，沒事。」林燦感受著這一刻她的溫情，心中很是甜蜜。
只是……，一想到之前那件事，陳竹或許對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的事情，不自覺的又有些苦澀，不知道這算什麼。連帶著接著陳竹問這問那的一些辦公室的事情，林燦都簡短的一言蔽之。既不顯得親近，也不顯得生疏。
陳竹一听最後賈多寶被抓走了的事情，也是古怪的笑了笑，覺得實在不可思議。
她又好奇張一浩之前那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就問林燦︰「你到底認識誰，是怎麼月兌身的。」
林燦就簡單的笑了笑︰「一個長輩。」
陳竹也不知道林燦哪里出了問題，卻是覺得有些奇怪，她和林燦還是和以前一樣交談著，卻莫名哪里又不一樣了點，她看了眼林燦，覺得他也沒什麼變化，可是……就是覺得哪里不對勁，說不上來，好像林燦總是用很短的話來說整個意思。
這個時候，阿豪也湊了過來，一听賈多寶在辦公室和錢主任打架，然後被警察帶走了，頓時也是哭笑不得，卻也覺得頗為解氣。
上課鈴打響了，下位的同學紛紛回到座位上，阿豪臨走前看了一眼一直偷偷打量他們的張一浩，笑著對林燦說︰「兄弟，你放心，今天我就幫你整一頓張一浩為你報仇……」
這句話本來沒什麼，關鍵是阿豪居然是當著張一浩的面說得很大聲故意讓他听到說的，實在是太猖狂了。
林燦饒有興趣的看了一眼阿豪，不知道他又有什麼點子。
生意人嘛，點子就是多，雖然現在的生意還不大。
不過對于阿豪說要整一頓張一浩，林燦覺得還是有些難度的，張一浩這小子智商可不低，如果林燦只是個普通的學生，真不知道在他手里栽了多少次了，恐怕早已被打了幾頓然後趕出示範一中了。
張一浩一听阿豪這話，頓時氣的臉發青，覺得自己這個班長真是都被人蹬鼻子上臉了，阿豪若是偷偷說這話，當作口角上的勝利也就罷了，可他還故意說給張一浩听似的，張一浩這種人听了那哪還能受得了。
他冷笑一聲，看著阿豪道︰「呵……一百四十分的人就是叼，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手段。你可別忘了，咱們可是約定了一件事，你要讓林燦這家伙這個星期的數學考的比我多，不然，到時候可就丟人了，咱們都是大人了，也就不玩什麼賭注之類的東西，但是，總歸輸了臉上難看，看你阿豪也是要臉的人……」
阿豪听了，微微一笑，也沒有理會張一浩。林燦看著他一臉勝算很有把握的樣子，真是苦澀他的自信到底是從哪來的。要是輸了，就等于當著全班的面被張一浩給打臉了，難看的很。
「林燦，我還是想邀請你參與我的創業計劃。」阿豪笑著拍了拍林燦的肩膀。
林燦無奈，只得又以沒錢來搪塞。
這個時候，老師來了，阿豪深深的看了林燦一眼，回到了位子上。
這節就是數學課，林燦留意了，阿豪回到位子上之後，一節課根本就沒听課，而是從書包里掏出一疊子紙盒在那疊著，似是那些平安果的包裝，只不過和那些一兩塊的都不一樣，十分精美。數學老師看了他幾眼，只是無奈他這次考的多，也就沒理會他。這就是好學生的待遇。
「林燦，要不……」察覺到林燦在看他，阿豪從後面扔了個小紙條過來︰「錢你不用擔心，我先借給你，怎麼樣。"
林燦打開一看，哭笑不得了，到時候完蛋了怎麼辦，借錢和生意成敗沒關系，怎麼著都要還，若是掙了，還好說，若是虧了，還不得一文不少的還。
他苦笑著朝阿豪擺了擺手，繼續回頭听課。乘著老師不注意，扔一張紙條︰
「阿豪，你上周在班里放出的狠話，要讓我這周數學考過張一浩，真是害苦我了，還是想想怎麼過這一關吧……」
林燦說，要是考不過張一浩可就丟大了，非把你阿豪掐死。
阿豪聳聳肩，看來拉入林燦是不可能了。
很快下課鈴打響了。
老師剛走，門口來了個大胖子，穿的很是洋氣，頭發中分，眼楮圓圓的，這家伙極為好認，很有分辨性。往林燦班級門口一站，就把路塞住了，想出去的人也出不去了，有人認出了，他不是樓上理科一個班的班長路海波麼。
路海波見自己堵住了路，也是對自己的體型不好意思，笑了笑，對里面喊道︰「阿豪在班里嗎。」
阿豪這時候也看到了他，笑道︰「胖子，我在這，你進來。」
路海波搓著手走了進來，所過之處，皆是讓人無路可走。
好不容易到了阿豪旁邊，路海波嘿嘿笑了笑，說︰「兄弟，你這錢，能不能算我便宜點，大家都是學生，而且是用班費買的，你能給點方便就給點吧。」
阿豪不動聲色的笑了笑，說︰「兄弟，咱們是上次考試認識的，一起作弊的，我抄你英語，你抄我數學，也算是弊友了，呵呵這男人三大鐵雖然沒有弊友這一說，但是我給你的真是很低的價格了，其實你也清楚啦。」
路海波嘿嘿一笑，曖昧的笑了笑，對著阿豪降低了聲音︰「我明白，我明白……可是另外我自己也想著省一點，你懂的。」
阿豪嘆了口氣，想了想，道︰「胖子，你們班一共七十個人，每人兩個，之前批給你是三塊一個，現在，兩塊五一個，成不？共是三百五十快，然後按你的要求，給你們每個任課老師的是精美裝，每個帶盒子十五塊，共七個，一百零五快，這五塊，我不要了，共四百五十塊。你看如何。」
說完之後，作出一副肉疼的樣子。
胖子一听，頓時樂呵了，拍了拍阿豪的肩膀，笑道︰「好，好，好兄弟，真是謝謝你給胖子我面子了，以後有什麼用的著我胖子的地方，盡管開口……」
阿豪面帶欣慰之色，沉吟少許道︰「海波，那我還真有件事想拜托你，二十三，二十四兩個理科班……」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了，不就是火箭班麼，沒什麼難說的，我和他們的班長熟，一句話的事。」路海波神秘兮兮的湊近道︰「保準生意都來你這里。」
阿豪面露喜悅之色，重重拍了拍胖子的肚腩，二人笑聊了幾句，胖子就回去了。
林燦一直在一旁听著，一開始听得不大明白，但是後面也听了一個大概，頓時驚訝的看著阿豪，眼中帶著佩服之色。說︰「阿豪，原來你這東西不是擺攤賣的，而是……」
「哈哈，當然不是擺攤的。」阿豪壓低了聲音道︰「我瞄準的，是全校各個班級的班費……」
林燦這時突然覺得真是有意思起來，他問︰「你目前有多少個班了。」
如果每一個班似是方才路海波班級那般，四百五十塊，示範一中有初中高中，六個年級，每個年級二十三或者二十二個班級，就打二十來算，加起來總共有一百二十個班，就算這一百二十個班級中，那些初一初二的小屁孩不好招呼他們听話，全校只有二十個班級願意買阿豪的貨物，那也就是九千塊錢！
不動聲色，就有九千的入賬，林燦這時候又覺得阿豪看來真是個有本事的人，應該不止這二十個班級，如果是四十個班級，那就是……一萬八千！
學生創業，僅僅掙著一天的收益，就有一萬八千塊。
林燦苦笑自己真是小看阿豪了，到底是，商業高于一切，比自己去黑榜接任務要來的快得多。
面對林燦有興趣的眼光，阿豪神秘兮兮的笑了笑︰「你猜。」
「二十。」林燦說。
「再猜。還能少的就這麼可憐麼。」阿豪露出了他自信滿滿的笑意，這笑意，就像上周打著包票讓林燦考的比張一浩還高的時候那種笑意。
「四十。」
「再猜。」
「五十……」林燦笑道。看來比自己猜測的還是要厲害。
「來一個猛的行不行，別幾十幾十的加。」阿豪笑道。
「八……九十……」。林燦覺得這個應該差不多了，這已經接近班級數目的總和了。
「呵呵……差不多了，告訴你吧，是一百一十四個。」阿豪得意的笑道︰「是不是很驚訝，你覺得這生意還會賠嗎。之前讓你加入你不加入，現在後悔了吧。」
林燦愕瞪大了眼楮，然後苦澀的搖了搖頭，他真是不可思議阿豪是怎麼做到的，說︰「還真是有點後悔……你這大商人動輒一天的營業額就是五萬多，阿豪我可真是小看你了，你居然不聲不響的打通了這麼多環節，像剛才那個路海波那樣，你也是一個班一個班的班長聯系嗎。」
「差不多吧，我已經籌備這件事情很久了，第一批聯系的人都是關系過硬的人，要麼是班長，要麼是班里能說的上話的班委，咱們學校在學習上很嚴苛，但是在其他方面給了學生很大自由，比如這個班費，我以前就暗中觀察了很久，每一年繳納的班費到最後都花不完，如果班主任不過問的話，幾乎都是被班長給私吞了。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阿豪笑道。
「那你是怎麼讓這些家伙願意來買你的東西，讓這些家伙吃回扣麼。」林燦問。
「呵呵，其實這就是個游戲，算是回扣吧。」阿豪笑道︰「其實說到什麼回扣不回扣的，你看剛才這個路海波一身名牌，富的快流油了。像是缺錢的樣子麼，呵呵，其實我們只是達成了一個默契，給他一個可以回扣的機會，他掙得不是回扣的錢，而是回扣的刺激和體驗，就當是一件好玩的事情而已，畢竟學校是很無聊的，這輩子如果在年輕這幾年沒在學校里掙過其他人的錢，多遺憾。」阿豪笑道︰「五萬多，說多也多，說少也少，對我來說也就個把月的零花錢，只是這種過程讓我有種舒服的感覺，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的方向，我會做著更大的生意，埋頭在金融之中，和同樣的人在打交道，這是我想要的生活。」
林燦了然，人都有獵奇的性子，在學校里能做這麼一件有趣的事情，想想感覺真是不錯。
阿豪看了一眼一直在悄悄偷窺他們的張一浩，心道這家伙怎麼跟個小偷似的，對林燦笑道︰「你看張一浩，多猥瑣，在偷看咱們呢。」
林燦掃了一眼，不置可否。
阿豪冷笑一聲︰「今天就有他好看的了。」
路海波走了，這會兒功夫居然又陸續來了其他幾個理科班和一個文科班的班長，進來和阿豪交談生意，各個一副「混戰商業多年的精英模樣」，由頭有序，用詞專業，一口一個商業專用名詞百分比，利率虧損率之類的，今晚就是平安夜，必須看到貨。各個當真有模有樣，讓林燦笑阿豪道︰「其實你賣的不是隻果，你賣的是寂寞，這些家伙都是太寂寞了。你其實是個服務業者呀。」
林燦笑道，不過內心也承認，有一個洽談生意的感覺，作為一個班級的代表采購商家的東西，對這些學生來說，的確感覺不錯。就像是大學的學生會一樣，在成人眼中是有些幼稚的，分這個部那個部的，又是主席又是部長，弄得跟真的事業單位一樣不得了，一個學校的活動承辦下來各個就像經歷生死大事一樣，但是對于學生來說，有這個體驗是相當舒服的。
林燦班里的同學都愣住了，不知道這麼多其他班的班長來這麼做什麼，而且都是找阿豪一個人的。看他們交談甚歡的樣子。只是無意中能听見「隻果」之類的名詞，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論起最不爽的，當屬張一浩了，他覺得自己一個班長在這一刻就像多余的一樣，什麼也不知道，在一旁看著別人進進出出，活像個飯店的引路小弟。
剛才路海波路過張一浩的時候，路海波善意的對他打了個招呼，認得他是這個班的班長，就點了點頭。
張一浩陰沉著臉一直看著他和阿豪，對于張一浩來說，阿豪已經完全算是林燦那邊的人，也就是自己的對手，自然要狠狠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海波是吧，你們說什麼呢，說的這麼開心。」張一浩努力擠出笑意。
「哦，沒啥，哈哈。」路海波之前就從阿豪口中得知了阿豪和張一浩不對付的事情，現在和阿豪又是「商業」合作伙伴，關系緊密的很，自然要保守他們的商業機密，胖子才不會和張一浩多言，因為他也從阿豪口中得知，要整這家伙一次。他也樂得看笑話。